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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匡    版权:倪匡全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4/10/20

  人形飞弹
  倪匡木兰花系列
  在木兰花丧失目力的那一段时间内,消息并未曾传出去,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木兰花的视力,在第一流的专家悉心医治之下,已渐渐恢复之际,木兰花在世界各地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是以接连几天,木兰花收到了许多书信、电报、电话,都是邀她前去休养的。
  木兰花本来是不想离开本市的,但是各方面朋友的好意,她却又不能推却,有的朋友甚至要远从瑞士飞来,接她去休息。
  木兰花心知自己留在本市的话,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但是她必需要静养,是以她一定要拣一个地方避开前来探望她的人们。
  那一天晚上,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王人二起坐在餐桌之旁。木兰花的视力,其实是还未曾完全复原的。
  所以,木兰花家中的灯光,完全换过,变得十分柔和,平常人或者会觉得暗些,但是,对木兰花来说却是适合的,因为她的眼睛经不起强光的刺激。
  在桌上,放看十几封信,穆秀珍只拿起一封,又放下一封,像是决不定应该选择其中的哪一封才最适合。
  木兰花则闭看眼在养神,穆秀珍终于拿起其中一个信封来,道:“兰花姐,我看到纽西兰去不错,那里一直被形容为人间天堂!”
  安妮立时拍手道:“是啊,我们顺道还可以游玩一下南太平洋上的那些岛屿,那些岛屿,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了!”
  可是木兰花卸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请我们去的人,是当地的大商人,到了那里,应酬一定更多,烦死了。”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那封信,道:“兰花姐,我们已足足花了两小时了,拣来拣去,都没有结果,究竟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呢?”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我也决定不下。”
  安妮忽然道:“我有办法了,我每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抽签,我们何不让兰花姐闭着眼睛,在这许多信中,拣上一封?她拣中什么人的来信,就算是接受了什么人的邀请,我们就到那地方去,这样可好么?”
  木兰花笑道:“这倒是好主意,安妮,你将信封叠起来让我抽上一封。”
  安妮将十几封信,叠在一起,整顿齐了,来回掉动了几次,穆秀珍双手合什,低声道:“上帝保佑,别拣到一个人迹不到的去处!”
  安妮将叠好的信封,送到了木兰花的面前,木兰花闭上了眼睛,手指在信封的边缘上轻轻地碰着,终于,她指尖挟住了一个信封,将之抽了出来。
  “是什么地方?”心急的穆秀珍立时问。
  木兰花睁开了眼来,笑道:“是日本!”
  “日本!”穆秀珍耸了耸肩:“也好,请我们前去的是什么人?在日本,我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啊!”
  木兰花将信递给了安妮,安妮取出了信纸来,看了一眼,立时抬起头来,道:“是一个叫作大庭龙男的人。”
  木兰花怔了一怔,道:“大庭龙男?”
  “大庭龙男?”穆秀珍也立时惊讶地反问:“那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兰花姐,他是谁?”
  木兰花并不出声,她仍然闭着看眼睛,但是从她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到她正在凝思,穆秀珍已站了起来,一伸手,在安妮的手中,抢过了那封信来,大声念道:“兰花师姐,我们虽然从来未曾见过面——兰花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是你的师弟吗?”
  木兰花道:“是的,他是我空手道和柔道的授业恩师儿岛强介的弟子。我听得师父说超过他,但是即未曾见过他,听我师父说,他在负责一项十分秘密的工作,他工作的单位,对外是不公开的,他还嘱咐我就算见到了他,也不可以问他。”
  穆秀珍道:“原来如此。”
  “他信中怎么说,你念下去。”
  “好,”穆秀珍继续念道:“我们虽然从来未曾见过面,但是你的英勇事迹,一直是我所钦佩的,我想我们应该见见面,你最近受了歹徒的伤害,一定非常需要休养,我在琵琶湖的南岸,有一个小小的庭园,那庭园的四周围,全是参天古木,十分幽静,而琵琶湖的湖水又是世界上最清澈的,在琵琶湖上泛舟,实在是松弛神经的最好去处。兰花师姐,或许你会以为我们未曾见过面,而不肯贸然前来,那我实在太失望了。”
  穆秀珍念到了这里,摊了摊手,道:“看来,那倒是一个好地方,琵琶湖不是日本最大的湖,和最著名的风景区么?”
  “是的,”木兰花缓缓地说:“在京都附近,其实,它是在滋贺县的中央,儿岛师父就是在琵琶湖授业的,这封信唤起我的回忆了。”
  “还有哩!”穆秀珍继续念:“如果你决定来的话,请打电报通知东京防卫厅,我将在羽田机场接你们,你们一定会有一个十分满意的休息的。”
  “兰花姐,这个大庭龙男,是在防卫厅做事的吗?”
  “我不很清楚,只知道是秘密工作,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木兰花犹豫了一下。
  穆秀珍忙道:“那我们拣过第二处好了。”
  “不!”木兰花却立时回答:“既然恰好抽到了这封信,自然应该接受他的邀请。秀珍,你去打电报,安妮,去收拾东西!”
  “好啊!”安妮叫了起来,将其余十来封信,一起抛上了天空,任由它们落下来,跌在地上,她控制看轮椅,转了开去。
  穆秀珍已经向门外冲去,不一会,便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木兰花仍然闭看眼,在她的眼前,已浮起了明媚的琵琶湖景色来。
  琵琶湖的确是极其美丽的,到琵琶湖畔去休养,本来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木兰花这时,即另有所思!
  她想的是:为什么多年不通音讯的、从来未曾谋面的师弟,会写信来邀自己前去休养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想和自己见见面?
  儿岛师父一直只说大庭师弟负责的是秘密工作,却未曾说明是哪一种性贷的秘密工作,是不是他邀自己前去,和他的工作有关呢?
  木兰花想了一会儿,得不出什么结论来。她不禁觉得好笑,心想那一定是自己太紧张的生活,令得自己的神经变得太过敏了,或许,大庭龙男师弟,真的只不过是想和自己见见面,那自己又何必想东想西,庸人自扰?
  她笑着,走到唱机前,选了一张悠扬悦耳的唱片,又关上了灯,整个客厅都沐浴在暮色之中,木兰花在沙发上舒服地坐了下来,欣赏着音乐。
  穆秀珍是一小时半之后回来的;当她回来之后,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订下的机票是明天上午十一时起飞的,木兰花吩咐她们两人,别带太多没有用的东西,便上床休息了,虽然这时她已经可以看东西了,但是她还是依照医生的吩咐,保养视力,不敢在就寝之前看书,虽然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第二天上午,她们三个人在十点钟已到了机场,云四风是先来到木兰花家中,和木兰花一起去机场的,高翔则在机场相候。
  木兰花笑道:“怎么啦,我们常常独自驾着喷射机飞到西半球去的,这短短的旅程,算得了什么,还一定要来送我?”
