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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轩群英会,火海一剑飞
作者:黄鹰  文章来源:黄鹰全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5/23 21:45:21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火盆中飞扬,火闪亮。
  刀却在鞘内,刀光亦埋在鞘内。
  张虎侯左手握刀在手,右手并没有拔刀在手,手只是按在膝上。
  刀本在衣衫之内,张虎侯盘膝榻上坐下,刀才露出,刀才握在手中。
  一见到张虎侯带刀在身,握刀在手,顾横波的面色就变了。
  雪衣娘的面色并不比顾横波好看。
  他们两个人最少已有五十年没见过张虎侯带刀在身,握刀在手。
  这件事贾仁义虽然不知道,张虎侯,雪衣娘,顾横波三个人的神情入眼,亦推测得到可能有事发生,大概影响所及,就连他的面色也好像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公孙接最喜欢,本来就在笑,但现在一张脸亦已拉紧,一只手并不知何时已紧紧握在剑柄上。
  这一个动作,使本来已经紧张的气氛立时又仿佛紧张了三分。六个人之中,似乎就只有沈胜衣的面色比较正常,他的左手没有在剑柄上,右手亦只是抵着小几,斜托着半边脑袋,那只眼半开半闭,就好像还未全醒,随时都还可能再醉倒地上。
  他总算还可以辨得出眼前来了多少人,来了什么人,总算知道张虎侯并没有吹大气。
  傍晚时分他们三人才乘马车离开碧玉斋,路上张虎侯才发出请柬,但马车才来到飞梦轩,就看见虫二阁的香车宝马随后奔来。
  他们才进入飞梦轩,坐下不久,贾仁义亦飞马而来,顾横波当然一早就在飞梦轩等候,飞梦轩的主轩更宽敞,但两个大火盘之外还添多两个火盘,再加上一张秀塌,七个软垫,八张几子,这主轩似乎也是刚好够用。
  张虎侯盘膝秀塌之上,七个软垫五个做了沈胜衣,公孙接,贾仁义,雪衣娘,顾横波,还空着两个。
  软垫多少是出自张虎侯的主意。
  这看来,他邀宴的一共是七个人。
  已到五个,还差两个。
  谁都想知道还有的两个是谁,沈胜衣公孙接也不例外,他们两个清楚记得张虎侯一路上就只是发出了两张请柬一个口令。
  口令是管家的那个中年人送出,只不过吩咐顾横波飞梦轩准备主轩宴客。
  两张请柬一张雪衣娘,一张贾仁义。
  这加起来,只有六个人。
  现在还有两个软垫留下,这两个软垫莫非就是预备给那个两只画眉鸟。?
  一想到画眉鸟,公孙接精神又一振。
  轩内温暖,轩外寒冷。
  门还是大开,门外望出去,一片昏暗,就连漫天雪花,斜映火光,也只是灰模模颜色。
  张虎侯望着昏暗的天空,望着飞落的雪花,倏地一笑“风寒凛冽,门外站着的两位何不进来。”
  两个矮矮胖胖的人应声出现在门外。
  江鱼,徐可。
  “我们正等候张大爷吩咐,。”江鱼徐可一躬身,“敢问大爷今晚要什么酒,什么菜?”
  “酒菜且慢,给我进来。”
  “大爷吩咐,岂敢不从?”江鱼徐可两个相继举步踏入轩内。
  “这才是,将门给我闭上,莫教风风吹冷了火盘,吹僵了手脚。”
  “是。”江鱼徐可挺着肚子,笨拙的好不容易才将门闭上。
  “坐!”张虎侯旋即一招手。
  江鱼徐可一怔。
  “这两个软垫本来就是给你们预备的。”
  江鱼徐可又是一怔,连声不敢。
  张虎侯一笑。“我又不是杨大手,你们又何须怕我?”
  这句话入耳,江鱼徐可当场变了面色。
  雪衣娘,顾横波的面色亦是跟着一变再变。
  贾仁义好像也不例外。
  张虎侯却似乎没有看在眼内,随又说,“杨大手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江湖中几乎已无人能及,你们是他的徒弟也好,子侄也好,江湖上多少相信有一些名气,我总不成让你们站着说话。”
  “我们是他的师弟!”江鱼徐可忽然一声闷哼。
  “这我更不敢怠慢,坐,请坐。”
  江鱼徐可一咬牙,大马金刀的在软垫上做了下来。
  “好,很好,人总算到齐了!”张虎侯放声大笑。只有他一个人笑。
  独酒无味,独笑无趣,所以很快他就收住了笑声。贾仁义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问。“张兄请我到来,未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相反,我这位张兄还有事要请教!”
  张虎侯这边话未完,那边顾横波已急不可待的接口问,“我们这方面,大爷又有何吩咐!”
  “吩咐?”我还能够请得动你们,已经很心满意足的了,“张虎侯连声冷笑。”
  “大爷这是指哪一件事。”
  “你还要问我/”
  顾横波点头。
  “雪衣娘?”张虎侯转向雪衣娘。
  “我也是这个意思!”雪衣娘同样颌首。
  “你们真要我说出来吗?”张虎侯一只眼睛霍的暴睁。
  还是大爷说出来的好。
  “这也好!张虎侯话声陡寒” “昨夜我的女儿死在飞梦轩这里。”
  雪衣娘顾横波甚觉惋惜的同声轻叹。
  “从种种迹象看来,凶手定是画眉鸟!”
  贾仁义嘴角一抽搐。
  “画眉鸟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难得一直都逍遥法外,这除了怪我们洛阳的官府无能,被害的家属未尽全力,亦难辞其咎。”
  公孙接听到这里,两条眉毛就飞了起来。
  张虎侯的目光正落在公孙接面上,接着又说,“珍珠一个歌女,无可奈何,公孙大侠也人生地疏,胡娇一事亦可以说是有心无力,至于我们的贾仁义大爷,如果也无可奈,也有心无力,那就说不过去了。”
  “贾家九十九剑已全部动员!”贾仁义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是谁也怪不得谁,只怪那只画眉鸟太过厉害。”
  张虎侯一笑,“我也知道那只画眉鸟厉害,所以事情一开始,我就跟沈大侠私底下商量好,设办法引诱那只画眉鸟自行现身,自投罗网!”张虎侯居然懂得顾全沈胜衣的颜面。
  沈胜衣那边听着,一张脸已在开始发红了。
  公孙接飞起的两条眉毛一落,看样子似乎想笑,只差没有笑出来!
