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魔的美术馆_江户川乱步《青铜魔人》

　　这时，小丑回来了。
　　“快，我带你门去看那七个藏满了宝物的房间，一定会叫你们大吃一惊的。”
　　说完，小丑带着小林他们朝魔人的美术馆走去。魔人将多年行盗积累起来的各种各样的宝物分门别类地藏在七个房间里。
　　专门放钟表的房间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钟表，简直就像是一间钟表店，一个落地大钟占据了房间的一个角落。正当中最显眼的地方，从手冢家里偷来的皇帝的夜光表被放在一只铺着高贵的黑天鹅绒的台子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专门存放佛像的房间里全是一尊尊高大的佛像，简直就像一个博物馆。另一间房间的墙上挂着的不是古代的日本名画，就是名贵的西洋油画。除此以外，还有珠宝馆、丝绸馆、描金画馆等等，这个魔人竟然收罗了如此大量的财宝真令人叹为观止。难怪魔人要神气活现地把它们称为“美术馆”了。
　　小林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同时他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对这个盗贼的厌恶和仇恨。这是一个多么可恶的恶贼啊，一天也不能让他胡作非为下去了。我一定要排除万难，从这儿逃出去，去通知明智先生和警察们，让他们赶快来抓住魔人，让这些宝物早日回到它们的主人那儿去。
　　“哎嘿嘿嘿，怎么样？魔人大王的美术馆了不起吧？来吧，参观完了这些宝物，魔人大王说要接见你们呢。小林君还是第一次拜见大王吧？什么？不用害怕。我们的大王是不会把你吃了的。”
　　说完这番话，小丑便领着小林他们又回到了石头隧道，七拐八转地转了一阵子以后来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
　　这是一间有十张席子大小的房间，四周的墙上像幕布一样挂着一块块黑色的天鹅绒布。就在小林他们走进房间的时候，面对着他们的那两块黑天鹅绒幕布的接缝处，突然冒出了一个青铜魔人，还照例发出嘎吱嘎吱的齿轮摩擦声，像发疯似吼个不停。
　　“我来为我们的魔人大王做翻译，你们给我好好地注意听着，知道了吗？小林，你这个家伙把我逼得好惨啊。幸亏我有神功在身，即使从那么高的烟囱上摔下来也能大难不死。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我可不会让你的那个什么明智先生给轻而易举抓住的。知道了吗？作为对你的惩罚，我要把你一辈子都关在这个地下室里。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什么明智的弟子而是我的弟子了。怎么样？不高兴吗？
　　从此见不到明智，你心里会难过吧？哈哈哈，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让你见到明智的。跟你一样，我也要把那个家伙关进这个魔人国里，也变成青铜魔人。这样的话，你不就每天可以见到明智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儿，小丑便闭上了嘴巴，青铜魔人也停止了磨牙。这时魔人突然举起双手，小林还以为要向他们扑过来呢，他却迅速地退到黑天鹅绒幕布的后面去了。其实，小林想对魔人说些什么，因为嘴上被套着金属下巴(刚才吃饭的时候虽然被取下过，可是饭后又被那个小丑给套上了)，使他不能自由自在地开口，再加上那个魔人又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变成小魔人的小林他们三人就在这个地下王国里糊里糊涂地过了一个星期。
　　他们始终没有搞清楚青铜魔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有两三个人？魔人除了在那个挂满了黑天鹅绒幕布的房间里，在小林他们的面前显过身以外，就再也没有让小林他们靠近过他。小林他们只是从远处看见魔人在石头隧道里走动的身影。因为魔人们的打扮都完全一样，他们实在是无法摸清对手到底有几个人。问那个小丑吧，他又总是嘿嘿只笑不作正面回答。
　　小林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或是被关进屋子里不能自由走动，只是有时被叫去搬运一些东西，或是帮助烧饭等被指示干一些杂活。最使他们几个人感到痛苦的就是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个昏暗的地下室。
　　在石头隧道的一端有一扇始终紧闭着的铁门，像是通向地面的出口。门上挂着一把锁，任凭小林他们使劲地推撞也纹丝不动。
　　有一次，就在小林聚精会神地趴在那扇铁门上研究怎么才能将门打开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传出一个可怕的声音。
　　“嘿嘿嘿，不行，不行。出了这扇门可就没命了。那边等着你的是一个可怕的地狱。我也不想吓唬你，你也不要动从这儿出去的脑筋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小丑来到了小林的身后。这时，小林还以为小丑的这番话只不过是想恐吓他一下。后来才知道这并不是恐吓。铁门外面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地狱。
　　古井之底
　　如果说这扇铁门是通往地面的唯一出口的话，魔人外出的时候，门就一定会开着的。说不定在小林他们熟睡的深夜，那个魔人不知要从这扇铁门进出几次呢。
　　“对了。今天夜里我们都不睡，悄悄地守在铁门边。乘魔人外出的时候，跟在他的后面不是可以出去了吗？”
