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霍超他们飞车换驿,过了交城,急行至汾河谷地的东北边缘的一座小镇临汾口,此去太原已然不远。
恰在霍超欺骗刘、赵、靳三个大内护卫,把自己杀死的三个大内高手的血账,赖到火焰掌柳浩头上时,一位书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霍超以为这书生穷酸迂腐,乱管闲事,喝令三个护卫杀死他,岂知三个护卫刚一出招,便发出三四声惨叫,吐了五六口鲜血,死了两个人!
这自称苏福酬的书生功力盖世,掌法奇诡,出手一击,立毙二人!
霍超何等聪明,情知来者不善,惊问:“阁下要怎样?”
“放人!”苏福酬道,语音极其威严。
“我们是大内护卫,奉旨捉拿钦犯,阁下何以要身染污皂?”
“放人!”书生再次简洁威严喝令!
霍超心令一转,嘴里答应着,却想拿车上的做人质要挟他。返身向车子冲去!
身后飞追的两匹马已赶到近前,骑手一见是霍超,地上又死了两个人,心中大喜,从鞍上飞扑而下,夹击霍超!但这二人哪是霍超的对手,三五个回合,即中火焰掌而毙命!霍超已冲到车前!
但那苏公子早已先他一步,拦在他的面前!
霍超狠出双掌,施毕身圣火神功,翻滚热浪逼人,掌心劳宫吐焰,“西风烈焰”、“火烧八荒”、“芭蕉搧火”、”火龙袭日”……连施五六招绝命杀手,掌掌凝集十成功力,朝书生击去!
书生矫捷如神,连避三招,然后,突见他运起双掌,硬接了霍超三招!“轰——嗒!”一声巨响,霍超身如败絮,象断了线的风筝,遥遥飞出五六丈远,口喷鲜血!
圣火神功最忌破体出血,否则功力大打折扣!若非他曾侥幸服食过一条火灵蛇,则非但功力微浅,只此一震,亦足以使他五内错位,心脉俱碎!霍超连吐数口鲜血,挣扎爬起,满眼怨毒和恐惧。
书生给车内的两个女子解开穴道,金燕谢过救命之恩,未及请教姓名,那个女子已惊喜大叫:“苏哥哥!福哥哥!酬哥哥!”
苏福酬亲热地搀起女子:“萍妹,你没事吧?”语声至为亲热。
“哼!都是这个坏小子!哎,霍超,这就是救我的那个书生哥哥!你不问我是怎么从伤心断脉剑那里逃出来的吗?就是他救的!嗨!你躲在那儿干嘛?过来打一架呀!”她又转向书生:“苏哥哥,你要杀了他!他路上净说难听活!
“他还做了什么坏事?”书生急切地问。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坏!他敢做什么坏事呀!”
“放他一马吧!”书生皱了皱眉。
“不,此贼奸狡过人,留下必是后患!放虎归山,遗害无穷!”金燕道。
“他能挺得我一掌,这真少见。”书生自言自语罢,转脸道:“萍妹,我们走!”
“哎呀,不行。她一个人很危险的。”姑娘说道。
“我觉得我做得已够仁至义尽的了。”书生漠然不悦。
“好哥哥,你再答应我一次吧。”
“谢谢大侠和姑娘的美意。金燕不便再相搅扰,就此别过。相救之恩,金燕必报!”
但那姑娘一片好心,非拉金燕同行。金燕盛情难却,掩埋了两个追踪而至的鲲派高手,与二人上马急往回驰。一路上,那书生都很少说话。而那姑娘,也始终不肯道出她的身世。
来到晋鄂交界处的那家酒楼上,恰好遇见了十姑和柳浩!
“我们还是化装走吧。”金燕道。
“正是。现在江湖上对我们误解很大,鬼王借刀杀人,又栽赃陷害,我们须得小心才是,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龙王。不然他到处乱杀人,自己也很危险。”
“师妹说得是。我一路听江湖人说,鬼王要在七星山摆设阎罗大阵,指名要伤心断脉剑和我们鲲派同闯。这不是乱朱成碧,硬把绝情剑魔的账往我们头上赖吗?”
“奇怪得很!那夜迷雾谷之战,伤心断脉剑客也现身了,但他既打鬼王,也打我们的人!”
蓦地——一匹马冲过来,马上一个成熟美丽而憔悴的姑娘,身佩龙凤双剑。
“珊姐!”十姑叫道。
“我早看出是你了!”周珊珊笑得有点苦涩。
“你这些日子都跑到哪儿去了?”
