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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炫目蛋赌 斗智露奇          双击滚屏阅读

第七章 炫目蛋赌 斗智露奇

作者:武陵樵子    来源:武陵樵子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19
       
  南阳之北,白河源头之西,有一大石桥镇集,虽然只有两千多户人家,两条十字街道,到也市廛繁荣,但譬之如洛阳,汴京通都大邑,可就相形失色了。
  其镇名以物称,就是跨白河两岸建了一座数百丈大石桥,整座桥身均以数百斤重量花岗石块建成,巍峨耸立,不是春水泛滥季节,河水蜿蜒如带,只占河床十分之一,涓涓细流,每当日落之际,霞彩漫天,
  孩童嬉耍在黄砂莾莾中,河岸两旁垂柳飘忽,牧童唱晚归来,此情此景,宛若图画。
  那日申时,镇集十字街首一家福记客栈外,泼刺刺来了六骑快马,为首的是一位麻面环眼大汉,一跨进门,环眼疾翻冲着店伙暴喝道:
  “伙计,咱们肚中饿了,快点准备酒食,大爷们用饱后,还要赶到卧龙山庄去,去,快点。”
  店伙被他喝得头昏脑胀,连马都忘记牵了,唯唯应声,风也似地一转屁股望厨下跑去。
  “慢着”,一声惊雷响起。
  店伙吓得怔住,转过身躯目楞着。
  “马不要用料吗?你怎么当店伙差事的。”   
  店伙陪笑哈腰,自击脑袋连说:“小的该死。”狗颠屁股跑出店外牵马用料去了。
  六个大汉一窝风似地,高踞着川堂内一张八仙大桌。
  店伙移时送来酒食,五斤大麯,  一盘热气腾腾的饝饝,堆得高高的,另一盘红烧牛肉,热香四溢。
  “喂!”又是一个大汉问话:“这卧龙山庄是怎样去的,大爷们还是头一次来咧。
 ”
  店伙可听出话意来了,心想:“原来你们不是樊老庄主朋友,还横个什么劲。”
  车、船、店、脚、牙、这一行,眼光何等锐利,也最会鉴言辨色,客人一发话,截头取尾,就可听出,不知不觉地腰干也挺直了,道:
  “客官,你去卧龙山庄有何事吗?”   
  “妈特X,大爷们只问你去卧龙山庄路径,什么事你配问吗?告诉你,大爷们是存心闹事来啦。”
  店伙可就得理了,鼻中掀了一聋冷笑:
  “哼,卧龙山庄没有这么好闯的,就凭你这几个糟货,还不是白送性命。”
  话犹未落,“啪啪”两声,店伙两颊可挨了两个巴掌,初进店门的麻面环眼大汉霍然立起,伸手挥霍了两下。
  店伙被打得牙血迸溢,左手护住颚下,右手指着大汉,骂道:
  “你……敢打人!”
  这时店内踱出一个五旬老者,气秀神清,三绺黑须飘在胸中,口刁看一根翠绿色烟杆,负手慢慢走过来,右手将刁在嘴内的烟杆取下,侧面向着店伙面色一沉道:
  “狗才,客人面前,怎敢如此放肆无礼。”转面望着六位大汉微笑道:
  
  “在下陆逢春,武林中有一小小称呼号,叫做‘飞花手’。”
  六位大汉面色微变,只听得陆逢春接着道:
  “陆某在卧龙山庄忝为礼宾管事,这家福记客栈就是樊老山主开的,陆某兼任客栈掌柜,倘六位是来拜会樊老庄主,便由这里用快马护送至山口,不然,有什么事,与陆某交待也是一样。”
  六个大汉听了不由面面相觑,麻脸大汉可有点讪讪的,抱拳陪笑道:
  “哦,是陆大侠,小可淮阳六霸奉敝师之命,来此晋谒樊老庄主,听说樊老庄主昔日对头茅山二妖日内要来报卅年前一掌之仇,再则专诚来拜寿,所以快马来了,方才失礼于贵手下,还望恕罪。”
  陆逢春淡淡一笑,道:“哦,这就是了,茅山双妖要来的消息,早三天敝山主就知道了,六位敢是由蒲家寨来的吧?六位远来报信,盛情可感,敝山主现身体微感不适,这两天暂不见客,好在敝山主过五天就是六旬花甲大寿之期,六位就暂住这里吧,过两天陆某再来邀请。”说着拱了拱手,道了声:“失陪”,转身走去。
  淮阳六霸可真不是意思,老远赶来报个信,还吃闭门羹,若在平时,早就抓起凳子乱砸了,可又慑于
  “飞花手”陆逢春威名,只低着头喝酒,十二只鬼眼乱转。
  
