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杰又是一惊,但他此刻已无法溜走,只好挺身上前,硬着头皮问:
“这里出了什么事?”
侍者急说:
“林小姐被人杀啦!”
郑杰大吃一惊,欲待闯进房去一看究竟,却被那便衣人员拦阻,随即打量了他一眼,以英语问:
“你就是郑先生?”
“是的!”郑杰诧然急问:
“林小姐怎么会被人杀了?”
便衣人员脸上毫无表情,一副铁面无私的面孔说:
“据初步判断,她是昨夜被人先奸后杀的,今天早上才被仆欧发现,郑先生,听说昨天你曾跟她在一起,并且她是跟你们夫妇在昨天先后进这里来的,也只跟你一个人接触过,是吗?”
郑杰此刻心里已然想到,这很可能是辛克威派来的那几个家伙干的,但他不便说出,只好点点头说:
“不错,因为我们都是华人,谈起来才知道是同乘一架飞机从吉隆坡来的。所以经过了自我介绍,我们就成为朋友了,并且我还请她在楼下的咖啡室中坐了一会儿……”
便衣人员问:
“你太太知道吗?”
郑杰力持镇定地回答:
“当然知道,事实上这是很普通的交际,我没有隐瞒她的必要!”
便衣人员把他的回答,全部抄录在一个小薄子上,又问:
“你最后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说时向房里一指。
郑杰探头向房里一张,只见床边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全身已用被单盖住了。
他想了想,始回答说:
“大约是下午两三点之间,我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后来她又打过电话到我房间来,当时我太太也在……”
便衣人员毫不放松地问:
“你太太上哪里去了?”
郑杰暗自一怔,随机应变地说:
“她还在逛街,我因为身边带的钱不够,所以准备回来拿的,没想到……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也太不幸了!”
便衣人员又公式化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郑杰均从容不迫地一一回答。最后便衣人员关照他说:
“郑先生,在本案侦查期间,请勿离开此地,以便随时传讯!”
郑杰口头上只好同意,事实上今晚得手以后,他们即将离开拉巴特了。
然后,他如释重负地离开了二四一号房门口,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立即抓起电话,要总机替他接到辛克威派来的那几个家伙房间去。
可是电话铃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听。
房里既没有人在,显然他们已悄然离去,这就更足以证明是那几个家伙干的了。
大概林媚是求功心切,盯他们盯得太紧,以致被那几个家伙发觉,触动了杀机。伺机侵入她的房间,以武力把她制住,来了个先奸后杀。
郑杰生性嫉恶如仇,尤其林媚等于是因为替他办事而遭此毒手的,使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去找出凶手。
于是,他连“幸运赌场”也不去了,当即就离开了“摩洛哥大酒店”,到各处去找那几个家伙。
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受了枪伤,所以郑杰的目标是各大小医院。
但一连跑了十几家,都毫无所获,最后找到一家较小的医院,才问出了眉目。昨天曾有了受了枪伤前往急救,待医院方动手术取出两颗弹头后,本来最少须在医院里住上三两天的,可是当晚就被那人的几个同伴接走了。
据林媚从长途电话得到的消息,辛克威不但嘱他们不要放弃,而且还可能亲自带了大批人马赶来,那么他们自然是不会离开拉巴特的。
同时其中一个受了伤,必须找地方休息,甚至得留下个把人在旁照顾,在外活动的最多只有两个人。说不定在辛克威赶来之前,尤其他们已闹出了人命,就会暂时停止活动,一起找地方藏匿了起来。
因此,郑杰的目标,又转向了当地的各大小旅馆,一家家地搜寻……
但是,马不停蹄地花费了几个小时,仍然毫无发现,而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郑杰只好暂时停止搜寻,先打了个电话到“海宫酒店”,问问是否有伍月香的消息。
结果白莎丽告诉他,白振飞他们已去过“幸运赌场”接见了法朗哥,但那家伙矢口否认。他们甚至以阿蒙写的那张东西和报纸威胁,表示如果他不把人交出,即向警方报案,指控“幸运赌场”因昨天被伍月香大获全胜,赢去了二十多万美金,不甘受此损失,而对她采取了不法行动。
可是法朗哥依然故我,根本不予理会,他们无可奈何,只好离开了“幸运赌场”。
现在等于已经打草惊蛇,使法朗哥的防范更严,他们就无从着手了。因此白振飞要她转告郑杰,无论是否查出眉目,必须在五点钟以前回“海宫酒店”会合,研究万一救不出伍月香,今晚如何采取行动。
郑杰挂断电话后,立即又打了个电话给伊玛娃,得到的答复是,她已由种种迹象判断出,伍月香绝对在法朗哥手里。但奇怪的是他那方面竟毫无动静,不知他们把那女郎劫持在手里打什么主息。
伊玛娃最后并且说:
“我已经动员了一二十人,正在各方面搜查,只要查明他们把那位小姐藏在什么地方,立刻会设法通知你的。然后就照我们的办法,有了真凭实据,他再想抵赖也不行!”