  高翔和云四风两人也笑了起来,高翔道:“我不单是来送机,而且,还有一点消息,可以供你们参考的。”
  “那是什么?”木兰花十分有兴趣。
  “昨天晚上,我听得穆秀珍告诉我,你们决定接受一个叫大庭龙男的日本人邀请,到日本去,我就去找这个人的资料。”
  “我想你不一定找得到。”木兰花说。
  “的确是,非常之难找,我通过了很多熟人和重要的机构,几乎花了整整一夜工夫,才算约略得到了一些零星的资料,兰花,你这位师弟,大概可以说是全日本最神秘的人物了,他似乎比日本天皇,还要来得重要!”
  木兰花笑道:“你得到了些什么?”
  高翔道:“他的工作隶属于东京防卫厅,他领导一个特别工作小组,似乎他的工作只是对他自己负责,可以不受任何约束,而他平时究竟做些什么工作,也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一次,他曾亲手捕获过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想炸毁日本第一条快速火车铁路的。”
  木兰花用心听着,点了点头,道:“看来,他的工作和你的差不多。”
  高翔耸着肩,道:“他比我重要得多了,因为我无法查问出他的样子来,所有的回答全是三个字:不知道!”
  穆秀珍道:“这倒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
  “有趣是有趣,”高翔道:“正因为他太有趣了,所以我想,他邀请你们前去,只怕不只是为了想请你前去休养那样简单!”
  木兰花在昨天晚上,也想过同样的问题,这时高翔又提了出来,她沉吟了一下,道:“高翔,你放心,他总不致于害我们吧。”
  高翔的两道浓眉,蹙得十分的紧,他道:“那我不敢说,但是,兰花,你总不能不承认,我们对这个大庭龙男,知道得实在太少了吧!”
  “是的,知道得太少了。”木兰花承认。
  “对一个知道得如此之少的人,是绝对不能太信任的,兰花,你说是不是?”高翔又进一步地提醒木兰花。
  “我完全同意你的话。”木兰花点看头。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兰花,你看,你既然完全同意了我的话,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去,你不能换一个地方去休养么?”
  木兰花缓缓地道:“我想不能了,因为琵琶湖畔已然唤起了我的回忆,我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在平静如镜的湖水之上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保重!”
  “你也是,高翔,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只消通知我,我一定赶回来的。”木兰花握耆高翔的手,柔声地说着。
  这时,扩音机已经在催旅客登机了,穆秀珍推看轮椅,向闸口走去,木兰花跟在后面,高翔和云四风目送看她们三人。
  等到她们三人进了闸口,云四风才道:“高翔你以为她们这次到日本去,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么?”
  “很难说,实在很难说。”高翔答。
  “为什么?”
  “因为,我们对于这个大庭龙男,知道得太少了!”
  云四风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高翔看了看手表,道:“飞机快起飞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随时联络!”
  “好的!”云四风答应看。
  他们两人,一起出了机场,各自登上自己的车辆,疾驰而去,当高翔和云四风的车子离开机场之际,他们都听到飞机起飞的震耳欲聋声音。
  “巨型喷射机,将世界变得小了!”这是航空界人士的一句豪语。世界当然未曾有什么变化,但是时间和距离的概念,即已起了根本的变化。
  只不过几小时的航程,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便已经到了东京。仍然由穆秀珍推看安妮下飞机,她们才一下飞机,便看到有一辆大型的黑色房车,停在跑道上。一般来说,跑道上,是不容许有车辆停留看的。
  但是,却也有例外的,那便是当有特别重要的人物,根本不需要经过海关,必须直接离开机场时,才会特准车子驶进来。
  当她们三人看到那辆大型房车之际,她们还只当和她们同机飞来东京的,有什么要人在内,可是,当她们一下了机,本来站在车旁,两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便向她们走了过来,十分有礼地道:“是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位小姐么?”
  “是的。”木兰花回答,同时打量看那两人。
  她的心中在想,两人中哪一个是大庭龙男呢?
  但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即立时道:“三位,大庭龙男先生,要我们代表他,向三位致极深的歉意,希望三位能原谅他。”
  木兰花的心中暗忖,原来他们两人之中,并没有大庭龙男在!她见到两人,虽然只不过十来秒钟,但是她已经凭她敏锐的眼光,判断两人是久经训练的特工人员!她十分轻松地道:“是啊!大庭龙男先生说他会亲自来接我们的,为什么失约?”
  那两人道:“临时发生了一件事,是非大庭龙男先生亲自处理不可的,是以他不能亲自来了,请三位跟我们来,三位可以立时在东京近郊的住所,和他会面的。”
  木兰花略为考虑了一下。
  正如高翔所说,她对于大庭龙男这个人,所知的,可以说少到了极点,而他自己又不到机场来,这似乎更增加了事情的神秘。
  而他这个人,也更不可捉摸了。
  但是木兰花即知道,跟他们去,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如果不是政府机构的人,而且充分享有待权的话,是绝不能将车子驶进机场跑道来的!
  所以她只考虑了几秒钟,便道:“好吧!”
  她们一起向车子走去,穆秀珍将安妮抱进了车厢,木兰花也坐了进去,那两人坐在车子的前面,车子立即离开了机场。
  车子驶出了机场之后,仍然保持看极高的速度,经过了市区的一角,然后便一直在郊区的公路上,飞速前进。
  东京对木兰花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知道车子是向郊区的一个十分高级的住宅区驶去的,住在那住宅区中的人,全是非富即贵的要人。
  果然,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已驶进了那个住宅区,而且驶进了一幢极大的花园洋房之前,停了下来。从洋房中,又走出了两个穿黑西服的人来,直趋车前,将车门打了开来,道:“三位请到屋子内去休息。”
  木兰花跨了出来,听那两人的口气,他们之中,仍然没有大庭龙男在,她的心中,也不免十分不快,因为若是大庭龙男仍然未到的话,那表示他实在太没有诚意了,她有点不高兴地问道:“大庭先生呢?他在不在此处?”
  那两个人十分恭敬,可是面上的神色,也十分尴尬,道:“大庭先生在五分钟之前打电话来,说他实在有要事,分不开身。”
  木兰花比较沉得住气,心中虽然不满,但是却还未曾说什么。可是穆秀珍却立时嚷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们要来找他,是他自己请我们来的,为什么我们来了,他却推三阻四,不肯见人?这算是什么道理?”
  那四个人的神色,都极其惶恐。
  他们争看道:“请别误会,三位请别误会,大庭先生说有事,那一定是他真的有事,三位请原谅,请到屋中去休息!”
  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即不肯贸然进屋中去了。不管大庭龙男是不是真的有事,他人影不见,事情未免太“巧”了一些!
  她摇看头,道:“我想不必了,我们自己会去找地方休息的,只不过向你们借一这辆汽车用一下,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那四个人的脸上,现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来,道:“兰花小姐,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们一定会受到大庭先生的责怪——”
  木兰花刚才在讲话之际,已经向穆秀珍使了一个眼色。
  穆秀珍本来是想将安妮抱出车厢来的,但是她一看到了木兰花的那个眼色,便不再去抱安妮,而踏前一步,来到了前面的车门之旁。这时,木兰花不等那几个人讲完,便突然一声大喝,道:“秀珍,我们该走了。”
  穆秀珍一声答应,她们两人同时拉开了车门,向车子中闪去,而穆秀珍不及坐下,便已经伸脚踏下了油门,车子猛地一跳,向前疾冲了出去!
