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甥舅至亲怀敌意 师徒异路用机心
2023-05-03 15:12:24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问师兄要五万两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愕然!

  杨大姑斥道:“杰儿,你疯了吗?怎能要师兄的银子?”

  岳豪惊疑不定,打了个哈哈说道:“师弟是说笑的,师姑,你别当真。”齐世杰板起脸孔道:“绝非说笑,五万两银子,已经是替你省了一半了,你非得照这个数目给我不可!”他说得这样认真,不但岳豪面色大变,本来想要插科打诨的罗雨峰也不敢开口了,场面尴尬之极!

  杨大姑喝道:“你要钱用,我会给你,你为什么要岳师兄的银子?”齐世杰道:“我和尉迟炯交手之时就曾说过,我并不是替岳师兄做保镖,我只是要替娘亲和爷爷争回面子!”

  杨大姑怒道:“还说给我争面子呢,你要岳师兄的银子,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

  齐世杰缓缓说道:“妈,孩儿尚未说完,你别忙着生气。我一个铜钱也不要岳师兄的,这五万两银子,是我替别人要的!”

  杨大姑道:“替什么人?尉迟炯已经说过不要了!”

  齐世杰道:“不是给尉迟炯,是替穷人要的。五万两银子,对岳师兄来说,不过如九牛一毛,对穷人来说,却是可以救活许多人了。”

  岳豪说道:“哦,你是要我做善事?”

  齐世杰说道:“不错。我要你把三万两银子捐给善堂,替你救济灾民。另外二万两银子暂时存在你这儿,倘若碰上了荒年失收,当作是我替他们交租。我这办法,算得是合情合理吧?”

  岳豪松了口气,想道:“世杰这小子虽然是肩膊向外弯,却好在他还不懂世故。我和执掌善堂的李善人是换贴兄弟,只须送给他三千两银子他就会给我一张三万两银子的收条。至于那二万两银子,由我扣除,那更是任凭于我了!”于是哈哈大笑道:“合情合理之至,说实在话,我也正是想多做一点善事的。明天我就把三万两银子捐给善堂,取回收条,马上给你!”

  齐世杰站起来道:“好,那我替穷人多谢你了!告辞!”岳豪勉强笑道:“我正要叫他们重整酒席,喝过了酒才走吧。”

  罗碧霞跟着说道:“是呀,齐大哥,你不是本来要喝酒赏花的吗?花也还没有好好的赏呢。”

  齐世杰道:“我已经没有喝酒赏花的兴趣了!”

  罗碧霞尚未识趣,又再问道:“为什么忽然没有了呢?”

  齐世杰冷冷说道:“富人一席酒,穷人半年粮,我想起那个欠了岳师兄几两银子,女儿几乎要给抢去当作婢女抵债的穷人,这席酒如何还能下咽?岳师兄,我劝你不如把酒席费节省下来,多积一点阴德不是更好?”

  岳豪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嘴里却是说不出话了,只在心里想道:“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说的话倒像是和尉迟炯一鼻出气。哼,银子在我的手里,我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谅你这小子也不敢像尉炯那样跑来强抢!”

  罗碧霞碰了一鼻子灰,也是又羞又气,鼓起了腮闭上嘴了。

  杨大姑尴尬之极,说道:“我这孩子不懂事,好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请各位看在我的份上,对他多多包涵。”说罢也只好带了儿子回家了。经过这一件事,岳豪固然不敢再来请客,罗家这头亲事也不敢再提了。

  齐世杰倒是乐得清净,不过杨大姑却是免不了要为儿子更加操心,也更加气恼了。她对儿子说道:“杰儿,你知不知道,保定城中的上等人家,都把你当作怪物呢。要是你不知改过,恐怕没有谁家的女儿敢嫁给你了。”

  齐世杰道:“第一,我并不觉得我是做错了事,第二,我也不希罕这些所谓上等人家的千金小姐做我妻子。”

  杨大姑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不着急,也该为我着想,过了年,你已经廿八岁了,尚未有妻,我几时才能够抱孙子?”