郑杰却是有苦说不出,因为今晚八点钟以后,他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目前连伍月香的下落都未查出,又怎能及时把她救出来,参加这次的行动呢?
事实上原订的计划己改变,伍月香昨天大获全胜的消息,今天报上才刊登出来。她又没有机会露面,到各赌场上大显身手,造成轰动的局面。今晚临时出现,谁又能认出她就是报上刊载的,那位幸运的东方女郎?
而且郑杰已看出白振飞的意思,对今晚有无伍月香参加,似乎已无关重要了。因为她尚未成为众所瞩目的神秘女郎,自然不可能因她而把大批赌客吸引到“摩洛哥赌场”去。反正今晚是已决定动手了,即使赌客寥寥无几,也势在必行了。何况这家规模宏大的赌场,每晚都是盛况不减的,又哪在乎漏掉一批赌客?
所遗憾的是,他们决定动手的时间,并不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假如伍月香不发生意外的意外,一切照原定计划,先接连几天大显身手,像在澳门时一样,使她成为轰动一时的“午夜情人”。而在动手的当晚,提前出现在“摩洛哥赌场”,那就不受时间影响,必然会把赌客和游客,大量地吸引去了。
因此郑杰现在所顾虑的,就是如果在动手之前,不能及时把伍月香救出。白振飞很可能就会置她于不顾,得手后便扬长而去,把她撇在此地不闻不问。
于是,跟伊玛娃通完电话,一看时间已不早,他便立即就驾车匆匆赶到“海宫酒店”。
白振飞等人尚未回来,仍然只有白莎丽一个人在房间里,她一见郑杰就说:
“白大爷又来过电话了,他们已经潜入‘摩洛哥大酒店’中央系统空调的机房,弄得差不多了。只是怕万一需要多耽搁点时间,五点钟赶不回来,所以叫叶龙通知我,如果你先到就不要离开,务必等着他们。”
郑杰沮然坐了下来说:
“我看白大爷的意思,对于今晚行动,似乎有没有伍月香参加都无关紧要了。”
“本来嘛!”白莎丽说:“谁叫她自己太不小心,昨天刚到就把三十万美金被人劫夺了去,以致节外生枝地惹出一大堆麻烦。昨夜在赌场里,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又被人劫持而去,使我们整个计划,几乎受她一个人影响而泡汤。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又何必千方百计地要她加入,结果反而成了我们的累赘。现在没有她我们也照样进行,有什么了不起,少她一个人我们大家还多分一些呢!”
郑杰颇不以为然地说:
“不过话说回来,她虽然被人劫持了,却连那二十万美金藏的地方都没说出,凭这点就很够意思了。何况昨夜的事,实在应该由我负责啊!”
白莎丽不禁冷笑一声,妒火中烧地说:
“你当然是帮着她说话,因为你们都是赌中老手,可说是志同道合,天生的一对,地生的一双。今晚得手以后,各人分得一份,然后搭档起来去闯天下,那该多美,多好呀,可惜的是她没这个命!”
郑杰心烦意乱地说:
“莎丽,无论怎样,她也是我们之中的一份子。现在她的情况不明,总不会是故意让自己落在人家手里的,你又何必幸灾乐祸?”
白莎丽忽然乖戾地笑笑说:
“信不信由你,也许我倒知道她的下落呢!”
郑杰诧然急问:
“你知道她的下落?”
话犹未了,房门上已“笃笃”敲了两下,他只好趋前手按腰间的枪柄,大声问:
“谁?”
“是我们。”房外是白振飞的声音回答。
郑杰忙不迭开了房门,让白振飞、叶龙和范大贵进来,随即又关上了房门,把锁落下。
“一切OK了!”白振飞眉飞色舞地说:“连我都没想到,机房里根本没人看守,花不了半个小时,我就在两部空调机上做好了手脚,今晚去破坏正在使用的那一部,绝对不会有问题啦!”
