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断肠往事　无情穹荒

 

2020-03-23 23:55:46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郑雷身子不由一震，立刻收势停身，落在草坪之上，不住地打量那黑衣女子。
　　因为，她的喝问之声虽低，但隐若春雷乍展，不但四谷响应，而且入耳沉重，显见功力不凡。
　　那女子冷冷一笑，又喝道：“为何不答？”
　　郑雷忙道：“在下郑雷！”
　　黑衣女人的神色也不由一愣，好像十分意外，重新打量了一眼，奇怪地道：“郑雷？你就是郑昭烈的传人？”
　　郑雷道：“不错！‘彩衣门’的传人！”
　　黑衣女子哦然少顷才道：“想不到郑昭烈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真是岁月无情，往事不堪回首！”
　　她的神情惨淡，面带隐忧，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远处光秃秃的秋山。
　　郑雷觉着这女子的神情，好似陷入一片回忆之中，在遐想着什么。
　　心中不由一动，暗忖：“她莫非就是‘花神’？见到了我，联想起我父亲起来……？”
　　想着不由追问一句道：“姑娘，请问……”
　　不料，黑衣女子不等郑雷话落，突的面色一正，大声道：“‘无情谷’不准男子擅越雷池一步，你来干什么？”
　　郑雷毫不犹豫地道：“在下有要事，必须面见谷主！”
　　黑衣女闻言，冷冷一笑道：“无情谷主不见外人！去吧！”
　　她一指谷外，分明拒绝郑雷进谷。
　　郑雷自在意料之中，不由淡淡一笑道：“‘无情谷’虽然无情，但在下要面见谷主的意志已决，不见谷主，绝不出谷！”
　　黑衣女子不由一愣道：“哦！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准知道谷主会见你？”
　　郑雷坚决地道：“搜遍全谷，跑尽群山，在下非见她不可！”
　　黑衣女子不由双眉一掀道：“只怕由不得你！”
　　郑雷也勃然作色道：“姑娘是何人？是不是要拦阻在下！”
　　黑衣女子也凛然道：“我是谁，你管不了许多，不过，‘无情谷’中由不得你来去自由胡乱瞎闯！”
　　郑雷不由淡淡一笑：“姑娘，恕在下鲁莽了！”
　　口中说着，人已弹身而起，越过了黑衣女子，腾势向内谷……
　　“噫！”
　　一声娇呼，黑衣女子快如闪电，跃起急追，好快的身法，竟已抢在郑雷之前，舒臂拦住了去路。
　　郑雷不由猛然一惊，忙不迭抽身而退。
　　因为，他自信自己的身法，已快过了移形换位，绝不是一般江湖高手可以比拟的。
　　殊不料这黑衣女子竟会抢在自己的前面，后发先至，拦住了去路。
　　黑衣女子面对郑雷，并未恶言相向，只是重新打量郑雷一阵，口中自言自语地道：“果然传言不误，小小的年纪，身手却灵利得很！”
　　郑雷没好气地道：“姑娘，请你让开，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了！”
　　黑衣女子淡淡地一笑道：“得罪？嘿嘿！只怕我二人说不定是谁得罪谁？”
　　郑雷一心要见到“无情谷主”，揭开“彩衣三传”以及“花衣死神”之谜，因此焦急地道：“姑娘，你是存心与在下……”
　　他口中说着，双肩微动，人已又抢前两步，双掌作势欲发。
　　没等他起势，那黑衣女子早巳又抢在前面，粉掌一挫，娇喝道：“我知道你要用强，接！”
　　“接”字出口，左掌右指，一招两式，已直趋而至，凌厉不凡。
　　郑雷不由冷哼一声道：“也好！在下就接你一招！”
　　黑衣女子似乎成竹在胸，双掌扬处，攻势不停，口中喝道：“传言你的三大绝招举世无双，今天就见识见识，有多大的气候！”
　　“让你见识见识！”
　　果然，郑雷一出手，就展出三大绝招的“拂云手”来，但见掌影漫天，劲风如潮。
　　“拂云手”，乃是古天客在北邙山岩洞中数十年钻研出的三招之一，郑雷领会之后，配合着奇异功力，出道以来，无往不利，一旦情急出手，自然凌厉无俦。
　　谁知，那黑衣女子好像早有打算。