  其他的人脸色又变了。
  “沈大侠一夜之间就破了十八件劫案,拿下了应天府那只白蜘蛛,武功不用说了,头脑的灵活,放眼天下,真还找不出几多个!”
  好高的一顶帽子。
  沈胜衣一个头几乎抬不起来。
  张虎侯借咳清了一下嗓子,接下去,“有这样的一个人插手,我若是画眉鸟,少不了也得大大吃一惊,少不了也得伤脑筋!”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趋吉避凶,溜之大吉,与其被动,莫若就先下手为情。
  “很可惜,最好的办法对我们那只画眉鸟来说却是最坏的办法,一个人落在地生根,开枝散叶,要他远走高飞,简直比要他的命还困难。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先下手为强就得出面出手,我若是暗中监视沈大侠左右,那只画眉鸟不出面出手犹可,一出面一出手,就得落在我眼中不可。”
  “沈胜衣本来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但比较起来,还是我的这个办法来的迅速,来的有劲,所以沈胜衣大侠也就接纳了我这个提议,他在明,我在暗,只等那只画眉鸟上钩!”
  “我还怕画眉鸟不知道,连随就教人散播消息,好让沈胜衣已经插手这件事的消息迅速的传布城中任何一个角落,然后我就只管监视在沈大侠左右。
  “所以沈大侠前往飞梦轩,我在!
  “画眉鸟在飞梦轩出现,我在!”
  “沈大侠错追那只会飞的画眉鸟,我看在眼内!那只不会飞的画眉鸟藏身在冰雪之中,只等沈大侠去远才再现身,我看在眼内!”
  “这本来就是轮到我大显身手,那只画眉鸟手到拿来的时候,哪知道我正想出手,我们的顾大老板就来了!打架这方面,我向来就谦虚的很,既然顾大老板抢先出手,我也就乐的一旁看热闹,想不到我这一看,去看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话还未说话,最已有四个人面上发青。
  顾横波,贾仁义,江鱼,徐可。
  “飞梦轩酒菜第一,顾大老板当然更不会错过,一个人生”
  活太过舒适,多少总会有影响,尤其练武之人,顾大老板的伸手已大不如前,但即使不如,有杨大手的两个师弟一旁押阵,画眉鸟还是要倒霉!
  贾仁义叹息一声,插口问一句,“你还看到什么?”
  “顾大老板撕下了那只画眉鸟蒙在面上的白纱。”
  “你当然亦看到了那只画眉鸟的本来面目。”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到后来,知道了那只画眉鸟给追的走投无路,贾家大门前才摆脱了沈大侠,我才敢肯定!”
  贾仁义闷哼。
  “父亲奸杀女儿,不单只我,就转换任何人,也会认为这根本就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贾仁义又一声闷哼,突然说,“我一共十房妻妾,三十三个儿子,六十六个女儿!”
  “我一向佩服你有这种本领,羡慕你有这种福气。”
  “我十房妻妾中有九房心甘情愿嫁我。”
  “有钱人纳妾本来就容易的很,喜欢做有钱人的妻妾的女人本来就不少。”张虎候随又问,“还有那一房又如何?”
  “几乎要我费尽心机手段。”
  “想不到你也有这种烦恼。”
  “她就是柳媚儿!”
  所有人齐都一怔。
  沈胜衣不禁追问,“江南五大高手之一的那个柳媚儿?”
  “就是那个柳媚儿。”
  张虎候摇头,“你怎会喜欢那只辣椒?”
  “只有傻瓜才不会喜欢上她,还不是个傻瓜,”
  “这个女孩子脾气虽然不大好,样子的确非常漂亮。”张虎候捋须一笑,“尤其是她的两条眉毛,见过的人真还是忘记不了。”
  沈胜衣点头,他也承认这事实。
  他见柳媚儿虽然在五年前,柳媚儿人虽然已经进入中年,一双柳媚儿还没走样,还一样动人。
  “我也是因为那两条眉毛才忘不了她,偏就她根本不将我放在眼内。”贾仁义双眸一阵迷茫,思想一下子恍惚回到了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年少多金,手底下又不是没有几下子,相貌虽然差一点,也不致辱没了她,何况男才女貌,我跟她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自我陶醉的本领居然不小!”张虎候大笑,“妻妾成行,风流成性,柳媚儿看上你才是怪事!”
  “那时候我还没有成家立室!”贾仁义一瞪眼。
  张虎候当场怔住。
  “我只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却一任我如何,她还是不加理会,我几乎要放手的了,哪知有这样的一天,她忽然判若两人,居然还应成了嫁给我!”
  “看来还是你有本领。”张虎候失笑。
  贾仁义却在叹气,“初时我也以为是自己本领,但到我娶了她入门,才发现有人比我还有本领,早在我之前已在她肚子里头放下了一个足有三个月大的贾如花!”
  “这个比你还本领的人又是哪一个!”
  她说是她的表哥!
  “真的?”沈胜衣忽然问。
  “假的!”
  沈胜衣苦笑。
  “她那位表哥据我所知就是大名鼎鼎的花花太岁!”
  “平生好肥马轻裘,老也荒唐,死也风流,不离金樽,长携红袖,惯倚青楼的那个花花太岁。”
  “正是那个花花太岁。”
  张虎候连随又大笑,“”那个花花太岁就是十个柳眉儿也留不住的。
  “这倒还罢了,谁叫我只就喜欢她一个。”贾仁义的眼中倏地好像有火焰燃烧起来,“哪知道,闺房之内,床第之间,她不是说那位表哥画眉简直第二个张敞,就是说她那位表哥哪方面如何本领。”
  “这就是我听见也替你生气!”张虎候一下收住了笑声。
  “一个女人嫁了人还念念不忘前度刘郎的好处,那的确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忍受。”
  “我生气起来,一口气取了九房妻妾。”
  “转换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他们的肚子总算争气,一连替我生下三十三个儿子,六十六个女儿。”
  “了得,这些儿女大概都是你的了?”