  齐世杰笑道:“有儿子陪伴你还不够吗?婚姻大事,不能勉强,要是夫妻不和,成天吵闹,你老人家也没什么乐趣。”

  这几句话,倒有一点说中了杨大姑的心事。原来在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对儿子颇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像以前那样,对着儿子好像是对着“陌生人”了。是以她虽然不满儿子那天做的事情,但母子感情的增进却足以盖过了她的气恼。在紧要关头,儿子毕竟还是帮母亲的。

  杨大姑心里想道:“这孩子一时还忘不了那姓冷的丫头,只好暂且由他。”于是说道:“你不喜人家的小姐也无所谓,不过也该懂得一点人情世故,那天你对罗家父女的态度就令我颇为尴尬,对岳师兄更是不该那样。”

  齐世杰道:“妈,我再说一遍,我并不觉得那天是我做错了事!”杨大姑道:“我并不是说你全都错了,你能够替我争一口气,赶跑了尉迟炯,这就是大大的好事。我的意思只要你多懂一点人情世故!”

  齐世杰道:“妈,你一向不也是独往独来,不理人家闲话的吗?”要知杨大姑号称“辣手观音”,人缘当然不会好到那里去,不过做儿子的当然是不便提及母亲的外号。

  杨大姑叹口气说道:“如今我也有点后悔年轻时候的行事呢。我知道人家叫我‘辣手观音’,不过我的辣手是对付江湖中人,不是用来对付亲友。”

  齐世杰心里想道:“我看江湖人物纵然也有贤愚不肖,但总的来说也要比你那些亲友好得多。”

  杨大姑又道:“唉,如今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老了,从今之后,我也不愿再走江湖啦。”

  她的这番感慨好似突如其来,不过做儿子的却是懂得她是有所因而发的。

  “妈,你也不过五十多岁,未能算是老呀。那天孩儿不过是不愿娘亲冒险,一时心急才替你打落祈圣因的暗器。即使孩儿不出手,你也可以胜她的。”齐世杰说道。

  杨大姑苦笑道:“你别哄我欢喜,倘若我年轻十年,我是可以打得过千手观音的,如今我焉能是她对手。好在我有你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儿子,我也无须在江湖上与人争胜了。”

  她经过了这次挫折,就是她自己不说,齐世杰也感觉得到,母亲是老了许多。

  齐世杰幼年丧父,对着颜容憔悴的母亲,不觉有点心酸。暗自想道:“妈已经老了,我还是多陪她几年吧,不能再离开她了。”原来在这几个月中,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要离家的。

  杨大姑好似知道了儿子的心思,说道:“杰儿,要是你在家里住得气闷,不妨到京中走走。”
 
  齐世杰道:“我上京做什么?”

  杨大姑说道:“我知道你和鹏举、联奎二人最说得来。反正他们在震远镖局也不是红镖师,有工夫陪你逛京城的。”

  齐世杰道:“我不去,我在家中陪伴亲娘。”杨大姑笑道:“又不是一去不回,出外玩个十天半月,妈也还舍得离开你。”

  齐世杰道:“孩儿可舍不得离开娘亲,这次好不容易方能母子重逢,京城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何必刚回家又离家。”

  杨大姑乐得心里开了花,说道:“难得你这样孝顺,我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活,那你就多陪伴我几年吧。”

  其实齐世杰不愿意上京,还有另一个更大原因,因为杨牧也在北京。齐世杰不喜欢见到这个舅父,纵然他可以拒绝跟舅父做事,但以甥舅之亲,格于人情世故,到了北京,不去拜见舅父可说不过去。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岳家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不到十天,又一件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晚将近午夜时分,他刚要睡觉,忽觉屋顶有衣襟带风之声,凭他此时的武功和阅历,一听就知是有夜行人来了。

  他听出这人轻功颇是不弱,心想:“难道是尉迟炯跑来找我?但何以只是他一个人?”他思疑不定,更担心来的是母亲的仇家,他的母亲号称“辣手观音”,在江湖上的仇家自是不少,最近他的母亲还在回疆打死了一个江湖大盗郑雄图。

  不管是友是敌,他都不能不立即出去看个明白了。

  他刚出房门,只见一条黑影已是跳下墙头,踏进他卧房后面的院子。

  齐世杰倏的从暗处窜出,张臂一拦,沉声说道:“朋友,止步!”