　　小林和昌一他们商定，当天夜里通宵守在铁门附近。这一天，刚好是小林被带进这个地下室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到了晚上，一身小魔人打扮的小林悄悄地藏身于石头隧道拐弯处的一个漆黑的凹洞里，一动不动地耐心守在那儿。
　　果然不出小林他们的所料，到了午夜时分，那个青铜魔人迈着机器人一般的步子从小林的面前走了过去。
　　小林见状紧跟他来到铁门前，见魔人用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锁，拉开铁门一下子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去了。又听见“啪嗒”一声，门又紧紧地闭上了。小林原打算紧跟在魔人的身后走出去的，可是他根本就来不及这么做。没办法，他沮丧地靠近了铁门没好气地用力推了一下，没想到门竟然被他推开了。是那个魔人忘了上锁呢？还是他已经觉察到小林的盯梢，故意不锁的呢？
　　小林没空多想，见门开了，便欣喜万分地跑到昌一和雪子的房间将他们兄妹俩叫醒，三个人手牵着手来到铁门前。
　　出了门，他们紧张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门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三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他们担心魔人还在附近，怕被他发现。竖起耳朵一听，周围万籁俱寂，看来魔人已经走远了。
　　为了预防万一，小林到厨房去帮忙的时候，拿了一包火柴藏在了身上。这时，终于派上用处了。他拿出了火柴擦亮一根。
　　令小林他们吃惊的是，离他们一米多远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看上去很深。
　　如果没有这根火柴的帮忙，说不定三人已经掉进洞里去了。他们来到洞口一看，里面有一个阶梯。这个洞大约有二三米深，洞底约一米见方，就像一个水泥砌成的方盒子。
　　小林又擦亮了一根火柴伸到洞口，这才看清他们对面的洞壁上还有一个可以钻进一人的洞口。这个洞口才是通往地面的出口吧？眼前除了它，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出去了。
　　可是，无论怎么说这个洞口都令人怀疑。明明是要到地面上去的，为什么偏偏要先朝下钻进那个洞里呢？小林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而已。可是除此以外他们别无选择。
　　于是，三个人手拉着手，两个大孩子还要照顾眼泪含在眼里的雪子，在微弱的火柴光下，顺着石头梯子走了下去。
　　到了洞底，小林又擦亮了一根火柴，发现洞底积满了水，走在上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四周的水泥洞壁显然也被水浸透过。这是一个地下洞穴，可能是地下水缘故吧。
　　小林他们三人对此丝毫没有在意，穿过水泥洞壁那个小洞，来到另一个地方。再擦亮一根火柴一看，哎！明明是出了洞口，怎么又来到一个小洞里呢？
　　这是一个直径有一米半左右的圆洞。洞壁一直往上像一个井筒，微弱的火柴光无法照到洞壁的尽头。这个洞壁不是水泥的，而是石头垒起来的。小林他们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古井的洞底。
　　“喔，我知道了。我们只要顺着石壁爬上去就可以爬到地面上了。”
　　虽然小林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光滑的石壁上没有搭手脚的地方，根本就爬不上去。小林急得一筹莫展。他想跟昌一他们商量吧，黑暗里又无法进行笔谈。领着兄妹俩返回那个地下室吧，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又实在有点舍不得。
　　这时，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咕咚，咕咚，像瀑布落在水中的声音。
　　与此同时，小林他们刚才钻出来的那个洞口突然涌出了一股急流。不，不是流出来的，而是冲出来的。一股水流从那个洞口汹涌不息地冲了出来。
　　凶猛的急流将三个毫无防备的孩子冲得一屁股坐了下去，等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时候，水已经漫到了他们的腰间。
　　摆在小林他们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那个洞口。可是此刻，那个洞口正不停地喷出水柱。人只要一靠近洞口，马上就会被急流冲倒。
　　尽管如此，小林还是鼓足了勇气，抱着雪子朝洞口靠近。可是他们一下子就倒在了水里。
　　小林带着雪子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一看，水已经漫到了胸口，并且还在不停地往上涨。
　　一会儿便涨到了脖子处，接下来是下巴……
　　再这样下去，个子矮小的雪子会被水淹死的。小林拼命地将雪子的身子往上托，他自己也快透不过气了。这时痛苦万分的昌一也不得不靠在了小林的身上。小林双手要托举着雪子，身体又被昌一一靠，这一回他陷入绝境了。他想，真是死到临头了。这时小林完全失去了信心，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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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恶魔的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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