  贾仁义开怀大笑,“一个人第一次吹亏,第二无论如何都会很小心的了。”
  “你那群活宝的确是一个模子引出来似的。”张虎候笑问。“柳媚儿居然由得你。”
  “我就算听她的,她也没有时间管我。孩子一出世,她就忙着找花花太岁,一年之中,难得有多少天见到她的人,她的面,这我才知道,她家我,不过要面上好看,想孩子有一个家。”
  “你居然由得她。”
  “那个时候我正在努力生孩子,恰好也没时间理会她。”
  “她找着了那个花花太岁没有?”
  “花花太岁还不是那么容易给她找着的,找着了亦未必肯让她缠在左右,不过这样在江湖上走动,倒给她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名堂,这下子正好弥补她心灵上的空虚,亦未曾不是一件好事,问题在她对于这方面越来越感兴趣,人家不来找她,她也要找上门去,连言家门的掌门人也给她一剑剁翻,名堂当然越闯越大,结果惹来了我们这位沈大侠,将她打垮了!贾仁义咽了一口唾沫,说起来,这已是五年之前的事情。这一败,她大概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总算在家里静了下来!”
  “这一静居然五年有多,我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读过几本圣贤的文章,也知道有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倒也没有挑剔她,又岂知完全不是那回事,就在月前,消息传来,花花太岁在扬州,她又要去找了!人心肉做,这一次她大概也感到过意不去,总算先与我说一声!我这才服了花花太岁!”
  “我实在不明白以他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多女孩子对他那么痴心!”
  “这顶绿帽子本来就戴定的了,所以我倒也没有所谓,哪知道这一次她不单止一个人,还要带走她那个女儿!”
  “贾如花?”张虎候插口问上一句。
  “恩。”贾仁义咬牙切齿。“她认为这样一定可以激发花花太岁的亲情,改变花花太岁的心意,那就算她已经半老徐娘,只剩双眉堪画,花花太岁也不会再撵走她,我这才光火,这十多二十年下来,我几乎已将如花当做自己的女儿了。”
  “你当然不肯答应?”
  “答应的是孙子!”贾仁义牙龈咬了出鲜血。“我厉声拒绝,带气出了家门,只想寻个出气的地方!”
  “结果你走到哪里去了?”
  “怡红院珍珠的香闺!”
  “哦。”
  “珍珠不同怡红院的其他歌女,一向卖艺不卖身,留客不留夜,那时候我也知她已经休息,所以只好偷入去。”
  “凭你的本领,这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我愿意不过想听她清唱一曲,消愁解闷,哪知道我这个来意跟她说了,本来吃惊的她反而摆起架子来,要撵我出去,这我才拔出剑来,这她才愿意给我清唱一曲。”
  “我想她就算再多唱几曲也难消你心头怒气!”
  “所以索性将那股怒气发泄到她身上!”
  张虎候叹了一口气,“那么画眉鸟到底又是什么回事。”
  贾仁义笑了,“我开始不过因为看到她那两条细细而动人的眉毛跟我那个老婆几乎一样,气在上头,只想剃掉它,谁知道她竟将那两条眉毛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紧,要剃掉一个活人的眉毛实在麻烦,所以我干脆给她一剑!”
  “剃死人画眉自然比较容易。”
  “我本来不想多此一举,可是一个人没有了眉毛,实在难看,连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连随又替他画上。”
  “怎么你画出了两条白眉?”
  “画眉鸟眼上的不就是白眉?”
  “你还未说到画眉鸟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全是由于在她闺房的窗前挂着一笼画眉,画眉鸟。”
  “眉,这么精彩的体彩,我当然不会错过。”
  “天才天才!”张虎候转又笑道,“听说你那两条白眉画的并不好?”
  “我已经很用心画的了。”
  “这之后又如何了。”
  “我的气既然消了,当然就回来,幸好我回家及时。”
  “哦!”
  “那会子我那老婆正在替如花收拾好行装,正打算离开。”
  “她见你当然大吃一惊。”
  “吃惊的是我。”
  “哦!”
  “她还未开声,如花居然第一个请求让她跟她的妈妈离开,好教她们夫妻妇女团聚,我这才明白,她如花只是他人的女儿,她柳媚儿也只是他人的妻子!”
  “你怎样?”
  “我没怎样,我只是侧身让她们离开。”
  “这次柳媚儿总该大吃一惊了吧。”
  “不单是吃惊,还感激流泪。”
  “你这样的好人到底少见。”
  贾仁义冷笑,“她的泪未免流的太早!”
  “哦?”
  “她转身刚踏出房门,我就从背后给了她一掌,一掌竟就拍碎了她的心脏,连我也想不到自己的掌上有这么惊人的气力!”
  “那么家如花?”
  “她既然不是我的女儿,我那一刻想对她怎么样当然就可以怎么样!”
  张虎候只有叹息。“现场据讲好像只有贾如花一个尸体。”
  “柳媚儿的尸体如果也留下来与我原先拟定的画眉鸟行为作风就会有所抵触,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麻烦我能够避免,为什么还要留下,反正她这个人一向失踪惯了,再失踪多一次也不会有人奇怪的。”
  “你到底将她怎样了?”
  “要处置一个尸体,好像不是一件难事,我家后院的池塘本来就够大,池塘里头的金鱼本来就够多。”
  张虎候皱眉头,“你就将尸体放在池塘底下。”
  “你尽管放心,我从小就教导孩子们金鱼万不可吃,自己家里的金鱼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
  “嗯,你说话倒也坦白。”
  “你既已知道画眉鸟就是我,这说与不说成什么问题,说出来倒落得一个痛快。”
  “好一个痛快。”沈胜衣忽然插口,“我正想问你一件事情?”
  “第一次见我,你只想闪避,第二次见你,你却要杀我,这件事情?”
  “嗯。”
  “我失手被擒,给撕下了蒙面白纱,给知道本来身份,人家答应要我杀你,就替我守秘到底,你说我应该怎样?”
  “当然就是来杀我!”沈胜衣淡然一笑,“不过你一脱身,尽可以一走了之,凭你的身份,人家就算说出来,官府中也未必相信,何况贾如花人尽皆知是你的女儿,你大可振振有词,直叱其妄。”
  “连你也想到你以为他们会疏忽了去?”