郑杰接口说:“问题是我们没有查明伍月香的下落,恐怕不能及时把她救出啊!”
臼振飞耸耸肩说:
“反正我们已尽了最大努力,对她可说是仁尽义至了。纵然救不出她,今晚的行动也无法改变,这并不是我们存心撇下她呀!”
郑杰正色地说:
“白大爷,我并不是坚持非救出她不可,但我们必须顾虑到一点,就是万一在酷刑之下,她被迫泄漏了整个计划呢,你们大概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吧!”
白振飞果然为之一怔,呐呐地说:
“我想不致于吧……她连那二十万美金藏的地方都没说出,怎么会说出整个计划呢?”
郑杰郑重其事地说: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在几分钟之前,我才突然考虑到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把她劫持去,必然是有目的。如果我是对方,首先就要逼她说出钱在哪里,然后再问我们带了这么多派不了用场的美金,来此地的企图是什么。伍月香不是钢打铁铸的,在严刑相逼之下,试问她能硬挺得住吗?”
白振飞沉吟了一下说:
“假使她被迫说了出来,为什么昨夜他们不派人来把钱取走呢?”
郑杰回答说:
“正因为他们没把钱取去,而且至今毫无动静,我才想到伍月香可能已受刑不住,被迫泄了我们的底子。所以他们把那不能派用场的二十万美金,已根本不看在眼里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只怕在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们就要出来凑热闹啦!”
白振飞顿吃一惊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故意按兵不动,等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在我们动手时他们才采取行动,打算坐享其成,不劳而获?”
郑杰强自一笑说:
“我的判断不一定正确,不过,我们不能不防到这一着!”
白莎丽冷漠地说:
“既然这样,现在伍月香已泄漏了我们的全部计划,就是全力把她救出来也无济于事呀!”
白振飞神色凝重地沉思了起来,郑杰也不便坚持己见,非把伍月香尽全力先救出来不可。
事实上现在已骑虎难下,即使改变计划也不可能,因为赵家燕早在保险库里了。
这时她大概已完成任务,把库内寄存的大批贵重财物,尽量装进了那只特制的大衣箱里,只等今晚八点钟一到,开库时等郑杰把她提取出来啦!
一片愁云疑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使他们无不感到心烦意乱,陷于了一筹莫展的沉闷气氛中。
终于,白振飞拿定了主意,当机立断地说:
“现在我们已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了,所以今晚决定动手是无法改变的!不过,我们必须随机应变,万一发生情况不对,赌场方面我们就放弃,只把那大铁箱迅速用车载走。我想那箱东西大家分分,也相当可观,总算不虚此行了。”
“万一有人拦截呢?”白莎丽担心地问。
白振飞胸有成竹地说:
“所以我们要用个疑兵之计呀,郑老弟把箱子取走后,回到房里立即让赵小姐出来,把所有的东西另外用皮箱装进去,然后你们就自己提下楼来送到车上,这样绝不致引人注意的。东西上了车,郑老弟立刻回到赌场来,那么即使有人想凑热闹,也以为你们是把行李先送上车,准备得手后就逃走了。至于赌场里,纵然对方早已有人在混迹在其中,他们口中没有含解药,就会被空调系统中的迷药迷住的。不过我们仍得看情形,能动手就绝不放弃,万一对方的人及时进入赌场,我们只好忍痛牺牲,尽快退出离开现场,一起赶快上车……”
郑杰忍不住又推出了老问题:
“伍月香我们就撇下不管了?”
白振飞断然说:
“这是迫不得已,谁也顾不了她啦!”
