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会动的岩壁、会跑的小人_江户川乱步《怪奇四十面相》

　　在麻绳伸出100米之后，他们又来到宽阔的地方。岩洞的顶棚高得连手电筒的光都达不到了，左右的岩壁离得很远，人们沉浸在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之中，仿佛被包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似的。
　　一行人在黑暗中紧紧抓着麻绳，步伐沉重地行走着，走着走着，仿佛自己在离人间几千公里的遥远的地狱底似的，不由得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次活着回到人间去。
　　这时，广阔的黑暗中传来了可怕的喊声。
　　“啊，岩石在动！啊，那样地、那样地……”
　　那是一种不像是人的声音的可怕的响声，而且同一句话“那样地、那样地、那样地……”从黑暗的四面八方重叠着传过来，犹如许许多多人躲藏在什么地方似的。
　　大家吃惊地站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那只不过是“回声”而已。原来是小林少年发出了怪叫声，那声音在广阔的洞穴里引起回响，同一句话便成了无数句传了过来。
　　知道是“回声”后大家放下了心，但小林说“岩石在动”，这可不能麻痹大意。万一地底下发生异变，洞穴本身会不会坍塌呢？人们依然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小林的手电筒照着的岩壁。
　　手电筒的圆光在大约有5米远的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慢慢移动着。被照的岩壁看上去呈灰色，那整个灰色的岩壁犹如波涛一样在起伏，觉得像是稻穗随风飘摇似的，侧耳细听，甚至听得到沙沙的异样的声音。
　　如果是整个岩石在动，那么大家站着地方的地面也应该摇动，身体会晃晃悠悠，但丝毫没有那种样子。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明白了。”
　　一直靠近岩壁凝视着那里的小林少年喊道，于是，从黑暗里的那一头又震耳欲聋地传来了那回声：“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
　　“是螃蟹呀。原来是大螃蟹都快遮住岩壁似地重叠一起，成堆地蠕动着。”
　　又是小林的声音伴随着“回声”响彻洞穴。
　　“哇！这儿也有，也爬到我裤子上来了！”
　　这是黑井博士的声音。那一带好像是螃蟹的巢，灰色的大家伙一层又一层咕容咕容地来回爬着。为了掸掉从脚下爬上来的螃蟹，大家闹嚷嚷的。
　　一行逃也似地往里边前进。在这以后，又通过了几处岔道，在麻绳伸展出120来米的时候，突然又“哇！”地响起了谁的喊叫声，虽然没有成为刚才那样的“回声”，但伴随着汪汪的异样的回音，听来着实让人觉着可怕。
　　“这洞穴里有动物。”这是黑井博士的声音。
　　“刚才有个家伙撞到我身子了。是猴子一样站立行走的动物，如果是人的话，是个小人一样的小家伙。”
　　“不会是精神作用吧？这里哪会有站立行走的动物呢！”
　　是松野的声音。从很后面的地方传来了应该就在黑井博士后面的松野的声音。原来是因为刚才的螃触骚动，拿麻绳的次序已经完全打乱了。
　　“不，是真的呀。我也看到了那家伙。是猴子一样的家伙。”
　　这是八木的声音。他和出发的时候相反，现在在黑井博士的后面。
　　如果是两人看到了，那就不能说是精神作用。一定有什么可疑的家伙。那说不定就是年轻的渔民所见到的妖怪。但黑井博士和八木并非看清了那家伙的样子。只是黑影一样的东西从前面跑出来，撞到了博士的身体，一眨眼间又跑到后方去了。
　　这些探险家里面没有一个人相信什么妖怪的，但刚才确实出现了黑黑的小人一样的家伙，所以博士们也有些心里发毛起来，所以踌躇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去，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从后面的黑暗中传来了“叽、叽、叽、叽……”这不可言状的令人讨厌的笑声。是来路不明的动物在嘲笑探险家们。
　　当时，为了节省手电筒的电池，六人中只是三人点着手电筒，但一旦怪物出现，就顾不得这些了。大家点上了电筒，朝发出笑声的方向边照边追寻着，但怪物是个动作敏捷的家伙，无论怎么寻找，那一带已经无影无踪。
　　虽然大家心里直发毛，但事到如今又不能半路返回，只有继续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的旅程。
　　“大家累了吧，在这里休息一下提提神吧！我备着这种时候用，把咖啡装在水壶里拿来了，大家每人喝一口吧！”
　　黑井博士说着从肩上放下大水壶，加上杯子，一并递给了在后面的人。
　　大家又累又渴，所以在那里坐了下来，一个接一个地喝着水壶里的咖啡。那咖啡非常苦，若是平时，大概一点也不会觉得好喝，但因为是在那种时候，所以人们高兴地喝着。
　　“都喝了吧？”
　　黑井博士一面接过递回来的水壶，一面确认似地说道。
　　“都喝了，挺好喝的。”
　　在后面的八木答道。但事后才知道，喝这苦咖啡的只是六个人中的三人，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水壶的所有人黑井博士也是没有喝的人中的一人。
　　大家休息了片刻后，又站起身来走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洞内越来越黑了，而且空气像冰一样冷，寒冷得都快哆嗦起来。
　　“总觉得手电筒很暗呀，电力弱起来了，还是节约一点的好。从现在开始，只点一支，其余的都关上。”
　　博士这样说，只留下了站在前头的青年的手电筒，其余的都让大家关上了。于是，四周变得越来越暗，虽然大家心里不安，但如果用完了电池，完全没有光的话，那才不得了，所以没有一个发牢骚的。
　　这时，从前方的黑暗中又传来了怪物“叽、叽、叽、叽……”的笑声。大家毛骨悚然地站了起来，刚听得那声音箭一般地靠近过来，谁知又有黑黑的小人一般的东西嗖地通过人们身旁，消失在后面的黑暗中，并且从那漆一般的黑暗中又“叽、叽、叽、叽……”地传来了笑声。
　　觉得像是被噩梦魇住了似的，一种只身一人无精打采地行走在黑暗中的可怕的心情。不是人间，而是地狱的旅程。
　　麻绳伸展到了160米，还有40米，即将用尽了。能在它用尽之前到达目的地吗？不安在一刻一刻地增加。
　　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个脚步声的回响轰轰地使洞穴异样振动的宽阔的地方，站在前头的青年的手电筒光在前方的黑暗中像一支白箭一样在移动。
　　于是，在转动着的淡淡的灯光中朦朦胧胧地出现了非常令人吃惊的光景。感觉世界大变似的，刚才漆黑的岩壁的颜色完全变了，而且那里等候着一个出乎意料的巨大的可怕的东西。人们茫然望着在手电筒的灯光中隐约可见的那巨大的东西，一下子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已经不是珍惜电池的时候了，六支手电筒接连放出光芒，照着宽阔的洞穴正面的一样巨大的东西。人们这才看清那可怕东西的整个面貌，于是，人们“啊！”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再也不能动弹了。
　　使年轻的渔民发疯并且夺去他生命的妖怪原来就是这东西！人们清楚地知道：难怪年轻人害怕它都发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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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会动的岩壁、会跑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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