  那四个穿着黑西服的人一起惊叫起来,呼叫看向后跳了开去,车子像一头怪兽一样,冲向大门口。只听得那四个人中,有两三个人一起叫道:“关大门!”
  随看他们的呼叫,两扇铁门已经缓缓地合拢。
  但是穆秀珍还是使车子在大门完全合拢之前,驶了出去,只不过车头在铁门的边缘上撞了一下,将车头灯撞得粉碎。
  而车子也因为那一撞,而突然向一边侧开去,幸而穆秀珍的驾驶技术,十分高超,在车子还未曾撞中围墙之际,便将车头转了过来,接着,车子发出惊人的声响,冲上了公路,以每小时八十公哩的速度,向前直冲了出去。
  在车子疾冲而出之际,木兰花回头看了一下。
  她看到那四个人也追了出来,在门口挥看手,他们似乎在叫些什么,但是在车子中的木兰花,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叫嚷之声。
  而车子是开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就看不见那四个人,穆秀珍十分得意,道:“兰花姐,你看,我的身手可还敏捷么?”
  木兰花却皱起了眉,道:“或许他真的有事,不能接待我们,那我们这样做,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一些了!”
  穆秀珍撇了撇嘴,道:“是他怠慢我们在先的,可怪不得我们!”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过了片刻,才道:“将车子在可以雇到街车的地方停下来,我们到区去,找一家酒店住下来再说。”
  安妮是第一次到东京,她感到十分兴奋,叫道:“我们到帝国饭店去!”
  木兰花摇头道:“帝国饭店的房间是一定要预订的,只不过┅┅不要紧,现在并不是旅游的旺季,我想他们肯破例一次的。”
  穆秀珍驶看车子,她回过头来,道:“为什么要换车子,如果大庭龙男要找我们的话,让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又怕什么?”
  木兰花也并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她道:“那也好,只不过你可得小心驾驶!”
  穆秀珍扬了扬手,道:“放心!”
  对东京的道路,穆秀珍不是太熟悉,但是也不致于生疏,她驶看车,驶进了千代田区,到了内幸町,绕过了半个日比谷公园,便在帝国饭店门前,停了下来。车子才一停下,立刻有两名穿看制服的侍者,走了过来,将车门打开。
  穆秀珍和木兰花两人相继下了车,又将安妮抱出来,自行李箱中将摺叠的轮椅取出,让安妮坐了上去,一个侍者推着安妮,一起走了进去。
  木兰花走到了柜台之前,另一个看了制服的中年人,非常有礼地鞠躬,木兰花道:“很对不起,我没有事先预订房间——”
  可是她的话还未曾讲完,那中年人已经道:“我是代代木副管事,小姐,大庭龙男先生,已为小姐订下了最华丽的套房,是在敝店新馆的十楼。”
  木兰花陡地一呆,这几乎是不能相信的事!
  因为她们才来到帝国饭店,她们到了还不到一分钟,那么,大庭龙男是怎么知道她们会来,而替她们先订下了房间的呢?
  木兰花礼貌地反问,道:“你是说——”
  “大庭龙男先生为三位订下了房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代代木副管事笑了起来,日本人就是那样子,看来他像是对你十分恭敬,但是他的笑容中,即又包含相当程度的狡猾。
  那时的代代木副管事,就是这个样子。
  他笑着,道:“小姐,大庭先生吩咐过我,别提及这一点,他在电话中有几句话留下来,我已经记了下来,小姐请过目!”
  他双手将一张留言纸送了上来。纸上写的是日文,但木兰花完全可以看得懂,那纸上写看:“兰花师姐,我手下竟不会招待你们,十分抱歉,兹已代订下帝国饭店新馆最华丽的套户,实因身有要事,不能立时相会,抱歉之极!”
  木兰花一面看那字条,一面心中在急速地转着念,在想着大庭龙男,如何会知道她会到帝国饭店来的。木兰花究竟是思想十分缜密的人,她只想了半分钟,便已经恍然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驾来的那辆车子,一定是有无线电示踪仪的,那样,大庭龙男就可以知道她们是向看帝国饭店来的。
  而且,大庭龙男的订房,一定是就在一两分钟之前的事情,所以代代木副管事的笑容,才会如此狡猾,而大庭龙男也要掩饰这一点!
  一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木兰花自然也不再奇怪,她只是道:“好,请带我们上去。”
  代代木副管事拍了拍手掌,几个侍者立刻走向前来,有的已经提了行李,他们一起走到了电梯的面前,升到了十楼。
  大庭龙男替她们订下的套房,的确是华贵之极,安妮控制看轮椅,直来到了窗前,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就是树木苍翠,日本天皇的皇宫。
  安妮推开了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道:“在中心居然能吸到那么新鲜的空气,真是难得,兰花姐,我们到哪里去玩?”
  木兰花已经遣走了侍者,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刚一坐下,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木兰花拿起了电话,便听到了一个十分低沉的男人声音,道:“请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道:“我就是。”
  “噢,兰花师姐,我是大庭龙男!”那声音立时道。
  “大庭师弟,我总算听到你的声音了!”木兰花回答看,她的话中,多少带有一些讥剌的意味,暗示大庭的言而无信。
  大庭主时道:“师姐,我实在是逼不得已的,我想今天晚上,我一定可以和你见面的了,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早和你相见时,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到琵琶湖去了。”
  “如果你真有事的话,可以不必陪我,我倒想住在琵琶湖边、师父授业的故居,那里也十分之幽静。”
  “可以,可以,我先派人去打扫整理一下。”
  木兰花道:“好的,那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大庭也说看。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电话的。木兰花狡猾地笑了一下,她对大庭说“晚上见”,但是却没有说在什么地方见。
  木兰花决定晚上到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去,让大庭龙男找不到她们!她站了起来,道:“安妮,你想到什么地方去玩?”
  她知道安妮的脑筋,最是稀奇古怪,安妮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古里古怪,人家都想不到的,那就正合乎她的需要了。
  安妮听得木兰花那样问她,转过身来,道:“兰花姐,我说也没有用,你一定不肯依我的,还是你说吧!”
  木兰花笑看,道:“不,我一定答应你。”
  安妮闭上了眼睛,说道:“那么,我要去看马戏!”
  “看马戏!”那的确是木兰花再也想不到的怪主意。
  “怎么样,你不肯答应的,是么?”安妮有点失望。
  “你错了,我们去看马戏,可是,安妮,你是怎么会有这样古怪念头的?”木兰花走向前去,抚摸看安妮的头发。
  “刚才车子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我看到的,好像是一个从欧洲来的大马戏团,有看世界知名的各种精彩节目,太好看了。”
  穆秀珍笑道:“还有,可以一面看,一面不断地吃东西!只不过┅┅马戏棚中,灯光太强烈,不知道兰花姐是不是适合。”
  “不要紧,我可以戴黑眼镜的。”
  穆秀珍笑道:“好,我吩咐柜台去订票。”
  “不,我们自己去买,稍为休息一下就去!”
