“新派武侠”革命家──古龙其人其书(四)
 
2005-03-21 12:06:00   作者:叶洪生   来源:台湾武侠小说发展史   点击:

  按:本文为叶洪生先生尚未出版的新书《台湾武侠小说发展史》第二章第三节<“新派武侠”革命家── 古龙其人其书>部分内容,本站得叶先生授权转载,未得叶洪生先生同意,请勿转载。
 
  永远的“风流盗帅”与“小李飞刀”
 
  所谓楚留香故事系列共有五部曲,依次是《血海飘香》、《大沙漠》、《画眉鸟》及《蝙蝠传奇》、《桃花传奇》;均先经由香港《武侠世界》周刊连载,而后交付台湾两家出版社结集成书。前三部曲收入《铁血传奇》(1967年),由真善美出版;后两部曲收入《侠名留香》(1968年),由春秋出版。其中尤以《铁血传奇》三部曲奇案迭出,环环相扣,最为著名。 【84】
 
  《铁血传奇》全书共九十九章,约近九十六万言。在原刊本首集扉页书名旁,添加了一行副题:“血海飘香”,意为首部曲。古龙本人更破例写了一篇<前言>,略谓:
  自古以来,每一代都有他们的传奇英雄、传奇故事。这些英雄的声名与精神永远不死,这些故事的刺激与趣味也永远存在。
  蝙蝠公子、画眉鸟、血衣人、石观音……以及“盗帅”楚留香,这些人正都是乱世武林中的传奇人物,每个人正都带有浓厚的传奇色彩。这些人不但在他们自己的时代里创造了历史,而且也为后世武林开拓了新局面……
  这些故事或恐怖,或离奇,或紧张,或冶艳,却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些人物发生的。是以每一故事,乍看虽有他们的独立性,但有了这些相同的人物贯穿其间,每一故事便都微妙地连系起来;正如一根长线,贯穿起许多粒多彩的珍珠一般。
  如今,为了纪念那些精神永远不死的人物,我便要写下他们那些趣味永远存在的故事;并且尽力将这些故事连缀成一部瑰丽而奇诡的传奇史篇。 【85】
  这无疑可视为古龙自我作古而要大展鸿图的“新武侠宣言”了。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古龙以前从未给自己的新书写过<前言>;而此文预先勾勒出“一串珍珠”的写作纲领,宣称这些传奇人物“不但在他们自己的时代里创造了历史,而且也为后世武林开拓了新局面”── 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显然古龙有意藉《铁血传奇》三部曲向自我乃至天下武林挑战,以树立“新派武侠”里程碑;故其小说结构、叙事方式以及人物塑造皆有所更张,与此前诸作大相径庭。
 
  譬如同是游侠探案故事类型,本书一反《武林外史》针对特定事件(欢喜王/快活王之谜)作“万里追踪”的单一主题结构,而改用“连环套”的复式结构,将三个既有独立性又有关联性的故事连缀起来;使其环环相扣,可分可合;并以书主楚留香穿针引线,贯穿其间。如此“三环套月”式结构,既可避免单一主题冗长枯燥的演叙过程,又可收旋风快打、速战速决之效── 这正投合了当时台湾面临工业转型期一切讲求经济实惠、多快好省的群众心理。因此,楚留香、陆小凤等故事系列能脍炙人口,历久不衰,均得力于这种姚民哀所创“连环格”小说结构 【86】 ,洵为不争的事实。
 
  其次,古龙在《绝代双骄》的开门见山式现代小说叙述法的基础上,又借镜(日)柴田炼三郎及(法)莫里斯‧勒布朗小说中的盗宝留笺惯例 【87】 ,将“风流盗帅”楚留香的作案“香帖”倒插书前,形成引子;而此一“香帖”风流蕴藉,惹人暇思,则使楚香帅的精神面貌呼之欲出: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第1章‧卷首语)
 
  这种先声夺人、单刀直入的开场法,有如计算机开机的首页乍现;饶富奇趣,妙不可言!随后又出现蓝天、白云、帆船、海鸥、西餐、葡萄酒、日光浴等场景画面,更令人眼睛一亮。所谓“现代武侠”的组合、架构、型模,在此乃完全得到确认无疑。
 