  其实淮阳六霸也没存着好心来的,其师恶钟馗纪太秋与卧龙山庄庄主葛衣力士樊稚本是泛泛之交,反与那茅山二妖过往甚密,风闻卧龙山庄有件“唐貌宝甲”,及樊氏二女殊色,垂涎已久,心忌着樊稚过人武学,没敢招惹,现在不知从那里得来消息,樊稚功夫已失,便暗中唆使茅山双妖等人趁机报复、自己则从中混水摸鱼,明着命淮阳六霸卖好通风兼带拜寿,藉机搞鬼。
  淮阳六霸虽从其师口中明了大概,但未知樊稚已如废人,就连恶钟馗纪太秋也不敢断定樊稚功力全失之说,是真是假,反正乐得自己充作好人,藉机行事,坐收渔人之利,事先就暗嘱六霸一套诡计。
  飞花手陆逢春何尝不知道六霸来意,陆逢春在卧龙山庄最是足智多谋,心机深沉,樊稚倚之为左右臂,武功又高,连樊稚收手归隐之事,就是依从陆逢春之谋,陆逢春昔年就听得恶钟馗纪太秋阴毒无比,淮阳六霸一派相承,也不是个好人。
  在蒲家寨召开群雄大会前半月,八爪龙叟便下了一份请帖给樊稚,樊稚推病不去,派了三个得力助手参与,飞花手陆逢春就派得有暗椿在蒲家寨内外,庄中各人一举一动,均了若指掌。
  是以淮阳六霸听得陆逢春说,早三天便知茅山双妖等要来的滑息,不禁愕然,便是此故。
  此时,坐在淮阳六霸相邻两张座上的,是一个俊秀无比的美少年,阳光斜射在他脸上,白里透红,眉飞入鬓,双目晶澈如水,显得英气逼人。
  
  这美少年拈着酒杯细酌,见六大汉低头大嚼,不由暗笑,先前听得麻面大汉说,樊稚称寿,恍然悟出樊氏双妹为何急返卧龙山庄之因。
  作者不说明,读者定可想出美少年是何人了。   
  且说南瑞麟被红衣人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推下云深无底的险崖绝壑,只觉全身毒胀,疲软无力,如断线的秤锤望下急速坠落,心想:
  “这回该死定了,只是死不瞑目。”连眼都不睁,任他直落,蓦觉落在一个奇软双臂之上,启目一看,面前隐约显出一张鸡皮皱脸老太婆,满头如银白发,见他睁目。就问道:
  “孩子,你怎么了?”声音曼妙,宛如少妇。
  此刻的南瑞麟,已被全身坠落压挤气流,逼得先前自闭的胸腹诸穴一散,只觉心口一阵作呕,脑神经已是半模糊状态,噤不出声,人也逐渐昏迷过去。
  等待他醒转来时,只觉卧在一个古洞之中,躺处是垫得厚厚的干草,舒适已极,人也觉得不像先前烦闷,心头作呕,只觉灵府空明,神气清爽。
  洞顶嵌着几颗明珠,射出淡红色光辉,南瑞麟默默神,知是遇救,恍忽忆出落下绝壑时,被一银发老婆婆接着,耳边突响起少妇之声:
  
  “孩子,醒过来了吗,你过来,给我瞧瞧你。”
  南瑞麟一跃而起,只见睡处之后,石床上正端坐银发老婆婆,面露慈霭笑容,南瑞麟飞步向前跪下,道:
  “弟子南瑞麟叩见老前辈。”
  银发老婆婆一把拉起,命他坐在身侧,抚摸着他的头发,问道:
  “孩子,你怎么受毒掌伤了?你是何入门下?”
  南瑞麟概括地把前事答了,但把简松隐姓名瞒住不说,只推说是无名俗人之徒。
  银发老婆婆格格笑道:   
  “孩子,你不说出师承之名,老身也不勉强,你知先前所受的掌伤是举世无双,奇毒天下的‘黑蝎毒掌’么,你既然护得住心胸,不让毒气渗入,但何以不知对抗‘黑蝎毒掌’的方法,老身实在想不出你糊涂如是。”说此一顿,南瑞麟面上一红。
  