  沈胜衣摇头。
  “我立单作保,还留下随身寄锁,你就我这还有什么办法?”
  “好像就没有了。”
  “顾大老板本来就是天才儿童,没有十分把握,他又怎会放我这只画眉鸟离开?”
  “是顾横波叫你杀我?”沈胜衣蹬着顾横波。
  顾横波一个头好像还没有抬起来。
  张虎候及时问,“我说老贾,怎么现在你又和盘托出?”
  “我现在知道洞悉我的秘密的人还有好几个,你们当然不会替我保守这秘密,与其这样,我怎么还要受他人要挟,反正都是一样,何不自己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
  张虎候连连点头。
  “你好像并不止奸杀了珍珠,贾如花!”公孙接一旁突然插一句。
  “恩,还有一个独行女镖师胡姣!”
  公孙接一只眼立时发了光,“你这又是为什么?”
  “胡姣跟我那个老婆江湖上认识,听说还是不错的朋友,她镖走大江南北,经过的地方比我那个老婆只多不少,所以我那老婆一直拜托她有空就替他打听一下花花太岁的消息,这次花花太岁人在扬州的消息就是她送来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她毁了。”
  “要对付她实在不容易,当夜我实在费了很大的气力!”
  贾仁义这句话尚未说完,公孙接已拔剑出鞘,连人带剑,飞了过去,他已忍无可忍。
  贾仁义大笑拔剑迎上。
  呛啷一声,两支剑半空相交,两个人陡合又分,公孙接连随又追上,剑连随又劈下。
  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劈出了多少剑。
  这一次他好像没有计算,一支剑施展的比对付沈胜衣的时候最少快了一倍。
  剑本来无命,人现在也已亡命。
  似乎只求一剑杀贾仁义,贾仁义就算同时可以搬掉他的脑袋他也已不在乎。
  贾仁义这才吃惊,脚一顿,人从剑网中倒穿而出,砰的撞飞一扇窗户,倒翻了出去!
  公孙接人剑紧追着穿窗飞出轩外。
  咆哮声,金铁交击声,立时从轩外响起。
  张虎候却连一眼也没有望上一样,两双眼睛,两道目光就落在顾横波面上,一瞬也不一瞬!眼瞳火一样辉煌,目光箭一样锐利!
  顾横波不知何时已抬起头来,回望张虎候,他的目光同样箭一样锐利,他的眼瞳却是冰一样冷酷。
  张虎候第一个开口,只是一声称呼,语声急带,激厉,“顾大老板!”
  “张老爷子!”顾横波的语声相当响亮。
  “贾仁义那只画眉鸟的事情总算已告一段落,现在应该开始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你打算怎样解决?”
  “我先要问清楚几件事情。”
  “请问!”
  “贾仁义那只画眉鸟没奸杀我的女儿?”
  “没有!”
  “奸杀我女儿的那只画眉鸟又是哪一个?”
  “你认为是哪一个就是哪一个。”
  “你还有所顾虑,还不愿意说出来?”
  顾横波没有作声。
  张虎候也不追问下去,目光转向江鱼徐可,“两位杨大手的师弟?”
  我们刚才已经表明身份,“江鱼的语声比顾横波更响亮。”
  “我与你至少未谋面。”
  “如果已经谋面你早就已经认出我们。”
  “两位当然与我并无仇怨。”
  “的确没有。”
  “两位到这里也不会杨大手的主意。”
  “正是我们师兄的注意。”
  “哦?”张虎候一怔。
  “你做的是珠宝生意,我们师兄做的也是珠宝生意。”
  “碧玉斋的珠宝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是你们师兄替我采购回来,在珠宝生意这方面,我与你们师兄本来就是最佳的一对搭档,他并没有欺骗过我,我同样以没有欺骗过他,钱银方面,交代清楚。”
  “所以我们师兄才奇怪,他所的利润与你所得利润因该相差无几,可是他混来混去,在陈留县城也只是一个二流角色,你却竟在洛阳混出一个第一财主,这十年下来,你的财产最少比他多出了好几十倍。”
  “我懂得如何活动金钱,我肯动脑筋,他不懂,他不肯,所以我混了一个第一,他混来混去也只是一个第二。”
  “不是不肯,只是不懂,所以我们师兄一方面佩服,一方面想向你请教,只可惜你张老爷子不肯就是不答。”
  “我那种生意连我自己的女儿我也要保守秘密,不想给他知道。”
  “因此师兄派来我们两人暗中调查。”
  “我们这一地调查才发觉------”徐可随即接下去,“我们张老爷子除了珠宝生意,私下还经营赌场,酒楼,妓院!”
  “这也是一个秘密。”张虎侯满面疑惑。
  “碧玉斋,落月堂,飞梦轩,虫二阁齐名洛阳,我们要调查,当然就得从落月堂,飞梦轩,虫二阁这三处地方着手。”
  “他们三人总不至于轻易相信别人,将这秘密随便透漏外人知道。”
  “难就难在这里了,好在我们初来时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第一个又是碰上顾大老板,正好顾大老板也知道我们师兄与你张老爷子珠宝生意一向有来往,说话就多了。”
  “我也知道这个人一张嘴封不住,如果有毛病一定出现在他身上,”张虎侯轻叹,“杨大手知道了这秘密又如何?”
  “我们师兄一方面大感诧异,一方面却又大感兴趣。”
  “他在陈留开了多少间赌场,多少妓院、”
  “一间也没有开。”
  “哦?”
  “陈留不同洛阳,扎三样生意做的并不大,也早已有人大费心机,只可惜费尽心机也弄不出什么来,”徐可语气一重。“洛阳才是豪门巨贾集结地地方,所以我们师兄也只想在洛阳打主意。”
  “打我的主意?”
  “创业艰难,有现在的可做当然是做现成的好!”
  张虎侯冷笑。
  “刚好你的两个属下也正感到替人工作不是味道,最好还是自己做老板,自然而然,我们就合成一伙。”
  “杨大手虽然手大,胃口原来并不大。”
  “不大,只要碧玉斋,落月堂已经心满意足,我们师兄除了珠宝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赌场。”
  “这连个属下我知道是那两个了。”
  杨大手只要碧玉斋,落月堂,剩下来的就是飞梦轩,虫二阁。
  这两个不是顾横波雪衣娘又还是那两个?