  复次,在塑造人物方面,楚留香身上既有柴田笔下眠狂四郎、源氏九郎的影子,亦有好莱坞电影中詹姆士庞德(007情报员)的影子 【88】 。但古龙却脱其胎而换其骨,予以注入欢乐英雄的血液;遂使楚留香劫富济贫,与彼等大异其趣,而真正跨入二十世纪的现实生活之中,丰富了“新派武侠”的内涵。
 
  于是在理性与感性交融下“现代化”的浪子/游侠楚留香,大胆抛弃了传统武侠包袱,而以种种“永远”的人性光辉照耀武侠史册。他── 永远不杀人、永远友情至上、永远乐观进取、永远热爱生命、永远不向邪恶低头!加以他的运气又特别好,故往往死中求活,反败为胜!因此,乃成为武侠世界里最得人心的英雄。所谓“盗亦有道”之真谛,尽在其中。
 
  同时,为了体现朋友义气与团队合作的重要性,打从《武林外史》起,两三人为一组的“铁哥们”即告形成,并开始发挥互补作用。而在《铁血传奇・大沙漠》的故事中,书主楚留香结合老搭档胡铁花、姬冰雁为“铁三角”,更将生死交情及团队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人生光明面的歌颂,着墨尤多。
 
  正如古龙所说:“人性并不只是愤怒、仇恨、悲哀、恐惧,其中也包括了爱与友情、慷慨与侠义、幽默与同情。我们为什么要特别看重其中丑恶的一面?” 【89】 此所以楚留香哥们无拘无束,无怨无恨;无奇可遇,无宝可争。高高兴兴,活在当下!他们是一群快乐主义者,主张斗智而不斗力,却更贴近现实人生。
 
  总之,《铁血传奇》以楚留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浪子情怀为书胆,以妙僧无花案、石观音案、画眉鸟案之奇诡布局及连环结构为故事主体;将武侠、文艺、侦探、推理、冒险、惊悚、悬疑等各种小说题材内容共冶于一炉,乃成当代武侠稗类中前所未有的“新艺综合体”!与任何单一取向的传统武侠作品或所谓“新型武侠”、“新颖侠情”小说皆迥然有别。
 
  质言之,这是一种古今结合、洋为中用的新浪漫主义创作方法具体实践。如书中重点描写楚留香的“西洋密探化”、妙僧无花“东洋忍者化”、石观音自恋的“魔镜情结”,以及水母阴姬与雄娘子的双性恋等等,均为显著的例证。通过这些传奇人物的悲欢离合,古龙不但创造了他自己的历史,而且“也为后世武林开拓了新局面”!就其勇于突破、大胆创新的特异成就而言,称他为“武侠小说革命家”亦当之无愧。
 
   * * * * * *
 
  《多情剑客无情剑》(1969年)是古龙鼎盛时期的代表作之一,与《铁血传奇》齐名。如果说《铁血》是一首由一连串轻快音符组成的《游骑兵进行曲》的话,那么《多情》就是一首沉重撞击心灵的《悲怆交响曲》。前者的主调是惊奇而快乐的,由楚留香(主)、胡铁花(辅)合奏;后者的主调却是孤寂而忧伤的,由李寻欢独奏,阿飞和音。这两首曲调的旋律、意境、诉求、旨趣以及予人的感受大不相同。但就小说艺术而论,则无疑《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情”中有诗有画,是现代“文艺武侠”的里程碑,殆非《铁血传奇》所可比拟。
 
  按:《多情剑客无情剑》包括《风云第一刀》、《铁胆大侠魂》二部曲,全书共有九十章,约近九十万言。在出书之前,作者曾先后交付香港《武侠世界》、《武侠春秋》二周刊分别连载,而由春秋出版社统一用《多情剑客无情剑》的书名印行。
 
  相对于《铁血传奇》以快乐浪子楚留香的“风流侠盗”面目出现,高潮迭起,举重若轻,令人觉得生动有趣;则《多情剑客无情剑》笔锋逆转,改以悲情浪子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与痴心浪子阿飞“无情快剑”相结合,却斩不断“爱”的枷锁,当更为动人心魂。
 
