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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重情轻宝险死还生           ★★★ 双击滚屏阅读

第二十九章 重情轻宝险死还生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3
  雪花娘子乃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自然知道,以聚英堂主的武功之高,自己发出三枚暗器,是断断伤不了他的,而她发出三枚暗器的目的,也不在于打中聚英堂主,而是要使她自己得到后退的机会!
  她一面后退,一面双手连扬,只听得“轰轰轰”三下响,三团浓烟,陡地冒起,转眼之间,整个船舱之中,皆是浓烟!
  那浓烟漆也似黑,令得人不能见物,王竹心坐在屏风之后,自然更不能看到在刹那之间,事情又起了什么变化。
  他只是听得聚英堂主道:“雪花,连这等障眼法儿也用出来了,你当会有用么?”随着聚英堂主的讲话之声,只听得“嗤”的一声响,紧接着,船舱之内劲风大作,窗、门皆被涌开,浓烟冒突突地向外冒去,转眼之间,船舱之中,便已然一缕烟也不剩了!
  而雪花娘子则站在窗边,看她的情形,像是想在浓烟一发之际便夺窗而出的,但如今,她却只是僵立在窗口之旁!
  她面色惨白,身形僵呆,一看这情形,便知道她已被点中了穴道!
  而聚英堂主则仍然站在当地未曾动过,他当然是以隔空点穴之法封住了雪花娘子的穴道的了。他摇了摇头,道:“雪花娘子,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我既然起意杀你,还会让你逃走么?”
  雪花娘子的功力颇高,当聚英堂主隔空打穴,一缕指风向前袭来之际,她运足了功力,挡了一挡,是以她穴道虽然被封,只不过身子不能动弹,仍然可以开口讲话,她又笑了起来,道:“堂主,你说得是,我死也无冤,但是我却要托你一件事。”
  聚英堂主双手一摊,竟作出了一副悲天悯人之状,道:“你只管说好了,既然是你临死之前的嘱咐,我当然要替你做到的。”
  雪花娘子双眼之中,泪花乱转,可是她却竭力忍着,不使眼泪落下来,而且她也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淡,她道:“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要你替我在一个人的面前传几句话。”
  聚英堂主道:“我明白了,那人是王竹心,是不是?”
  雪花娘子道:“是,是他。请你告诉他,他是一个……世上最好的好人,他……太好了,我实在不配他的,我死了,对他是一件好事,这……就够了!”
  这时候,自己在讲着话的雪花娘子还能够忍得住眼泪,但是在屏风后面,听得雪花娘子这样讲法的王竹心,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只觉得鼻端一阵阵发酸,眼泪已忍不住扑蔽簌地掉了下来。
  他在心中高叫着:雪花,你才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无论如何要和你在一起,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的!
  王竹心在心中叫的话,雪花娘子自然是听不到的,而事实上,雪花娘子也根本不知道王竹心就在这个船舱之中,和他相隔不到五尺!
  聚英堂主点头道:“这个容易,我定然织找到纤是了,还有什么话要说?”雪花娘子语言干涩,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只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且先将我穴道解开,我取两件东西你看看。”
  聚英堂主右手中指,微微向上一扬,只听得“嗤”的一股指风,向前激射而出,雪花娘子身子一震,立时伸手人怀,取出了两块玉块来。
  那两块玉玦,玉质晶莹,但是却都有着血也似鲜红的斑点。
  雪花娘子才一将那两块玉玦取了出来,聚英堂主的身子,不禁猛地一震,失声道:“你、你、你就是一”他话讲到了一半,便未曾再讲下去,陡地止住了口。其时,雪花娘子自问必死,本来已什么都不在乎的了,可是突然之间,他看到聚英堂主的态度如此之奇,不禁也呆了一呆。
  她立即反问道:“我是什么?”
  聚英堂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什么?”
  聚英堂主此际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言喻的!
  本来,他得知两块玉玦已合二为一,心中不无忌惮,已准备普天之下去搜寻那两块血玉块的下落的,可是此际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要杀雪花娘子,本来绝不是为了已知道了雪花娘子的身份,而是为了想大幻仙翁的孙女叶琴因之对自己发生好感,而令得大幻仙翁投人聚英堂。
  要知道聚英堂主的武功,绝不在大幻仙翁之下,但是他却不是远居东海,便是潜伏北地,一直未曾在武林之中露过面,他的本来面目和姓名,讲了出来,是绝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索性蒙住了脸的原因,而这些年来,聚英堂也的确当得了“声势浩大”四个字,可是却也难以令得所有武林中人,一见到聚英堂主便心服口服,绝不加反抗的地步!
