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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紫虹           ★★★ 双击滚屏阅读

第三章 紫虹

作者:横沟正史    来源:横沟正史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4/25
  虽然目前社会上兴起一股复古风,但是江户时代的风俗,毕竟距离现实太远。加上天气酷热难当,整个展览大厅里的观众稀稀落落,只有一些文质彬彬的绅士打扮的中年学者和青年学生,还在悠闲地转来转去,毫无兴趣地消磨时光,好像是在避蜃一般。
  但金田一耕助这次参观没有白来。他站在滇员画栏前,欣赏着一幅幅照片,剧照中有演员头像,全身像,也有舞台场面。看着看着,他盯着一幅舞台剧照停住了,这幅照片,正是他要找寻的歌舞伎《活捉鲤鱼精》的场面。
  画面与16年前金田一耕助观看过的剧中人稍有不同,征服鲤鱼精的不是侍童,而是一位手艺人。即使这样,因为他被报纸上的消息所吸引,并对这件事坐立不安,所以,他站在剧照前,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似乎是又重现了16年前那场《活捉鲤鱼精》的场面。他边看边想,如痴如呆,忘记了身在展厅里。
  “请问,您是金田一先生吗?”金田一耕助正在沉思中时,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吃惊地扭过头来。
  “啊,我是金田一耕助,你是?……”金田一耕助一眼就看出来人是位演员。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领带系到胸前,略施淡妆的脸上戴一副眼镜。金田一耕助虽然也是穿的西服,但藏青色的花纹布领边,已经洗得发白了,西服裤子皱巴巴的,同对方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对不起!看来你是认不出我了。我是紫虹呀!”
  “啊,原来是紫虹先生!……”金田一耕助不由地瞪圆双眼,凝视着跟前这位年轻人。16年前,金田一耕助虽然经常去鹤之助的化妆室里玩,可当吋的紫虹,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哎呀!几年不见,你已经长大成人了1”
  “是啊,可是,有人还把我当成孩子呢。”紫虹用粉红色的手帕,捂着嘴唇做出个嗔怪的姿势。他虽然是个男人,却表现出一种女人的风韵,与眼前展览的风俗画无法相比。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虽然经常见到你在舞台上的化妆表演,还真是没有见到过你卸妆后的模样呢。今天见到你的容貌,觉得你很像你的父亲雷车。”
  “那我就太髙兴了,希望先生你今后一定要多多光临‘稻妻座’,给予指教,”
  “哪里!哪里!我本来是不喜欢到舞台上去的,只是你哥哥经常相邀,在他的盛情之下,如果不去的话,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您现在为什么一直不去了?我以为是我们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您,您与我家断绝了来往了呢!”
  “哪里、哪里!自从发生了你哥哥那件事情以后,我到‘稻妻座’去,总觉得有些发怵。”
  紫虹向周围环视了一下,说:“那么,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一直很想念您,总想找您聊聊,再加上……”
  说着,他把目光移到剧照《活捉鲤鱼精》上,接着说:“下月就到了我哥哥失踪的忌日,今天,能在这儿见到您,似乎是上帝的安排……说这些话,也许会被您耻笑,不过……”
  他的嘴角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镜片后面那一双充满疑虑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金田一耕助,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难言之苦。不过,金田一耕助早6心袢領会了,
  “啊,好吧!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一直不见了,我也正想同你聊聊呢!”
  “这可太好了,金田一先生,请!”
  当他们的对话结束,才发现周围已经站了好多观众,虽然没有拢上来,但从人们那好奇的目光里,似乎都从他俩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似的。
  出了百货商店,紫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浜河岸上的一家饭馆,下车后径直进了二楼的雅座间。照在隅田河水上的金灿灿阳光,反射到河风吹拂着的门帘上,映红了帘面。
  不一会儿,跑堂的端来了几盘精美的菜肴和一瓶名酒,二人边饮边聊起来。
  “想想16年没有会面了,今日一见,先生您仍像当年一样精神,看不出有年龄上的变化哟。”
  “哪里,哪里,倒是你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还成为一名好演员。在青年演员中,你是最有前途的。”
  “过奖了,……不过,你看过我的舞台表演后,觉得怎么样?”