“随便乱跑。”
“听说伤心断脉剑的消息了吗?”
“没有。”她不自然地讪笑一下。
“前几天,我们在迷雾谷与鬼王决战,他现身了!还有霍超那小子,竟是清朝的走狗!那小子真阴险毒辣!”
柳浩看着周珊珊,笑了。他的脸已涂成黑色:“你后来没事吧?那个老头是谁?”
“他说他叫痴游叟。”
十姑和金燕都已知道周姑娘被霍超擒住,被一老者告之柳浩,柳浩劫住霍超而她被老者救走一事,但不知道绝情剑魔是她生父的秘密。
“那个神秘而好心的痴游叟究竟是谁呢?”
“你们,……”周姑娘欲言又止。
“珊姐还有什么心事瞒着我们吗?”十姑道。
“噢,不是。没什么。我只是想随便问你们一个人。”她的脸红了。
“珊姐还惦记你那位救命恩人吗?我们方才还议论此事呢。师姊有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呢!”
“我被霍超抓住,在晋地临汾口小镇前,幸亏一位青年义士相救。他自称‘江南浪荡子,塞北穷书生’,他叫苏福酬。他……”
“呵!那一定是他!他叫苏福酬?这名字不好听!他后来怎样了?”珊姑娘目中含惊喜。周珊珊自从知道生父竟是伤心断脉剑客,而他竟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搞在一起时,惊震伤心过度,骗神刀吊客和罗刹仙子不过,自顾一走了事!从那以后,她倍感凄凉孤苦,常向隅暗泣,心中所思念的就是那位仪表堂伟、武功超卓的救命恩人蓝袍书生!
“他走了。”金燕简洁地说。她怕说出那书生已有个女友而令她伤心。十姑所已被那书懂一阵厉骂,就为她不知那书僮与书生是一对情侣。谁知柳浩却放了一炮:“那小子武功高得很!嘿嘿,老夫不是他的对手!娘的,不可思议!哎,对了,他还带着个小妞儿呢!是嘛,照理也该他艳福不浅嘛!”
“柳大侠,你说什么?”周珊珊吃惊地问。
“别听他胡说!还拿不准是不是同一个人呢!”十姑就把自己和弹筝少年,送马书生与这位苏公子之间的事说了一遍:“救你的书生是南方口音吧?可救师姊的这位苏公子却是北地人。只是长相相似罢了!”
周姑娘神思百变:“哦?他们朝哪里去了?”
“他们也朝南去了。说不定在前面可以碰见他呢。”十姑道:“珊姐,你别一个人跑了。我们一起走吧。”
“好的。你们听没听说,江湖上很有名的那个西门三郎,叫圣手神偷没影儿的,他也投了鬼王!你们不知道?已经好久了!”
“这消息可靠吗?”
“是……”周姑娘不知是称周平为父亲好还是称什么好。她原想说“是父亲的朋友”,只好改口道:“是‘逍遥仙翁’老人家告诉我的。”
金燕和十姑都皱紧眉头,粉腮生阴云。她们在想:东方一锋怕我们救他不下,遭鬼王毒手,这倒有情可原。西门三郎也投了鬼王,为什么呢?为给好朋友做个人间地狱的伙伴还是中了鬼王的道儿?难道他疯了?
2
西门三郎当然没疯,他是自愿投到鬼王的门下的。
“老鬼!你用不着犯核计,咱西门三郎又打不过,又毒不过你,还怕我吃了你?不过,咱有个条件,你若答应,咱就给你个宝匣。这宝匣想必你也听说过,匣中是有关顺治皇帝那小子的身世秘密!”
“什么秘密?”鬼王听过有关清廷高手寻找宝匣的事,但不知匣中究竟有什么重要东西。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总之,那匣儿对你有极大的用处,你既可以用他要挟顺治小儿,又可以要挟摄政王老狗。只要匣子在你手,他们就都得听你的!”
“匣子何在?”
“让那金燕公主藏起来了,”
“你耍笑于我吗?”
“老鬼,我爱开玩笑也得找个地方呵!你以为咱活得不耐烦了吗?清宫庄妃玉匣当初是老夫在建洲偷的,现在老夫自然也能把它取回。”
就因如此,迷雾谷中,鬼王才特别想抓获金燕公主。可惜,让霍超给搅了。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没别的!简单得很!东方一锋在翔云庄杀了我哥哥西门二狐,这血仇我得报!我们曾是好朋友,可他却杀了我的亲兄!”
