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含泪伴虎睡 置死闯龙潭
2019-11-29 12:02:04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约莫是初更过后,通往东方员外那幢巨宅的官道上,有五骑健马,在绝塞疾驰着。
  马上人都是女的,前后各两位劲装佩刀的妙龄少女,当中是位身着青色衫的中年妇人。
  这位青衣妇人,由外表看来,约莫三旬上下年纪,明眸皓齿,肤色如玉,虽然够不上称为绝色,却有着八分以上的姿色,算得上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不!说她徐娘半老,未免太以冤枉她了。其实她不但谈不上“半老”,而且,还特别具有一种成熟妇人所特具的撩人风韵。
  五个人默默地疾驰着,只有那急骤的蹄声,划破这寂静的夜空。
  青衣美妇一面纵骑疾驰,一面抬首看了一下天色之后,才娇声说道:“快要下雨了,晴儿,还有多远?”
  走在最前面的劲装女郎娇笑道:“快了,已经看得到灯火啦!”
  说着,并一扬马鞭,向前一指,道:“那不就是了么!”
  青衣美妇“唔”了一声道:“咱们得赶快一点,别在半路上淋上一身雨那才划不来。”
  那劲装女郎笑道:“最多也不过半里路了,不会淋雨的……”
  但她的话声未落,却冷不防跨下坐骑,突然人立而起,并发出一串“唏聿聿”的长嘶。
  当然,后面的四骑人马,也受到影响,一齐人立而起长嘶不绝。
  好在她们都是身手高明的武林人物,否则,这一意外的突变,不把她们掀下马来,那才怪哩!
  青衣美妇沉声问道:“晴儿,什么事?”
  那劲装女郎有点结结巴巴地答道:“有人横……横卧在官道上。”
  接着,又怒声娇叱道:“嗨!死叫化,你是不想活了!”
  不错,官道上是有人四仰八又地在横躺着,而且,还发出均匀的鼾声,显得好梦方酣。
  尽管夜色太浓,视线受影响,但却难不倒目前这五位娘子军。
  她们目光一扫之下,已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位既矮且瘦,满头乱发篷飞的短装老者,他,虽然好梦方酣,一只右手,却搭在旁边一个特大的黑色葫芦上。
  奇怪的是,方才那么震耳欲聋的马嘶,和晴儿的娇叱声,却不曾惊醒他的好梦。
  晴儿一见对方仍然是相应不理,不由又是一声怒叱道:“死叫化,你是聋子!”
  青衣美妇却是娇笑一声道:“傻丫头,你真是傻得可恼又可笑。”
  晴儿一怔道:“庄主此话怎讲?”
  青衣美妇笑道:“你想想看,一个睡着了的人,怎会使你的坐骑受惊哩!”
  晴儿苦笑道:“庄主的意思,是说这厮是假装的?可是,这死叫化睡得好甜啊!”
  青衣美妇俏脸一沉道:“赏他一刀!”
  “是!”
  晴儿娇应声中,但听“呛”然一声,手中已亮出一把形如柳叶的长刀,并飞身下马,向那短装老者拦腰斩了下去。
  就这当口,那短装老者忽然将一旁的特大葫芦向胸腰上一带,使得晴儿那要命的一刀,刚好砍在葫芦上,如击败革似地,发出“蓬”然一声震响。
  这一下,总算使短装老者惊醒了。
  只见他,一骨碌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那只特大的葫芦,连叫带嚷地尖声说道:“嗨!别弄坏我的酒葫芦……”
  这当口,晴儿已在青衣美妇的示意之下,再度挥刀进击,一时之间,但见刀光霍霍,寒闪如电,那声势,好不惊人!