  “非常精彩!无论从扮相还是从表演上,像你这样集女人风韵于一体的男演员,至今还为数不多,只是……”
  “只是什么?”
  “啊,见面就谈这些,也许会伤感情的。不过,社会评论界都是这样认为的。”
  “是不是我的表情过于冷漠了?”
  “啊,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这是因为你太注重化妆造成的吧!所以,我刚才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在舞台上缺乏自然风韵。另外,你的舞台形象,显得过于浮躁了一些。”
  紫虹满脸不悦地低头看着膝盖。稍停,他又抬头望着金田一耕助说:“先生,我不是辩解,……我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内向,喜欢沉思的人,但更主要的是受我哥哥那件事的刺激,所以……”
  “是吗?”
  “是的,也许您还不知道,事件发生以后,对我家里每个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我当时虽然年纪还小,但思想上也受到了刺激,从那以后,我就显得沉默寡言,这对我的性格变化,姐姐常训斥我,我自己也常常提醒自已:一定要注意纠正,可就是……”
  “当时,你有多大年纪了?”
  “那时我14岁,正处于成长期。你到哥哥的化妆室时,一定认为我是个讨厌鬼吧?”
  当时,紫虹确实是一个满脸阴云、少言寡语的孤僻少年。有时跟他说话,他也只是挑挑上眼皮,很难露出一丝笑容。同性格开朗的哥哥在一起时,他总是处于极不显眼的地方,但是,鹤之助经常在客人面前,夸大其词地抬举这个使人多少有些不快的弟弟。
  “这小子外表看上去十分文静、老实,但却是个有主意、性格倔强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演员的。”
  鹤之助说完,眯起一双笑眼望着他。金田一耕助只好重新打量一下这个紫虹,看他到底像不像鹤之助说的那样。
  “先生,如果家兄还活在人世的话,那该有多好,他确实是一位很受观众喜爱的好演员,只要他一出场,舞台上的气氛,就会立即活跃起来。尽管我的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但在他的影响下,也许会成为一名稍微开朗些的演员。”
  “如果你再稍微开朗一些的话,岂不是锦上添花?不过,现在你已经是一名好演员了,欲望是无止境的。”金田一耕助说着,突然把话题一转,“对了,下月就要上演《活捉鲤鱼精》吧,征服鱼精的侍童由谁来扮演?”
  “喜久雄。”
  “喜久雄是谁?”
  “我的侄儿,艺名叫雷藏。”
  “你的侄儿?那你……”金田一耕助一愣,接着说道,“啊,我明白了,因为是他父亲的忌日演出,所以,你打算让他主演,可他有多大了?”
  “虚岁17岁了。”
  “就是说,出事那年,他刚刚出生。我也曾听说,喜久雄是戏剧界的神童,可在那么大的场面演出,他能行吗?”
  “没关系!他具有演戏的天赋,又有舞台经验,再加上姐姐的培养,没有问题。”
  “姐姐的培养?”
  “是的,他刚刚出世,还没有吃上母亲一口奶,母亲和他那3岁的哥哥,就不幸去世了。”
  讲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发现紫虹双肩,稍稍地颤抖了一下,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皮。尔后接着说:“姐姐为了不在他的心灵上留下精神创伤,从襁褓时期起,就为他制定了一整套培养计划,决心把他培养成一名性格刚毅、无所畏惧、有出息的孩子。这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性格开朗、诙谐,喜欢恶作剧。一名演员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但本人的素质是关键。他的这种柔中带刚的性格,正好在演戏中能派上用场。”
  “这么说来,紫虹先生你还有什么忧虑的吗?”