“东方一锋你不能杀。”
“不能杀?为什么?”
“老夫留着他自有用场。”
“那你得让我折磨折磨他,出出这口气。”
“这个……”
“不干拉倒!咱们的买卖算吹!那玉匣我卖给别人也不是求不到好价钱!”
“好!我们一言为定!你可以出气,但不能伤了他的命!那玉匣嘛……”
“咱离开你的死亡谷地狱后,半月内必给你献上玉匣!”
“好!老偷儿,咱们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你随我来!”
鬼王领着西门三郎,步出阴罗殿,九拐七折,三上五下,通过曲曲折折的迷径,来到一座地下监牢前,这里漆黑一片,冷气侵肤透骨,潮湿异常!
灯亮了,精钢铁门打开,牢中顶棚巨铁柱上,锁着披头散发的东方一锋,他的手脚,俱被粗大无比的精钢母制成的镣铐锁住,任你功力再深厚,也绝不可能挣开!何况,东方一锋此时已被服下散功毒,形同废人!而这牢狱四壁,俱是在地下十几丈深的岩层中凿成,根本不可能破壁而出!
“呵你也来了?西门阁下别来无恙?”
“东方一锋,你少他娘的穷客气!”西门三郎骂着,左右又右左地开弓,掴了他四个大耳光!血,顺着东方一锋的嘴角滴下来!
鬼王一把拉住西门三郎。把他拽出石牢。领他到了另一间石室中,让人给他拿来一套衣服。命他脱光旧衣,换上新的。他怕西门三郎暗带解药。西门三郎确实带了--份至宝的解药,任你什么奇毒都能解,而且能增添功力。可惜,西门三郎吃不着了!
一连五日,鬼王送来的饭菜中都没有毒。
“咦,你这老鬼怎么不给我下毒?”
黑纱后的鬼王笑道:“如果你中毒后功力失去,还能盗回那只玉匣么?”
“算你聪明!”
饭后,四个鬼卒就陪同他去石牢折磨东方一锋。他给东方一锋周身几处大穴上放血,狠狠抽他,拳脚并用,踢他打他,只因鬼王不让杀,否则……。连陪同的鬼卒都深感他对东方一锋的仇恨之大,简直非把东方弄死而难解心头之恨。唉,昔日的生死朋友,今日的生死仇敌!
第六日,西门三郎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位美妇人!这女人之美,难用笔墨形容。任你用尽了“冰肌玉肤、玲珑剔透”“朱唇皓齿、月貌花容”、“纤纤楚腰、袅袅玉态”以及诸如此类的形容词儿,都似难把她的魅力说准说尽!
美得悲凄,美得苍白,美得端庄,美得幽婉,美得叫你只会瞪大了眼睛!
“西门兄弟,你何苦这样折磨于他?”
她若不开口,西门三郎只会以为她是仙子临凡,而她一开口,连西门三郎这个向不近女色的光棍浪荡客儿,也禁不住血往心头涌,爱在眼中生!
“你你你……娘子是谁?”
女人却转身出去了,轻盈如御云。
“她是谁?”他惊问东方一锋。
“哈哈哈哈!”东方一锋发出一串低沉、干涩、悲凉的笑声!然后低下头去,痴痴发呆!
“她是谁?”他问身旁默立的鬼卒。鬼卒们仍是默立无语!
第十天时,西门三郎忽觉腹内疼痛难忍,他满地打滚儿,连嗥带叫!鬼卒绐他服下一杯水后,痛苦立止。
“呵,娘的,原来老鬼还是给我下了‘十日断肠毒’呵!”
鬼王岂能轻易信他而不施控制之法?
3
鬼王远离他的死亡谷而在七星山设下阎罗大阵,为的是迷惑群雄,不让人们怀疑到他的老巢。死亡谷乃他苦心经营二十几年的心血呵!
这回,他向武林遍发请帖,希届时观阵,看他怎样把伤心断脉剑客和鲲派一网打尽的!敢公开向伤心断脉剑叫阵的,他鬼王是天字第一号!
武林这些天来,所谈论的唯一话题,就是这件震撼天地的大事!鬼王成了最叫得响的风云人物!由于他特会耍伎俩,蒙骗笼络了许多武林人士,他“恶枭毒鬼”的形象开始转变。他的身上开始放光彩了!