　　她双掌急划猛拂，口中道：“郑雷，再使出你的第二招！”
　　喝声之中，但见她的黑影翩翩之中，一双粉掌式如盘龙飞凤，竟在漫天掌影之中游身进击，居然穿过了郑雷的劲风，避开了郑雷的掌势，从容不迫，依然抢攻上来，寸寸进逼。
　　郑雷这一惊焉同小可？
　　他心头一凛，忙不迭双掌急翻，“擒龙手”接着施出，口中也喝道：“大胆，再看这一招！”
　　“三大绝招”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凶狠。
　　不料黑衣女子冷哼道：“今天仗着你的三大绝招，只怕闻不过我这一关，见不得谷主！”
　　果然，她毫不为意的双掌左一分右一拂，人如轻烟，而且有攻有守，快如飘风，使郑雷的掌式落空，劲风失着，完全摸不到她的影子。
　　快如电光石火，也不过是刹那之间。
　　郑雷的“三大绝招”，竟然招招落空，式式虚发，不由又急又气，遍体生津。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怪异的身法，心中杀气顿起，怒火如焚，左掌猛地一翻，大喝了声：“看郑某的左手阴阳！”
　　黑衣女子的身法也忽地一顿。
　　她对于郑雷的身法手势，好像知之甚详，分明是有计划的钻研参透，对于“三大绝招”，俨如熟悉的对手拆招一般。
　　可是对于“左手阴阳”，好像尚未透彻，因此也显得有些紧张。
　　但是，她口中却道：“这是你最后一招了吧！”
　　娇叱声中，她的一双粉掌，立刻势子一变，挥舞得风雨不透，护住了周身大穴，一派的守势。
　　郑雷焉能失去这太好的制胜先机？脚下连环上步，人如游龙般，掌如风雷，抢攻上去。
　　黑衣女子冷哼了声，双掌片刻不停。
　　“嘭！”
　　一声震天大响，草坪上枯草飞舞。
　　郑雷的一招“左手阴阳”，又已使完，掌风拍在那黑衣女子身前七尺之处。
　　地上，震成丈来大小一片土坑。
　　黑衣女子的掌式一停，冷笑道：“郑雷，你的法宝到此为止吧！“
　　一招“左手阴阳”落空，郑雷不由怒火如焚，发出声惊人的怒吼，大喝道：“还有半招！”
　　他从未受过这等的恶气，竟然使出在谷口才学来的那招“霹雳手”来。
　　黑衣女子仿佛大出意外，口中惊呼一声：“啊！”
　　然而，郑雷盛怒之下出手迅如风雷，左掌一按，已逼到她的肩井穴上。
　　黑衣女子粉面失色，惊呼了声：“不好！”
　　卸肩斜跃，险险躲过了肩上的两掌。
　　“嘶——”
　　一声裂帛的脆晌，刺耳惊魂。
　　郑雷的右指划处，已将黑衣女子飘起的衫角，划下一片寸来宽二尺余长的布条，落在草坪之上。
　　黑衣女子粉面失色，额角见汗，虽然飘出丈余，但是那双惊奇的俊眼，兀自失神惊惧，分明是又惊、又奇、又怕、又怒。
　　郑雷并不追击进袭，却只拱手微笑道：“姑娘，如今在下可以过关了吧！”
　　口中说着，他已迈步向谷内走去。
　　黑衣女子凝望着郑雷的背影出神了片刻，忽然喝道：“郑雷，慢走！”
　　郑雷回身淡然一笑道：“姑娘，难道忘了在下已经闯过了关吗？”
　　黑衣女子的粉面不由一红，嘴角露出一丝极不自然地微笑道：“算是你侥幸！”
　　“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让在下入谷？”
　　“你入谷的目的何在？”
　　“在下已说过，必须面见谷主！”
　　“你不知道无情谷主是不见客的？”
　　“知道！”
　　“既然知道……”
　　“在下一定要见她，因为不见到她，在下永远揭不开心中的谜，打不开心中的疑团！”
　　“啊！”
　　“姑娘，你可不可以引领在下去见……”
　　“纵然你见到了谷主，她也未必肯与你多谈往事。据我所知，往事，太使她伤心了！”
　　黑衣女子说着，也仿佛替“谷主”伤心，一双杏眼，也显得有些湿润。
　　郑雷心中一动，暗想：“这黑衣女子也许知道这位‘谷主’的一切，何不先从她的口中探听一点蛛丝马迹？”
　　想着，已走出五七步的身子，不由又折身回来，含笑拱手道：“姑娘对贵谷‘谷主’之事，必然知之甚详！”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道：“不甚详知，不过大概晓得些儿。”