  “啊,我担忧的事情太多了。”说到这里,紫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使金田一耕助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气笼罩全身。
  观众都评价紫虹的表演冷漠,但不知他的笑声,其实更加使人毛骨悚然。虽说他的容姿是无可非议的,表演艺术在青年演员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可他在观众中间,却始终树立不起较高的声望。这主要是因为在他的冷漠后面,透出一层不可名状的阴影,他的笑声似乎又是这种阴影的写照。
  金田一耕助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紫虹似乎也发觉了金田一耕助神态的变化,直盯盯地望着他,两人陷入不愉快的尴尬之中。
  电风扇转动的单调声音,使人感到非常沉闷。紫虹急忙改变了话题:“喂!金田一先生,我一直想对您讲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怎样与家兄相识的?是不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家兄才同你建立交往的?”
  听到紫虹的问话,金田一耕助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凝视着紫虹,说,“不,我同你哥哥相识,是从事这顼工作以前的事。那时你还小,也许记不清楚了。那时有个组织名叫‘丹顶会’,就是以你哥哥为首成立的,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是一个学生组织。”
  “是的,‘丹顶会’是一个热衷于戏剧表演的学生组织。鹤之助既懂古代文学,又喜欢现代文学,所以,在立志从事戏剧演员工作的学生当中,是最有前途的。当时,我中学毕业,在东京闲着无事可作,一位中学时代的髙年级学生——当时已是大学生,也是‘丹顶会’的会员,他把我介绍给了你哥哥,那时我不到20岁。我对戏剧外行,对歌舞伎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经常把歌舞伎戏词说的颠三倒四、驴唇不对马嘴的。鹤之助感到可笑。可他反而与我成了比哪个校友更加亲密的好朋友。”
  “家兄确实喜欢那些不爱炫耀自已的人。”
  “也许是。我们交往了一年以后,我去美国留学,断了来往。从国外回来以后,这才从事现在的工作。不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的名字登在报纸上。鹤之助看到后,立即给我挂电话联系,我们这才算又接上了头。”
  “我知道,家兄很喜欢您,最后那场戏,不是还邀请你去看了吗?”
  “后来想起来,才知道那是鹤之助先生对我的挑战。那以前,我曾成功地侦破了二、三起案件,有些自负,赶上年轻气盛,总想在人前炫耀一下自己,也常常在你兄长面前,卖弄什么推理之类,所以,我猜鹤之助先生才向我挑战说:你能解开我的行动之谜吗?”
  “啊?……”紫虹挣大一双好看的眼睛、目光烁烁,急切地问,“那么,先生您……您解开了这个谜吗?”
  “哪里,哪里解开了,我完全失败了。”
  话又断了,又是一阵沉寂。
  太阳已经西斜,风也停了,电风扇吹出来的热风,闷得像蒸笼一样。金田一耕助的脸庞,就像刚刚出锅的螃蟹,红乎乎的,奇怪的是,紫虹的脸上连个汗珠也没有。
  停了一会儿,紫虹突然又冒出一句:“对于家兄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我哥哥他是死了,还是隐居在什么地方?”
  “紫虹,开始我以为,他还活在世上,但是已经整整过去16年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总会捎个信给家里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紫虹犹豫了一下说:“最近,我听到一个可疑的消息,“
  他看一下金田一耕助的脸,说道:“您可能也知道,这次纪念演出,是和水木京三郎叔叔同台演出。自16年前出了那件事以后,他去了大阪,最近才返回东京,由于思想上的疙瘩,我们一直没有来往。这次演出,我家求他出场协助,他愉快地接受了,我们才开始往来。在交往中,他的弟子新平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在昭和16年,他们曾经见到过我哥哥。”
  “什么,见到过鹤之助?在什么地方?”金田一耕助惊讶地睁大眼睛,不由地向前探出了身子。
  “在伪满洲国,但忘记了具体地方了。当时艺术界的名人,经常参加慰问团、使节团或其他团体派往伪满洲国去,那时,水木叔叔正住在大阪,也参如了艺术慰问团,前往了中国东北的伪满洲国。他说是在一个镇子上演出时,他发现家兄也挤在观众里面。”
  “新平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相和鹤君很相似?”