  安妮高兴得叫看,拍着手。
  她们休息了并没有多久,便离开了房间,穆秀珍推看轮椅,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六时左右,木兰花带她们到一家专卖日本食品的小店中,吃了一个饱,然后,她们又散步到了马戏团演出的空地上,买了票,进了帐幕。
  一路上,木兰花都在留意看是不是有人跟踪看她们,但是即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她们在对号入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穆秀珍已买了两大卷棉花糖,和安妮两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惹得不少人都对她们看。
  还未曾正式上演,但是马戏帐幕中那种特有的气氛,即已经传染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人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七点半,马戏正式开演了,一群戴耆彩色缤纷彩络的白马绕场疾奔,安妮使劲地拍看手,以致她的掌心也变得通红了。
  精彩纷呈的节目一项接一项地表演看,时间也慢慢地在溜过去,已经是十点钟了!木兰花心中想,大庭龙男一定找不到自己了!
  她满意地笑了一笑,而这时,一阵急骤的鼓声,表示有一项极精彩的节目,将要开始了,一道布幕,随着鼓声拉了开来。
  在布幕之内,是一尊漆成粉红色的大炮。
  那尊大炮十分之大,足有两个人高,而且口径也十分之大,足可以容得下一个人!
  安妮兴奋地转过头来,道:“兰花姐,这是大炮飞人,最精彩的节目了,他们将一个人,从大炮中射出去!”
  木兰花笑道:“你可别眨眼啊!”
  鼓声越来越急,两个穿着古代炮兵制服的人,抬着一个小丑走了出来,那小丑的身子,直挺挺地,但是他脸上即挤出各种古怪的神情来,令人发笑。
  安妮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看,那小丑便被塞进了炮口之中,他两苹脚在炮口之外,不断地踢看,然后,只见一个人用力扯动了一根绳子,灯光射向上面,帐幕之上,已经卷起了一大块帆布,现出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
  突然,鼓声静寂了,人人都屏气静息,忽然,一个炮兵拿看火炬,走近炮身,火炬向炮后碰了一碰,突然之间:“轰”地一声巨响,那小丑直飞了出去。
  帐幕之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响起了一阵骤呼声,因为那小丑被射出来之后,整个人已从帐幕顶上的那个洞中,直飞了出去!
  帐幕至少有三十尺高,那小丑直穿了出去,真难以想像,他落下地来时,会有什么样可怕的结果!而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全场的灯光,突然一齐熄灭,本来灯光是如此之强烈,忽然黑了下来,在那刹间,实是什么也看不到!
  但漆黑的情形,只不过几秒钟而已,接着便立时大放光明,而在大放光明之际,音乐响起,人人都可以看到刚才被射出去的那个小丑,正在场中,大翻筋斗!于是,掌声、欢呼声,久久不绝,这节目实在太精彩了!
  木兰花也和别的观众一样,鼓着掌。
  但也就在这时,她听得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道:“兰花师姐,这个节目非常精彩,是不是?”
  在人声喧腾中,那声音实在显得十分低沉。但是,这声音却令得木兰花陡地一怔,她一听便认出,那是电话中大庭龙男的声音。
  她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就在她的座位旁边,坐看一个男人,正在向她笑看,那男人,自然就是大庭龙男了!
  她吸了一口气,但是她即也难以掩饰她的惊讶,她一时之间,又不明白何以大庭龙男会知道她在这里,而赶来与之相会的。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一直派有人跟踪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他派出的跟踪者,跟踪的本领,可以说是一等一的了。
  木兰花立时道:“大庭师弟?”
  那男子立时点了点头。
  木兰花在那半分钟之间,已经将对方打量得很清楚了。
  大庭龙男虽然说是她的师弟,但是年纪却在她之上,师弟和师姐的称呼,自然是根据先投入儿岛强介的门下而来的。
  大庭龙男大约三十二、三岁,他有看长方形的脸,和很挺直的鼻子,而他脸上最特出的,便是他的眼睛,那一对眼睛中,充满了机智,但是都又一点也不浮滑,反倒显得十分深沉,他的左太阳穴上,有一道疤痕,好像是利刀所留下来的。
  他穿耆一套非常称体的西服,是以更显得他风度翩翩,木兰花和他握了握手,大庭龙男道:“兰花师姐,你比我想像中更美丽。”
  木兰花微笑道:“对师姐是不可说那样的话的。”
  大庭龙男笑道:“是,遵命!”
  这时,安妮和穆秀珍两人,也转过了头来,木兰花道:“秀珍、安妮,这位就是我们的主人,大庭先生!”
  大庭龙男站了起来,和她们两人一起握手,然后道:“我们一起看马戏,看完了马戏之后,我带你们去游夜东京!”
  “游完夜东京之后呢?”安妮兴致极高。
  大庭龙男摊了摊手,道:“只好休息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要到琵琶湖去,啊,那里简直是人间仙境!”
  大庭龙男的声音,十分富于吸引的,他的神态,也绝不讨人厌,这是一个十分易与亲近的人,木兰花的心中想,而且,木兰花也知道,自己实在不必对大庭龙男怀疑什么,虽然大庭处处都在表现他的才能,例如他总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看马戏?”
  大庭龙男有点抱歉地一笑,道:“我有两个助手,我派他们在保护着你,兰花师姐,你来到东京,很多人会心惊肉跳的。”
  木兰花道:“我这次纯是为休养而来的。”
  “是啊,可是做坏事的人,总是心虚的,他们一知道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来了,便自然而然,会立时想到:她是来对付我的!”
  “你真会说话,看来我们得快一些离开东京了,哦,你的紧急事务处理得怎样了?可以使你有空闲了么?”
  大庭龙男皱了双皱眉,望向场中。
  场内正在表演美女飞刀,但是大庭龙男望向场中的眼光,却显而易见,是心不在焉的,木兰花是观察力何等敏锐的人,她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件紧急事务,并不是假托的,是真有其事的,而且,这件事,现在还未曾解决,正困扰看他!
  然而,大庭龙男却道:“这件事,现在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
  木兰花沉声道:“大庭师弟,我不知道你负责的是什么工作,而且,儿岛师父也吩咐过我,就算我们见了面,我也不要问及你工作的情形。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难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研究一下、商讨一下的。”
  大庭龙男忙道:“兰花师姐,我的工作,对你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我领导一个特别工作小组,凡是军方、警方有什么茫无头绪,或是无能为力的事,都拨归我这个小组处理,你┅┅这次来,纯粹是休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木兰花道:“我明白,你虽然心事重重,但是你不愿求助于人,是不是?可是你别忘记,我是你的兰花师姐啊!”
  “是,是!”大庭龙男有点狼狈,他显然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而木兰花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已经使他有点敏感了。“我自然不会忘记,但是这件事虽然棘手,我想,我还可以应付得来,不致于干扰你的休养的。”
  木兰花点头道:“好,那么,你若是没有时间的话——”
  “我有时间,”大庭龙男立时道:“别为我担心!”
