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之意外_江户川乱步《黑色怪物》

　　由于不显身影的声音说他知道真正的黄金塔埋藏的地方，所以，大鸟一下子慌了神，三个店员给打发走后，他和门野老人急忙掀起草席，取下地板，然后吩咐主管挖开下面的土。
　　老人撩起衣襟，拿出放在地板下的铁镐，“主人，没有，塔不见了。”主管报告说。
　　听到这，大鸟清藏惊得一下子呆坐下来。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有那么一阵子呆呆地注视着空空的洞穴，不一会，他又似乎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歪头思索起来。
　　“喂，门野君，真是奇怪呀？自打这个宝贝埋下后，除了去卫生间，我没有出过这屋子，假设有人乘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掀开草席，取下地板，挖出埋土，盗走宝塔，他就根本没有时间。到底这家伙是用什么手段将塔盗走的呢？”
　　大鸟懊悔不已。然而他感到更奇怪的是这事发生的太离奇了。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假如是普通的住宅，从廊下的地板还能爬到地板下的，但这个房间的走廊下钉有厚厚的木板，即使有空隙小狗也没法通过。
　　“而且，先前我就用电筒查过了，丝毫没有进来的痕迹。
　　土质很柔软，所以这家伙如果从地板下钻进来的话，不可能不留下什么痕迹。”
　　门野老人喘着粗气说道。那神情就像狐狸抓住似的。
　　“哈哈，太吃惊了是吧？二十面相的本领就是这样。黄金塔确实已到手了，那么，再见。”
　　啊，又是这阴森可怕的声音。二十面相到底藏在哪里？
　　不在走廊里，也不在顶棚上面，地板下面也没有。其它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呢？
　　也许，二十面相使用了魔法，化成人无法看见的气体，正蹲在房间的什么地方。
　　“门野君，这家伙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虽然我们看不见他，但他一定就在附近。你去吩咐大家再去门窗的那些进出口看看，快，快，而且，把那家伙抓起来。”
　　大鸟凑近主管急切地低语道。现在已不是恐怕的问题了。大鸟是怒气冲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家伙给抓住，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门野主管好像有同样的想法，一听到主人的吩咐，立即向店里跑去，命令所有的店员把好里里外外，一旦发现可疑的人物，马上大声招集众人将其抓起来。
　　店里一下子又紧张地忙起来了。
　　“二十面相还在这里，找出来把他装进口袋里。”
　　几十名血气方刚的店员手持铁棒、电筒在店的屋里屋外寻找起来，还有的组成小分队专在屋里寻找，又是一阵紧张忙乱。
　　但是，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店里的角角落落从储藏间到壁橱、顶棚、廊下，都一处不漏地找过了，奇怪的是，哪里也没有发现二十面相的影子。
　　难道二十面相不在屋里？慌慌张张地逃走了？那么，从哪里逃走的呢？里里外外，所有的出入口都有店员在把守着，应该说不可能逃走的。
　　“门野君，你有什么想法？实在是无法理解，我总觉得这家伙现在就在眼前，我甚至还感觉到这家伙在屋里呼吸的声音。”
　　大鸟返回房间，以一种惊恐的神情环顾四周，低声对主管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那家伙到底会使用什么魔法呢？”
　　门野老人似乎有同感。
　　接着，两人便面对面地呆坐着。正在这里，一名店员急匆匆地跑来报告。
　　“明智侦探来了。”
　　“什么，明智侦探来了！哎……太迟了。早来一步就有救了。他这一阵子一直在干什么？真是名不副实，什么名侦探，说得好听。”
　　大鸟因黄金塔被盗正痛心不已，所以一开口便大讲明智侦探的不是。
　　“哈哈……你好像很不高兴啊，你是说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吗？”
　　一看，明智小五郎穿着西服正站在门口。
　　“啊呀，明智侦探，不巧让你听见了。可是，你确实什么也没做呀，不是吗？你看，黄金塔给偷走了。”
　　大鸟清藏极其痛苦地苦笑着。
　　“你是说被偷了？”
　　“是啊，正如强盗所预告的期限，黄金塔给偷走了。”
　　大鸟气愤地说着门野主管提出偷梁换柱的事，他指着草席仍旧掀开着的地板下说，真正的黄金塔不见了。
　　“这个我很清楚。”
　　明智侦探回答得很直率，好像这件事不用听其解释早就明白了。
　　“什么？你知道？那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二十面相给偷去了呢？”
　　大鸟非常吃惊地大叫起来。
　　“是的，我是没有吱声。”
　　明智侦探始终镇定自若。
　　“什么？你！你到底……？”
　　大鸟一下子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明智先生，你好像对黄金塔被偷一事还幸灾乐祸呢，这太不应该了，你不是和主人约好要保护黄金塔的吗？”
　　门野主管似乎忍无可忍，他冲到了侦探面前。
　　“但是，我遵守了约定。”
　　“遵守了？这怎么说？黄金塔不是已被盗了吗？”
　　“哈哈哈，你说什么？黄金塔不是好好地在这吗？这不是还在光芒四射吗？”
　　明智侦探依旧愉快地笑着，他指了指放在壁龛里的黄金塔。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那是假的，我们不是说过了吗，真的黄金塔被埋在地板下，而真的被偷走了。”
　　大鸟一下了暴跳如雷。
　　“不，等等，也许，埋在地板下的是假的，而壁龛里的才是真的。二十面相自以为钻了空子，但却把假的给偷走了，真是痛快。”
　　明智侦探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哎，什么？不要开玩笑，如果壁龛里的是真的，我们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了。这是门野主管费尽苦心做的假黄金塔，再怎么发光也是虚有其表。”
　　“是否徒有其表，好好查看一下再说吧。”
　　明智说着，按了一下木框内隐藏的按钮，解除了红外线防盗装置，很轻易地将塔顶部分取下拿到了大鸟面前。