  “不,新平说:确实是鹤之助,可又不敢肯定,就把水木叔叔拉到舞台一角,让他辨认。水木叔叔看见那人以后,惊愕得张开了嘴巴合不上。可能对方也发现,他们注意上他了,急忙挤出人群逃走了。”
  “因此,京三郎确认,那人就是鹤之助先生,是吗?”金田一耕助表情严肃地问紫虹。
  “不过……当水木叔叔听到新平对我讲这件事的时候,他急忙过来把新平拉走。后来对我说,新平是胡诌的。他说,那个人从容貌上看,的确和哥哥有些相似,但仔细看,根本不是。不过,水木叔叔的表情很使我怀疑,他说话时眼睛总不敢正视我,并且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紫虹说完,望着金田一耕助的眼睛,像是在征求他的看法,但金田一耕助的脸上毫无表情。
  紫虹见状,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先生,您对新平说的是怎么想的?即使不是真的,我对这次演出,也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已经整整16年,没有再见到水木叔叔了,而且,又是表演《活捉鲤鱼精》,在这个戏中,我虽然没有角色,但为喜久雄捏着一把汗。因此,听了新平的话以后,心中更感到有些不踏实了。”
  失去一只袖子的戏装
  金田一耕助把鹤之助的请柬,看作是对自己的挑战,绝对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过于自信。
  如果光是听他说的这些情况,谁都会半信疑。但金田一耕助心中还有一个不能向人泄露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对于金田一耕助自己而言,也还是一个谜,他正为此而苦恼着。
  那是昭和11年的夏天,即鹤之助失踪的一个月之前,鹤之助曾经委托他,秘密地侦察一个女人最近的行踪。那个女人叫蓧原秋,是年35岁。
  鹤之助只是把那女人的姓名、年龄和住处告诉了他,除此之外,什么情况也没说。当金田一耕助问到他同那个女人的关系,以及调査的目的时,他反问道:“金田一耕助先生,这难道不是你份内的事吗?如果你真像平时所说的那样,是什么著名侦探的话,是不应该问的太多的,哈哈哈!”
  事后回忆起来,当时鹤之助的笑声中,含有某种怅然的情绪,他正处于思绪烦乱之中。后来,他又悄悄地对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那个女人知道。她是个很凶暴的女人,一旦知道有人在暗中调査她的情况,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金田一耕助先生,你第一定千万要小心!”
  鹤之助目中射出一股异样的光,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金田一耕助本来对调查男女隐私一类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但由于是好朋友的嘱咐,鹤之助的要求又十分恳切,只好接受下来。
  不料这次调查,却是彻底失败了,当他着手进行调查的时侯,蓧原秋已经不住在鹤之助所提供的,浅草马道煎饼铺的二楼了,而且,又没有打听到那个女人的去向,因此,这次调査是一次失败的调査。虽然没有査出这个女人最近的行踪,却打听到她过去的一些情况,这使金田一耕助惊愕不已,因而对鹤之助提出的调査,更加感到迷惑不解。
  大正14年,蓧原秋23岁的时候,便辞去了护士职业,和一位土木建筑师结了婚。第二年秋天,她用土的宁毒死了丈夫。原因是她丈夫嗜酒成癖,她忍受不了丈夫的虐待。经法庭调査属实,次年被判处10年徒刑,昭和11年5月出狱。她既无父母,又没有兄弟姐妹。这个情况使金田一拼助受到了巨大的震动。他不明白,佐野川鹤之助为什么要同这样一个女人来往,他和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鹤之助和她有什么隐私的话,从年舲上看,使人不敢相信。蓧原秋杀死丈夫那一年,鹤之助才19岁,一般说来,他和她有什么私情的话,应该是在蓧原秋结婚之前,可秋结婚那年鹤之助才刚18岁,还是个孩子。
  当然,18岁男青年与女人交往,也不是绝无仅有的,而且,鹤之助又是个成熟较早的小伙子。尽管如此,也得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个年轻貌美、有名气的男演员,征服女人是很容易的事,但同一个年长5岁的女护士发生性关系,怎么说也不会使人相信,何况,那女人据说是个黑皮肤,黄卷毛的丑八怪。
  颇为遗憾的是,金田一耕助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个女人,从别人的口述和报纸的照片上看,虽然不像传闻的那么丑陋,但是无论如何,蓧原秋也称不上漂亮,据说她手脚僵硬、动作粗笨,像个男子。
  金田一耕助认为:鹤之助即使是个好色之徒,也绝不该同这个女人私通,可是假如两个人之间,没有发生这种罗曼史,鹤之助为什么要和蓧原秋交往呢……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后来,金田一耕助遇到鹤之助的时侯,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奥秘,鹤之助一听,却急忙制止他说:“啊呀!金田一耕助先生,请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太麻烦你了,谢谢……金田一耕助,求求你,我们订个协议:这以后,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和在什么人面前,都要守口如瓶,绝不再提起那个女人,可以吗?”