  银发老婆婆又笑笑,接着又道:“也难怪你,这样年轻便遇上这些强敌,又骤出不意,猝不及防,居然让你自行封住心胸诸穴,亏得如此,老身才能以‘空青石乳’化去你身上蝎毒。”
  南瑞麟听得自己服了“空青石乳”,不禁惊喜交加,“空青石乳”在本草索引载有此药物名称,但百年罕得一见,此物能解天下百毒,练武人服了且能增进本身功力。
  只听得银发婆婆又道:
  “你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中掌以后,只顾护住胸口重穴,遂使蝎毒渗入血脉,倘能将伤处周围护住,再以本身员气迫蝎毒于体外,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孩子,适才老身在你昏迷中与你按穴,发现你身上穴道可自动移动三寸,虽说你根骨天赋,但也得有良师教导,依老身猜测,令师一定是盖代奇人,只此一项,老身四十年前走火入魔,近年功力渐复,悟彻玄机,但‘移穴换脉’绝乘内功,老身亦是不能。”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南瑞麟暗责自己疏忽该死,怎没想到这点,恩师尚传授将周身血液止住暂时不流方法,再用“太乙神功”真气逐段排除血内毒物,这比本身血液“新陈代谢”之功还快还易奏效。
  最后他听出银发婆婆话意,似是企求“移穴换脉”之法,忙道:
  “弟子蒙老前辈再造之恩,愿将‘移穴换脉’之法转授。”
  银发婆婆杏目突露奇光,笑道:“你不怕令师见责,师门无上心法妄传匪人吗?”
  南瑞麟听后一怔,忽又辗齿一笑,道:
  “弟子虽年轻识浅,但知老前辈不是邪恶之流,当是一代侠隐,家师怪下罪来,弟子愿一力承担。”
  银发婆婆眼中露出迷惘之色,半晌轻叹一声,道:
  “孩子,不瞒你说,五十年前老身也是恶名在外,不可一世的女魔头,人称红颜姹女崔无双,不想走火入魔,
一日老去,红颜不驻,不由万念俱灰,如今功力全复,不免静极思动,孩子,老身答应你,终你之世,老身永不与正派人物为难,也许老身先你而去,这话就不用说了”。
  南瑞麟暗暗心惊,料不到无意化解一个不可一世的女魔头,脸色愈加诚谨答道:
  “老前辈既有此善意,就可上格天心,四十年古洞修为,未始不是上天有意安排一条剥复之机”。
  红颜姹女崔无双格格娇笑道:
  “孩子,你也会说教,五十年前你说此话…不怕老身生劈了你。”
  南瑞麟心头一凛,忙道:“现在弟子将‘移穴换脉’心法转授老前辈吧。”遂把这段口诀,及运用之法,逐一详说。
  红颜姹女崔无双合眸照诀参悟施行,约莫一盏热茶时候,启目微笑道:
  “果然奥妙无穷,谢谢你了。”又凝眸望了南瑞麟一会,继道:
  “我这鹰愁谷以后只容你一人来往,恐怕一年后,你也认不出老身了。”
  南瑞麟惊奇道:“这是何故?”
  红颜姹女崔无双道: “老身昔年在一高人处,学会驻颜之法,如今功力全复,一年后定还我青春面貌,决不是如现在的鸡皮鹤发老太婆形像。”说时,面上泛出一种青春光彩,目中亦流露欢愉之色。
  南瑞麟不禁暗忖:
  “好美确是人类天性,料不到红颜姹女崔无双五十年后,犹念念不忘恢复绮年玉貌,令人慨叹!”想着,不便久留,遂起身告辞。
  崔无双笑道:“老身也不留你,你现在行止有个决定否?”
  南瑞麟答道: “弟子还要赶去少林一趟。”
  红颜姹女崔无双问是何故?   
  南瑞麟将鹰爪手罗浩被红衣蒙面人偷去千年琥珀珠,循钟声找上总坛等因说出。
  崔无双沉思一会,正色道:
  “彩衣教总坛设处隐蔽异常,你去少林,也不见得他们能寻觅得到,何况‘降龙真诀’且防人盗窃,亦不能分出人手,彩衣教本意就是这点,岂不是堕入壳中,这个交给老身来办吧,嵩山每一寸地方均熟知能详,彩衣教门下也有老身熟人,卖一个人情,总不成问题,那么你下一个行程是何处呢?”
  南瑞麟大喜道:
  “弟子要去卧龙山庄一趟?探望两个朋友。”
  崔无双面现诧异道:“风闻樊稚也是邪恶一流,你与他庄下有什么交情?”
  南瑞麟羞得脖子都红了,低头默不作声。
  崔无双看在眼里,心中约莫猜知离不了儿女私情这一回事,心想自己昔年,何尝不如是,暗暗叹息,微笑道:
  
  “孩子,你去吧,望好自为之,毋为情误就是。”说罢紧闭双眸入定。
  南瑞麟躬身长揖,转身而出,一抵洞外,只觉昏茫如黑夜,原因谷上云封千层,吞没了光亮,他循着谷底,踏着嶙峋岩石,踽踽自去。
  暮色苍茫,南瑞麟已在叶县南阳道上。
  天交三鼓,已赶抵大石桥镇上,落在福记客栈,一觉醒来,阳光四射充斥。
  他本想用过酒食后,迳去卧龙山庄,如今撞上淮阳六霸,被飞花手陆逢春拒绝延入山庄,明知樊稚生病之说是推卸之词,自己去了也是无从而入,又羞于说出是受樊氏双铢邀请而来,踌躇之下,心中便生了
  一个计较,这淮阳六霸既是浑人,便出了一个浑主意。
  遂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
  “都是浑蛋,何必看人眼色行事,既是拜寿而来,就该顺道去卧龙山庄,天底下没有不能走的路,狐假虎威之辈,少爷压根儿就瞧不起。”
  麻脸环目大汉勃然色变,用手一按桌缘,便待与南瑞麟争执,何以讽言讽语。
  又是一位大汉顺手捺住麻脸,低声道:
  “大哥别误会了,此少年暗中指点得不错,何必听陆逢春说话,咱们吃饱出去,问问当地土著,卧龙山庄偌大地方不会不知,咱们藉拜寿之名,就直望内闯,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还好望外推不成。”
  此时南瑞麟又冷笑一声道: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信就试试看,没有少爷,明年也不能进得卧龙山庄。”
  淮阳六霸听了,都是一般心理,确认南瑞麟是他们同路人,遂同时离座,欲望店外走去。
  人影一闪,飞花手陆逢春刁着翡翠烟杆翩然而出,身法极快,神色安祥,含笑道:“六位何往”。
  
