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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英侠身死           ★★★ 双击滚屏阅读

第二十八章 英侠身死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8/12
  天山老邪“桀桀”怪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将孩子带到了少林寺中,因为你根本不是存心做和尚的,所以你将孩子当做是少林俗家弟子,但是你却又将少林秘技传给他,你说那是什么孩子?”
  天弘大师的面色,由青而白,一声不出。
  而凌苍苍则已忍不住叫道:“雷翔风!雷翔风!雷翔风是你们的儿子!”
  天弘大师陡地怪叫道:“胡说!”
  他这一声呼叫,声如巨雷,凌苍苍顿时觉得心头狂跳,面上变色,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三步,以背靠墙,才得站定了身子。
  天山老邪却又怪笑道:“蔡半隐,这件事已到了这等地步,不知你为什么还要抵赖?你知道,我知道,秦蝶花本来也知道,连凌姑娘都知道了,我想只有雷翔风或者还不知道吧一”他讲到此处,陡地一翻手腕,掣出了那柄暗红色的小剑来,道:“这便是你们当年准备来给你们的孩子用的东西,可要我把这柄剑交给雷翔风,并且告诉他,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的生身之母,而他则是一个和尚的儿子?”
  天山老邪的语音,越讲越是尖锐,而天弘大师的面色,也越来越是难看。
  等到天山老邪讲完,天弘大师陡地五指如钩,竟向天山老邪手中的那柄小剑疾抓而至。
  天山老邪像是早已料到天弘大师会来夺剑,天弘大师手才扬起,天山老邪手臂一缩,手腕翻处,那柄小剑,荡起一道匹练似的光芒,已反向天弘大师的手腕,削了下去。
  天弘大师自然知道那柄小剑,锋利绝伦,因之连忙向后退去。
  他向后退开了两步,冷冷地道:“徐不完,你逼人太甚了!”
  天山老邪道:“不错,我是在通你,你为什么怕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天弘大师道:“他如今在武林中已极有地位,我好几次想对他说,但是都顾忌讲了之后,恐怕会使他大受刺激,所以才没有说的……”
  天山老邪尖声笑道:“你对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爱护备至了,但我看不是为了这点,而是你要利用他来害死蝶花,是不是?”
  天弘大师一声怪叫,道:“这件事我已后悔莫及,你还要再提么?”
  天山老邪也怪叫道:“我要提,我偏偏要提,是你指使你的儿子害了他的母亲,如今你根本不是后悔,而是怕你的儿子知道这件事!”
  天弘大师怪啸道:“徐不完!”
  天山老邪“哈哈”大笑,道:“蔡半隐,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等致令你感到痛苦,感到难过的这一天了!”
  天弘大师的语音,变得阴森之极,道:“可是这也是你的最后一天了!”
  两人一步一步地接近,他们之间,数十年恩冤纠缠,就要在刹时之间销决了!
  凌苍苍这时心中实是骇然之极!
  她已经知道了可以称得上是武林中最骇人、最大的秘密,同时,眼看着两个绝顶高手,将要火并,她实是不知该如何才好。
  天弘大师和天山老邪两人,越走越近,天山老邪一声怪叫,手中的小剑,抖出了百十朵剑花,向天弘大师疾刺了出去。
  天弘大师双臂振动,“轰”、“轰”两声,两股巨风,随之而生,凌苍者只觉得天弘大师的袖劲逼了过来,整座禅房,都为之撼动。
  终于,一声巨响过处,屋顶塌下了一半,凌苍苍倚身的墙,也向后倒去,令得凌苍苍身不由主,向外跌了出去!
  她乃是被天弘大师所发的绝强的劲力逼了出去的,墙一倒,她在碎砖飞舞之中,向外跌出,一连退出了十七八步,直到撞在另一堵墙上,方才止任了后退的势子。
  凌苍苍一面喘着气,一面向前看去,只见那间禅房,已塌了一半。
  在已塌的一半中,碎砖断瓦,各自带着雅座“嗤嗤”之声向外飞去,去势之强劲,难以形容。
  而从断墙中看进去,两条人影,一个大袖飘飘,一个卷起一道暗红色拓光虹,正在盘旋飞舞,动作之快,实是令看的人连气也喘不过来!
  凌苍苍看了片刻,正待冲向前去,不顾一切介人战围,忽然墙上“呼”地一声,跃下了一个人来。那人落地之后,站在凌苍苍的面前。
  凌苍苍向那人一看,陡地一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竟就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找他踪迹的蔡天涯!若不是为了找寻蔡天涯,凌苍苍怎会三闯雷府,怎会不顾一切地进人三星湖,怎会生出如今那么多事情来?