  一言以蔽之,古龙写楚留香是以故事情节取胜,重在“传奇”;而写李寻欢却是以探索人生中“不能承受之轻”(情与义)为主,重在“情境”之形成与再现。故《多情剑客无情剑》由李寻欢内敛的悲剧性格入手,叙述他与表妹林诗音有情,情深似海;与结拜兄弟龙啸云有义,义重如山!但为了报恩酬义,他忍痛让出了一切,孤身远走天涯。十年后归来,物是人非,旧情难忘,却不由自主地陷入“爱与责任”之间的斗争。 【90】
  古龙在书中发挥他诗人般的热情,运用“意识流”的技法,一次又一次地将“小李探花”(文)/“小李飞刀”(武)带回十年前的现场;使这首多愁善感的咏叹调不断重复、回荡在每一章回之中,几臻情景交融之境。正如西哲弗罗伊德论“心理剧”时所说:“造成痛苦的斗争是在主角心灵中进行着,这是一种不同的冲动之间的斗争;这个斗争的结束不是主角的消逝,而是他的某个冲动的消逝。也就是说,斗争必须在自我克制中结束。” 【91】 是故,古龙倾力描写李寻欢“自我克制”的心路历程,有血有泪,如泣如诉,令人动容!
 
  正因如此,这部武侠名著不但创造出一个另类悲情浪子的艺术典型,为后来的萧十一郎、孟星魂等小说人物之张本;同时也真正实现了青年古龙的“文艺武侠”之梦── 使其在叙事结构上完成了从“情节中心”向“性格/心理中心”的位移。跨出了这一大步,乃可谓作者突破了通俗武侠“传奇”的故事窼臼,而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活动;并成功地穿越刀光剑影,登上武侠文学的殿堂。
 
  “剑无情,人却多情”是本书首部曲《风云第一刀》最后一章(25章)的篇名,也是本书题旨所在;表面上是写书中第二男主角“浪子快剑”阿飞,实则暗扣“小李飞刀”李寻欢。这两人一见如故,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只是一为明笔(写李寻欢),一为暗笔(写阿飞);时而交错易位,此呼彼应,各极其致。正是在叙事策略上,作者抓住这两个“多情剑客”(此取广义)的“情”字为故事主线,大作文章!深刻描写他俩如兄如弟、亦师亦友、义共生死之“交情”,以及各自为了真真假假的“爱情”而被困于心灵桎梏之中,难以自拔……如是历经种种内在的冲突与挣扎,反思与净化,乃能破茧而出,浴火重生,而提高了本书的人文 / 人性 / 生命 / 艺术价值。
 
  由创作思想上而言,无疑古龙受到英国著名小说家毛姆的《人间枷锁》(1915年)启发甚大。因此书中人物不论是李寻欢和林诗音、阿飞和林仙儿、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或是龙啸云父子等等,都有这样那样的“心锁”与执着。而作者用笔忽张忽弛,或轻或重,亦多符合小说美学的要求。这在一般武侠作品甚至文学作品中,是很难见到的。
 