  徐可并没有停下,接着又说,“合我们之力,要放到你并不难,可惜亦未必能够得到你的产业。”
  张虎侯笑了,“那四处场地我早已买了下来,地契是我张家所有,你们就是将我放到,飞梦轩,虫二阁,落月堂,碧玉斋都已由你们经营,我张家的后人还随时可以收回,随时要你们滚蛋。”
  “那四个地方实在无与伦比,洛阳城中多的是酒楼,赌场,妓院,珠宝店,就因为地方比不上你,才给你压了下去,没有了地方,我们有本领也没有用!”
  “地契在我手中,写的是我的名字。”
  “第一步非要取得你的那些地契不可。”
  “凭你们能够?”
  徐可一摇头,“对你这根本没有可能,对你的后人,这就难说了,你不能,我们就转向你的后人着手。”
  “金凤?”
  “你只有金凤一个女儿!”江鱼接口。
  “她会把你们放在眼内吗?”
  “凭我们这幅尊荣,她放在眼内才怪,好在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美男子,以他的经验,以他的手段,要获得一个未经世面的女孩子的芳心,还不是一件难事。”
  “你们成功了。”
  “本来是可以成功的了,一个女孩子连身子都已交出去,还有什么不可以拿出来?”

  砰的一声,一张几子在张虎侯拳下粉碎。
  火焰又再张虎侯眼中燃烧起来。
  沈胜衣的眼中也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一个未经世面的女孩子。
  张虎侯虽然卑鄙,这些人比张虎侯还更卑鄙。
  “只可惜我们疏忽了一点!”江鱼居然也叹了一口气,“她竟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首先她就不相信她老子是这样的一个人,要回去问个清楚明白,我们就完了,当然我们不能让她回去。”
  “所以你们杀了她。”
  “我们本来只想拿住她,也好当做人质,转头向你要挟,可是她的武功实在太好。”
  “你们杀了他之后就嫁祸画眉鸟?”
  “连身子我们那位美男子都可以弄到,要将她请来飞梦轩,简直比吃白菜还容易,再说一个女孩子将身子交了出去。也想知道对方要将自己怎样!”
  “好,好!好!”张虎侯气的面也白了。
  “并不好,”又是江鱼接口,“这件事推到画眉鸟身上本来就可以告一段落,打不了我们从头做起,谁知道邱老六曹小七那两个混账王八蛋找出了一个沈胜衣!”
  徐可也自摇头,“沈胜衣一夜智擒白蜘蛛,这件事早已人尽皆知,这位沈大侠在江湖上的名气更是大得吓死人,我们实在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在什么时候,将我们找出来,与其等着他找上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又岂知这一来正中你的诡计!”
  张虎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转又问,“你们怎么将他请到虫二阁。”
  “雪大姐心思比较缜密,我们一时又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所以将他暂时请到虫二阁,也好叫雪大姐知道一声!”
  “你们飞梦轩秀塌上留下那双金扣已经是很好的一个办法了。”沈胜衣忍不住开声,“只不过那是第一步,第二步却是由雪衣娘继续下去。”
  “我早知道你是一个聪明儿童,”雪衣娘闷到这下终于开声。
  “你早就接到他们的通知。”
  “我早就知道你会到来。”
  “你的吃惊是假的。”
  “你以为是真的。”
  “如果不以为我就不会去找满天星,你到底在我和漫天星之间安排了什么?”
  “我只不过教人送他一封信。”
  “信上写了些什么?”
  “只不过说你已经知道他在苦练一种暗器准备对付你,这我并没有说错。”
  “还有?”
  “我说你已到来洛阳,今天就去找他。”
  “还有?”
  “我说你并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你想留下他的一只右手。”
  “怪不得!”沈胜衣恍然大悟,“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我知道他宁可送你一条性命不肯送你那只右手!”
  沈胜衣点头。
  “我也知道他是气量怎样狭隘的一个人,一定会相信我说话,一见到你一定恨不得将你打成一只刺猬。”
  沈胜衣一声长叹,“我也不知道应该怒你还是谢你,今日我不去找他,三个月之后他来找我,我可能就死定了。”
  “这岂非我救了你。”
  “可以这样说。”
  “这你当然不好意思向我出手了。”
  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声是发自张虎侯的口中,“他根本不用出手。”
  雪衣娘媚眼一瞟。
  “我出手1”张虎侯右手握住了刀柄。
  雪衣娘反而笑了,“我也听说张老爷子懂得一手好刀法,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识。”
  “现在机会岂不是来了?”张虎侯长身而起,“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一切计划,想必是完全出于你手!”
  “张老爷子这就说差了。”
  张虎侯不答,转顾顾横波,“你年少无知,这件事倒也怪不得你。”
  顾横波点头,居然一面感激似地。
  张虎侯再又转向江鱼徐可,“你们两个也并不太坏,一个人喜欢钱,才会去费尽心机赚钱,肯费尽心机赚钱的人将来才会有好日子,才会有辉煌的前途。”
  听口气,他竟将这件事完全怪在雪衣娘头上。
  江鱼徐可不由得当场怔住。
  他们两个一见张虎侯握刀起身,死双手已经蓄势待发,但现在,不知不觉已垂了下来。
  雪衣娘这才变了面色。
  张虎侯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还未吐尽,他人已怒狮一样扑出,扑向雪衣娘。
  这又是出任意料之外。
  雪衣娘也算身手敏捷的了,手一翻,准备好的一双飞霜剑立时出鞘。
  张虎侯更快,雪衣娘飞霜剑才出鞘,他人已到了。
  雪衣娘总算见识到张虎侯的身手,手中双剑哪里还来得及脱手飞击。
  双剑同样来不及刺出,但高手到底是高手,只见她双手一振,相连在双剑之间的一条银链就飕得一声飞了出来。
  这一着也是出人意料之外。
  张虎侯的右手竟然还是按在刀柄之上,
  他的身形虽然够快,拔刀还是太慢。
  现在他就算拔刀也来不及了
  后退同样来不及,但他也未尝不是一个高手,左手一番,居然就连刀带鞘迎了上去!