  这时,她和蔡天涯面对面地站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蔡天涯向那间禅房望了一眼,立时回过头来。
  他轻轻地叫道:“凌姑娘。”
  凌苍苍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呆了一呆,才道:“天涯,你……我找得你好苦!”
  蔡天涯连忙踏前一步,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凌苍苍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我们怎么办?”
  蔡天涯道:“那柄断肠刃,可在你的身上?”
  凌苍苍道:“在,你准备怎么样?”
  蔡天涯道:“快给我,我大哥手中没有兵刃,大是吃亏,若是他有了断肠刃^,’
  蔡天涯的话还未曾讲完,凌苍苍已失声道:“你……大哥……”
  蔡天涯道:“他就是天弘大师,你不知道么?”
  凌苍苍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你要取了断肠刃,去给他对付徐教主,是也不是?”
  蔡天涯还未听出凌苍苍的语气之中有什么异样之处,忙不迭点头道:“是凌苍苍手臂一振,眼前精光暴射,断肠刃已经出手。
  蔡天涯忙道:“快给一一”
  可是,他下面一个“我”字,尚未出口,凌苍苍手臂反挥,“刷”地一声,一道劲虹,已向蔡天涯劈面门卷了过来。
  蔡天涯大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去,总算凌苍苍只求将他逼退,并不是有意伤他,给他避了开去,但是他也已觉得寒风拂面,如同有锉刀在脸上刮过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凌苍苍一刀逼退了蔡天涯,一声怪叫,身形拔起,已向前冲了过去,断肠刃荡起了一道精虹,连人带刀,一齐扑向前去。
  本来,天山老邪和天弘大师这两大高手正在拼命搏斗,内力汹涌,何等惊人,凌苍苍是连近身都难的。
  但是,她手中的断肠刃,却是稀世至宝!即使内力凝敛,已如实质,也可冲开。
  是以这时凌苍苍向前扑去,转眼之间,已到了那间破禅堂之中。
  她耳际只听得蔡天涯在高声呼叫自己。
  但是她却并不答应,断肠刃打横挥出,向天弘大师的腰际攻到。
  天弘大师手臂一挥,衣袖向她拂了过来。一股劲风过处,凌苍苍身不由主,向后倒去,但是断肠刃锋刃过处,“刷”地一声,天弘大师的衣袖,却也被削下了一小块来。
  天山老邪踏步进身,大喝道:“苍苍,你快退开!”他一面大喝,一面已连发三剑,向天弘大师刺去,天弘大师连连趋避,才避了开去。
  凌苍苍的断肠刃,既将天弘大师的衣袖划断,自然也将天弘大师所发的内力,一齐切断。她只觉得身上一轻,又不顾一切地向前疾扑了过去!
  天弘大师的功力,未必不如天山老邪和凌苍苍两人,但这时,两人手中,却各有着一柄稀世奇珍,而且,不但那柄小剑,连那柄断肠刃,第一次出土之际,也是为当年的蔡半隐首次得到。
  虽然蔡半隐当年得了断肠刃之后,不到半年,便自失去,辗转落到了青城派的手中。
  但是他对于这柄断肠刃的厉害之处,却是素知的。这时,赤手空拳,在这两柄利刃的进逼之下,也是不禁频频后退。
  天山老邪大声酣呼,招发如风,绝无退意。
  但凌苍苍却看出,若是打下去,惊动了少林寺别的高手,那自己这方面,可以说万无好处。所以她大声叫道:“徐教主,我们走吧!”
  她叫了几声,徐不完陡地想起久留无益,凌苍苍所说,大是有理!
  他立即又在电光石火之间,连发了四剑,将夭弘大师逼退了几步,打横跨出了一步,来到了凌苍苍的身边,一伸手,握住了凌苍苍的手臂,真气一提,足尖一点,身形已疾拔而起!
  他拔起了丈许高下,在破屋顶中,穿了出去。足尖在屋顶之上,再是一点,身子已如同怪鸟一样,带着凌苍苍,已经落在另一个院落之中。
  他身形不停,只顾向前飞掠而出,眼前不论是墙是屋,都挡他不住,被他一跃即过,虽然带着一人,身法仍是轻巧之极。
  凌苍苍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由于去势实在太快,她根本看不淸眼前的景物。
  直到跃出了最高的一堵围墙,已到了少林寺外,天山老邪的去势,仍然不减,又直奔出了七八里,方始在一个山谷之中,停了下来。
  凌苍苍回头看去,只见在山峦掩映之中,远远地可以看到少林寺宏伟的寺影。凌苍苍看了片刻,忽然泪水迸流,痛哭起来。
  天山老邪道:“苍苍,你哭什么,快将断肠刃收了起来,别叫人发现了。”
  凌苍苍一面收起断肠刃,一面却仍是哭之不已。
  天山老邪叹了一口气,道:“苍苍,今日若不是你,我定然葬身在少林寺中了。”
  凌苍苍听出天山老邪对自己的称呼,和说话时的语气,已大不相同。但是她心中烦乱之极,不去回答天山老邪的话,只是痛哭不已。
  天山老邪呆呆地望了她半晌,终于问道:“你哭什么?”