  那人双掌一错,一招“六出祁山”,向他打来。

  此招一出,齐世杰不禁大吃一惊。他吃惊的不是因为来人武功高强,而是因为这招“六出祁山”正是杨家“六阳手”中的一招精妙的招数。这人“六阳手”的造诣虽然不及他的母亲,但可比他还更精纯。

  齐世杰连忙还了一招“六阳手”中的“如封似闭”,用上三分内力,将那人的双掌引出外门。那人身形一晃,哈哈就笑起来。

  那人哈哈笑道:“世杰,你的六阳手真使得不错啊,记得这招如封似闭,当初还是我教给你的,如今我都几乎不是你的对手了。你还认得我么?”齐世杰呆了一呆,说道:“你、你是谁?”其实他早已知道他是谁了。

  就在此时,杨大姑已闻声赶到,果然一开口就道:“杰儿,你怎么和舅舅打起来了?”

  “三更半夜,他又不是从大门口进来,我怎么想得到他会是舅舅?”齐世杰满肚子不好气的说道。

  杨大姑道:“傻孩子,你忘记了舅舅是什么身份吗?舅舅是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士,微服出京,行藏当然要隐一些。”她生怕儿子说出不中听的话,暗中捏了儿子一把,示意叫他不可失礼。

  齐世杰假装不懂,说道:“原来做了大内卫士,就必须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

  杨牧哈哈笑道:“你以前那个当武师的舅舅已经死了,除了你们母子和我的两个徒弟,没人知道我其实还活在人间,更不知道我已做了大内卫士。死了的人如何能够在白日青天、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口进来?”

  齐世杰道:“我还是不懂,舅舅,你其实并没有死,为何还要装死?”

  杨大姑忙道:“弟弟,你莫笑你这甥儿蠢笨,他是木头脑袋,稍为复杂一点的事情,他的脑筋就转不过弯来。”

  杨牧接着笑道:“江湖上的朋友,见我失踪多年,以为我已不在人间。我也乐得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因为这样可以更方便我替皇上办事!”

  齐世杰这才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说道:“哦,原来如此。”

  杨大姑道:“弟弟,你这次因何出京?”

  杨牧道:“说来话长——”杨大姑道:“咱们进去慢慢说吧。杰儿,替舅舅倒茶。”

  杨牧坐定,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姐姐,恭喜你啊!”

  杨大姑道:“喜从何来?”杨牧道:“杰儿打败尉迟炯,声名已经传遍京师,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做舅舅的也沾了光。”杨大姑笑道:“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传闻稍为有点失实。”

  杨牧道:“如何失实?”杨大姑道:“尉迟炯自限百招之数,在一百一十二招方能胜得杰儿。他自己认输,并非真的落败。”杨牧笑道:“那已经是极之难能可贵了,说实在话,大内卫士之中,能够接得下尉迟炯一百招的恐怕还没有呢!”

  杨大姑说道:“你太夸奖他了。不过这次他用六阳手取胜,倒也算是替咱们杨家争了点光。”得意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杨牧说道:“是呀,所以我也觉与有荣焉呢。说实在话,我这次出京,一来是因为知道你们母子已经回来,特来探望的,二来也是为了尉迟炯的事情。”

  杨大姑道:“听说尉迟炯以前曾经偷入禁宫,盗过大内的奇珍异宝。是皇上要你出来缉拿尉迟炯归案的么?”