　　明智侦探看上去很自信，大鸟终于受其感染，接过塔的一部分，仔细地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大鸟的脸色变了，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血色，失神的双眼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门野君，这是真的黄金塔，不是镀金的，是真的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鸟一下子欣喜地颤抖起来，他奔也似地跑到壁龛前，仔细地查黄金塔的其他部分。由于长年经营贵金属物品，所以，他马上就明白，其他剩余部分也都是真金的。
　　“明智先生，正如你所说的，这都是真的。啊，有救了。
　　二十面相把假的给偷走了。但是，是谁？在什么时候将这真假两个黄金塔给调换了呢？家里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而且，我一直在这个屋里看着，不可能有机会给互换的啊？”
　　“是我叫人换的。”
　　明智侦探依旧镇定地回答道。
　　“什么？你？你命令谁干的？”
　　大鸟给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呆了。
　　“你家里最近雇请了一个帮手吧？”
　　“是的。就是你介绍的叫千代的姑娘。”
　　“是的。请把那个姑娘叫来。”
　　“你找千代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叫她马上来。”
　　明智的话越来越叫人摸不着头脑。
　　大鸟一时不知所措，但还是马上派人把千代给叫来了。
　　各位读者还记得吧？千代就是那个频频向屋里偷看的可爱的奇怪小女孩。
　　不一会，头上扎着小辫子，脸蛋像苹果似的红扑扑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坐到这边来。”
　　明智侦探叫女孩坐到自己身边。接着，开始讲起了调换黄金塔的事。
　　“大鸟先生，就在你们打算把真的黄金塔埋到地板下的时候，后面的储藏间发生了火灾吧？”
　　“是的，是的。你知道啊！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这场火是我叫人放的。”
　　“哎，你说什么？你叫人放火？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这里面是有目的的。就在你们忙于救火，这屋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有人迅速将黄金塔换掉，将藏在地板下的黄金塔重新放回到壁龛里，而将壁龛里的假的黄金塔放到地板下。你们救火回来根本不会想到其间发生了偷梁换柱的事。所以，你们照旧将假的黄金塔埋到地板下，而认为壁龛里的黄金塔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因为这场火我们才离开了房间。但是，话虽这么说，你可以先给我说一下的啊，也没必要特意去放火，我自己就可以将真假互换一下。”
　　“但是，不能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事以后再说。”
　　“那么，换掉真假黄金塔的人到底是谁呀？不会是侦探您自己吧？”
　　“这件事，就是您的帮手干的。这人是我的助手。”
　　“哎？千代是您的助手？这么老实的女孩能做这种事？”
　　主人惊诧地看着可爱的小女孩。
　　“哈哈……千代不是小姑娘。你把假发拿掉给他们看看。”
　　侦探一说，小女孩笑着，猛地双手抓住头发一下子拉了下来。转眼间头发下面露出了一个男孩模样的头来。大家一直认识的少女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少年。
　　“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的助手小林芳雄。这次能成功多亏了小林。请大家多多夸奖。”
　　明智侦探非常自豪地看着自己的秘藏弟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太令人意外了。少年侦探团团长小林芳雄竟能装成小女孩，潜伏在大鸟钟表店做帮手，而且，使二十面相彻底地受骗了。
　　“真让人吃惊啊。你竟是个男孩子，而本店所有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干得真漂亮。能请到你这样的好帮手，大家都很高兴。谢谢你，小林君。多亏了你，才使我家宝贝没有丢失。明智先生，您有这样好的弟子，真是幸福啊。”
　　大鸟非常高兴。他摸着小林的头不断地称谢。
　　“可是，明智先生，有件事比较遗憾。刚才，二十面相那家伙还对我说话呢！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话呢，一副幸灾乐祸的腔调。要是你早来一步，兴许能抓住这家伙，真是憾事。”
　　大鸟清藏虽然保住了黄金塔，但是让二十面相给跑掉了。所以，他仍旧担心以后还会不断遇到侵扰。
　　“大鸟先生，请放心吧。二十面相已给抓住了。”
　　明智侦探突然说出了这令人意外的话来。
　　“哎？二十面相？是你抓住的？什么时候？在哪里抓住的？现在他在哪里？”
　　大鸟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一时激动得连说话也结巴起来了。
　　“二十面相就在这屋里，就在你们的眼前。”
　　明智侦探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就在这屋里？可是，你知道，这里除了我们四人，再也没有别人了。要么，是躲在某个地方。”
　　“不，没有躲起来。二十面相不正在那儿吗？”
　　说着，明智侦探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各位读者，明智侦探是不是信口开河呢？大鸟清藏、门野主管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他们紧张地朝四周张望。然而，屋里根本就没有别的身影。对啦。二十面相还是依靠魔术变成气体模样的东西正蹲在屋里的某个角落吧。而且，别人无法看见，只有大侦探明智小五郎清楚地看见怪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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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意外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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