  淮阳六霸其中一人佯笑道:“咱们兄弟闲着无事,逛逛街找乐子去,陆大侠可有兴趣,何不同咱们去玩玩。”
  飞花手陆逢春哈哈一笑道:
  “大石桥镇只有短短两条街,有什么好玩,既然六位要找乐子,就在敝店里也是一样。”不管淮阳六霸同意不同意,高叫了一声:
  “王贵”,那店伙如风地应声而出,陆逢春正色道:
  “你去窑子里把著名的几个粉头找得来。”
  王贵眼夹了两夹,嘴角泛笑走去。
  淮阳六霸僵在那儿,做声不得,只怪他们自己语声放大了一点,为飞花手陆逢春所知。
  南瑞麟所要求的就是此点。
  此刻,店伙王贵已跨过门槛,南瑞麟忽清喝一声:“回来!”
  王贵吓得一怔,那条右腿竟十分听话,硬生生的随身子转了回来,两眼睁大,茫然望着南瑞麟。
  南瑞麟“嘿嘿”冷笑了两声,道:
  “如今连开客栈的,均竟敢强人之难,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说此,又向淮阳六霸一笑,道:
  “六位请便吧,万事都有少爷咧!”
  淮阳六霸大喜,正待启步,微风轻飒,那飞花手陆逢春已自闪至六霸身前,身法之快,不由淮阳六霸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动把移前的脚步定住。
  飞花手陆逢春面色仍是不敢,依旧面带笑意,望着南瑞麟道:
  “陆某从来甚少失眼,竟瞧不出南公子也是身负绝艺英侠,令陆某惭愧无地自容,不过陆某有一点不明白,今日之事,难道南公子也是淮阳六霸同道么?”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
  “南某与他们素未谋面,说不上同道二字,不过看着不平罢了,客人有行动自由之权,与客栈无涉,陆掌柜竟可以干涉客人行动,又强人所难,这在福记客栈,实在是创历史未有之先河,南某不能同意有这种怪例发生。”
  两人都是城府均深之人,自然说话也是针锋相对。
  飞花手陆逢春被说得面色微变,忖道:
  “这少年说话很厉害,他既非为淮阳六霸同道,当然不知道他们心性为人,来此目的更不用说一概不知了,那就难怪他说出此话,但这事又不便说出。”当下放声大笑道:
  “阁下责之有理,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恐怕他们六位出得镇口三里之外,生命就堪虞了。”
  淮阳六霸被说得汗毛直竖。
  南瑞麟佯作惊讶道:“既有此事,陆掌柜何不明言,反正樊庄主称寿,庄内定设有宾馆在,在下亦为拜寿而来,何不命他们与在下先赴宾馆暂住,卧龙山庄威震中州,宵小谅想不敢轻捋虎须,这不是十全其美么,在这福记客栈倘出了岔子,未必陆掌柜可卸维护宾客之责吧?”
  飞花手陆逢春哈哈一笑道:“既阁下如此说,陆某若再坚拒,难免有别有居心之讥了!”转面对店伙王贵道:
  “立刻传命下去,有客人拜庄,沿途各卡,不得有所留难。”又双目凝着南瑞麟微笑道:
  
  “此去卧龙山庄,不下五十里,路程非短,因敝庄主在未收手归隐以前,行道江湖,难免会有开罪武杯朋友地方,如今称寿在即,据报从前与敝庄主结过梁子的对头,近日常在庄外出没,因此,途中难保不生事故,诸位此行当得谨慎一二。”
  南瑞麟心知飞花手陆逢春所说有一半是真,另外是故作大方,他臆测出淮阳六霸明说拜寿,暗中别有企图,说不定还是卧龙庄对头所遣,故而可以断定途中如有人对淮阳六霸拦截,那必然是卧龙山庄所为,自己既可顺利进庄,当然也不必再管这场是非了,遂抱拳笑道:
  “想不到陆掌柜如此宽宏大量,在下未免有点蠡测君子之心,还望恕罪。”
  飞花手陆逢春朗声大笑道:
  “阁下风采盖代,陆某半百之年尚未见得阁下如此人品,敝庄主寿诞之期还有数天,若阁下不着急进庄,惠然肯留,陆某有意亲近,则不胜翘盼。”
  南瑞麟听了,不由对陆逢春其人泛上好感,慨然道:
  “尊驾这样折节下交,在下不胜汗颜,这样吧!在下小作一日勾留,明日进庄,如何?”
  飞花手陆逢春大喜,道:“愿得识荆,还有何说。”说着望了淮阳六霸一眼。
  
  六霸从陆逢春眼色中瞧出这是驱客之意,那有不明白的,麻脸大汉心内冷笑连连,道声:
  