  特别是作者写在“武林兵器谱”上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郭嵩阳,为了献身武道(我执),不惜与排名第三的“小李飞刀”李寻欢作生死之搏。二人由惺惺相惜、互敬互重而成为“肝胆相照”的对手── 既是知己又是敌人。这是何等吊诡的友情!而这场比武所呈现出的文学意象之美,亦为古龙生平“武艺”功力所聚。其中对于战场气氛的酝酿、双雄对峙的坚凝、能胜未胜的仁慈、似败非败的感慨,都有如诗如画的描写,深入浅出的发挥。他不但表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英雄本色(郭),更发挥了“求仁得仁”的真正武侠精神(李)。其人文主义思想境界之高,堪称“新派武侠”经典之作。值得摘要引介于次: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枫林里的秋色似乎比林外更浓了。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郭嵩阳反手拔剑,平举当胸,目光始终不离李寻欢的手!
  他知道这是只可怕的手!
  李寻欢此刻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头发虽然是那么蓬乱,衣衫虽仍是那么落拓,但看起来已不再潦倒,不再憔悴!
  他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中略)
  他的手伸处,手里已多了柄刀!
  一刀封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风更急,穿林而过,带着一阵阵凄厉的呼啸声。
  郭嵩阳铁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李寻欢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
  ……(中略)
  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的红叶都飘飘落下。
  离枝的红叶又被剑气所摧,碎成无数片,看来就宛如满天血雨!
  这景象凄绝,亦艳绝!
  李寻欢双臂一振,已掠过了剑气飞虹,随着红叶飘落。
  郭嵩阳长啸不绝,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作了无数光影,向李寻欢当头洒了下来。
  ……(中略)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李寻欢手里的小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
  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踪。血雨般的枫叶却还未落下,郭嵩阳木立在血雨中……
  李寻欢的刀也还在手中,刀锋却已被铁剑砍断!
  他静静的望着郭嵩阳,郭嵩阳也静静的望着他。
  两个人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但两人心里都知道,李寻欢这一刀已无法再出手……
  死一般的静寂。
  郭嵩阳长长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插剑入鞘。他面上虽仍无表情,目中却带着种萧索之意,黯然道:“我败了!”
  李寻欢道:“谁说你败了?”
  郭嵩阳道:“我承认我败了!”
  他黯然一笑,缓缓接着道:“这句话我本来以为死也不肯说的,现在说出来了,心里反觉痛快得很,痛快得很,痛快得很……”
  他一连说了三遍,忽然仰天而笑。
  凄凉的笑声中,他已转身大步走出枫林。(第32章)
  这场比武的胜负并不重要,妙在他写出了“武侠”之外的人生况味。“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但这一次他能发而不发,关键在于战前郭嵩阳与他交心,托以知己之情。郭求战是为求证武道真谛,他只是一个“可敬”的对手而已,并非必杀的仇敌!故其以身犯险,求仁得仁,正表现出“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原侠精神与大丈夫气概!郭嵩阳深明其理,甘愿认输者亦在此。至于何以“小李飞刀”明败暗胜、“嵩阳铁剑”明胜暗败,作者事后请出旁观的第三者加以阐述,足见高明!
 
  此外,论及所谓“武学颠峰”(第68章),世人咸以“龙凤双环”上官金虹(排名第二)与李寻欢的“口头禅”之战,以及天机老人(排名第一)的武学评论,为方今武侠小说中“经典之经典” 【92】 。例如:
 
  “手中无环,心中有环!”(上官金虹)
  “妙参造化,无环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李寻欢)
  “要手中无环,心中也无环。到了环即是我,我即是环时,就差不多了。”(天机老人)
  上引这些似偈非偈的口头论战,多拾禅宗公案余唾,亦合庄子“物我两忘”之旨。虽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显示三位武学宗师境界之高;却有静而无动,实不及李、郭之战有声有色,扣人心弦!
 
  总之,这部《多情剑客无情剑》无论是在“文学”或“武学”上均获得了多方面的成就。即令写李寻欢一面咳嗽、一面发刀而又百发百中,是明显违反常情常理(仿王度庐《铁骑银瓶》之病侠玉娇龙);却因作者刻意为之,以收“出奇制胜”之效,乃不以小疵而掩大醇!尤其本书文笔之佳,譬喻之妙,皆当代武侠小说所罕见。如开场描述李寻欢雪地乘车一幕,即足令时下散文家亦为之汗颜。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辗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这两段在文体上或骈或散,古今结合;将车中人内心的无边孤寂曲曲表出,别有一番苍凉意境,妙不可言。
 
  是以文评家欧阳莹之在<泛论古龙的武侠小说>中,高度评价道:
  “不论在意境神韵,或在文体风格上,我认为当代港、台侨居海外的小说家没有一个及得上古龙── 文艺小说、现代小说、武侠小说都包括在内。
  “与一般的武侠小说比较,古龙这时期的作品在内容上由武返侠,重振武侠精神,在意境上一洗靡靡浮夸的风气,转为清劲秀拔,从苍郁中见生机……依尼采的区分来衡量文学价值,『我每次都问:它是创自枯竭的命泉,抑或横溢的生机?』我们可以发现古龙1969年到1972年间的作品,的确灵气流转,生机横溢!放在眼下一些东施捧心式的文艺小说中,古龙刚劲高畅的武侠小说就像烂泥沼中一块干硬的土地;与台湾许多浅薄娇扭的现代文学比较,古龙若不经意的创作,就像阴沟旁的长江大河。” 【93】
 