  木兰花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在交谈,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却没有参加,她们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看各项节目,直到散了场,大庭陪看她们,一起走出了帐幕,离开了空地。门外早有一辆车子等着,大庭踏前几步,一个男人迎上前来,和他低声讲了两句话。
  大庭呆了一呆,像是那男人的话,十分突,全然出于他的意料之外,木兰花本来是紧跟在大庭身后的,这时她也站住了。
  她并没有听到那男子对大庭讲了些什么,但是却听得大庭低声道:“三天!”
  木兰花也不知那“三天”两字,是什么意思,她看到大庭的神色,十分惊怒,也十分惶惑,然后又听得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好,我们总还有三天的时间!”
  木兰花如果和大庭只是客人的关系,那么,大庭已经表示过,这件困扰他的事,他可以独立应付,木兰花就不该再表示什么了。
  但是,木兰花却是大庭的师姐!
  是以她又道:“大庭师弟,三天的时间,如果是处理一件重大的事,那么,那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问!”
  大庭龙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他随即挥了挥手,道:“兰花师姐,我们的计划不变,我带你们去看看东京的夜色。”
  木兰花缓缓地摇着头,道:“我们并不是第一次来东京,不必人带领,你既然有急事,那你完全可以不必理会我们的。”
  大庭叹了一声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应邀前来,可是我却不能好好地招待你,唉,那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木兰花只是淡淡地笑着,道:“没有什么,明天早上,我们自己会到琵琶湖边去的,你不必因之而感到歉意。”
  大庭还想说什么,可是穆秀珍却已抢看道:“大庭先生,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而不向而兰姐道及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木兰花忙道:“秀珍,别胡说!”
  大庭握着手,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想先独力来处理这件事,当然┅┅到了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求助的。”
  穆秀珍是一个性格十分直率的人,她想到什么便讲什么,也不理会听到的人,会不会不好意思,这时她立即道:“哼,到时只怕迟了!”
  大庭龙男既然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烈的人,听得穆秀珍那样讲法,自然也感到格外的狼狈。他笑着道:“秀珍小姐,你或许是对的。”
  木兰花忙道:“秀珍,你太低估大庭师弟了,我相信不论是什么为难的事,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事情一定过去了,那时,我们听他讲起事情的经过来,才知道真正的惊险哩,我想,我们该说再见了,大庭师弟!”
  大庭有点无可奈何,他和木兰花握了握手,道:“我将车子留给你们,你们可以随意吩咐司机将你们载到任何地方去。”
  木兰花向他道了谢,只见大庭和另外两个人,匆匆地走了开去,不一会,便已经消失在人丛之中了,那名司机十分恭敬地站在她们三人的身边。
  穆秀珍道:“兰花姐,我们上哪里去?”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如果你和安妮不反对的话,我想回酒店休息了,你们可以请这位先生陪看,再到处玩一下。”
  穆秀珍忙道:“不,我们也不玩了。”
  安妮也道:“好的,我们一起睡觉,明天还要到琵琶湖去呢,明天我们怎么去法?我想由公路去,沿途可以多看一些风景。”
  木兰花道:“好,我们可以请这位先生送我们去!”
  她一面说,一面望着那位司机。
  那司机忙道:“小姐,我叫三木,别称呼我为先生,那使我不自在,明天我送你们到琵琶湖去,我知道沿途什么地方风景好。”
  木兰花等三人上了车,不多久便回到了酒店。
  那一晚上,她们三个人都睡得很好,只有木兰庇在午夜醒了一会,她在想:大庭龙男所遇到的困难,不知究竟是什么?
  但那是全然不能猜测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未曾再想下去。而她在和大庭龙男会面之后,已知道大庭在日本,实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因为大庭龙男是她的师弟,所以这一点,令她感到十分快慰。
  第二天早上,她们就启程了,她们的目的虽是琵琶湖,但是她们来日本的目的,即只是休息,是以也并不急于赶到目的地。
  她们自己有一辆车子,在离开了东京之后,看到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便停车观赏游玩,一天也赶不了多少路。
  当天晚上,她们是宿在一个小镇上,小镇上的旅店,还保持看古代日本的风味,恬静而又舒适,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们才到达了琵琶湖边、木兰花的师父儿岛强介的故居。那是一个隐在绿荫丛中的院子,清静到了使人以为不是在人间。
  木兰花一到,就发现在屋子的附近,有很多人在保护着,那也就是说,她可以完全不为一切事担心,而放心地休养。
  对大庭龙男这样的安排,她心中也十分感激。到达之后的第二天,穆秀珍和安妮去划船,木兰花坐在布置得非常精美的园子中,闭耆眼睛,听看泉水的淙淙声,回忆看多年以前在这里学习柔道和空手道的种种情形,真是怡然自得。
  人处在那样幽静的环境之中,而又全然没有心事,真是不知时间在什么情形下溜过去的,等到木兰花偶然睁开眼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竟然就那样地坐看,坐了两个多小时!
  木兰花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她伸直了双臂,伸了一个十分舒服的懒腰,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阵“轧轧”的机声!
  那一阵声音,可以说将大自然的美景,全然破坏了,木兰花实是想不通何以在那样幽静的地方,会有那样的声音传来的。
  她连忙抬头循声看去,只见在暮色苍茫之中,一架小型的直升机,正在低空盘旋看,显然是在寻找着降落的地点。木兰花呆了一呆,连忙站了起来,她才一站起,便见到一个仆人向她走了过来,道:“那是大庭先生来了!”
  木兰花“噢”地一声,道:“他不应该用直升机前来的,他将这里优美的情调,全都破坏了,你说是不?”
  “是的,”那仆人回答着:“但是我相信,大庭先生一定有十分看急的事,不然,他是不会用直升机来代步的,看,他奔来了。”
  大庭龙男的确是奔来的,他奔到了木兰花的前面,道:“对不起,我必需搭直升机来,我没有打扰你么?她们两位呢?”
  “她们在湖上划船,”木兰花回答着:“你那件事情,可是已告一段落了么?”
  大庭默不作声,在木兰花的对面,坐了下来,叹了一声,道:“没有,而且,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我可以说已遭到了失败。”
  木兰花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大庭龙男那样的回答,早在她意料之中的,大庭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受了挫折。
  而这时候,他赶到琵琶湖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木兰花也可想而知,她知道,根本不必自己发问,不消多久,他就会请出一切来了。
  暮色越来越浓,整座庭院,都笼罩在暮色之中,双方大约沉默了五分钟,才听得大庭叹了一声,道:“这件事,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所遇到的事之中,最难应付的一件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可是敌人方面,却已造成了两次破坏。”
  “是什么破坏呢?”木兰花平静地问。
  “说出来,你或许会不信,兰花师姐,敌人造成了两次火山爆发!”大庭龙男挥看手,虽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出他神情之激动。
  木兰花听了,也不禁陡地吃了一惊,道:“这┅┅难道有人已研究成功,可以控制火山的爆炸了么?这┅┅不可能吧!”