  可是,大幻仙翁却是武林之中,盛名盖世的人物,而且是正邪各派一致公认的高手,如果能邀得大幻仙翁介人聚英堂,那么,聚英堂的声威,便可以在一夜之间,陡增十倍了!
  这便是聚英堂主为什么一直对手持大幻仙剑的王竹心十分优待,这时又曲曲折折,想杀雪花娘子,令王竹心回到叶琴身边,以讨好叶琴的原因。
  可是这时候,他却意外地看到了雪花娘子取出了两块血玉玦来,心中的高兴,自然是难以形容,忍不住“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雪花娘子又呆了一呆,才又道:“这两块血玉玦,据说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但是我父亲是什么人,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雪花娘子才讲到这里,聚英堂主已突然伸手,向放在桌上的那两块血玉玦抓去!
  聚英堂主的出手,何等之快,雪花娘子一看到聚英堂主的出手如此快,显见得他的心中,对这两块血玉玦绝不陌生!
  这令得雪花娘子再是一呆,她已然隐隐地感到,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曲折在!而也就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又发生!
  聚英堂主的出手,如此之快,可是他竟未能抓到那两块血玉玦!
  就在他五指一放一收之间,只听得“叮叮”两声响,那两块血玉玦,突然向上,飞了起来,竟像是长着眼睛一样,直飞人雪花娘子的怀中!
  雪花娘子冷不防有此一着,但两块血玉玦既然是向她飞来的,她自然一翻手腕,便将之抓住。
  聚英堂主一抓不中,发出了一下短促的怪叫,身子已向前直逼了过来,可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啪啪”两下响,两个人走进了船舱来!
  那两个人走进来的势子,可以说是奇特到了极点!他们不是从窗口中掠过来,也不是从船舱门口走进来,而是逼穿了舱壁,硬生生地走进来的!当他们走进来之际,木屑乱飞,舱壁之上,便留下了两个人形的大洞!
  雪花娘子对于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感到错愕之极,一时之间,竟忘记乘机溜走了!
  聚英堂主的身子,本来是在向着雪花娘子直逼了过来的,这时那两个人一进来,他便陡地站住,沉声叫道:“二弟、三弟!”
  当玉玦飞起,两人突然现身之际,雪花娘子的心中,已生出了一线生机,因为来的那两人,声势非同小可,说不定会是她的救星!
  可是,等到聚英堂主一开口,叫出了“二弟、三弟”之后,雪花娘子只觉得身子一阵发凉,暗叫了一声:“完了!”
  那进来的两人,身形一闪,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站到了雪花娘子的身边。
  聚英堂主沉声道:“二弟、三弟,你们两人,讲好了不与我为难的。”那两人齐声道:“是,我们绝不来管你别的事,但是小师妹是恩师他老人家唯一的遗孤,你要害她,我们却是不依!”
  雪花娘子在刚才,暗叫了一声“完了”之后,已经闭上了眼睛。因为聚英堂主一个人,她已万万不是敌手了,何况又加上两个高手?
  她闭上了眼睛之后,忽然又听得聚英堂主和那两人之间这样子对话,她的心中,不禁奇怪到了极点,重又睁开了眼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人各自对她一笑,态度十分友善,这更令得雪花娘子放下心来。
  聚英堂主干咳了两声道:“你们要将她带走,那也可以,只不过两块血玉玦却要留下来给我!”
  那两人道:“这要凭小师妹决定。”
  他们两人一面讲,一面又向雪花娘子望来。雪花娘子疑惑道:“你们叫我什么?我是你们的小师妹?这……从何说起?”
  那两人道:“小师妹,这其中的经过,说来话长,如今也不暇细说,大师哥向你要这两块玉玦,是否给他,由你决定。”
  雪花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聚英堂主,居然会是她的大师哥,这实在是十分发噱的一件怪事,她笑了几声,才道:“那血玉块有什么用处?”
  那两人的神情,本来十分紧张,直到雪花娘子问出了这一句话来,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看他们的情形,总是怕雪花娘子惟恐不这样问一样。
  两人忙道:“这两块玉玦,关系着师父他老人家毕生所学,实是非同小可的东西。”
  雪花娘子乃是何等聪明之人,她一听得那两人这样讲法,便知道两人的意思,是不让她将这两块玉玦交给聚英堂主。
  是以她立时一笑,道:“既然那么重要,那我当然不给他了。”
  那两人一扬手道:“大师哥,师父遗命,我们不能违背!”