  这当然是阿其所好的过誉之辞,不足为训。但他也明确点出1969年到1972年的古龙作品是“由武返侠,重振武侠精神”,“灵气流转,生机横溢”。证以整部《多情剑客无情剑》的人性关怀,元气淋漓,赢得了人们最大的赞美;乃无怪其身后有“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的挽联盖棺论定,传诵一时。 【94】
 
  ◎注:为保留本书著作权,以下文章内容暂不贴出,仅列子题要目如次:
   【萧十一郎】之“拟剧本化”以及其它
   “解构”理论不是万灵丹
   【欢乐英雄】歌颂“友情万岁”
   【大游侠】(陆小凤)乞灵于楚留香
   小结:“为变而变”走向武侠不归路
 
  注:
  【84】 《铁血传奇》原刊本(36开)共有33集,《侠名留香》原刊本则有27集;均于1977年由台北桂冠图书公司改书名为《楚留香传奇》及《楚留香传奇续集》(25开),一共6部,重新出版。加以1982年港剧《楚留香》风靡港、台电视观众(收视率高达六成),真正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故原书名反而为人遗忘,“楚留香”三字则深入人心,流传至今。
  【85】 见《铁血传奇》第1集(台北:真善美出版社,1967年)卷首。古龙落款时间为:1967年3月29日于台北。
  【86】 所谓“连环格”(系列作品)的提法,最早为1920年代武侠名家姚哀民所创。其《箬帽山王》卷首<本书开场的重要报告>略云:“……预定做一种分得开、并得拢、连环格局的武侠会党社会说部。(中略)可能这部书的结局倒安插在那一部内;此时无关紧要的一句谈话,将来却要生出另一件重要事儿来哩。如此作法,庶几读者自由一点;既可以随时连续读下去,又可任意戛然中止。”── 转引自张赣生《民国通俗小说论稿》(四川:重庆出版社,1991年),页143。
  【87】 柴田炼三郎的《眠狂四郎》系列与莫里斯・勒布朗(Maurice Leblanc)的《侠盗亚森罗苹》故事,皆有盗宝留笺惯例。古龙受其影响,借力打力,使之更加“风雅化”而已。
  【88】 《第七号情报员》电影是根据英国作家佛莱明小说改编,于1962年首次搬上银幕,由史恩・康纳莱主演;其英俊、风流、机智的优雅典型曾风靡世人。同年司马翎《圣剑飞霜》即以007密探为创作原型,描写一皇之子皇甫维周旋于日、月、星三女之间,分别用情策反成功。而古龙《铁血传奇》则晚出,且楚留香亦同样有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等三美相伴;故其明显受到佛莱明、司马翎小说的交互影响,殆为不争的事实。另,有关楚留香的生活习性与柴田笔下的源氏九郎、眠狂四郎雷同之说,可参见注【80】,不赘。
  【89】 最早见于春秋版《欢乐英雄》(1971年)卷首,古龙所撰<说说武侠小说>一文。
  【90】 按:李寻欢的悲剧性格及其行为模式(为结义兄弟而放弃爱情),明显脱胎于王度庐《宝剑金钗》(1938年)的主人公李慕白。所谓“爱与责任”之间的斗争,即“善与善的斗争”,是真正的爱情悲剧核心。详见弗罗伊德论心理剧:<戏剧中的精神变态人物>,收入蒋孔扬编:《二十世纪西方美学名著》(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7年)上卷,页410。
  【91】 同【90】弗罗伊德论心理剧。
  【92】 详见陈墨《港台新武侠小说五大家精品导读.古龙及其《多情剑客无情剑》(卷三)》(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页324。
  【93】 欧阳莹之<泛论古龙的武侠小说>,原载香港《南北极》月刊,1977年8月号。收入古龙《长生剑》(台北:万盛出版公司,1978年),附录一,页155~176。
  【94】 此一著名挽联为作家乔奇所作。古龙《名剑风流》(1965年)最后约三万字,即由乔奇代笔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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