  可是,晴儿的每一刀,都是以毫发之差,被短装老者避了开去。
  只见他,双手紧抱着大葫芦,一面满地乱滚,一面叫嚷道:“唉!你这小姑娘怎么不讲理,老汉又没得罪你,于吗要杀我呀……”
  也许是因为说话间,略一疏神,只听“蓬”地一声,他的大葫芦上,又挨了一刀。
  不过,他的大葫芦,依然完好如故,但晴儿的柳叶刀,却被震飞三丈之外,人也跟着发出一声惊呼。
  短装老者对于怀中的大葫芦,似乎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根本不理会晴儿的反应只是低头检视自己的大葫芦,一面却是满脸欣慰神色地,连连颔首自语着:“还好……没有被砍破……”
  青衣美妇与另外三个劲装女郎,都已飘身下马,晴儿也将被震飞的柳叶刀拾了回来,却是一脸悻然神色在嘟囔着:“死叫化!臭叫化……”
  青衣美妇摆手制止晴儿再骂下去,一面却向那短装老者冷笑一声道:“别装羊了,起来吧!”
  “是!”短装老者恭应一声,踉跄地站了起来滋讶一声道:“这位夫人,有何吩咐?”
  青衣美妇冷然接道:“快要下雨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你,是冲着我而来的么?”
  短装老者又是滋讶一笑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着。”
  青衣美妇美目深注地接道:“有何见教?”
  短装老者微笑说道:“见教二字,老头子担当不起,我是久仰夫人艳名,特别前来,瞻仰一下夫人的绝代容光。”
  青衣美妇淡然一笑道:“现在,你已经见到了?”
  “是的,”短装老者咽下一口口水,才含笑接道:“见面更胜闻名,我老头子能在垂暮之年,见到这样的美人儿,不但是不虚此行,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我会成全你的,”青衣美妇冷冷地一笑道:“既然知道我的行踪,为何不去东方员外家,却要在半途等着我?”
  短装老者拈须微笑道:“东方曙那强盗窝,邪门玩艺太多,进去了就出不来,所以,不如等在这儿,比较安全一点。”
  “打得好如意算盘。”青衣美妇冷笑着接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好说话的?”
  短装老者呵呵一笑道:“有天下第一家之称的碧云山庄庄主,当然不太好说话,但俗语说得好: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死在夫人你手中,怎么说也比死在东方曙那奇门阵式中要光彩得多啦!”
  青衣美妇冷然一哼,接道:“废话到此为止,先报万儿?”
  短装老者显得很惊讶地问道:“怎么?方才我老人家已经露出不止一手了,你居然没看出我的来历?”
  青衣美妇秀眉微蹙地,自语着:“看这酒葫芦,倒有点像是那位传说中的‘酒仙’柏长青……”
  短装老者截口笑道:“夫人说对了,如假包换。”
  青衣美妇注目问道:“你是柏长青的徒弟?”
  短装老者笑道:“夫人这一猜,却猜错啦!”
  青衣美妇蹙眉问道:“那你是柏长青的么人?”
  短装老者拾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柏长青就是小老儿,小老儿就是柏长青。”
  “胡说,”青衣美妇冷哼一声道:“冒充字号,也不能大太离谱。”
  柏长青笑问道:“夫人且说说看,小老儿的话中,是哪一点儿露出了纰漏?”
  青衣美妇接道:“‘酒仙’柏长青三十年前,已是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的高人,推算起来至少也该是六十岁以上的人丁,可是你头上不见一根白发,怎么也估不上五旬以上去。”
  柏长青呵呵一笑道:“夫人这一说,又错啦!”
  青衣美妇沉声接道:“说话干脆一点!”
  柏长青含笑接道:“我老人家说话,就是这个调调儿,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小老儿今年七十有八,名为长青,却早已须发如银,只因此行是有所为而来,才特别以染料将须发染成乌黑……”
  青衣美妇截口冷笑道:“为什么?”
  柏长青含笑接道:“因为,小老儿虽已年近八旬,但外表看来并不算老,一颗心儿,更是还年轻得很,夫人也该听说过,柏长青一向是光棍,如今也依然是老光棍,听说夫人也还是女光棍一个,所以……”
  青衣美妇冷然截口道:“说话可得检点一点!”