  聚英堂主人虽然仍是站立不动,但是他的身内,却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格格”声来,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如同为狂风所拂一样,扬了起来。这证明他的心中,已然十分愤怒,内力在不由自主之间迸发了出来!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只见聚英堂主的右手,陡地扬了起来,向前发出了—抓。
  可是,他右手抓出,却并不是抓向雪花娘子和那两人,而是抓向身侧的那扇屏风的,只听得一股劲风过处,那扇屏风,在刹那之间,“劈劈啪啪”,一齐爆裂了开来,碎成了片片!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雪花娘子和那两人,尽皆一呆。
  而就在他们一呆之间,坐在椅上的王竹心,只听得一股极大的吸力,吸得他的身子“呼”地向前,直飞了出去!在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际,胸前一紧,他已到了聚英堂主的面前,而聚英堂主的手,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胸口!
  就在那一刹那间,只听得雪花娘子发出了一声尖叫,道:“竹心!”
  王竹心听到了那一下呼唤,心中的难过,实是难以形容,他转过眼去,只见雪花娘子花容失色,挣扎着要向前扑来。但是,在雪花娘子身边的两个人,却将她挟着,不让她向前冲出。
  聚英堂主冷笑一声,道:“这是什么人,雪花娘子,你可看清了么?”雪花娘子刚才竭力忍着眼泪,但这时,她却再也忍不住了,她一面泪如泉涌,一面叫道:“堂主,你放开他,你别害他。”
  聚英堂主说道:“你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说了!”
  雪花娘张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娜陋块玉块给你,你贼开他。”
  聚英堂主“哈哈”一笑,道:“好,先将玉块拿来。”
  雪花娘子扬起了手来。她手儿发颤,待将那两块玉玦抛了出去,可是这时候,他身边的两个人,却一齐抓住了她的手,叫道:“小师妹!”
  雪花娘子道:“你们不必说什么了,我是一定要救他的!”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道:“小师妹,这玉玦关系着非同小可的武学,你想清楚了?”
  雪花娘子哭道:“我不必想,我根本不必想,没有了他,我什么也没有,要惊天动地的武功,又有何用?你们别阻止我。”
  那两人长叹了一声,抬起头来,道:“大哥,你终于得到那两块玉玦了,这个年轻人,你却是不要再在他身上下毒手了。”
  聚英堂主道:“这个自然。”
  他们两人一松手,雪花娘子手一扬,两块玉玦,已突然向外,飞了出去。聚英堂主一伸手,将两块玉玦接住,同时手一推,将王竹心向前推来。王竹心的身子一跌出,雪花娘子就发出一声娇呼,迎了上去!
  聚英堂主在将王竹心向前推出之际,已将王竹心的穴道解开,是以王竹心的身子向前跌出了两步之后,便已站定,他一伸手,扶住了雪花娘子的双肩,叫道:“雪花!”
  那两人一闪身,一人扶住了一个,向船舱之外,直跃了出去,去势快绝,一出了船舱,便跃到了岸上,向前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他们足足奔出了十几里,才停了下来。
  王竹心气喘不已,他一起紧紧地握着雪花娘子的手,直到停了下来之后,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雪花娘子,当他对着雪花娘子的时候,他简直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
  雪花娘子嘴唇掀动,泪水却不断地向下落着,两人都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们两人怔怔地站着,也不知周围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更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他们两个人突然如梦初醒的时候,他们发现,江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两个将他们救出来的人,已然不知去向了。王竹心忙道:“雪花,我们再走远些,远远地避开聚英堂主才好。”
  雪花娘子默默地点着头,两人手携着手,一直向前走去,一连好几天,他们都向北走着,日夜赶路,以免聚英堂主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在那几天之中,王竹心将自己所知,有关雪花娘子的身世,以及她和那两人,聚英堂主的关系,和雪花娘子说了一遍。
  这一切,全是那浓雾之夜他听来的,雪花娘子这才知道那两块玉玦真的和绝顶武功有关,但是她却绝不后悔,因为如今,王竹心在她的身边了!