  “咱们走吧。”当下淮阳六霸跨步走出店外,登骑离去。
  飞花手陆逢春将南瑞麟延入柜房,两人推杯换盏,畅谈中州武林大事,以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谈,惟对卧龙山庄及淮阳六霸绝口不提。
  陆逢春对南瑞麟倾倒备至,他发现这少年入学养俱深,对于每一问题关键,答覆均能丝丝入扣,而且寓言于微,南瑞麟也对陆逢春谈吐从容,武学见解独到精湛,无限钦佩,两人无形中成了莫逆之交。
  转眼白画清逝,又是夕阳无限好,黄昏时候,福记客栈陆续到达许多武林朋友,草莾奇人,飞花手陆逢春既是卧龙山庄礼宾管事,又是福记客栈掌柜,少不得招待宾客,无论生张熟魏,都得一体看承,而且鉴别这些宾客,拜寿之外还有些什么企图,是以忙碌不堪。
  南瑞麟趁机溜出独游,到达大石桥下,在落日余晖中,徐徐向一望无际平沙上踏去,可是那么松涣的黄沙,竟不显出半点足印,他愈走愈远,身形却缓缓被那夜幕隐没。
  一个时辰过去,南瑞麟身形又出现于镇街上,他想起适才在沙滩上,演习师门心法,以及新得之“乾坤九式”掌法配合“禹行洛龟四十五步”,精妙得天衣无缝,功力增进一倍有余,他知是得红颜姹女崔无双“空青石乳”之助,、一路上回味无穷。
  他一踱进店门,就发现店中气氛显得有点特别,各色武林人物均面对着那张正中八仙桌上,眼光所及,不禁令他为之愕然,暗自忖道:
  “这是怎么回事呀?”
  原来这八仙桌相对而坐的,正是飞花手陆逢春与一个面目可憎的秃头披发头陀。
  桌面上横放着一只鸡蛋,两人右掌微弓,离鸡蛋有半尺距离,吐劲相抵,鸡蛋并未丝毫移动。
  南瑞邻从众人口中听得,这秃顶披发头陀是藏边金沙寺秃行者沙净,以廿四路回风掌法,称威藏境,昔年不知为了什么事,与飞花手陆逢春结下怨隙,今日相遇,竟又是旧事重提,作下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
  他们手臂不准支在桌面上,恐有所借力,竟是悬空,不论鸡蛋移向那一方均不算胜负,而以鸡蛋被挤破的那一方才算负方。
  读者当能知道,假如鸡蛋是直向摆列,  一方以指按着顶端,另一方抵着底端,无论用上万斤重力,也压榨不破,这是物理作用,若是双方距鸡蛋半尺远,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因为掌力凝聚绝不能恰好支在顶端或底端,但现在情形更困难万分,却因鸡蛋是横放着,又是最易破碎的表面,这不是靠内力深厚而取胜,需用上自己灵活的脑筋,作技巧的运用,诱使对方的内力浑浊,才有取胜的把握。
  双方都聚精会神凝掌吐力,对外来事物视若无睹、因为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无异攸开于他们一生荣辱,是以不敢分心。
  这场赌斗真是引人入胜,鸦雀无声,只闲得浓重呼吸声。
  飞花手陆逢春与秃行者沙净两人都是面色凝重,额角青筋暴露,淌汗如雨,也不知炎热所致,抑是用力过度。
  约莫一刻功夫,鸡蛋向陆逢春这方滑动,缓缓滑过去,  一分、两分、三分……
  这种趋向并不代表秃行者内力纯厚,反而是陆逢春故意诱使秃行者沙净内力变浊的技巧。
  须臾,鸡蛋静止不动,秃行者沙净好似测出飞花手陆逢春的意向,从新匀聚他那吐出真力。
  南瑞麟只觉得这场赌斗,不但是意味深长,也是十分耐人寻味的,与罗喉魔君丁翰和梧叶上人那场红烛赌技有异曲同工之妙。
  片刻,鸡蛋又向秃行者沙净那方缓缓滑去,显然是秃行者沙净诱敌之计。
  南瑞麟蓦然想出一个问题,竟向身旁一个不相识的人微声询问:
  “那鸡蛋如果掉下桌去破碎,怎么判胜负呢?”
  那人微笑答道:   
  “双方事先都曾把这一问题,详加考虑讨论过,最后作出一结论,就是鸡蛋在那一方掉下去的,而那一方算是负方,这是对的,正代表着那方故意撤回掌力,而让对方真力推挤鸡蛋落下桌面,若不是此故,也表明了那一方真力已将用竭。”
  
  南瑞麟也觉这个判断是毫无疑问对的,遂谢了那人一句,目光又投向那桌面上的鸡蛋凝视。
  任谁看见两个内家高手,作这场赌赛,表面上如同儿戏,但骨子里却是生死大搏斗,比真刀真枪还要狠。
  突然那鸡蛋望秃行者那边继续滑过去,随着飞花手陆逢春发出一声微哼,鸡蛋竟急疾的滑过去,到达桌子边缘……
  旁观的人几乎惊叫出声,如果鸡蛋掉下地面,无疑问是秃行者沙净输了。
  众人心悬在口中,紧张万分。
  但鸡蛋竟然停留着桌缘,蓦地鸡蛋似风车般自转了起来,两人力道触及蛋身,不作直线相抵,成了偏向,而生成力竭现象。
  秃行者沙净面红脖子粗,连眼睛都凸出了,他知只要一分之差,
 一生英名便在这鸡蛋丧失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浊汗臭,各人挥汗如雨。
  秃行者沙净事实上想诱使飞花手陆逢春真力变浊,是以将自己发出的真力逐步收缩,令陆逢春生出一个错觉,认定自己这是力竭现象,心神一喜,致使真力涣浊,蛋壳无疑问的破在陆逢春那一方了。
  飞花手陆逢春无论在武功造诣或机智运用方面,均高人一等,秃行者沙净的诡计,当然洞若观火,于是将计就计,将内力布于整个半面,趁他略撤掌力时,猛然加力,迫蛋落下桌面。
  秃行者沙净这一惊非同小可,知自己诡计一切均落入飞花手算中,及时将蛋速阻遏,情急之余,真力未免不匀,竟然发生力竭现象,其间的情势真是千钧一发,危险已极。
  蛋身在桌缘急速地旋转不停,这现象僵持有半盏茶时候,忽然鸡蛋以弧形方向向桌面中心急疾滑去,秃行者沙净究竟想出一个办法,以巧力作用迫使蛋身让开对方掌力,望对方落去,这一来陆逢春大为凛骇,闪电似地掌向左侧一掠,及时将蛋速度阻住。
  众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喟。
  陆逢春这一手是应当归功于手臂悬空,得以灵法运用,当然手臂悬空也有它的害处,不能有稍事歇息机会,遂致手臂酸软沉坠,真力易生浑浊,不过他们明确的测出,手臂悬着,比较利多弊少,是以采取这种方法,防止取巧。
  