  铮铮铮的三声,银链在刀鞘上一撞一套一绞,竟就以链上的一份巧力缠住了张虎侯的刀。
  张虎侯要拔刀现在更就来不及了。
  雪衣娘大喜,飞霜剑连随刺出。
  她喜欢的未免太早。
  她双剑还未刺到一般,一道刀光就已袭上了她的胸膛!
  刀光暴闪,血不崩现。
  银链才撞上刀鞘,刀已出鞘。
  张虎侯拔刀之快就连沈胜衣也为之震惊!
  这看来他刚才并不是来不及拔刀,只不过刚才不想,现在才想。
  现在才是机会!他懂得掌握机会。
  雪衣娘也懂得,只不过她忘记了一点。
  银链绕着的只是鞘,不是刀!
  她也实在喜欢的太早!
  “你既然喜欢这刀鞘,我就送了给你!”张虎侯说着左手放开刀鞘,右手却握刀更紧。
  敌人未倒下,他绝不疏忽。
  他知道疏忽的报酬往往就是死亡。
  雪衣娘没有理会,目光落在沈胜衣面上。
  “我并没有忘记,我这双剑已用银链连接起来,”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笑意才现出唇边,刀鞘落地,双剑落地,她的人也倒了下去。
  沈胜衣苦笑。
  张虎侯却在叹息,叹息着转顾江鱼徐可,“你两个虽然还不太坏,但对我做出了这些事情,如果我就此让你们离开,到教杨大手看扁了,以为我怕了他,也罢,你们两个就给我各自留下一条左臂好了。”
  语声陡落,刀已出手,一刀就劈向江鱼左臂,刀很快,江鱼却很镇定。
  杨大手空手入白刃的本领既然天下第一,他的两个师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拍个天下第二大概也总可以的了。江鱼所以很镇定。
  张虎候这一刀也正合他的心意。
  这一刀只要劈下,他的左手自然会就试一沉,让开刀势。右手再一番,应该就可以将刀背捏住,就算捏不住,这一个人耽搁,徐可一旁应该可以一击得手。他并不担心徐可,他知道只要他出手,徐可必然会同时出手。
  他们两个人这已不是第一次合作。
  刀果然劈下!
  江鱼一沉左手,果然就将刀势避开,一翻右手,是必就将刀背捏住。
  徐可也合作得很,同时从一侧扑上,一双手向张虎候腰脊上招呼,这两处地方都是要害,都是很容易疏忽的地方!江鱼是,徐可练的也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双手既然可以入白刃,折骨头当然更容易了。
  张虎候那一刀若是已尽全力,腰脊方面不难就疏忽了去,徐可那一招若是得手,张虎候那半边身子只怕就得拆散!
  张虎候那一刀好像已尽全力。
  徐可那一招似乎应该的手。
  “散!”所以他立即冲口一大喝!
  张虎候未散,许可的一个身子却飞了起来,撞在水轩的一条柱子上!
  轰的整座水轩猛可一下巨震,几乎就没有塌下来!徐可一个身子应声反弹开去,鲜血眼泪泉水一样涌出,四肢落地已有些异样,整个身子都好像散了,他的判断其实并没有错误,张虎候那一刀确实是已尽全力,是有去无回之势,只不过五指没将力握稳,江鱼右手一翻不单只将刀背捏住,整张刀也轻易从张虎候手中夺去!
  张虎候整个身子就势立时一栽!
  这一栽,徐可的一声就落空了!
  张虎候右手连随发上一按,左脚起虎尾,踢在徐可的脖下!这一脚就算没有千斤之力,徐可也是死了!
  这一脚踢出,张虎候整个身子就弹起,江鱼的身子正好一旋,来到他面前。
  江鱼同样已尽全力,这一刀轻易夺过,他整个人反而失去了重心,风车一样打了一个旋子!一转回来就看到张虎候一张面庞,连惊呼也还来不及出口,小腹上已吃了张虎候的一拳!惊呼出口立即变了惨叫。
  “你们既然舍不得两条左臂,那我就只得好要你们的两条性命!”他大笑。
  一口气残灭三个仇人,他实在应该开心。
  他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个顾横波,但他并不在乎。
  他也并没有打算放过顾横波。
  雪衣娘掌管的是一间妓院,是个女人。
  江鱼徐可对洛阳根本陌生,对他知道的更少,四个人之中只有顾横波一个曾经出入碧玉斋,有机会,有可能认识他的女儿张金凤。
  他也知道顾横波是怎样的一个人。
  顾横波的样子也的确相当英俊,江鱼口中的美男子,不是顾横波又还是哪一个?
  这个人他反而放过了岂非笑话。
  说话是另一件事,没有方才的一番话,江鱼,徐可,雪衣娘,顾横波四个不难同时出手,他应付起来一定吃力的多,手刃仇人的心愿一定难以得偿。
  有了方才一番说话,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
  雪衣娘与江鱼徐可三个人的武功都在顾横波之上,所以他先对付这三个人。
  他并在乎顾横波。
  他知道顾横波没有多少本领。
  但他好像不知道顾横波秘密买来了一样暗器,到他听见机簧声响,猛觉得背后一阵刺痛,一阵麻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笑声一刹那停下,他霍的转身,一转身他就看见顾横波拿着一支圆筒,一面狞笑着望着他!
  “好!”他左手反手一扫,扫下了七支蓝汪汪的铜针,右手反手一连最少点了自己九出穴道!
  顾横波的笑容更狰狞,“你对我这么好我对你怎能够不好?”
  “唐门飞蜂针?”
  “你一向眼光独到!”