  鹤之助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两、三天以后,鹤之助竟然巧妙地从金田一耕助眼皮底下失踪了。
  联想到这个情况,金田一耕助认定:鹤之助邀请自己看戏,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分明是他在向自己挑战。
  金田一耕助判断:鹤之助是与蓧原秋一块私奔了。可他为什么要与这个女人一块逃走呢?这却是一个不解之谜。
  金田一耕助遵守君子协议,至今没有在任人面前,透露过这件事的始末,甚至连蓧原秋的名字,也从来没有揭起过。
  那天,他和紫虹谈话时,一直想试探着,从紫虹口中了解一些情况,但终于没有说出口来。过了一会儿,二人走出饭店,挥手分别。
  临分手时,紫虹一再相邀金田一耕助,今后要常到舞台上去玩。
  8月2日,是“稻妻座”剧场为纪念鹤之助失踪16周年忌日,而演出的第一场。这一天,金田一耕助鬼使神差,身不由己地来到了剧场里。因为是首场演出,剧场内几乎座无虚席,但与16年前场内场外熙熙攘攘的情形比起来,此时已经大为逊色了,这是因为利用水池道具上演《活捉鲤鱼精》,在东京已经不是“稻妻座”一家剧场独有的剧目了。
  第一个节目演完,金田一耕助便想到幕后,去拜访紫虹。来到走廊上时,意外地碰上了戏剧评论家佐藤龟雄,以前他们因戏剧调査相识,彼此都十分熟悉。
  “哎呀,这不是金田一先生吗?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啊,佐藤先生,上次承蒙多方关照,太谢谢了!”
  佐藤龟雄发现金田一耕助有些神不守舍,赶忙问道:“金田一先生,你有什么急事吗?”
  “啊……不,我只不过是想去幕后,拜访一下紫虹先生。”
  佐藤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是不是紫虹委托你调査什么事件?”
  龟雄的语气异常,金田一耕助心里不觉一动。他望着佐藤,问道:“没有呀,佐藤先生,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你还不知道呀,昨天……呀!应该是今天拂晓,据说‘稻妻座’里出了一件事,这也许是你份内的事……”
  “什么?……发生了一件事,出……出了什么事!……”
  “难道真的不是紫虹请你来的吗?”
  “不是,真的不是紫虹请我来的!”
  “那么,我们一块去喝杯茶好吗?”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茶馆,第二个节目又开演了。茶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佐廉慢腾腾地谈起来。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为了迎接今日的演出,昨天晚间,‘稻妻座’剧团在剧场排练今天上演的节目。这次排练,搞得很正规,是一场模拟演出。舞台上布置了道具,演员也全部都化了妆,穿上戏装,小铃亲自坐阵指挥,雷藏当导演,演员表演得都很认真。最后排练的节目,自然就是《活捉鲤鱼精》,排练完毕,已经到了拂晓4点钟了,演员都回去休息了,不久,就出了一件怪事……”
  “怪事?”
  “演员和乐队都撤走了,道具还原封未动地留在舞台上,由于排练时间长,勤杂人员和徒弟们,都就地躺下休息了,于是……”
  “于是?……啊,金田一耕助先生,你看过《活捉鲤鱼精》这出戏吗?”