郑杰犹欲表示异议,但白振飞拍拍他肩膀说:
“郑老弟,这不是某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着大家今后的命运,希望你不必太感情用事。何况赵小姐对你早已一往情深,昨天还亲口向我表示过,你总不能一箭双雕呀!哈哈……”
郑杰暗向白莎丽一瞥,发觉她的神色有异,似妒似恨,又像是含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使他只好保持缄默了。
于是,一切已成了定局,大家都静候着时间的到来。
七点钟不到,他们已分批出发了。
叶龙带着自制的定时炸弹,前往发电厂,范大贵把下午就租来的一辆八缸大型轿车,驶到了摩洛哥大酒店附近停着。
其他两男一女虽是同赴“摩洛哥大酒店”,但除了郑杰自己驾车前往,白振飞和白莎丽则是各自雇车先后出发。
而且他们三个到了目的地,也是“各自为政”,郑杰回到二楼的房间里,等待开启保险库的时间到来。白振飞便溜到机房去,使空调系统发生故障。白莎丽则盛装进入赌场,以女赌客的姿态出现,暗中查看里面的情势。
虽然这家酒店今天发生了命案,但对赌场的盛况毫无影响,仍然非常的热闹。
郑杰仍不死心,到了房里就立即再打电话给伊玛娃,但她已不在俱乐部里。
于是,他索性又打电话到“幸运赌场”,决定跟法朗哥来个摊牌性的谈判。
这家伙倒是每夜必在赌场里亲自坐镇的,他接听了电话,一听对方是郑杰,就故意表示关心地问:
“郑先生找到那位小姐了吗?”
郑杰冷哼一声,开门见山地说:
“法朗哥先生,你不必跟我来这一套了,我已经知道那位小姐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想自找麻烦,最好就把她交给我,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责!”
法朗哥狞笑说:“这简直是笑话!那位小姐明明是被伊玛娃派人劫持去的,你不去找她要人,怎么反而说人在我手里?”
郑杰故意说:
“现在我已经把二十万美金送去给她了,而她却说人在你这里,并且说你们的大老板已通知了你把人交给我,难道你还打算否认?”
法朗哥忽然纵声大笑说:
“郑先生,既然大老板答应了你,那还有什么问题?可是人既不在我这里,我也并未接到通知。不过,如果你能请大老板来当面交代我一声,就算人不在我手里,我也负责把那位小姐找到交给你!”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郑杰忿然搁下话筒,盛怒之下,几乎忍不住准备不顾一切地找上门去。可是再一想,这一去势必发生冲突,甚至会当场大打出手。赌场方面人多势众,而他孤掌难鸣,必然将吃大亏。这倒是在其次,主要的是八点钟将至,赵家燕藏身在大铁箱里,还得等他把她从保险库里提出来。
她所备的氧气,仅够维持十几个小小时,万一他去“幸运赌场”动起手来,纵然不致送命,但只要误了时间,或者被警方以闹事的罪名把他抓去,保险库只开放一个小时,到时候就关上,要等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启开。那么氧气用完了,赵家燕岂不是将在库里被活活闷死?
念及于此,他只好沮然长叹一声,感到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起来……
八点差五分,房门上突然轻敲了两下,使他暗自一怔,急趋门前问:
“谁?”
“我是洋子!”房外回答。
郑杰已如同惊弓之鸟,丝毫不敢大意,把上装的扣子解开,以便随时拔枪应变,然后才开了房门。
进来的果然是那东洋女郎,她把房门一推上,就急促地说:
“我们不久前抓住了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都是东方人,结果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那位伍小姐的下落……”
“在哪里?”郑杰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问。
洋子笑笑说: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呀,原来他们之中的一个家伙,昨夜在暗中监视那位伍小姐,亲眼看见她被我们的人挟持出去的。那家伙也跟了出去,后来又发现十几个人把我们的人全部击毙,夺走了伍小姐。他又再跟踪,一直跟到了城外……”
郑杰急问:
“究竟是什么地方呀?”
洋子仍然笑了笑说:
“我是要让你先了解情况哦!那地方是阿蒙一个情妇住的,据那三个人说,那里只有四五个人看守着,他们今晚跑去,本来打算动手把伍小姐夺出来的,正好被我们的人撞上,结果把他们抓住了,想不到从他们的口中,却获悉了那位小姐的下落!”
“那你是来通知我,要我亲自去救她出来?”郑杰问。
“不是这个意思,”洋子说:“本来伊玛娃小姐是准备代劳,替你把伍小姐救出的。可是刚才我们发现法朗哥和阿蒙,亲自带了大批人手离开赌场,匆匆忙忙地不知赶到哪里去。伊玛小姐怕他们是存心不良,想趁我们的人大部分已出动,趁虚而入去强占俱乐部,所以立即亲自召集了我们的人跟去。现在她已找了个人戴上假面具,冒充大老板在阿杜驾驶的车上等着,车就在街的转角上。我是特地奉命来告诉你这一切的,你只要跟他们一起去,阿杜知道地方,而且由他开车去,那里的人一定不会识破大老板是冒充的。这样不必动武,那些家伙就会把伍小姐交给你了!”