  “兰花师姐,请你跟我进屋子去,我给你看一点和这件事有关的文件,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兰花师姐,关系着两千万人的生命财产!”
  木兰花又呆了一呆,她也站了起来,道:“你太夸大了吧,全日本,也只不过一亿一千万人,你卸说两千万人受看威胁。”
  “的确是那样,我并没有夸大。”大庭龙男回答看,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子,大庭立时将一封信交给了木兰花。
  木兰花先看了看信封,那是十分普通的一个信封,信封上是英文打字机打出来的字,打看“东京防卫厅最高长官”收的字样。
  木兰花坐了下来,取出了信纸,也是用打字机打的,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只是一句话:“如果我们说,亚斧岛上的死火山,会在八月七日下午两时突然爆发,你们相信么?”而在那句话之下,则是一个星形的记号。
  八月七日,木兰花对这个日子,是有印象的,因为那正是三天之前,是她到达日本的那一天,可是木兰花看到了这张字纸之后,她即仍然有莫名其妙之感,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封信,是八月四日寄到的,最高防卫厅长官的秘书处,将信转交警方,认为这封信可能带有威胁的意味,警方又将这封信转给了我,因为信上所说的事,十分奇特,超乎常识之外,这一类的怪事,常常由我来处理的。”
  木兰花用心地听着,道:“那又怎样呢?”
  大庭龙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拍了拍手,立时有两个人各自提看箱子,走了进来,他们打开箱子,里面是幻灯机,他们迅即找到了电源,大庭龙男道:“兰花师姐,我们先来看一看那个小岛的位置,以助了解。”
  木兰花点头表示同意,大庭向那两人,做了一个手势,幻灯机发出“喂”地一声响,对面的墙上,立时出现了一幅地图。
  那是日本本洲东海岸的地图,在一连串的小岛之中,有一个箭嘴,指看其中的一个,写明着“亚斧岛”三字。
  木兰花道:“看来,那像是一个没有人住的荒岛。”
  “是的,那是一个没有人的荒岛,整座小岛,就是一座死人山,最后一次爆发的记录,是在明治三年,也就是一八七O年,已将近一百年了,在那一百年中,绝没有这座死火山的任何活动的记录——这就是在我看到了这封信后的调查所得。”
  “嗯,你对工作很认真。”
  大庭龙男苦笑了一下,又道:“但我们既然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当然不能就此调查一下便了事,我们还派了专人到亚斧岛去调查了一下,这便是摄得的图片。”
  他又挥了挥手,幻灯机转换看图片,一张又一张,一共有六张之多,那六张图片,全是这个荒芜的小岛的各方面,有一张是从空中俯摄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死火山的火山口,火山口已经长满了小树,那当然是久无活动迹象的死火山了。
  大庭龙男又继续道:“我们又去请教了火山专家,在我国,火山的研究是十分发达的,但是专家异口同声地说,那简直是笑话,亚斧岛火山,是根本不可能爆发的了,因为那不是一座休眠火山,而是一座死火山!”
  木兰花静静地听着,在大庭龙男的叙述告一段落之际,她道:“那样说来,这件事情,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的,我也这样以为,我命手下将我们的调查所得,和火山专家的意见,写成了一个报告,送了上去,一切资料就归入档案了。”
  大庭龙男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又道:“到了八月七日,那天我一早起来了,因为你是在那一天到的,你们的飞机是下午两时半到的,两点钟,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时,却接到了最最紧急的报告:亚斧岛的死火山爆发了!”
  在灯光之下,大庭龙男的面色,十分难看。
  木兰花急速地吸了一口气,那的确是太不可思议了,有什么人,竟能够预言一座死火山的爆发日期呢?
  而且,这预言又是如此之正确。
  大庭龙男苦笑了一下,道:“我接到了这个报告,自然不能再到机场去接你们了,我立时和几个火山专家,一起出海,去看亚斧岛火山爆发的实际情形,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岩浆还在不断地涌出来,和我一起前去的那几个火山专家,正是前几天断言亚斧岛死火山,绝对没有再爆发的可能的那几个!”木兰花完全被大庭龙男的话吸引了,她忙问道:“那么当他们看到了实际的情形之后,又说些什么呢?”
  “他们无话可说,他们说,亚斧岛的死火山,是绝不会爆发的,但现在居然爆发了,人类研究火山的所有成就,将全被推翻!”
  木兰花道:“那当然是他们未曾考虑到人为的因素的缘故。”
  “是的,我立时想到,亚斧岛火山爆发,可能是人为的,人为的火山爆发,这虽然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既然在事先,有人能如此正确地提及这次爆发的时间,那么就不应该抹煞这个可能,兰花师姐,你说对不对?”
  “对的。”木兰花同意。
  “既然假定那是人为的,那么就一定会有下文的,所以我留下火山专家,自己又赶了回来,果然,一回来之后,又有了新的发现,使得我本来,要和你们见面的打算,又被打乱了。”大庭龙男叹了一声:“真对不起。”
  木兰花忙道:“我应该对不起你才是,当时,我竟对你起了疑,抢了车子走了,我想不到原来你有那么要紧的急事!”
  大庭苦笑着道:“我一回到办公室,便看到了这第二封信,那是最高长官刚派人送到我的办公室中来的!”他将另一封信,交给了木兰花。
  那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一模一样,信纸也是一样的,而且,一望便知是同一个打字机所打出来的。
  那封信如此道:“第一次的预言,你们或许不信,但是却已经实现了。现在,我们再说,奄美列岛以南八哩的海底,有一个火山口,将在八月十日下午两时爆发,你们可会相信?你们如果要观察的话,最好保持距离,因为这次海底的火山爆发,将造成相当猛烈的海啸,并且请预早通知所有的船只避开,我们暂时,绝不想造成过大的伤害。”
  信末仍然没有署名,只是一个星形的标记。
  木兰花在看完了之后,放下了信,道:“八月十日,那就是今天,我想,不幸的事,已经发生了,是不是?”
  大庭龙男点看头,道:“是,我才从那里回来,一下机到了办公室之后两分钟,直接飞来这里,兰花师姐,最高长官已托我代向你请求,要你助一臂之力,因为我们又收到了一封信,你一定猜不到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木兰花道:“不,我已猜到了。”
  大庭愕然,道:“猜到了?”
  “是,”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富士山!”
  大庭龙男叹了一声,又将一封信取了出来,道:“不错,是富士山,兰花师姐,你再看这第三封信。”木兰花立时拉出信纸,那第三封信道:“两次,我们的预言都实现了,你们第二次的空中观察,组织得很完善,一定有所发现,但不论你们发现什么,你们都将没有时间来深究,因为八月十五日下午两时,富士山将爆发,富士山爆发的结果如何,你们一定是知道的,简言之,便是整个东京的毁灭。但是事情也可以遏止,如果你们在八月十五日正午十二时(东京时间)之前,将一笔存款,存进瑞士银行之中的话。”
  “这笔存款的数字应该是一千零八十七万七千二百一十七英磅,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数字十分零碎,但是这是这一年统计的东京人口数字,对遭受毁灭命运而言,等于每人只需出一磅之资,那不是太便宜了么?”