　　郑雷更加大喜过望，连忙道：“姑娘可否见告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这……”
　　黑衣女子呐呐一阵，凝神沉思。
　　片刻……
　　她忽然双眉一掀，咬着下唇颔首道：“好！你随我来！”
　　口中说着，人已莲步姗姗，向那草坪边的三角茅棚走去。
　　郑雷料着这黑衣女子必是“无情谷主”的近身亲信，对“谷主”的来龙去脉当然知之甚详，自己在未见到“谷主”以前，能知道她的来处，当然大有裨益。
　　就在他遐思之际，已到了茅棚之前。
　　茅棚内简陋异常，除了两个蒲团之外，连一草一木也没有。
　　黑衣女子进了茅棚，却自己在上首蒲团上坐下，口中道：“我习惯坐在上首，对不起，你就坐在她们平时听我传功的位置上吧！”
　　说时，她指了指下首位置的蒲团。
　　郑雷对于这些俗礼，并不留心，也不介意，闻言就在蒲团上趺盘而坐，含笑问道：“请问姑娘……”
　　谁知，黑衣女子不等郑雷说下去，先是脸色一红，抢先道：“想不到我费尽心血，研究你的三大绝招，自喜有了破解的‘乱麻身法’，料想可以应付，却料不到你随时有更新的招式，真使我惭愧！”
　　郑雷不由一震，忙道：“姑娘研究在下的招式，是为了什么？”
　　黑衣女子苦苦一笑道：“闻听人言你出自彩衣，临敌拚斗却不用‘彩衣门’的招数，所以我……唉！不要说这些不紧要的话！”
　　她半吞半吐，欲言又止。
　　郑雷虽然觉着她神秘异常，但此来的目的，乃是在于探听“无情谷主”的来历，因此，也苦苦一笑，把话转入了正题，道：“姑娘，请问贵谷主到底是出自‘彩衣门’不是？”
　　黑衣女子翘首望着茅棚外灰色的天际，微微有些感伤，怅然道：“是‘彩衣门’！怎会不是呢？”
　　郑雷颔首道：“‘彩衣门’人从来一脉单传……”
　　“一脉单传？”
　　黑衣女子的双目突的一亮，接着又道：“事情就出在‘彩衣单传’之上，这是一个上天安排的悲剧，也是三个青年人命运的哀歌！”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哀、感伤、追悔……
　　郑雷也不由被她感染得有些忧伤。
　　黑衣女子已娓娓地道：“在你的上一代师祖，对于武学一道，异常热衷，而且爱才如渴，凡是天赋异秉的青年人，他老人家都想罗致在门下，一心一力的培植，一来为了宏扬武学，二来要发扬彩衣一脉！”
　　郑雷点头道：“师祖这个想法，乃是人之常情，也是光明正大的想法！”
　　黑衣女子并没答话，只顾道：“因此，他老人家一共收了近百的门人！”
　　“彩衣上一代有近百弟子？”
　　郑雷大感奇怪，睁大一双虎目凝视着她，觉得她在编造故事。
　　黑衣女子不动声色，喃喃地道：“一百门人同样地接受教诲，一年以后，逐渐淘汰，已余下不到半数！只有四十余人，才开始传授外门的力学功夫，练习拳杖刀剑！”
　　郑雷会意地道：“原来是要精选真材！”
　　黑衣女子螓首微颔，又接着道：“半年以后，四十人中只有十二人吃得练习外功的苦楚，其余的不是自己中途逃走，就是被师父斥弃！这才又开始接受内功的修为！”
　　郑雷已听得入了神，问道：“这十二人中修完内功的有几位呢？”
　　黑衣女子一叠三指道：“一共不过剩下三人，是二男一女！”
　　郑雷对这黑衣女子的话产生了信心，觉得这正是他所要知道的“彩衣门”最大的谜底。
　　因此，忙不迭地道：“哦！剩下了三人，是不是……”
　　黑衣女子早又已道：“一位大师兄，就是‘彩虹谷’的主人，师父赐名‘花衣死神’的，二师兄就是‘花衣神’郑昭烈，也就是你父亲，三师妹是……”
　　她的话忽然一停，愣然望着郑雷。
　　郑雷忙道：“名叫‘花神’，也就是你们谷主，对不对？”
　　黑衣女子对着棚外半阴不晴的灰色天空，懒懒地点了点头，口中胡乱应道：“是！是的！就是江湖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无情谷主’，至于‘花神’的代字，反而渐渐地淹没了，被人遗忘了！”
　　郑雷心中想了一想又道：“姑娘，在下斗胆请问一句，传言贵谷主美若天人，但却冷如冰霜……不讲一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