这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同时使他也暗觉伊玛娃这个人虽厉害,倒还很够意思,但现在他却分身之术,眼看八点已经过了几分,马上就得开始行动,否则误了时间,不仅配合不上白振飞他们的行动,而且送掉了赵家燕的一条命。
事有缓急,反正伍月香的下落已查出,先把赵家燕弄出保险库来,再去救她也不算迟。
因此他当机立断说:
“请你去通知阿杜他们,因为我这里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先办完,请他们在原处等一等,我在二十分钟之内一定赶去!”
洋子只好点点头,匆匆出房而去,等她一走,郑杰也随后出房,急急来到楼下的寄存部。
这时保险库已开放,库门外如临大敌地,守着四名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并且负责人和几个职员也在招呼着,但并没有什么人提存物件。
郑杰虽有些紧张,但他极力保持镇定和冷静,交出了寄存卡,由负责人小心翼翼地仔细核对无讹,始召来两名侍者,推着行李车进库,把那只大衣箱搬运出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当下哪敢怠慢,即命侍者替他送回楼上房间。付了小费把侍者打发出去,始定下了心。
关上房门,他迫不及待地就撕掉封条,掏出钥匙来把铁箱打开,只见赵家燕在里面缩作了一团,周围竟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还有饰盒,以及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散落了一地。
“快出来吧!”郑杰一伸手,把她拉了出来。
赵家燕吁出口长气说:
“这洋罪真不好受,差点没把我闷死!”
郑杰无暇多说什么,急将早已准备好的两只皮箱取来打开,将全部财物装进去,一人提一只,立即悄然溜出了房。
不料在甬道里却撞上了侍者,诧然问他们:
“郑先生上哪里去?”
郑杰强自一笑说:
“这里出了人命案,我太太胆小,准备换家旅馆去住,我目前当然不能离开,还得住在这里哦!”
侍者忙接过他们的皮箱,这是应该服务的,郑杰自然不便拒绝,进了电梯,他才轻声向赵家燕说:
“你先上车去等着,注意监视姓范的家伙!”
赵家燕拍拍手提包,表示里面有枪,要他放心。
下了楼,由侍者提着两只皮箱,送赵家燕走出酒店大门。郑杰则已拿定主意,准备向白振飞说明已查出伍月香的下落,决定单独去把她救出,约定等候的地点,他们随后再赶去会合。
可是刚走进赌场,便见白振飞和白莎丽急步迎过来,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不太对劲了。
白振飞走近他身边,铁青着脸说:
“妈的!准是那两个家伙搞的鬼,我们的迷药失了效!”
郑杰急向全场一看,大家都在赌得非常起劲,根本没有一个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同时更奇怪的是,并未发现法朗哥方面的人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他诧然急问。
白振飞忿声说:
“这里我们决定放弃了,快走吧!”
郑杰也不便多问,三个人立即匆匆走出赌场,急步出了酒店大门。
不料向街边一看,约定守在那里由范大贵驾驶的轿车,竟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白振飞急问:
“你的车呢?”
郑杰用手一指停车场,便奔了过去,白振飞和白莎丽随后赶到。
他开了车门,急将钥匙交给白振飞说:
“白大爷,我已查出伍月香的下落了,现在你们去追姓范的,我去救……”
谁知白振飞竟突然拔枪在手,怒声说:
“别管伍月香了,我们一起去追姓范的!”
郑杰为之一怔说:
“白大爷,你这算什么意思?”
白振飞怒形于色说:
“现在赵家燕跟姓范的串通了,带着所有得手的东西跑了,难道我们竟白忙一场?那鬼丫头是你带来的,说不定你也有份,想撇开我们趁机溜走,再去跟他们会合。所以你得跟我们一起去追!”
郑杰大为气愤说:
“你简直在血口喷人,我要存了这个心,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跑,反而到赌场去找你们?”
白振飞已不可理喻,把枪口一抬说:
“少废话,上车!”
郑杰已叫洋子去通知阿杜,二十分钟之内赶去的,现在哪能一走了之,因此断然拒绝说:
“对不起,你们去追吧!”说完扭头就走。
白振飞怒喝一声:
“站住!”
郑杰根本充耳不闻,白振飞勃然大怒,举枪欲射之际,白莎丽见状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就横身上前阻止:
“你不可以……”
不料白振飞已扣动扳机,“噗噗”两响,子弹已贯穿她的前胸!