  “还有,存款的户口号码是六O七四一三,这个号码,我们和银行方面已有了默契,一等到大量存款收到之际,立时取消,而代之以另一个号码,而另一个号码当然只有我们知道,所以你们如果想从这个号码上找些什么,那一定是白费心机的。”
  “我们想,即使你们肯忍受整个东京的被毁,也一定不肯让富士山被毁灭的,因为富士山是日本的象征!”在那封长信之后,仍然没有署名,而只是一个星形的标摇
  木兰花看完了那封信,呆了半晌,道:“这封信,已经过你们的讨论了么?”
  “还未曾全面讨论,但我知道结果将如何。”
  “屈服?”
  大庭龙男难过地点了点头。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来回踱了几步,又道:“信上说,你们的空中观察,一定会发现什么,你们发现了什么?”
  “空中观察的报告说,在雷达萤光屏上,有高速飞行的物体,落入海中,在几秒钟之后,海底的火山爆发便发生了。”
  “高速飞行的物体?那可能是什么?”
  “不知道。”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是飞弹?”
  大庭龙男直跳了起来,道:“飞弹!兰花师姐,你想得对,将飞弹射入火山口中,由飞弹的爆炸,而引起火山的爆发。”
  木兰花摇头道:“你还是先冷静一些,这个可能十分之小,那样的飞弹,一定要有良好的发射基地,而且还要有高强的性能,如果是远距离发射的话,那么,要将飞弹射进火山口,技术上的成就,也已经极其惊人了!”
  大庭龙男大踏步地走着,又怕着手掌,向走进来的人吩咐道:“命令调查海岸一切可疑的船只,向岸上报告,火山爆发,可能是飞弹所引致的。”
  那个人答应一声,立时走了出去。
  大庭龙男仍然大踏步地走着,又问道:“兰花师姐,你肯帮助我么?”
  木兰花立时道:“你这一问实在是多余的!”
  大庭龙男道:“那太好了,兰花师姐,那我们应该向何处着手才好呢?”
  木兰花对这个问题,即没有立时回答,她只是呆了一呆道:“富士山是一个世界罕见的大型火山,它的火山口直径不会少过七百公尺,是不是?”
  “是的,”大庭回答,他苦笑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才好,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了,而我们却一无头绪。”
  木兰花道:“第一点我们要肯定的是,是不是有人真的有使富士山复活的力量。”
  大庭龙男不出声,在他的脸上,现出一个苦笑来。
  大庭龙男苦笑了一下,又来回踱了几步。
  木兰花又重覆地道:“这是必需研究的,如果根本没有这个可能,那么,也就不必理会这封信上所说的一切!”
  大庭叹了一声,道:“兰花师姐,我们不能说不可能,因为对方已成功地进行了两次!并不是空口说白话的!”
  “那两次只是小型的火山,而富士山是大型火山,我建议你先找火山专家去研究一下可能性,同时,我们再设法对付。”
  “可是——”大庭龙男苦笑着:“只有五天时间了,等火山专家研究下来,我们可能根本已没有时间再去对付他们了!”
  木兰花并不说什么,她站在窗后,向外望去,天色已很黑了,她听得穆秀珍和安妮的笑语声,隐隐地传了过来,她们显然已划完了船回来了。
  木兰花到日本,本来是来休息的,她实在未曾想到,会遇上一件如此棘手的事情!这件事情之难以着手,是难在它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是那三封信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信,和信末的那个星形标叶已,而这样的三封信,对于寻找歹徒的下落,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木兰花心中急速地转着念,在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的笑语声渐渐接近时,她才转过身来,取了那三封信在手,仔细地审查看。
  大庭也一直沉默看,直到这时,才道:“那是一种德国制的轻便型的手提打字机打成的,兰花师姐,你刚才说,飞弹引致火山爆发——”
  木兰花脑中十分混乱,她可以说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她听得大庭说,那三封信是“轻便型的手提打字机打成的”,她的心中,却为之突然一动。在那一刹那间,连她自己也难以说得上来她究竟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她却感到了奇怪。
  木兰花的确是相信自己的想法不错,那便是,两次的火山爆发,都先由于飞弹射入火山口,飞弹在火山口中爆炸而引起的。
  现在,这个组织(木兰花还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组织,然而那是一个组织,这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竟向日本政府勒索如此惊人的钜款,那么它一定也是个极其庞大的组织,那三封信,毫无疑问,是发自这个庞大组织的。三封信能发自一个庞大组织的信,却是用一具轻型的手提打字机打成的,这不是有点奇怪么?因为一般的大机构,都不会使用这种只适宜在旅行时使用的打字机的。
  木兰花心中一动之后,不等大庭讲究,便扬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肯定那是一具轻便的手提打字机?”
  “我肯定。”大庭回答。
  “那么这三封信是在那里投寄的?”
  “东京。三封信在三个不同地区投寄,那是千代田区,新宿区和品川区。这个组织的代理人显然就是在东京,可是东京有一千多万人!”
  大庭摊了摊手,要在东京那样大的都市中,在上千万的人中,找出一个犯罪组织来,除非已有了很可靠的线索,不然,似乎是不可能的!
  木兰花又叹了口气,这时,穆秀珍已推着安妮,走了进来。两人本来一直是在说笑着的,可是她们才一进来,便已经觉察到气氛不对了。
  是以,她们都立时住了口。
  穆秀珍还立即问道:“兰花姐,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并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两人坐了下来。她们心知有事,是以也不再问,穆秀珍仍然推着安妮,她走开了出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木兰花也不再望她们,只是道:“我的看法,倒和你略有不同。”
  大庭忙道:“你说!”
  木兰花却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的意见,却必须是在我的假定得到了证实之后,才起作用,我的假定是,那是一枚飞弹——”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们只是用心听直着,等到她们听到木兰花讲到了“一枚飞弹”这四字之际,她们都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道:“一枚飞弹,兰花姐,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木兰花没有回答她们,只是继续道:“如果对方根本不是使用飞弹的话,那么我的意见,也就没有用了。”
  大庭忙道:“这——”
  他才讲了一个字,他手上的腕表,竟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听来就像是他所戴的是一只闹表,这时突然闹了起来一样。
  而大庭在一听到那滋滋声之后,立时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只镀金的烟盒来,他打开了那烟盒,道:“有什么事情?”
  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到一个相当清晰的声音自那“烟盒”中,传了出来,道:“有极重要的发现,我们已派人送去你处了。”
  “什么发现?”
  “奄美列岛上空的空中雷达追踪站,摄到了几幅图片,是显示那以极高速度在空中掠过,射进海中的物体的,而且还纪录了它的速度。”
  “那是什么东西?”大庭问,一面伸手抹了一下汗。
  天气其实并不热,晚间,在湖边,甚至还很凉爽,但是大庭的额头上,却在冒汗,那自然是他心中太紧张的缘故。
  “从记录得的速度显示,只有固体燃料推进的飞弹才能达到,而且摄到的照片,也显出那是一个飞弹型的飞行物体。”
  “照片什么时候可以送到?”