  凌苍苍边哭边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哭。”
  天山老邪叹道:“本来,我向蔡半隐提两个要求,第一个要见蝶花一面,第二个要求还未曾提出来,便已节外生枝了,那第二个要求,却是为你而提的。”
  凌苍苍抽噎道:“关我什么事?”
  天山老邪道:“我第二个要求,本来是要他带你去见蔡天涯的,我知道他还在少林寺中,可惜……”
  凌苍苍一听,哭得更是伤心。
  天山老邪莫明所以,只得住口不言。
  凌苍苍哭了半晌,道:“我……见到他了。”
  天山老邪奇道:“你见到他了,什么时候?”
  原来天山老邪和天弘大师动手之际,紧张至极,实是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是以凌苍苍和蔡天涯在禅堂之外相会一事,他竟不知。
  凌苍苍抽抽噎噎,道:“就在你们动手的时候。”
  天山老邪道:“那你还哭什么,是为了蝶花么?”
  凌苍苍道:“他……要我将断肠刃交给他……来对付你,我……竟错识了这样一个人”天山老邪呆了半晌,道:“苍苍,你没有答应他,却冲过来助我动手?”凌苍苍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恨他!”
  天山老邪面上现出十分感激的神色来,道:“苍苍,你现在哭得那样伤心,那说明你的心中,并不是恨他,而仍在想他……”
  凌苍苍道:“我为他受尽了波折,熬尽了苦楚,他和我一见面,便要我将断肠刃给他,好让他去给天弘大师,我怎不恨他?”
  天山老邪道:“苍苍,那你却怪错他了。”
  凌苍苍止住了哭声,睁大了眼,道:“你反而……帮他讲话?”
  天山老邪道:“我并不是帮他讲话,你想想,天弘是他的大哥,他们弟兄两人又失散多年,他难道帮我而不帮他大哥么?他又怎知你这样恨天弘大师和雷翔风?”
  凌苍苍想想伤心,又哭了起来,道:“他是他们一伙,我识错了他!”天山老邪道:“他和他们是自己人,但是他行径未必如此卑鄙!”
  凌苍苍渐渐止住了哭声,道:“我决不再见他了!”
  她在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听来,像是十分坚决,但是她心中却觉得空空洞洞的,像是不知道失去了什么东西,那样东西对她来说,又是绝对重要的一样。
  天山老邪望着她一笑,凌苍苍忙又道:“真的,我真的不再见他了。”天山老邪伸手一指,道:“你看,他追来了。”
  凌苍苍一怔,忙道:“在哪里?”
  天山老邪道:“你不是不想再见他了么,问他在哪里做甚?”
  凌苍苍知道天山老邪是在打趣自己,脸上一红,忙道:“徐教主,你捉弄我!”
  天山老邪正色道:“苍苍,你别再叫我徐教主了。”
  凌苍苍一呆,道:“那叫你什么?”
  天山老邪道:“你叫我一声徐大哥如何?”
  凌苍苍已经知道天山老邪的意思,是要认自己为他的妹子。她摇头道:“我是什么身份,怎敢和徐教主称兄道妹?”
  天山老邪道:“那你何以和蝶花姊妹相称?”
  凌苍苍道:“她看来十分年轻,所以我才这样叫她的,我实是不敢僧越^,’
  她话还未讲完,天山老邪已经道:“你不必说了,你得了蝶花的宝藏,不消数年,武功不会在我之下,说不定我这个没有用的老大哥,还要多多靠你帮忙哩!”
  天山老邪讲到后来,语音已大是怆然。
  凌苍苍看出推不掉,连忙跪了下去,行了一礼,道:“大哥在上,受妹子一拜。”
  天山老邪连忙还了半礼,道:“妹子请起。”
  凌苍苍站了起来,又叹了一口气,道:“徐……大哥,蝶花姊姊,她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天山老邪面色黯然,道:“确如蔡半隐所言,她如今不生不死。”
  凌苍苍骇然道:“什么不生不死?”