“啊!……”一声惨叫,使郑杰惊而止步,回头一看,白莎丽已双手捧胸倒了下去。
郑杰不禁惊怒交加,拔枪正待还击,但白振飞已仓皇上车,开了车风驰电掣而去。
眼看欲追不及,郑杰只好赶到白莎丽身边,蹲下去一看,她己奄奄一息。
“郑……郑杰……我……”话犹未了,她已垂下了头,终于气绝而亡。
这时已有人被惊动,正向停车场奔来,使郑杰只好迅速离开,直奔街边转角处。果见阿杜的车子停在那里,车上还有个脸部毫无表情的绅士。
郑杰忙不迭上了车,急说:
“走吧!”
阿杜已知道自己的任务,不须吩咐,便加足马力,风驰电掣地向目的地驶去。
赶到城外阿蒙那情妇住的地方,果见门口有两名大汉在把风,他们都认识伊玛娃的车子,一看车就停在这幢精致小洋房的门前,不由地又惊又疑起来。
阿杜立即下车,大声招呼说:
“喂!这里是谁在负责?大老板亲自来了,快出来见呀!”
一名大汉忙不迭进屋去,叫出了这里负责的另一壮汉,赶到车前向里一张,发现后座一个是郑杰,一个赫然正是经常以那付面孔出现的大老板,当即肃然起敬,恭立在车旁聆听吩咐。
那位“大老板”居然派头十足,声色俱厉地先训了他们一顿,才命令把劫持的女郎交出。
大老板的命令谁敢不服从,尤其他们作贼心虚,惟恐替法朗哥背这擅自行动的罪名。只好唯命是从,把那遍体鳞伤的伍月香扶出来,交由“大老板”亲自带走。
凭着一个像皮面具,以及阿杜的表演逼真,终于不费吹灰之力,把伍月香救了出来。
在车上,当伍月香说明自己由于受刑不住,被迫说出了一切后。郑杰不由地大吃一惊,因为他已料到,法朗哥亲自带着大批人马离开赌场,必然是在前往卡萨布兰卡的途中埋伏,准备守候他们得手后经过那里时,发动全力拦截,想坐享其成的发这笔横财!
他最急的是赵家燕尚在范大贵驾驶的车上,连同得手的两箱贵重财物一起开跑了,如果在半途中埋伏,岂不是也得把命赔上?
郑杰绝不相信她是跟范大贵串通的,因此既然救出了伍月香,就不能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于是,他急命阿杜停车,要求把这辆车借给他去办件事。由于伊玛娃已关照过,而且已借了两部车给他,阿杜又怎能拒绝。
无可奈何之下,阿杜与那位冒充的大老板,只好在途中下了车,把车交给郑杰。
事不宜迟,郑杰立即亲自驾驶,加足马力,风驰电掣地向通往卡萨布兰卡的公路赶去。
他心急如焚,车速表上指着的已是九十五迈以上,他仍然不肯减速,使得这辆豪华轿车,直如腾云驾雾地飞驰起来。
就以这种惊心动魄的高速,连续飞驶了近十多分钟,始遥见前面的弯路上,一连串大约十几二十辆轿车,七零八落地停着,正以猛烈的火力互轰。
但是,由于月黑风高,视线模糊不清,根本无法分出哪方面的人马。
就在这时候,突见其中一辆轿车掉了头,迎面飞驰而来,使得郑杰急将车刹住。
那辆车在距离仅只十码处,才一个紧急刹车,把车停下了,只见车里跳下个女郎飞奔而来。
郑杰亮着前车灯,等那女郎一奔近,便认出竟是洋子!
他一口气奔到车旁,急问:
“那位小姐救出……”眼光向车里一瞥,发现伍月香躺在后座,才把话止住,似乎不必问下去了。
郑杰却问她:“前面怎么回事?”
洋子回答说:“我们跟法朗哥的人火拼起来了,他们来这里埋伏,好像是在等候向什么人突袭的……哦,对了,你们之中的一位小姐,被一个男的带着驶向海边去了,还带着两只大皮箱,看情形好像是准备逃走。我特地赶来打算报告伊玛娃小姐,可是她正在亲自指挥督战,我还没找到机会接近她……”
郑杰急切地问:“是什么海边?”