  杨牧笑道:“姐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大内总管恐怕未必敢去惹尉迟炯,我有多少斤两,他是知道的,怎能委托这个重任。不过,大内总管要我出来找一个人去对付尉迟炯,那倒也是真的。”

  杨大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搭腔。杨牧继续说道:“尉迟炯夫妻曾在京师做过许多宗大案,如今听说他们夫妻在保定出现,王公贵人无不闻风色变,生怕他又跑来京师胡闹。皇上虽然无暇去追究多年前禁宫失宝之事,大内总管和御林军统领在那班贵人催促之下,连日来已是寝食难安呢,所以——”

  杨大姑再次打断他的话道:“此事发生在十天之前,保定到京师不过两三天路程,但听你的口气,尉迟炯夫妻尚未在京师出现?”杨牧说道:“不错,京中已经侦骑四出,尚未发现他们夫妻的踪迹。”

  杨大姑说道:“尉迟炯夫妻自视极高,说不定因为受了杰儿这次的挫折,他们已经回转关东去了。”

  杨牧道:“但愿如此。不过京师的王公贵人实在是怕了这一对雌雄大盗,不敢不防。要是有一个能够勉强对付得了尉迟炯的人,加上大内几名一等一高手,那就有希望缉拿他们夫妻归案了。”

  齐世杰忽道:“我倒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尉迟炯。”

  杨牧说道:“哦,他的武功比你还更高明么?”

  齐世杰道:“高明得多!虽然他年纪比我小。”

  杨牧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敢相信,就算有这么样的人,他也不能帮我的忙。怎比咱们是甥舅至亲……”

  齐世杰笑道:“舅舅,你错了。”杨牧怔道:“什么错了?”齐世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你的忙,但他和你的关系,却是比我和你更亲的!”

  要知齐世杰虽然不喜欢舅舅,但表弟的消息总还是应该告诉他的,只因杨牧一直要谈尉迟炯的事,他和母亲都还未有机会说话。此时他听出杨牧有求助于他之意,正好乘机抬出杨炎作个挡箭牌。当然在他心里是知道杨炎决计不会帮父亲的忙的。

  杨牧瞿然说道:“你说的敢情就是我的炎儿?”齐世杰道:“不错,舅舅,难道你不知道我去回疆就是为了找寻表弟?”

  杨牧说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只是你们母子回来,我没勇气向你们查问。唉,这孩子的母亲虽然失德,他总是我唯一的亲生骨肉,我岂能不想念他?就只怕他到如今尚未知道我是他的亲生之父。”

  齐世杰道:“我猜想他已经知道了。”

  杨牧又惊又喜,说道:“你们已经碰上了他。”

  杨大姑道:“不错,我和杰儿都曾先后碰上了他。”

  杨牧连忙问道:“姐姐,他可曾知道他的身世之隐?”

  杨大姑道:“我还没有告诉他。”杨牧诧道:“为什么?”杨大姑说道:“事后我才敢断定是他。”

  她把当日遭遇杨炎之事,原原本本告诉弟弟,最后说道:“他被那妖女所迷,我尚未来得及与他认亲,他就跟那小妖女跑了。弟弟,将来如何令他‘改邪归正’,还得你做父亲的教训他呢。”

  杨牧苦笑道:“我身为大内卫士,到什么地方都得奉命而行,如何能够擅离职守私自跑去回疆找他?回疆这么大,找也未必找得着。”

  杨大姑道:“父子骨肉相连,除非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之父是谁,否则我料想他一定会回到保定找你。”这点倒是给杨大姑猜中了,杨炎此时正是前来保定的途中。

  杨牧仍然苦笑道:“我当然盼他回来找我,但只怕希望甚属渺茫。而且也不知道何时方始回来,远水可不救近火!”

  说至此处,杨牧索性单刀直入:“姐姐,你不是希望杰儿有个锦绣前程么,如今机会来了,你让他跟我上京吧。”

  杨大姑道:“你的意思是要他帮你们对付尉迟炯?”

  杨牧说道:“不错,由于杰甥这次一战成名,京师震动,实不相瞒,我正是奉了总管大人之命,请他入京任职的。”

  杨大姑道:“不行!”杨牧愕然问道:“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希望他得个一官半职,荣宗耀祖的么?”

  杨大姑道:“我已改变主意了!”接着缓缓说道:“一来,这次我是好不容易,亲自跑到回疆才把他找回来的,我要他陪伴我几年。二来他其实也不是尉迟炯的对手,官职虽好,性命更为宝贵!”