  天山老邪道:“照我想来,一定是在他们胜了监寺五老之后,她的毒已大发,但蔡半隐却一时天良发现,想以本身内力,为她驱毒……”
  凌苍苍忙道:“血红毒瘴的奇毒,也能驱出么?”
  天山老邪道:“以蔡半隐的功力而论,只怕任何奇毒,均能驱出,但是唯独这血红瘅的奇毒,是一个例外,所以……所以……”
  凌&苍急道:“所以怎样?”
  天山老邪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蔡半隐也未能成功,他尽力施为,将奇毒逼进了蝶花的心脉之中,再想将毒驱出,已是不能,是以蝶花的心脉,已因中毒而丧失了作用,她人还活着,但是一”凌苍苍听得以手掩面,道:“但是不能动?”
  天山老邪道:“可以动,从外表看来,简直和常人一样,也仍然美丽如昔,只不过她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痛苦,也不知快乐,她虽然还活着,可是却是和死人一样,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天山老邪语音哽咽,再也讲不下去。
  凌苍苍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好半晌,天山老邪才凄然道:“妹子,你不必哭了,我们看来,虽觉可怕残忍,但是在她自己而言,却已和死了一样,是不会觉得任何痛苦的了凌苍苍大声道:”大哥,此仇怎可不报?”
  天山老邪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叹了一口气,半晌不语。
  就在这时候,山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唤,道:“凌姑娘,凌姑娘,苍苍!”
  那呼唤之声,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传到他们耳中的,只不过是山谷间传来传去的回音而已。
  天山老邪望着发呆的凌苍苍,道:“是蔡天涯?”
  凌苍苍默然点了点头。
  天山老邪道:“他真的找你来了,你真的不见他?”
  凌苍苍的面上神色,难为至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山老邪一笑,道:“我们不在少室山中见他,他如果真想见你,自然也会像你一样,普天下寻找你的下落的,也让他去找上一找,你说可好?”凌苍苍仍是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天山老邪道:“我们该趁夜离去了,若是蔡半隐来找时,那却大是麻烦。”凌苍苍不说什么,跟着天山老邪,向山外走去。他们一路向外走,一路不断地听得蔡天涯的呼唤之声,传人耳中!
  他们两人,一停不停地奔出了少室山,而且到他们将要奔出山去之前,蔡天涯的声音,仍然隐隐约约地向前传了过来。
  凌苍苍听到了蔡天涯的声音,只觉得心不住地向下沉了下去。
  她几次想要提声回答蔡天涯。
  但是,当她想到自己和蔡天涯之间,有着天弘大师这样的一个障碍之际,妯再也提不起回答蔡天涯的勇气来。出了少室山,两人沿路又奔出了近二十里,这才在路旁的一个茶寮中停了下来。
  少林寺乃是中原第一大寺,通向少林寺的路上,行人来往不绝,茶寮之中茶客也颇多。天山老邪和凌苍苍两人本无意久留,只求暂时歌脚而已。
  两人坐了下来,茶博士提了茶来,天山老邪举起杯,刚待一饮而尽,忽然之间,他身子陡地震了一籐,他所坐的竹椅,也发出了“格”地一声。
  凌苍苍一呆,连忙定睛向他看去,只见他面上现出了一种似非似笑的神色来,极诡异。凌苍苍忙问道:“大哥,什么事?”
  天山老邪一俯身,道:“你可觉得胸口痛么?”
  凌苍苍听了,不禁莫名其妙。
  她忙道:“没有啊,你呢?”
  天山老邪却并不回答,只是一仰首,“哈哈”一笑。
  他功力何等之高,这一笑,声音响亮至极,不但茶寮之中,人人向他望来,就是路上行人,也有几个伫足而立,向内望来。
  凌苍苍看出天山老邪的面色大是不对,那种神情,是她和天山老邪见面以来所从来也未曾见过的,她忙又叫道:“大哥!”
  但是她只叫了一声,天山老邪一伸手,已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未及等凌苍苍明白天山老邪是想做什么时,她已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将自己直曳了起来,被天山老邪拉住了手腕,向茶寮之外,直辟了出去。天山老邪禅出了茶寮,并不向路上奔出,却横过了路面,落荒而走。凌苍苍好几次想问,却因为天山老邪的去势实在太快,一开口,迎面而来的劲风,便塞满了口,令得她难以发出声来。
  直到奔出了三五里,到了一个十分幽静的山坳之中,天山老邪才停了下来。
  凌苍苍直到这时,才问出了一句,道:“大哥,究竟是什么事?”