而鲲派呢?那场迷雾谷口的血案使人们对其厌恨入骨!
绝情剑魔呢?可能只有两个人希望他不死!
约定会阵的日期还差三天!鬼王调集了全部精华高手,各地的十个分坛来了七位坛主!除此而外,还有许多与绝情剑魔和鲲派不共戴天的武林高手前来助阵。最重要的是:他请来了元始天尊、九尾蝎翁,三头血煞修罗等几个久不入江湖的最最厉害的邪派枭首!
而鲲派这边,除了血鳞龙王、火德星君柳浩外,再没有超一流的高手!十姑已兼程南海,去请师傅南海神尼,能否及时赶到,尚很难说!
金燕试图请那位两次救过珊姑娘、一次意外救她的世外高人书生苏公子。若能请到他这位‘江南浪荡子塞北穷书生”,那么鹿死谁手,便当别论了!
但是,何处去找他?能请得动吗?数次相救之恩无由回报,怎好启齿再求?
这苏公子对霍超和三位女性,都是个奇谜!
按情形推断:“萍儿”与他是情侣,萍儿独闯迷雾谷,可能是好奇,也可能另有重大机密缘由一一金燕曾婉转问起,她不肯说,只说为好玩一一而误涉厮杀中。当伤心断脉剑杀退霍超去追鬼王时,暗中的”萍儿”出手救起金燕,但却不料被阴伏未走的霍超所制。那么,苏公子救她们,是一路追踪呢,还是偶然巧合?……
决战会阵的前夜,十姑连换五匹马,从南海赶回七星山!她累得快不行了。
“师傅呢?”
十姑大喘一阵后,说道:“师傅不在山上。外出了!”
“去哪里?”金燕略显惊慌。
“不知道!几个小师妹要来,我没有答应。师姊,怎么办?推迟闯阵日期吧?”
金燕决然摇头,她头上的碧玉冠在烛火中闪射青芒:“那会让天下人耻笑我们鲲派!”
4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霞光满天,七星山在晨光中,秋彩奇目,煞是好看!
但是,今天汇集于此的人流,却不是为看风景,而是观看或参与一场血战的。
七星山落霞谷。谷中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中间是早已设好的阎罗阵。东面,是名为观阵的各路武林高手。北面,是鬼王的人。南面,是一群身分不明的劲装疾服者。西面,便是人数相对寥寥的鲲派。
龙王一露面,即引起人们的议论。此刻的龙王,是任你刀山火海也不怕的。他以血沐浴,已使那身银鳞变成血甲金鳞,非但不需再七日一水浴,反而将每次脱鳞时所耗的真元尽贮起来,他此时的功力,已相当百年的修为!
“师姊,珊姐,你们看,南面的那小子是霍超!那么,清贼也派人来了,情况于我们越发不利!”十姑指向南谷口。
“怕他作甚?待会儿我替老柳收拾他就是了!”
“伤心断脉剑客在哪里?”所有人都在问。
没有他的影子!
“但愿他不来送死!”珊珊想。
蓦地,怪乐奏起,使人听了难受不堪!
鬼王重又排出他的那副架子。烟雾过后,善恶二判出队高声:“为伸张正义,归宁武林公道,铲除武林首患伤心断脉剑客和屡造血案,杀伐无辜、骚扰武林的南海鲲派,我地藏天子特设此阎罗大阵,赐此二患以公平决战之机会!”
群鬼齐嗥:“天有四时,地有四方,无边宇宙,唯我鬼王!”吼声如雷,群雄震惊!
“现在,请伤心断脉剑客与鲲派破阵!”
“不对!”金燕身着金色燕尾华服,头戴玉冠凤钗,华贵雅美无比,飞身入场,环向一抱拳:“鬼王听真!我们鲲派与伤心断脉剑客绝非一路!他非但乱伐无辜,也杀过我们鲲派的‘双枪太岁’周平和‘河南六英’!此事实天下群雄有目共睹,任你如何乱朱成碧、颠倒是非、栽赃陷害也是枉然!我南海鲲派向重武林义气,谨守江湖公道,为效仿鲁仲连义不帝秦之贤迹,才出入江湖,目的只有一个:驱除挞虏,复我中华!至于迷雾谷血案,也是你一手造成!请问,是谁威逼群雄埋伏谷口,拦击我们的?”