  鸡蛋此刻仍然是僵持不劲,双方均感觉到自己有点力竭现象,可是不敢稍有疏忽,心情似绷满了的弓弦一般,万分紧张。
  旁观的人眼皮沉重地发酸,因为他们几乎是没瞬眼,不让眼皮有休息的机会。
  
  突然,奇迹发生了,只听“啪”的一声,蛋身粉碎,蛋液向两侧迸射。
  谁也不占胜处,但解决了问题。
  秃行者沙净收手哈哈大笑道:“陆老师,看来五年后,我们又须见面了。”
  陆逢春含笑立起,道:“沙大师,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来冤家是做定了。”
  秃行者朗声大笑。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散发了先前使神经紧张的郁结。
  飞花手陆逢春体会出蛋身挤碎,无疑问有人从旁暗中做了手脚,趁机打破僵局,不然那有这么巧法,心中甚是感激,这人手法真巧,不着半点痕迹,秃行者沙净恐也是心内有数。
  这人是谁呢?当下陆逢春眼神一掠,瞧见南瑞麟的背影正在门外消失。
  他心中一动,也不形于颜色,口刁着翡翠烟杆,向门外缓缓踱去。
  片刻之后,他见南瑞麟走进衣庄,须臾夹着一大包衣衫,走进隔壁澡堂,心想:
  “南少侠反正还要回店,问明是否系他暗中相助,也不急着这点时候。”想定,又缓缓踱回店内。
  须知武林中人最讲究恩怨分明,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以报,飞花手陆逢春当着武林群雄面前,不丧失颜面得以保持尊严,这恩德是多么重大,但究竟是否为南瑞麟相助,他怀疑南瑞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这一点,是他必需查明白的。
  这时卧龙山庄遣来五六个不特武功高强,而且口齿出众的能手,协助飞花手陆逢春接待宾客,这种事早就应安排妥当的,在樊稚想法,寿诞之期还有五六天,宾客不可能来得这快,最快的也得前三天到达,这还必需是樊稚莫逆之交,殊不料今日来得这快且人数不少,身份不一,是以福记客栈原有人手显然不够,飞花手快马飞报速派助手。
  因为宾客中份子复杂,不是专为拜寿而来的,内中尚有阴谋存在,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未进庄之前,先得探明每人确实来意后,有个准备预防之策也好。
  客栈之内热闹异常,宴席如水地开出,洋溢着哗笑声,猜拳行令的高叫大喊,尚有人躲在房内,叫来几个粉头,门外不时传出断续淫声怩语,琵琶叮当弹唱。
  南瑞麟洗完了澡,换了一袭紫色川绸长衫,衣袖飘飘地走进福记客栈。
  飞花手陆逢春口刁着烟杆正站立在柜房外,瞥见南瑞麟转来,高叫道:
  “南少侠,请内边坐,陆某有事相商。”
  南瑞麟含笑走进柜房密室,见桌上摆设有极丰盛的酒馔,便道:“在下何幸蒙陆大侠如此青睐,实在承受不起。”
  陆逢春大笑道:“由少侠口中称唤陆大侠,陆某也实在承受不起。”忽兜头一揖到地,低声道:
  “蒙南少侠成全之德,陆某没世难忘。”   
  南瑞麟遑让不止,面带惊愕之色道: “陆大侠此话用意为何,在下疑惑难解,如入五里云雾中,这种大礼岂不是折杀在下了么?”
  飞花手陆逢春认定八成必是他暗助,此刻见南瑞麟这种施恩不望报之气度,愈发心折钦佩,笑道:
  “我们坐下再谈吧。”于是酙了一杯酒敬上,双目停在南瑞麟脸上,凝望片刻后,低声道:
  “少侠,你这种巧妙手法,确令人不可捉摸,不是陆某略有所觉,岂不是被你瞒过,那有这么巧法,蛋身同时压碎,要知我们是用柔劲抵触蛋壳,无论那一方力道浑浊,蛋壳虽然显有龟裂,内膜不能破,何致于全部迸裂咧,陆某猜想秃行者沙净,要知是你相劝,定是感德于胸。”
  南瑞麟微笑不语,陆逢春心中有个十成数目了。
  忽然,南瑞麟笑道:“在下的看法,不一定均如陆大侠所说的现象,天下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没有一成不易之理,何至于非有人暗中相助不可,陆大侠以为然否?”
  陆逢春微笑道:“天下事虽有例外,但此事你我心内有数,何必隐瞒,这个……暂且不谈,我们饮酒吧。”
  两人吃得酒气醺醺才出得柜房,无独有偶,店内群雄都是带得八分醉,步履歪斜。
  忽有一红丝满眼,酒醉大汉在南瑞麟身后擦过,走得两步,转过身来眯限望着南瑞麟邪笑道:
  “啊!真俊……”伸手一掠,就待向南瑞麟脸上摸去,出手飞快。
  南瑞麟比他更快,翻腕一捞,迎个正着,顺势一提,那人被扭得头望下弓,杀猪似地痛噑出声。
  眼前又是一闪,南瑞麟看出是一个卅多岁中年人,面形瘦削,目光棱棱,不怒自威,沉声喝道:
  “尊驾何因辱及敝寨手下。”   
  南瑞麟心早有气,此时见他问话极其无礼,也冷笑道:
  “尊驾不会问他吗?我怎知是贵寨手下,尊驾又是何人?问得岂有此理。”用手一扔,那大汉被跌飞在店外,叭的一声大响,醉后之身,竟然仆地不起。
  南瑞麟也不理这中年人,傲然启步。
  那中年人被说得面目变色,嘿嘿两声冷笑,飞步一掠,拦在南瑞麟面前,道:
  “看不出你这小子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我小阎罗面前发横,今晚若不赔个小心,休想活着走路。”
  南瑞麟不由气往上涌,冷笑道:
  “未必见得。”登时捋袖亮掌,气势虎虎。
  飞花手陆逢春在后见得中年人一现身,心中微微一惊此刻见他们大有较手之意,忙叫:
  “使不得。”说着身形往双方中间一插,拱手道:
  “酒醉之后,易生误会,陆某给两位引见,彼此拉拉手也就算了。”遂给南瑞麟介绍,道:
  “这位就是蒲家寨八爪龙叟蒲胜老前辈侄公子,人称小阎罗蒲之奇就是。”
  南瑞麟面寒似冰,默不作声。
  小阎罗蒲之奇暗暗恨在心里。
  飞花手陆逢春见是僵局,微皱眉头,又道:
  “这位姓南,南瑞麟,蒲少寨主,南少侠如依武林班辈而论,南少侠还是陆某的小师叔咧。”
  飞花手陆逢春何以出此言,因他内心甚为感谢南瑞麟成全之德,他知小阎罗蒲之奇身手俱绝,最会暗箭伤人,恐南瑞麟受其暗害,故出此言。
  