  天山老邪一矮身,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头,并不望凌苍苍,道:“妹子,我们要分别了。”
  凌苍苍奇道:“你上哪里去?”
  她的心中,实是不能不奇,因为这几乎是突如其来的事情,在事先,天山老邪连提也未曾提过!
  凌苍苍一问,天山老邪抬起头来,凌苍苍又是一惊。
  只见就在那转眼之间,天山老邪面如死灰,额上的汗珠,比豆还大,顺着双颊而下,连衣襟都已然湿了一大片,凌苍苍一怔之下,讲不出话来,天山老邪勉力一笑,道:“我的情形,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们是要永别了!”凌苍苍急得手足无措,心头乱跳,道:“大哥,怎么一回事,什么事啊,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心中慌乱之极,以致于连问了几句,也几乎是语无伦次。
  天山老邪道:“我太低估蔡半隐了。”
  凌苍苍奇道:“他?”
  天山老邪大口地出着气,点了点头。
  凌苍苍忙道:“他……是什么时候打伤你的?”
  天山老邪苦笑一下,道:“什么时候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不是打伤我,而是暗中对我下了毒,我知道……那种毒……叫着万箭穿心,这……
  贼子……好狠……的手段。”
  凌苍苍忙道:“有救么?我去想办法。”
  她在讲这句话的时候,也已汗流浃背。
  天山老邪摇了摇头,道:“迟了,毒已发作,我此际心口,犹如被万箭穿刺一样,好妹子,咱们鬼教的规矩,教主死时,在教主身边的人,便是下一任教主……我这教主令牌,你快接过了。”
  他挣扎着,自怀中取出了一面绿光闪闪的令牌来,凌苍苍想要推辞,但看天山老邪的情形,她连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木然将那面令牌接了过来。
  那时,她只觉得那面令牌,出手冰冷,她也不暇细看,叫道:“大哥!”
  天山老邪又掣出了那柄短剑,对住了自己的胸口,道:“妹子,若是硬挨下去,我还有一个来对时可活,但在那一个来对时中,却是苦不堪言,反叫蔡半隐这贼子遂了心愿,是以我……准备自尽身死,你……就……将我葬在这里好了。”
  事情来得实在太以突然了,凌苍苍张口结舌,实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天山老邪又道:“但在我临死之前,还有两件事要对你说的。鬼教总坛,在北天山脚下,你持此令牌前去,自然有人接你到总坛秘地去的,鬼教之中,天地人三堂堂主,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不能怠慢了他们。”
  凌苍苍这时,才叫了出来,道:“我不当什么鬼教教主,你也不会死的。”天山老邪的面色,越来越是难看。
  他的身子,也像筛糠似的,不断地抖着。‘
  他挥了挥手,又道:“你……你千万不可存着替我报仇之念,你……是斗不过雷翔风……蔡半隐的。除非你的武功……已到了可以高过他们的地步…
  他讲到这里,身子陡地向前一倾。
  他早已将那柄小剑抵住了自己的胸口,这时身子向前一倾,那柄小剑便已自他的胸前,疾刺了进去,凌苍苍猛地扑向前去,将他扶了起来。
  但是,那柄小剑,刺进他的心口,足有半尺来深,武功再好的人,也难活命。
  在凌苍苍扶起了他之后,他只是向凌苍苍望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呼出了他最后一口气。
  这个武林之中,一代高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凌苍苍扶着他的身子,许久许久,才一松手,天山老邪的尸体,“啪”地倒在地上,凌苍苍呆呆地站着,又过了许久,她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她才含着泪,在天山老邪的胸口,拔出了那柄小剑,只见顺着小剑流出来的血,竟墨似的黑,可知天弘大师向他下的毒,实是毒到了极点!
  凌苍苍在一株大树之下,掘了一个洞穴,将天山老邪的尸身,放了进去,又掩好了土,这时,早已是天色黑浓,月明星稀时分了。
  凌苍苍就着月色,在那株大树之上刻道:“鬼教教主徐不完之墓。妹凌苍苍敬立。”她站在树前,默畎地站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乡也不去抹拭,直到午夜时分,她才离开了那株大树,慢慢地向前走了出去。
  当晚,她只是漫无目地地乱走着。
  直到朝阳照到了她的身上,她才发现原来这半夜,全是在山林之间闲荡。她循着水声,到了一条小溪边,泼了一捧溪水在脸上,溪水令她哀伤的头脑,略为镇定了些。
  她在溪边坐着,心中急速地盘算着: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呢?
  是到北天山鬼教的总坛去当教主呢?还是回巫山去接受师傅的训斥,还是到三星湖中去,将蔡夫人留下的宝物先取了出来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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