“少废话!伤心断脉剑客在哪里?你们闯阵吧!哈哈!难道这绝情剑魔害怕了,龟缩起来了?哈哈哈!”
蓦地——恶判狂笑未已,一声清绝已极的长啸震荡山谷!雄浑无比的话音传来:
“你笑得太多了!但阵却摆少了!承蒙你们抬举,把我归入鲲派,哼哼,老夫却是不堪与之为伍!倘若鲲派首领不是女人,那他早丧命在老夫的剑下了!凡明室皇亲的男子,个个该杀!”
血鳞龙王暴怒而起,被十姑拼力拉住!
随着话音,一条素白丧服、头戴黑色面具的人影已从谷外如电射到!
善恶二判暴退数步。
“你们既然敢设此鸟阵指名要老夫闯,那老夫当仁不让。你们如果还有机会,可以另给鲲派摆他一阵!你们一一”他指向各路观阵高手,语音充满鄙夷:“听着!老夫杀人无算,但杀的都是坏人!尔等猫狗之辈,老夫与尔等多说无用!这里有一本武林恶行录,凡被老夫所杀的五七百人的恶行,上面都有记载,趁你们没死,可以拿去一观!”说罢,他朝东西掷去一件东西。这本纸簿何等轻,却被他一掷而过十数丈,半空垂直而落——若无绝顶功力,谁可为此?
忽然南队一人电闪而出,施轻功直扑地上的那本《武林恶行录》!伤心断脉剑客右手一挥,一股无匹巨力暴射而至,击得那人败絮般飞起,尘沙石砾狂卷,这股巨力所到之处,群雄被卷倒一片!地上,已被扫出一条数丈长的尺阔深沟!
所有在场之人,无不魂飞魄散!
大阵前,立有两根一丈多高的木杆,上横巨幅:“地藏天子与伤心断脉剑客鲲派会斗阵法”。
他抽出那把血芒金剑,但见红光一闪,横幅中“鲲派”二字已被割掉,委落于地!
“伤心断脉剑!“群雄几百人齐呼!
这分明是羞侮鲲派!
但金燕制止了众人。
魏十姑忽然飞身落入场中,站在他的面前。
“哦,这是一本破阵之法,鬼王所有阵法上面都有!”
她之此举,使所有人,包括绝情剑魔本人,都非常吃惊纳闷!凭她一个绝世美人,却怎与这绝情剑魔搅在一处?而谷口处的另一人,却心中大醋。她就是罗刹仙子的女儿蔡萍!她化了装,但怕被神刀吊客与蔡七婆发现,所以远离东面。
“谢谢姑娘美意!”
“噢,阁下救过我的,此恩难报。我想问阁下两个问题,不知能否见告?”
“姑娘请讲。”
“阁下尊讳?”
“老夫皇甫绝情!”
“皇甫大侠为何屡救于我?”
“哈哈哈!那算不了什么,都不算真正的救人!我所以救你,因为你是魏中元的女儿,对吗?”
“大侠与先考是朋友?”
“不!昔年老夫不慎中了百毒怪叟的消元散功毒,又被神刀吊客砍了三刀,群狗追杀之下,是令尊大人舍死冒险救了老夫!”
十姑疑云虽释,但惊愕不已!
伤心断脉剑客已返身走向阎罗大阵!
群雄屏息静气,张目结舌!
蔡萍不由自主,跟上前来!
周珊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当他经过那两个挂幅立杆时,怪乐忽起的同时,二杆骤然倾倒,砸向他,同时,脚下地面陷落!他拔身击杆的同时,脚下射出无数暗器,杆中也纷射暗器!
这是阎罗阵的第一关:冥河难渡!
群雄看得惊心动魄,须知那是一张密不透隙的暗器之网呵。
但是,长啸雷震山谷,杆子碎折,暗器全被震落,人,已落到数尺宽的地沟彼端。
四条骷髅巨鬼挥舞雪亮的钢爪,施展“枯骨手”掌法,怪嗥袭上!这一关叫“鬼使勾魂”!
群雄莫不心惊!
但是,随着数声惨嗥,几招之内,四鬼枯骨甲胄纷飞,尸倒尘埃!
群雄几乎看不清他是用什么招法立毙四个一流重铠怪甲高手的!