  “十五分钟之后。”
  “知道了,海面巡逻展开了没有?”
  “已经开始了,但还未曾接到任何报告。”
  “嗯,”大庭略一考虑:“通知所有的人员,随时随地,等候我的命令。”
  大庭“拍”地一声,将那“烟盒”关上,抬起头来,道:“兰花师姐,你的假定,已经被证实了,你的意见是什么?”
  穆秀珍第三次大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木兰花沉声说道:“别多发问,大庭,我的看法是,如果对方是利用飞弹引致火山爆发的话,那么,飞弹不可能是从远处射来的,如果是远程飞弹的话,在飞越之际,一定会被沿途的许多雷达站所发现,你说这个组织的代表人在东京,我说,这个组织,就在东京。”
  大厦现出了难以相信的神色来,道:“那么┅┅难道飞弹也是在东京发射的么?”
  “我想是的,你沿海的搜索,可能白费心机,因为在海上,或是在荒无人烟的海岛上,去建立一个发射飞弹的地方,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那么,会不会在海底?”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因为在海底发射飞弹,需要克服许多困难,甚至不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当然,或许某些特殊人物,利用他们的新发明,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可能性究竟小得多,而在陆上发射飞弹却比较简单!”
  大庭沉吟着,未曾出声。
  木兰花又道:“还有一点是不可忽视的,要引发火山爆发,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飞弹之上,可能附有原子弹头的。”
  大庭龙男的身子,陡地震了一震。
  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曾经受了两枚原子弹之苦,是以一提起原子武器,日本人就特别敏感,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庭呆了半晌,才道:“那┅┅不可能吧?”
  木兰花却立即道:“要制造简单的核子弹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很多国家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当然,那只是我的另一项假设,可能他们另有新的办法,来导致火山爆炸,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组织一定是掌握了极其先进的飞弹发射技术,所以不能以我们寻常对飞弹的认识来推断他们!”
  大庭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穆秀珍又忍不住了,她第四次问道:“究竟是什么回事?世界大战了么?”
  “不是,”大庭回答了她的问题:“请你看这三封信,你就明白了,我们面对着极大的困难,所以逼不得已,来求助的!”
  他将那三封信交给了穆秀珍,穆秀珍接了过来,安妮连忙也回过了头去,两人一起看着,木兰花和大庭两人,则来回地踱着。
  就在这时,一阵直升机的“轧轧”声,又传了过来,在他们这样的心情下,机声听来,似乎格外令人心烦。
  而在直升机声停止之后,只不过一分钟,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奔了进来,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大庭立时打开了那文件夹,文件夹内有三张放大了的相片,每一张,都有十寸乘十二寸那样大,大庭忙取了起来。木兰花踏前一步,大庭将三张相片,一起放在桌上。
  在相片上看来,那天的天气不是十分好,云层密布,是以相片也相当模糊,但是却可以看到,在云层之中,有着一个飞行体。
  那飞行体是长形的,在尾路,有一股白气,表示它是以相当的速度在飞行着的,三张照片都同样模糊不清,那飞行体,实在只不过是黑色的一道而已。
  穆秀珍和安妮,这时已看完信了,她们也一齐凑了过来,看那三张相片,大庭已拿起另外几张文件在看着,那全是空中侦察站的记录,有着许多专门名词,而其中有一点,是对木兰花的假设有着很大的证明作用的,那便是飞弹飞行的方向。
  飞弹正是从东京方面飞来的!
  木兰花一直在凝视着那三张照片,她甚至取出了放大镜来,仔细地检视着,又将手臂伸直,便那三张照片,离她的眼睛较远来观察。
  穆秀珍望着她,道:“兰花姐,你老是看那三张相片,又有什么作用?”
  木兰花并不出声,她又足足看了两分钟,这才转过头来,道:“我已经从这三张相片中,看出十分可疑的一点来了。”
  “那是什么?”穆秀珍接着问。
  木兰花却并不回答,只是笑了笑,道:“秀珍,你刚才说我看那三张照片,起不了作用,现在,你倒来仔细地观察一下,看有什么发现!”
  穆秀珍不甘示弱,道:“好!”
  她接过了那三张相片,也学木兰花一样。先用放大镜来看;然后,又从远处凝视,可是过了三五分钟,她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木兰花问。
  “见鬼了!”穆秀珍愤然道:“有什么可以看出来的?那三张相片的摄影技术,简直差到了极点,是谁拍的?”
  穆秀珍自然知道那是雷达摄影,她这样讲,只不过为她发现不了什么,而自己在解嘲而已。安妮抿着嘴,笑嘻嘻地望定了穆秀珍。
  穆秀珍给她笑得不好意思,瞪着眼,道:“你鬼头鬼脑,笑些什么?我没有看出什么来,难道你看出来了么?”
  “我不是笑你。”安妮忙分辨着。
  “安妮┅┅”木兰花忙着:“你是在笑秀珍,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看出什么来了,你不妨讲出来听听,看看我们的发现是不是一样。”
  穆秀珍不信地瞪着眼睛,安妮道:“这几张相片,当然是电眼拍摄的,而且飞行体的速度十分快,当然是谈不上拍摄技术的,但是这三张照片的软片却特别好,是以照片的层次很明显,这个飞行体深浅不一,可以相信——”
  她请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望着木兰花。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说下去!”
  而在他们两人一起请出了那三个字之后,他们又互相望了一眼,各自一笑,显然他们也都知道,对方也和安妮一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安妮得到了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的鼓励,更是有了勇气,忙又道:“而那种深浅不一,则看来这个飞行体,如果用彩色拍摄的话,它是彩色缤纷的!不然,就不会在黑白的相片上,出现如此不同的深浅层次,是不是?”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都嘉许地点着头。
  穆秀珍却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
  “秀珍!”木兰花叫着她:“这不是奇怪的一件事么,你想想,这飞行体为什么要将它弄得五颜六色?”
  穆秀珍瞪着眼,她答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她的心中,却仍然很不服气,道:“那么,你倒说说,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秀珍,当然我现在还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那总是十分可疑的一点,是不是?对方在发射飞弹,那是绝对非法的,飞弹在空际飞行时,自然也不希望被人发现,可是,为什么,又要将它漆成五颜六色呢?”
  大庭龙男,安妮和穆秀珍三人,都紧蹙着双眉,思索着,木兰花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可是他们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他们沉思之中,屋子之中,只是一片难堪的沉默,这种难堪的沉默,大约维持了五分钟左右。木兰花才道:“大庭,我想,如果我答应帮助你的话,那我就不应该再在这里,我应该到东京去,和你们一起工作才好。”
  大庭龙男还未曾回答,穆秀珍已经高兴了起来,道:“对,到东京去,安妮,我们可以再去多看几场马戏,这个马戏班快回欧洲去了。”
  木兰花沉声道:“秀珍,你对这件如此严重的事,好像并不关怀!”
  “我关怀又有什么用?”秀珍一摊手:“第一,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而时间,只有五天了。第二,日本政府又不是拿不出钱来——”
  穆秀珍还未曾讲完,木兰花的面色,已陡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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