  柏长青朗声一笑,道:“此刻是箭在弦上,欲罢不能,千万请夫人多多包涵,在下此行是专程向庄主求婚而来。”
  这位柏长青,算得上是貌不惊人,说话时,在称呼上更是时而“我老人家”,时而“小老儿”,时而“在下”,对对方的称呼,也是时而“夫人”,时而“庄主”的显得语无伦次,神态上也是颇为滑稽,使得这位青衣美妇,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地,沉脸冷笑道:“也不先照照镜子!”
  柏长青含笑接道:“夫人千万别以貌取人,其实,在下虽然其貌不扬,但心地最好,宝刀更是硬朗得很,决非年轻小伙子的那种银样蜡枪头,所能比拟的。”
  青衣美妇美目中寒芒一闪之间,柏长青又含笑说道:“夫人且暂息雷霆,在下还有下情上禀。”
  青衣美妇冷然接道:“有屁尽管放!”
  “多谢夫人!”柏长青向着青衣美妇抱拳一拱,道“在下这厢有礼了。”
  一顿话锋,才又淡淡一笑,说道:“夫人是天下第一家的主人,在下是三十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高手,咱们结合在一起,不但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且,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青衣美妇冷笑道:“好,我先称称你的斤两,你能打得过我,我自然会嫁给你……”
  柏长青截口笑道:“你如果打不过我,即使不愿嫁给我也不行啦!我可以抢。”
  青衣美妇冷笑着接道:“如果你打不过我时,可得叫我三声亲娘,才能饶你的狗命。”
  “行!行!”拍长青连连点着头,接着又突然摆手说道:“不!不!我这个第一高手,是三十年以前的事,那时候,什么‘大静神功’,‘金刚禅震’都还没出现江湖……”
  青衣美妇截口冷笑,说道:“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呀!”
  “多承夸奖!”柏长青蹙眉接道:“还是不打也罢,在下已经是入土半截的人了,如果再经你那‘金刚禅震’一压,岂非是全部入土了么!”
  “呛”地一声,青衣美妇已亮出一把颤巍巍,亮晶晶的缅刀,沉声喝道:“亮兵刃!”
  柏长青拍了拍手中特大葫芦,含笑接道:“在下的兵刃就是这个,早就亮出来了哩!”
  一阵急骤蹄声,由东方曙那巨宅方向,疾驰而来。
  柏长青脸色一变道:“糟了,一个都不好应付,怎能再加上东方曙那强盗头儿……”
  青衣美妇冷然接道:“放心,我不会以多为胜。”
  柏长青笑道:“那我先谢了!”
  东方曙、伍维屏、伍翠屏等三人,也适时赶到,东方曙并未语先笑道:“庄主,方才我们听到马嘶声,知道这儿必有事故,所以……”
  青衣美妇冷然截口道:“你们都赶到这儿来,府中谁在坐镇?”
  伍维屏抢先答道:“娘,有戈伯伯在坐镇。”
  青衣美妇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回去……”
  伍翠屏却撒起娇来:“娘,让我们瞧瞧热闹不行么!有东方曙伯伯回去也就够了。”
  东方曙一看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毫不惹眼的糟老头儿,不由连声笑道:“好好……我先回去……”
  事实上,当东方曙等三人离开巨宅的同时,杜天行和那小伙子二人已经到了凌云阁下。
  这两位,可真算得上是是神通广大,不但都是一身东方曙家中的家丁打扮,而且也都是腰悬号牌。
  那守护凌云阁的警卫们,警觉性特高,尽管杜天行、小伙子两人都是“自己人”,却也不待他们走近,就沉声喝道:“站住!”
  杜天行,小伙子二人,自然不听那一套,一面照常逼近,一面由杜天行含笑道:“老弟,我是传达密令的。”
  那警卫仍然是沉声喝道:“不许再走近,我自己来取。”
  说着,已快步迎了上来。
  一直等到警卫走近之后,杜天行才以最快速的手法,以匕首抵住对方的腰眼,低声沉喝着:“朋友,想要命,就乖一点!”