  “看过,16年前也是在这儿看的。”
  “太好了,就是这场戏,最后那个场面。当大家躺下,刚要睡着的时侯,突然听到舞台上有晌动,有人睁眼一看,只见‘鰥鱼精’竟然从拉窗道具后面,摇摇晃晃地出来了……”
  金田一耕助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吸了口凉气:“什……什么,什么?鲤鱼精……”
  “对!就是戏中那个鲤鱼精,穿着鳞片戏装,带子系在胸前,下垂着,……就是在闺房同小姐窃窃私语,被管家发现,而后经过一场格斗后,现了原形,摇摇晃晃出场的场面。”
  金田一耕助惊愕得张口结舌,双目直直地盯着佐藤龟雄,说道:“佐藤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能是开玩笑呢?我是刚刚听他们团里的人讲的,当时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情景,所以,不可能是幻觉。”
  “后来呢?那鲤鱼精……”
  “那家伙从拉窗道具出现后,钻进了铁管,但没有溅起水花,水池也很平静。”
  “那再后来呢……”
  “因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吓得连气都不敢出。当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几个人才想起,就一块壮着胆跑到地下室去查看,可是连个人影也没看着。因此,人们都乱成了一团,说是出现了幽灵。”
  “幽灵?”
  “是的。你不是知道16年前这里发生的那件事吗?雷藏的父亲鹤之助,就是这样从舞台上失踪的。”
  “这我知道,那天我亲眼看到他失踪了,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下落呢!”
  佐藤也略带惊疑地望着金田一耕助,想说什么,但又改口说:“啊,是吗?以前发生过鹤之助失踪的事,所以16年后,再次上演这个剧目,在社会上传出各种猜测,比如说:不定还会再次发生16年前那种事等等。因此,当夜里鲤鱼精在舞台上出现时,人们一时都惊呆了,吓得茫然不知所措!”
  “原来是这样,故此,大家才把鲤鱼精,错当作鹤之助的幽灵出现了。可是,人们看到他的脸了吗?”
  “因为排练结束后,大部分电灯已经关闭了,舞台上灯光比较暗。鲤鱼精披头散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音叔哭丧着脸说,那确实就是少爷。”
  “提起音叔,我想起来了,他是鹤之助的跟包吧,身体还好吗?”
  佐藤又惊疑地看了看金田一耕助说:“啊,原来你对鹤之助了解的这么清楚啊,音叔现在是雷藏的跟包。”
  “原来如此,那么,音叔一定见到那个‘幽灵’了?”
  “是的,排练结束,雷藏就回家了。但音叔却留下来了,他说,那‘幽灵’穿的戏装没有左袖。据说,16年前鹤之助从剧场失踪时,曾在铁管下部,把左袖刮了下来,因此,音叔认定那‘幽灵’就是少爷,并哭着说:真后悔,我当时为什么不同他说句话呢!”
  金田一耕助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似乎有一只冷冰冰的大手,向自己的头部伸来。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佐藤君,在鹤之助16周年忌日,演出《活捉鲤鱼精》,这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小铃,目的是为了一举挽回‘稻妻座’的长期不振,才想出这个主意来的。我估计不会有什么效果。这个小戏园子,已经过于破旧了,即使有优秀的演员,演出再好的节目,也不会招徕多少观众的。对此,紫虹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并扬言要参加到W公司去演出。据说,W公司也在着手策划吞并‘稻妻座’。并说:戏园子虽小,可里边的演员都是拔尖的,比如紫虹和雷藏两位,再过二、三年,歌舞伎将是他们大展身手的天下。不过,小铃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她的眼睛虽然不好,但也要立志死守‘稻妻座’,要做出个样子,让W公司看看。没想到她的眼睛愈来愈坏,现在终于失明了。”
  “小铃的眼睛失明了?”
  “是的,她虽然失明了,但却是个刚强的女子,所以,紫虹他们一直被死死拴在‘稻妻座’这个小剧场里苦熬着。”
  金田一耕助又想起了四、五天前,遇到紫虹时的情景。紫虹虽然没有谈起这一点,但是他脸上那种冷漠、阴郁的表情,是不是因为这种境遇而产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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