  小阎罗蒲之奇暗暗心惊,飞花手陆逢春在中州道上已是有数高手,姓南的是他师叔,怪不得他这么狂,于是转颜哈哈大笑道:
  “适才之事,在下看得极其清楚,实是敝手下无礼,陆老师真道在下无理取闹么,不过看出南少侠神仪内蕴,虽在酒醉之后,举手投足无不是绝乘武学,在下嗜武若狂,故意激使少侠出手,在下也好偷学一些手法。”说罢又是朗声大笑。
  南瑞麟何等聪颖,听出陆逢春话中用意,故意抬高自己身份,慑住小阎罗蒲之奇凶焰,又听出小阎罗自下台阶,心想日后尚须去蒲家寨一行,何必徒事结怨,遂微笑道:
  “在下酒醉,不觉对贵手下出手略重,还望海涵。”   
  小阎罗蒲之奇笑道:
  “小事一段,何足挂齿,少侠几时有暇,请至敝寨一游,在下也好讨教一二。”
  南瑞麟道:   
  “在下原定樊庄主寿期后,即去贵寨瞻仰天下英雄风采,若无其他事覊绊,定当拜谒,讨教二字,不敢当此。”
  
  这时惹祸大汉爬起,醉意仍自满脸,正待向蒲之奇数说,小阎罗忽地面色一沉,喝道:
  “酒醉失仪不说,还自亵凛贵宾,其罪难饶,按照寨中十二大门规,该当何罪。”
  
  那大汉惊得酒也醒了,悚然跪下伏地叩头如捣蒜,哀声道:“小的知罪。”
  小阎罗蒲之奇目现威棱,大喝道: “你既知罪,应该知道怎么的,还要本少寨主亲自动手不成?”
  那大汉抬起头来,面色惨变,牙根一咬,右手风快地在怀中取出锐利小刀一把,左手伸出拇食以下三指,电闪地往下砍去。
  南瑞麟听得小阎罗说要依门规处理大汉,还不知是什么有这重的刑法,为之心中侧然,手形一动,那大汉右手小刀已夺在手中,含笑向蒲之奇道:
  “不料贵寨门规如此严厉,钦佩之极,俗语说不知者不罪,蒲兄且看在下薄面,免除责罚了吧。”
  小阎罗蒲之奇只瞧见南瑞麟身形一动,几乎瞧不出那大汉的小刀是怎样夺出手法,暗中大为凛骇,付道:
  “看来,陆逢春说是他本门师叔并非虚言,幸亏方才见机收蓬,虽然未必见得便输于他,但现在本寨正是礼贤惠众之时,何必树一强敌。”闻言放声一笑道:
  “既然少侠说情,刑责可免。”继又变颜向大汉喝道:“还不谢过少侠讲情。”
  此时栈内外群豪围观如绪,人群中蓦听得一苍老声音冷笑道:
  “真小家气,身为宾客,当众卖弄家法,蒲胜有侄如此,豺狠之后犹出一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小阎罗蒲之奇勃然变色,望着出声处猛喝道:
  “何方鼠辈,藏首掩尾冷言伤人,算得什么人物。”
  哈哈笑声中穿出一个蓝袍道人来。
  只见那道人,头戴九梁冠,背插双剑,鼠目豆眼,碌碌鬼转,腮下黑须如漆,
 一脸狂傲之色,冷冷说道:
  “蒲胜老儿见了贫道,还畏惧三分,你是什么东西,犹敢猖狂,你不要说你倚仗‘阎王印’手法可横行天下,在贫道眼中尚不值一顾,你如不服,可在大石桥上试试,不是贫道自吹,五十招不到,你必落下沙滩。”
  小阎罗蒲之奇一见道人现身,此人形像好似在何处听人说过,只是想不起他是谁,心疑是伯父熟友,及至听他说话,便知不是,愈听愈有气,遂也不再追问道人姓名,冷笑道:
  “阁下自负如此,想必身手不俗,蒲之奇何幸,今晚能见识高人。”回面向蒲家寨随来能手喝声:
  “走!”五六条身形如飞的当先驰去。
  那道人狂笑一声道:
  “好小子,有胆量。”随着身形一晃,由后赶去。
  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拚斗,客栈群豪那能错过这种眼辐,亦陆续跟去。
  南瑞麟亦想随去一观究竟,忽被飞花手陆逢春拉住,只见他低声道:
  “我们现在不必前往,待会再去也不迟,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那道人人称狂道乔通玄,倨狂成性不说,最是心狠手辣,并且好淫贪色,良家妇女丧在他手中不计其数,因为此故,黑白两道均不喜他,并无什么知交,他常独来独往,行踪不定,说实话,乔通玄武功真高,可是小阎罗蒲之奇故作大方,对少侠大肆拢络,要知此人鬼计多端,城府阴沉,比之我陆逢春腹中坏水还要多,其伯心性为人,比之敝庄主樊稚不啻天渊之别,我们虽然亦是黑道人物,但是盗亦有道,其间相距实不可道里计也,此时他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是谁败了,都不与我们相干。”
  