八条呲牙裂嘴、形象狰狞的黑鬼蓦然出现,各执钢索大链,哗哗作响,缠向伤心断脉剑!他们使的是软鞭招法,但所使链鞭之大之重,却是武林未有!这一关叫“恶鬼索债”!
伤心断脉剑客的血芒金剑遥空一挥,但见血芒闪吐,八鬼已然全部倒地气绝!
“伤心断脉剑!”群雄再次惊呼。他们已对这柄至宝神兵产生了条件反射!
黑衣牛首、红衣马面各执钢叉出现。但他们畏葸犹豫,显是极怕他手中的这柄宝剑!他轻蔑一笑,放剑归鞘。二个鬼中班头一见,挥叉袭至!但见钢叉急舞如闪电,叉铃响声震耳,招式古怪凌厉已极,为武林使叉者中所罕见!这一关叫“立威新魂”!
伤心断咏剑客游走其间,如戏二鬼。二十招已过,牛头马面仍刺不中,却听见自己的头盖骨“啪扑”一响,脑浆迸射,登时了账!
但这仅是进阵前的四关,真正的硬阵还在后面!就是说,他还要闯破“十殿阎罗阵!”
他运起奇功,全身被一团蓝色云汽笼住!
神刀吊客在阵外悄声对罗刹仙子道;“完了,这怪魔会碧海神功!”
蓦地!他面前幽黑的石屋中传出阴阳怪气、但显示内力高深的话:
“这里是黄泉黑路,我乃玄冥宫的秦广王!我查你阳寿未尽,你如能幡然悔悟,大王可多赏你几年阳限!”
他已施功推掌!一股难以匹敌的巨力轰然击向石屋!石屋咔咔裂响,碎石飞溅,一阵摇晃!若非屋中的“秦广王”也以内力反击,稍阻其势的话,那么,石屋玄冥宫必塌无疑!石屋中又传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此关已过,你过阵吧!”但他哪里管什么破阵征杀规矩,已又推出一掌!
轰隆隆一声山倾峰倒的巨响,石屋颓然塌落,传出数声惨号惊呼!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地下传来:“你真是绝情剑魔!”显然,第一坛玄冥宫主秦广王已遁入地道之中,免去一死!
他踏碎石而上第二宫一一普明官。石屋内灯火极明,甚于白昼,刺人眼目。屋中空无一人!他虽不惧怕,却不免犯了犹豫!蓦地一一空室之中传出雄壮如牛吼的喝叫:“伤心断脉剑客!我乃普明宫宫主楚江王,居大海之府,掌管功过处罚!你在阳世杀孽太重,出手无情!罚你入十天小地狱,受万刀剐身之苦!”
此语未毕,他的四周,忽然从地下冒出十六个狞厉的小黑鬼,个头如少年童子,无数把黑刀锐响射至!若一般武林中人,必为此阵所惑吓,难逃万刀剐身之劫!但他已长啸而起,身快如闪电,扑上石屋之顶,双掌全力拍落!这一招怪打法,是谁也没想到的!只听巨响不绝,石屋已又塌倒一座!十六个小黑鬼被他震死六七个,余者倏如水银渗地,踪影皆无!
四处群雄遥见及此,个个心胆俱寒!个别恐惧过甚者,倒希望他一剑杀了自己,免得整日提心吊胆!“能死在他的手下,倒也不冤!”
他来到第三座石屋前。此时他已是杀性大起,豪气如云!
“哼!这座该叫妙音宫了吧?尽施你的毒招罢!”
“不错!你如何知道?”尖声尖气的调。
“老夫十几年前已死过一回了!见识过!”
“好!那就叫你再见识一回我宋帝王的手段!”
话音甫落,怪乐已起,他的四周,倏然又从地上冒出十六个红衣小鬼来,俱各手执小箱。箱盖子一开,“嗡!”地暴响,十六口小箱中飞出无数的黑蝇来!这些黑蝇,大如黄蜂,嗡天嗡地,一团黑云般罩向伤心断脉剑客!
这些黑蝇,乃苗疆所产的异种黑蝇,性情暴烈,啮人见血,妙音官主以音乐驯练,喂之以毒,怪厉无比!昔年鄂地巨雄十七人,俱一齐丧生于黑蝇阵中!收蝇以后,十七个雄霸一时的好汉个个皮破血干,尸首恶臭!
伤心断脉剑客早有准备,他运气护身,发震空功力轰击黑蝇。但是,黑蝇虽被他震死寸厚之多,但黑蝇仍不退走,绵绵不绝地绕他飞舞,寻机叮咬!