  他们两人,一连走了七八天,所经的地方,经过兵燹之后,十分荒凉,但是已有很多劫后余生的老百姓,扶老携幼,向北而去。
  老百姓所讲的,全是岳元帅如何神勇,如何杀得金兵落花流水,收复河山的事迹,不论是否相识,一提起岳元帅来,人们便可以讲个不停。
  这种情形,看在王竹心的眼中,王竹心的心目中自然十分高兴。
  但是王竹心的心中,却不是没有隐忧的,因为王竹心知道,岳元帅在老百姓的心目之中,威望越高,奸相秦桧便越是妒恨,聚英堂方面,自然也会加紧对岳元帅下手的,王竹心也想和雪花娘子谈起他心中所想的事,但是雪花娘子却并不加理会。
  在这几天之中,雪花娘子可以有机会和王竹心在一起,在她而言,那已然是心满意足的事情了,除了王竹心之外,她可以说什么都不关心了。
  那一天黄昏时分,他们两人,进了一座枯树林子。
  那座林子,本来是十分茂密的,但显然是在大兵经过之际,被人放火焚烧过,是以此际已没有一株树是生的了。每一株树,都成了枯木。
  一进了那枯树林,便有-阵阵焦味,扑鼻而来,但尽管焦味扑鼻,想要绕过那片林子,却也不是容易之事,因为这片林子面积极大。
  两人向内走着,天色越来越黑,一株一株的大树,都成了焦炭,在黑暗中看来,更是显得奇形怪状,就像是一排又一排妖魔一样。两人的心中,都因为环境的特殊,而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们走得相当快,但是相互之间,却谁也不说话。
  当他们走进了林子约摸三里之际,忽然看到前面,火光掩映,似乎有人生着一堆篝火!
  两人一见前面有火光,立时停了下来,雪花娘子也立时低声道:“前面有人,我们……我们最好不被人看到,绕过去可好?”
  王竹心侧头想了一想,他并不是想多事,但是他的想法,却和雪花娘子多少有点不同,他很想和武林中人在一起,做一番大事。
  本来,在经过了那么许多波折之后,王竹心也有点心灰意冷了,可是,连日来,所经过的地方,那种家破人亡的惨象,却又令得他热血沸腾,觉得自己不能够在国家多难之际,置身事外!
  是以,这时他略想了一想之后,道:“雪花,在前面的可能是武林同道,我们悄悄走前去看一看,不被他们发觉,又有何不可?”
  雪花娘子慢慢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同道,竟是聚英堂中的人呢?”王竹心笑道:“若是聚英堂中的人,那也不打紧,至少我们可以看看他们在这里做什么的。”
  雪花娘子心知自己是终于勘不过王竹心的,是以只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只好随你了!可是,最好不要再生事。”
  王竹心歉然一笑,道:“雪花,可以不生事,我当然不会生事的。”
  他们两人,将脚步声放得更低,慢慢地向前走去,当他们来到了离火堆只有两丈许远近的时候,他们已可以看到围着一堆篝火坐着的几个人了。
  那几个人坐在篝火之旁,全都低着头,看来像是心中不知有着多么沉重的心事一样,也看不清他们的脸面,看得最淸楚的,反倒是背对着他们的一个,那人身形高大,身上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衣服,在火光的掩映之下,更显得十分奇诡。
  雪花娘子呼了一口气,首先停了下来。王竹心忙低声道:“怎样了?”雪花娘子道:“给我不幸言中了,是聚英堂中的人。”
  王竹心忙道:“真的是他们?”
  随着雪花娘子手指处,王竹心果然看到似乎有一个横眉凶目的和尚在。雪花娘子道:“那背对我们的,乃是金神君,他这身衣服,武林之中,独一无二了,似乎还有五台凶僧在,你看到么?”
  雪花娘子低声道:“好了,前面几个人,绝不是武林同道,我们也该走了。”王竹心却摇了摇头,道:“不,他们聚在此,必然有道理的,既然叫我们遇上了他们,却是非追究一下原因不可,你别阻我。”
  雪花娘子幽幽地道:“我阻得了你么?”
  王竹心叹了一口气,道:“雪花,如果他们是在这里商议进行什么事,给我们知道了,我们或者可以阻止他们的,唉!”