洋子告诉他说:“从海滨浴场向左边一直下去……”
郑杰只谢了一声,就急将车头掉转,也不管他们双方是拼个两败俱伤,或是同归于尽,又朝海滨浴场方面飞驶而去。
现在他已想到,叶龙根本未去破坏发电厂,而是用他们昨天租用的快艇守在海边等候范大贵的。因为凭他们两个人,到卡萨布兰卡那农场去夺飞机,非但毫无把握,也犯不上小题大做。倒不如改乘快艇,从海上逃往西班牙直布罗陀,那一带海岸线极长,可能昨天就选定登陆的地点了!
同时他们也会想到,白振飞一发觉迷药失效,电力又不配合时间破坏,势必知道他们是狼狈为奸,从中搞的鬼,哪还会放过他们?
要追,一定是顺通往卡萨布兰卡的这条路追,并且法朗哥方面的人也可能在途中守株待兔,他们又何必明知故犯,去冒这种险,干脆从海上逃走多安全!
这时郑杰的心情更急,车也开得更快,飞也似地赶到了海滨浴场,再顺着左边一直追下去。
终于遥见一辆轿车被陷在软沙里,无法向海边驶近,而在不远的前面,也同样有辆车被陷住了。
距离虽远,郑杰也认出前面是范大贵的车子,而后面便是伊玛娃第二次借给他的那辆豪华轿车。再一看,海边果然停泊着一艘中型快艇。
白振飞这时正把枪伸出车窗外,向范大贵的车子射击,使他被困在车内不敢出来。
而海边的叶龙却在大叫:“老范!快上船来呀!”
范大贵看看身边被击昏的赵家燕尚未清醒,突然一咬牙,返身提起后座的两只大皮箱。把她那一边的车门开了,从她身上跨过去,硬着头皮溜下车,拔脚就向海边狂奔。
白振飞立即跳下车,一面猛追,一面举枪连射。
范大贵两手均提着皮箱,无法还击,突被一发子弹射在肩上,使他痛呼一声,右手提的皮箱便脱手掉下,人也一个踉跄栽倒在沙滩上。
白振飞追上几步,正举枪欲射,不料一扣扳机,才惊觉子弹已告射尽。
几番在同时,叶龙已赶来接应“砰砰砰”一连几枪响,接着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白振飞的身子一扭,向前踉踉跄跄冲跌几步,终于扑倒了下去。
叶龙刚把受伤的范大贵扶起,突见一辆豪华轿车飞驶而至,使他们猛可一惊,各自提了一只皮箱,就急向海边狂奔,迅速上了快艇。
正在发动,郑杰已把车停住,跳下车来迫向海边,发枪企图阻止他们逃走。
可是尚未追近,快艇已发动,向海上飞驰而去……
但范大贵受了伤,又在心慌意乱之下,忘了这一带遍布礁石,驶离海边还不到两三百码,突闻轰然一声巨响,船头已撞上了礁石!
虽然没有发生爆炸,船身已整个撞得粉碎,很快被巨浪卷入海底……
郑杰沮然轻喟一声,赶紧奔回车旁,查看之下,赵家燕仅是被击昏了,并无大碍。这反而使他感到无限的安慰,因为这已证明她不是跟那两个家伙串通的了。
当他把赵家燕从车上抱起,走过白振飞身旁时,见他已饮弹毙命,死在了沙滩上。
郑杰回到车上,放下了赵家燕,面对这夜色茫茫的海上,不禁感慨万千起来。
法朗哥与伊玛娃双方面,是为了争权夺势,此刻正在火拼,尚不知是两败俱伤,还是同归于尽?
雄心勃勃的白振飞为赌丧生,白莎丽也已死在他的枪下,狼狈为奸的叶龙和范大贵,眼看两箱财物已到手,结果却被撞得船毁人亡,财物也散落沉入了海底。
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此刻除了备受折腾,几度出生入死的郑杰之外,车上尚有遍体鳞伤的伍月香,和被击昏未醒的赵家燕,他们这些人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郑杰沮然发出了长叹,但是,连他的叹息声,也被巨浪和海潮声所掩盖,吞没。由此可见,人在宇宙与大自然相比,简直太渺少了,就像海滩上的一粒沙子!
夜色依然朦胧,黑夜吞噬了一切,当这辆豪华轿车悄然离去后,海边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只有风声浪涛声,海潮冲击礁石声,交织成一首大自然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