“嘿嘿嘿!我的黑蝇大地狱的滋味如何?动刑!”
随着这声尖厉的喝令,十六个红衣小鬼纷纷掷射带有异味的飞刀!
十姑、周姑娘、蔡萍俱各不由自主提步上前!
即使他伤心断脉剑功力再高,这黑蝇飞刀阵也非人所能胜!危急之中,三个女子一齐扑上!
一个为生身之父!
一个为救命之恩!
一个为所爱情人!
群雄惊惧纳罕不已!
蓦地——
七星山顶传来一声清亮的佛号,一袭白影如祥云落谷,飞向黑蝇阵!手中扬柳枝挥舞,从一只玉钵中沾洒玉露,一刹那间,香气弥空,而群蝇纷纷颓然落地而死!
“观音菩萨显圣!”群雄齐呼!
十姑则一见大喜,金燕也飞身而来。
“师傅!”
此人正是南海神尼!
“徒儿,退下!”她返身看了看伤心断脉剑客。蔡萍与珊珊俱围在他身旁,他的肩部已中了一柄飞刀!幸喜刀上毒不甚重。蔡萍给他吃了一粒解药,他咬牙道谢:“神尼相救之恩,老夫没齿不忘!”蔡萍见他无碍,转忧为喜,噗哧乐了。
这时,鬼王在隐身处怒喝:“什么人敢横破我的大阵?呵,哈哈哈!我看你是老来昏瞆,不知死活!难道你南海神尼不怕我端出你的老底吗?哈哈哈!”
“鬼王!你人身装鬼,惑乱天下,为害太甚,罪孽过重!还不悬崖勒马,幡然悔悟?”
“这世界胜者王侯败者贼,用不着你来说教!”
“贫尼早已退出三界五行,远离尘嚣,净心敬佛!贫尼昔年,染身孽海,误结苦果,此已烟云往事,你又何必要挟贫尼?忒也无耻了吧?贫尼此来,乃为问你金杵麒麟路标惨死一事。”
“人是我杀的,东西在我身里,你要怎样?”
“佛祖在上,恕贫尼妄开杀戒!”说着,南海神尼突然全身赤红,正是运上了“观音仙身功”,一掌轻推,朝发声处缓缓击去!
掌出无声,而谷中十丈远处的峭壁忽然开裂,碎石砸落,一洞豁然!
鬼王望空喷出一口鲜血!
“无量寿佛!”随着一声阴沉浑厚的佛号,场中现身一人,鹤发童颜,皓齿朱唇,头戴紫金道冠——不是别个,正是赫赫的元始天尊!
“神尼一向安好?”
“道友别来无恙?”
“承可,哈哈,还说得过去!神尼此来,莫非助此绝情剑魔?”
“天尊难道竟肯为那人神共愤的恶枭助臂么?”
“呵,好说,好说!”元始天尊含糊其辞:“贫道只是很想开开眼界。十年前一别,不知神尼的功力又精进多少?”
说着,他一拂尘扫向神尼,拂尘乍扬,其中忽窜出一条白蛇,疾咬神尼!
神尼微然一笑,伸手一抄,蛇已在手,狠咬其指。众人大惊失色,但是,那蛇忽然恂恂而蜷,松口驯然盘卧于她的赤红玉掌中!
元始天尊脸色惊变!
神尼坦然掷还白蛇!
“神尼功德圆满,已成金刚不坏之躯,贫道惭愧!”说罢,怀蛇飘身而去,竟不回头!
前来助阵的“九尾蝎翁”一见,也知趣而去。
但是,那边,伤心断脉剑客已中了“三头血煞修罗”一掌“血煞毒”!虽然那异种恶魔已被绝情剑魔打碎一头,但绝情剑魔却也中了毒掌,昏然倒地!
南海神尼过来,血煞修罗身负重伤,岂敢恋战,飞身遁去!
蓦地一声惊骇已极的尖叫——
周珊珊趁伤心断脉剑客昏迷之机,掀开了他的黑面具!她惊叫一声,惶惑已极地盯住蔡萍。蔡萍则气急,一掌把她推倒!
恰在众人惊愕之际,蓦闻惊呼连声,数名鬼卒奔进谷来,直趋鬼王面前!
“报!大事不好!东方一锋越狱!夫人……”
“夫人自绝而死!”
“呵——!”鬼王如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