  南瑞麟微笑道:“他自称少寨主,莫非蒲胜没有儿子么?”
  飞花手陆逢春道:
  “八爪龙叟嫡出,只有一女,现年十八,庶出二子还是稚龄,蒲之奇心智本高,深得其伯蒲胜所喜,故而一半大权落他手中,但蒲之奇确有可取之点,
 一切铺排均深为妥善,此次来敝庄拜寿,其实还有阴谋,陆某于寿诞之期才得赶回卧龙山庄,陆某与少侠一见如故,明日进庄还拜托少侠,对蒲之奇等人行动多加注意,陆某一日两次将进庄可疑人物形像姓名,列单派专人奉上,谅少侠不致见辞吧?”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
  “在下学养俱浅,恐难当此重任,既然陆大侠见托,就勉为其难吧,不知蒲之奇来此用意,是否在探明樊庄主武功已失之说究否确实,不知是么?”
  飞花手陆逢春惊得例退了一步,微微作色道:
  “这话少侠从何听见?”   
  南瑞麟吟吟一笑,说道:“既然蒲之奇都已知道,何况在下,陆大侠休疑在下来此别有企图,其实在下来此是蒙贵庄两位姑娘相邀,樊庄主失去武功详情,也在两位姑娘口中略知大概。”
  陆逢春面现惊喜之容,讶道:   
  “真的么?我这两位小姐眼高于顶,任甚少年都不在她们眼中,想不到你……”说此一顿目凝在南瑞麟面上,继又笑道:
  
  “少侠人间清凤,只有你堪可与我庄主两位小姐匹配,不知少侠从何处晤见两位小姐。”
  南瑞麟遂把洛阳所遇一切,详告陆逢春。
  陆逢春笑道:“这就是了,陆地阴魔父子大罗手谭光羽及神掌无敌裘飞等人,大约日内可到,至于‘降龙真诀’之事等敝庄主寿期过后,陆某再与少侠作一夕长谈吧。”继又道:
  “大约他们两人打了好一些时候了,我们快去吧。”
  栈内尚有六七个能手,礼宾之责自有他们招待,是以陆逢春放心离去。
  此时月上中天;一片清辉,两人身形奇快,不消半盏茶时分,便自赶到大石桥旁,夜月辉映下,便自看见两人在桥上交手如飞,旁观诸人均置身相距十丈开外。
  陆逢春笑道:“果然小阎罗蒲之奇心智高绝,此刻仍是没有出手,支使手下磨耗狂道真力,再相机进袭。”
  南瑞麟定睛一瞧,果然如此,只见小阎罗蒲之奇负手远立。
  那与狂道乔通玄对手的人,武学造诣不俗,出手精奇。   
  狂道乔通玄果然与飞花手陆逢春所言,  一出手一投足,都带出一道激厉锐啸,专从旁人意想不到部位出手,是以气定神闲,对方虽造诣不凡,究竟是玫少守多,但一时之间,还落败不了。
  
  南瑞麟与陆逢春两人置身在十丈外观战。
  狂道乔通玄哈哈狂笑道:
  “小阎罗想以车轮战磨耗贫道真力,贫道岂能落入你们套中。”说着,猛向前一窜步,凌空拔起往下矢穿,“饿鹰攫冤”,双臂向下一抖,堪及那人胸前不足两尺处,倏自变招,龙形穿式,两手往外;分一插一拍,双掌挟着一股劲风,直往那人双胁打到。
  那人警觉够快,身形错出一步,往右一闪,竟脱出乔通玄双掌之外。
  那知狂道乔通玄变招奇快,双掌一合,使出劈风掌力,往右猛劈过来。
  
  那人猝不及防,“克嚓”一声,竟被扫了个正着,左胁骨全折,身形随之震飞?往那十五丈高石桥下莾莽沙滩中落去。凄厉惨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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