  张虎候闭上嘴巴,一张脸已在发青。
  “江鱼徐可不是那种材料,雪衣娘是一个女人,女人又怎能强奸女人,那件事当然是我做干的,你当然亦已想到,这你又怎肯放过我!方才那番说话动机何在你明白,我同样明白,你聪明我亦非笨蛋,但我还是非常感谢,要非你不是那么的,我又怎会有这个好机会。”
  张虎候还是闭嘴。
  顾横波摇头轻叹,“你不做声也没有用,唐门飞蜂针上的毒药,非比寻常,人就算你封住了穴道迫住赌气,六个时辰之内休想将毒迫出,即使迫出,也得瘫痪上一个月,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受这么大的痛苦。”
  张虎候一张脸由青转白。
  “昨夜我以毒药,以利剑成全了你那个女儿,想不到今夜我要同样成全你这个父亲。”
  顾横波缓缓抽出腰间软剑,又一声叹息!顾横波应声回头!“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沈胜衣正在那边轻叹摇头。
  “什么事?”顾横波握剑的右手青筋怒起!
  “你似乎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我。”
  “我没有忘记,”顾横波一笑,“这件事好像与你无关。”
  “你忘记了一件事。”
  “哦。”
  “送我一只金扣,请我前去虫二阁的是哪一个?”
  “我!”顾横波微喟,“这件事实在抱歉,幸好你没有蒙受损失,而且你还得多谢我,否则雪衣娘也不会帮你那么大额一个忙,三个月之后你就可能死定了!”
  “哦?”
  “这是你自己说的,所以或者你大概也不好意跟我过不去!”
  “你又有一件事忘记了。”
  “这一次我又忘记了什么?”
  “你应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顾横波一再叹气,“这件事你管定了?”
  “管定了。”
  “就连现在我这一剑也要管?”
  “管。”沈胜衣这一声出口,人已落在张虎候的身旁。
  他剑已拔在左手,去并没有刺出,也根本用不着刺出。
  顾横波那一剑就是虚招,剑刺出一半,他人已凌空一个倒翻,沈胜衣才落到张虎候身旁,他已连人带剑从徐可撞开的那一个窗户飞了出去。
  沈胜衣马上转扑窗前!
  他人才扑近,轩外已传来顾横波一声暴喝,“放箭!”
  弓弦声应声爆响,一排燃烧着的羽箭飕飕的破空射到!
  沈胜衣一怔,左手剑急展,三只火箭才飞入窗口就已被他挡了出去。
  为摄入窗内的火箭他却挡不了。
  笃笃笃的一阵乱响,窗外闪起几团火光!
  水轩周围同时笃笃连声,火光闪动。
  贾仁义撞开的那一扇窗户以同样飞射入五六支火箭。
  轩内立时多了好几处火头。
  沈胜衣这才大吃一惊!
  他偷眼窗外一望,只见雪地上不知何时燃起了一个个火盘,每一个火盘之旁最少都有五六个手执强弓,背负硬弩的大汉!
  这水轩显然已经给包围起来。
  顾横波的大笑声即时轩外响起。
  好得意的大笑声。
  “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人的存在!”
  顾横波的语声更得意。
  沈胜衣不承认也不能,
  “凭你的本领,你要冲出大概不成问题,大不了变成支烧猪,但轩内还有一个张虎候,你这位沈大侠怎么也不肯丢下他,一定要带着他冲出来。
  沈胜衣心中长叹!
  顾横波居然看穿了他的心事。
  四个人之中,最年轻的是他,最工于心计的却也是他。
  “这如果让你们冲出来,我就真的服了你这位沈大侠,这一番苦心就算白费,我也无话可说。”顾横波放声大笑,“我在轩外已准备了一千张强弓,三万支利箭。”
  说声陡落,又是一阵弓弦乱飞!
  一千张强弓,三万只利箭!
  沈胜衣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冲出去了!
  他转望张虎候,张虎候面上已无血色,突然开口道,“不要管我!”
  语声短促而微弱。
  唐门蜂尾针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不要管,沈胜衣更就非管不可。
  做大侠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地事情。
  他一个倒退,右臂将张虎候挟在腋下,左手剑一挑,两个软垫呼呼由窗外飞出!
  一飞出窗外,两个软垫就迅速变成了两个火球,每个软垫之上最少插上十支火箭。
  沈胜衣的一个头几乎大了十倍。
  顾横波的大笑连声随又响了起来,“你以为我这一千张强弓,三万支利箭是假的。”
  “本来就是假的!”一个豪放的语声突然打断了顾横波的说话。“我看你这里最多也不过二百个人,就算每一个人都可以两手开弓,加起来也没有一千张强弓,三万支利箭!”
  大笑连随爆发!
  这个人的笑声比顾横波更响亮。
  笑声中惊呼惨叫突起!
  沈胜衣连随挟着张虎候想这惊呼惨叫的那个方向扑出。
  砰的撞飞一扇窗户,冲了出去!
  一支箭也没有向他射来,那个方向的弓箭手最少已倒下了一半。
  公孙接拳剑齐施,剩下来的一半在他拳剑之下东倒西歪!
  只听笑语声,沈胜衣已知道是公孙接,一飞出窗外,在一个起落,就落在公孙接身旁!
  公孙接身旁的三个弓箭手立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这三个本是我的!”公孙接大笑收剑。
  沈胜衣大笑,“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大笑声未绝,两个人周围最少多了一百八十个大汉!这一百八十个大汉,弓箭已在背上,手中却多了一张闪亮得长刀!
  顾横波就在一旁,软剑一挥,猛喝一声,“上!”
  众大汉正想上,公孙接突然又大笑起来,“这些人看不起我公孙接倒还罢了,连你沈大侠也不放在眼内,就连我见了也要替你生气!”这句话出口,一百八十个大汉几乎一半收住了脚步,最少有十八个退了开去。
  顾横波冷眼瞥见,连忙厉声喝住,“沈胜衣也是人,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二百张长刀还不是他能抵挡的来的。”
  “十三杀手也是人!”公孙接连随接口,“十三杀手的人加起来最少有两千,但遇上沈胜衣大侠的两手一剑,还不是一下子就完了。”
  公孙接吹牛皮的本领居然也不错。
  没有收住脚步的其他大汉又有一半应声收住脚步,一百八十个大汉最少已退开了八十。
  公孙接随又道,“我公孙接的剑术你们一定想见识一下,看我的风铃镖!看暗器!”公孙接突然大喝一声!