  王竹心这时,长叹了一声,他是想到了当日,他虽然知道了聚英堂高手要进攻金水帮总坛的消息,但是却未能及时去通知众人,这件事,他直到如今,仍不免耿耿于怀,引以为咎。
  雪花娘子望着他,低声道:“你放心,只要你想做的事,不论我是不是愿意,我总是和你站在一起,绝不会阻止你的。”
  王竹心的心中,大是安慰,连忙道:“那么,你在原地别动,你的一身白衣,在黑暗之中,十分惹眼,再走前去就会被人发觉了,还是由我前去察看一下究竟,来得安全些,雪花娘子温柔地点了点头,道:“你可得当心些。”
  王竹心蹑手蹑足,向前慢慢地又走了丈许,在一株极粗的焦树之后,隐住了身子,向前面仔细地看着。这时他来得近了,已可以看到坐在篝火之旁的一共是六个人,人人都是愁眉不展。
  他们六人,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是围着篝火而坐,这不禁令得王竹心的心中,十分纳闷。
  他耐着性子等着,过了很久,才听得五台凶僧叹了一口气,道:“他奶奶的雄,我们现在,当真可以算得进退两难了!”
  他一开口,一个瘦子接嘴道:“谁叫我们倒楣,让司马天水这一帮人溜过了关?堂主怪罪下来,未曾立时处死,已算是好的了。”
  另一个桀桀苦笑,道:“早死也是死,迟死也是死,还不如早死的痛快了,如今连怎样一个死法都不知道,岂不是活受罪?”
  金神君直到此际,才缓缓地道:“如果咱们行事小心些,也未必定然死路一条的。”
  五台凶僧苦笑道:“金神君,你想想,我们是要去做什么,我们可不是去耍乐,是要到兵营之中去行刺岳元帅啊,能成功么?”
  五台凶僧这几句话一出口,旁人还不打紧,躲在树后的王竹心听了,不禁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身子震了一震,发出了“格”的一声来。
  这一声响才发,六个坐在火边的人一齐听到了,他们一起扬起头来,喝道:“什么人?”
  王竹心如何敢出声?他屏住了气息,连大气也不敢出。那六人喝问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金神君站了起来,待要向前走过来查看。
  但是另一人却道:“金神君,别庸人自扰了,在这种地方,除了咱们这六个倒楣蛋之外,哪里还会有什么人?你快快说,我们如何才可以免得死路一条”
  给那人一说,金神君又坐了下来,不再过来察看了。王竹心冷汗直冒,一时之间,也没有心思再去听他们在讲些什么了。
  他又站了片刻,见那六人只是在讲话,似乎已不再疑心树后有人了,他这才慢慢地向后,退了开来,回到了雪花娘子的身边。
  雪花娘子一见了他便低声道:“刚才好险!”
  但王竹心却是~言不发,只是拉了雪花娘子便走,两人斜刺里疾走了出去,一直到穿出了这片林子,王竹心才失声道:“大事不好了!”
  雪花娘子倒被王竹心的神态吓了一大跳,道:“什么事情呵!”
  王竹心吸了一口气,神色紧张道:“金神君、五台凶僧等六人,他们是准备到兵营去行刺岳元帅的!”
  雪花娘子听了,面上露出了不怎么相信的神色来道:“他们?我看你弄错了,他们不会的吧。”
  王竹心不知道雪花娘子为什么这样讲法,他忙道:“是我亲耳听到他们讲的,如何会错?他们正是要到兵营去行事的。”
  雪花娘子秀眉微蹙,道:“这倒奇怪了,聚英堂主此次行事,何以如此没有调度?”
  王竹心仍然不明白,道:“你此言何意?”
  雪花娘子道:“你不知道,兵营之中,不要说精兵良将,成千盈万,便是在武学上有着极高造诣的高手,也不知凡几,岳元帅本人,也是稀世高手,金神君等六人的武功虽也不弱,但是他们要在兵营中生事,那却也是同飞蛾扑火一样!”
  王竹心听得雪花娘子这样说法,想起刚才金神君等六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分明连他们自己也知道向前去只是死路一条,可知雪花娘子讲得不错。
  但当他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心中却也产生了相同的疑惑:聚英堂主乃是何等精灵之人,何以明知不成,还会派出那六个人去行事?
  由此可知,其中一定另有曲折!
  他想了一想,道:“雪花,我看聚英堂主不是行事如此没有打算的人,其中一定有诈,我们,我们……”他讲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是他未曾再向下讲去,雪花娘子也已向他一笑,道:“我们该上兵营去报个信,可是么?”
  王竹心喜得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雪花娘子道:“我劝你几句,你肯不肯听?”
  王竹心呆了一呆,道:“雪花,你是劝我不必要上兵营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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