  那警卫傻眼了,只好乖乖地点点头,说道:“请吩咐?”
  杜天行低声说道:“将你的同伴叫过来。”
  “是,”那警卫扬声叫道:“老何,请到这面来一下。”
  那另一个警卫快步走了过来,一面蹙眉问道:“甚么事啊?”
  当他经过小伙子的身边时,小伙子突然出手,点了他三处要穴,并含笑接道:“没甚么事,只请你歇一会儿……”
  别看小伙子年纪轻轻,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底下可真不含糊,那另一个警卫,竟然毫无抗拒机会地,被他制住了。
  两个警卫一齐被制住之后,在杜天行和小伙子二人的扶持下,分别倚靠在凌云阁的大门两旁,远远瞧去,可瞧不出甚么破绽来。
  安置好两个警卫之后,杜天行向小伙子呶了呶嘴,两人从容举步,进入底层。
  也许是闲得太无聊吧,底层内的两个警卫,正聚精会神地,对坐在一盏清油灯前赌钱。
  他们赌的是单只,赌具是两枚制钱和一只手掌,左边汉子将两枚制钱旋动之后,立即以右掌覆住,然后笑问道:“这回赌甚么?”
  也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外面又毫无警兆,而他们的注意力,又全都贯注在赌字上,因而室内多出两位不速之客来,竟然都不曾察觉。
  右边汉子一挑浓眉道:“已经连出五次单了,老子不信邪,还要赌只。”
  右边汉子接道:“下一串钱……”
  边说边摸摸口袋,又立即苦笑道:“老弟,今宵,我手气太背,连输了五次,口袋已经空了,记账,行不行?”
  左边汉子笑道:“可以,我不怕你撒赖。”
  左边汉子似乎有点不放心地,又钉上一句:“是一串钱?”
  右边汉子正容颔首道:“不错,开……”
  杜天行突然疾步而前,含笑接道:“慢着,我也算一份……”
  两个汉子同时一怔之间,杜天行,小伙子二人已是电疾扬手,一人伺候一个,将两个赌鬼制住,而且,依然是原姿势,对坐在清油灯前。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拾级登上二楼。
  二楼上,可不那么简单了。
  杜天行早已打听清楚,这凌云阁中的警卫,一层比一层高明,尽管第一层是轻易地通过了,却并未降低暗中的警觉心。
  二楼上负责警卫的,也是两个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汉子,一个瘦高,一个矮胖。
  当杜天行,小伙子二人并肩登上二楼时,矮个子正坐在一角打盹,高个子却是在来回地渡着方步。
  杜天行、小伙子二人突然出现二楼,自然不能逃过高个子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之下,蹙眉问道:“二位是——?”
  杜天行含笑接口说道,“小弟奉命,向五楼传达密令,……”
  他口中说着,脚底下可并未稍停。
  高个子入目之下,沉声喝道:“站住!”
  接着,右掌向前一伸道:“验令牌。”
  杜天行指着自己的腰牌,含笑接口说道:“这不是么!”
  高个子蹙眉道:“我说的是通行令牌,嗨!二位是哪一部门的,怎么我以前没见过?”
  杜天行笑道:“我们都是帅总管引进的,到这才不过三天。”
  “哦!”高个子含笑接道:“原来是新来的,怪不得我感到陌生啦!”
  这当口,杜天行,小伙子二人已经缓步逼近高个子身前八尺之处。
  高个子一顿话锋,又沉声接着道:“将令牌给我瞧。”
  “是!”
  杜天行口中恭应着,一面探手入怀,作掏取令牌状,一面却快步向前,双手向前一递,说道:“令牌就在这儿。”
  话声中,三缕清风凌空疾射,点中高个子的“将台”、“七坎”、“分水”三处要穴。
  这当口,小伙子已同时发动,以最快速的身法,射落那正在打盹的矮个子身边。
  可笑那个矮子,还睡意正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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