  铃声叮当,寒芒闪烁。
  十二支冯玲镖应声飞出了公孙接左手,还在上前的大汉立时倒下了十二个。
  所有人立时收住了脚步。
  一百八十个大汉刹那退开了一百六十八个,剩下来的十二个都已伤到地上。
  顾横波并不是一个笨蛋,又岂会不知道现在大势已去,他也想退开,但别人退容易,他一举起脚步就发觉最少有两个人,四只眼在瞪着他!沈胜衣!公孙接!
  公孙接还在笑,“这个人居然想走。”
  沈胜衣也笑了,“别人可以走,他却是走不得的。”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沈胜衣还未开口,已有人抢着先应。
  “我动手!”
  张虎候。
  死鱼一样挨在沈胜衣臂弯里的张虎候应声突然箭一样标出,一掌切向顾横波的咽喉。
  这实在意料之外。
  沈胜衣公孙接一齐怔住。
  顾横波同样一怔。
  他一直在小心着沈胜衣公孙接,却就早忘记了张虎候。这个人的存在。
  他实在想不到张虎候还有气力出手。
  要命的一怔。
  他连随就觉得自己的咽喉上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他却一声也没有发出就倒了下去。
  一个人咽喉一断,的确没有可能再发声。
  张虎候的一掌结结实实切在顾横波的咽喉上,这一掌简直就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一掌。
  他大笑,笑声嘶哑而低沉。
  笑声才出口,他人已倒下,一张脸最少也白了一倍。沈胜衣急忙上前,一口气最少点了张虎候十八穴道。
  他这才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公孙接,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老小子的性子比你还要刚烈,明知道这一来毒气攻心,最少得在床上瘫痪半年还是要亲自出手!”
  “就换转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沈胜衣摇头,转口问,“你将那只画眉鸟怎样了?”
  “这里一起火,我就丢下他赶回来。”
  沈胜衣有些感慨,“你还没有放到他。”
  “他的武功并不比我差。”
  “海南剑派门下的高手也有几下子。”
  “但他也飞不掉的,他是什么人,我已经知道,那就算我跳遍海角天涯,总会有一天将他再找出来。”
  “你不必跳遍天涯海角,我还在这里等你!”一个声音即时响起。
  沈胜衣公孙接应声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那边九曲飞桥之上。
  贾仁义!
  就连公孙接也不由得当场怔住。
  “你一定要亲手杀我?”
  公孙接目光爆闪,“只是最痛快?”
  “多杀九十八个人当然更痛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三十三个儿子,六十五个女儿要是知道我死在你剑下,你就算不想杀他们,他们也要杀你,到头来,你岂非还是非要杀他们不可。”
  公孙接一怔。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公孙大侠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定肯给我半日时间好好安排一下!”
  公孙接点头。
  “明早你到我们前,我定给你你一个明白!”
  “好!公孙接毫不考虑就答允。
  “快人快语,佩服佩服!”
  “多等半日总好过条遍天涯海角。”
  “多谢,”贾仁义一声多谢,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公孙接目送贾仁义风雪中消失。
  沈胜衣却瞪着一群人风雪中奔来。
  当先的两个赫然是邱老六,曹小七!
  沈胜衣不禁大笑,“两位大捕头这次又来迟了。”
  邱老六曹小七气喘喘的走到沈胜衣面前,“方才守城的兄弟报告飞梦轩这边失火,所以我们赶来一看,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两位大侠,未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接一旁大笑接口,“我们两个刚好与张虎候联手在这里跟画眉鸟一伙大打出手!”
  “画眉鸟!”邱老六精神大振,“画眉鸟在哪里?又是哪一个?”
  “这是其中的一只!”公孙接抬手一指倒在地上的顾横波。“详细情形你最好问张虎候,他只是中毒昏迷,总会醒来的。我们帮忙到这里为止,现在就只想去喝一杯。”
  邱老六曹小七慌忙迎上。
  “心领心领!”沈胜衣连连摇头,“你们不在给我房间放尸体,让我们有一觉好睡。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岂敢岂敢!”邱老六曹小七不觉又垂下头来。
  邱老六曹小七的确不敢,所以沈胜衣总算在房中好好的睡了一觉。
  但一觉醒来,才将门打开,就有一具尸体在房门之外等着他!
  贾仁义。
  贾仁义一脸发紫,七孔流血,流出来的血已凝固,凝结成紫色的硬块。
  就算是没有经验的人也应该知道贾仁义早已毒发身亡!
  又一条死尸!
  沈胜衣一声叹气。
  贾仁义的身旁就是贾老大,后面最少三十几个少年那女。
  沈胜衣一打开房门,贾老大就迎了上来。
  “沈大侠!”
  “恩!”
  “家父今晨在我们面前服毒自尽!”
  “哦?”
  “遗言说是如花妹子的死他保护不周也有一部分责任,画眉鸟虽死,他也难以消除心中的一份歉疚,贾老大一面的悲愤“我们想事情也许不会如此简单,家父之死可能是出于被人迫害,所以我们赶来这里,想请沈大侠帮忙我们调查一下,以沈大侠的精明,相信一定有办法!”
  沈胜衣一声叹息,“连父亲亲口的说话你们也怀疑?”
  贾老大欲言又止。
  “你们这个父亲实在不错,对你们也总算对得起了,这个担子他担了这么多年,现在放下大概也不成问题,至于你们兄弟姊妹,以后也应该哟一番作为才是。”
  贾家儿郎一时都将头垂下。
  沈胜衣也不再多说,负手走出房外,走出店外。
  公孙接正等在店外。
  “贾仁义服毒死了”
  “我知道,”公孙接点头,“我今早才走到贾家,就看见贾家儿郎抬着他出来。”
  “事情到现在总算告一段落。”
  “所以我来向你辞行。”
  “你准备回去江南。”
  “恩”公孙接微喟,“这里对我来说实在不适合。”
  “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处杨梅一样花。”
  “最低限度,江南现在总比这里温暖,你如果有时间,不妨也到江南走走。”
  “总有机会的,”沈胜衣颌首。
  “到时只要你给我通知一声,无论挂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走多远的路,我都去接你。”
  “我要来一定捡一个没有风没有雨的日子,”沈胜衣心中一阵温暖,抬眼望。
  天上没有雪。
  云层中隐约还有一丝阳光。
  无论如何,今日总比昨日温暖。

  ── 黄鹰《画眉鸟》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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