  杨牧说道:“也不是要他一个人对付尉迟炯的。”

  齐世杰道:“舅舅,你别说了,总之要我对付尉迟炯我不干!”

  杨牧说道:“独自一个人你也曾对付过他,为什么有人帮你的忙你反而不干?尉迟炯给你灭了威风,你不怕他记恨?”

  杨大姑道:“那天的事情是因为尉迟炯夫妻对我无礼,杰儿要为我争一口气,逼不得已才跟他动手的,后来尉迟炯对我陪了礼,我的气也就消啦。人不犯我,我也不愿杰儿去犯人了。”

  齐世杰跟着说道:“正因为那次交手,我本来赢不了他的,是他手下留情,才没伤我,而且还反而认了输,就算按江湖道义,我也不能伙同你们去对付他!”

  杨牧只道他们母子是因为害怕尉迟炯夫妻才不肯答应的,但他尚未死心,不得已而思其次,又道:“那么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姐姐得遂心愿,世杰也可以保全道义。”

  杨大姑道:“你说说看,是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杨牧说道:“杰甥跟我入京当大内卫士,事先我可以先和大内总管讲妥,缉拿尉迟炯一案,用不着他参与。保定到京师不过两天路程,你可以时常去探望他,或者搬到京师去住也未尝不可。那么他不是照样可以侍奉你的晚年吗?”

  杨大姑不觉又有点动心,但想起和儿子的约言,却也不敢答应。

  杨牧道:“姐姐,不用踌躇了。杰儿一出身就能当上大内卫士,这在别人是求之不到的呢!”

  齐世杰道:“人各有志,别人求之不得那是别人的事。”

  杨牧道:“你为什么不愿?”

  齐世杰冷冷说道:“不为什么,只为了我不愿像别人一样当奴才。”显然这个“奴才”乃是直指舅舅了。

  杨大姑变了面色,喝道:“杰儿,不许你胡说!”

  杨牧老奸巨滑,倒是并不动怒,哈哈笑道:“这是给皇帝当差,你一定要说是做奴才,那也只是做皇帝的奴才!”

  齐世杰道:“舅舅,你知道我的脾气是不惯受人拘束的,做皇帝的奴才也还是奴才!我可不能学舅舅这样,事事都得听从奴才总管的吩咐。对不住,我把你们大内总管说成了奴才总管,你莫见怪。”这次他说话的口气缓和许多,实际冷嘲热讽的意味更浓。

  杨大姑忙打圆场,道:“弟弟,多谢你提拔你这甥儿的好意,可惜杰儿不是做官的料,如今我亦对他灰心了。”

  杨牧还不肯死心,又道:“他不愿意受拘束,那也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杨大姑笑道:“又要做官,又要不受拘束,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杨牧忽道:“听说世杰在回疆认识了天山派一个姓冷的女弟子,姐姐,你不愿意要这位冷姑娘做媳妇?”

  杨大姑道:“是宋鹏举和胡联奎告诉你的么?”

  杨牧说道:“不错。据他们说,世杰很喜欢这位姑娘,不知你却何故不愿成全他们?”

  齐世杰咬着嘴唇不说话,心中隐隐作痛。同时亦是不解舅舅何以会挑起这件事情来说。

  杨大姑也不高兴弟弟提起这件造成他们母子之间心病的事,但还是说道:“既是鹏举和联奎告诉你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肯成全他们的原因了。难道你的徒弟没有说出那位冷姑娘的身份?”

  杨牧说道:“听说她是冷铁樵的侄女儿?”

  杨大姑说道:“着呀,冷铁樵是和朝廷作对的,你是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士,难道你愿意要冷铁樵的侄女儿做你的外甥媳妇?说实在话,我有大半原因就是为了你才不肯结这门亲事的!”要知道姐弟虽亲,但碰上了牵涉到“叛逆”的事,她也不能不多加一点戒备,她这样说正是为讨好弟弟,免得杨牧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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