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快乐门主
2019-07-29 23:19:41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快乐门主神情震动，旋即说道：“我是谁？高文奇，哈哈，好啊，居然有人乱认长辈的！那还能不好么，我又不吃亏，当然好！”
梅剑秋道：“五叔爷，你有个儿子不成材，不争气，自小受宠惯了，长大之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为高家人所难容，你那儿子不知反省，一怒离家，在外头结交匪类，为非作难，作奸犯科，结果落在赵大人手里，被赵大人所杀，你不自责，反而迁怒高家跟赵大人，所以你假冒‘残缺门’名号，劫去赵大人陷害高家人，而后你又在河南北路大域厂位镇号开车行，企图抢夺高家的生意，以致真正的‘残缺门’复出，你用秦德仪假扮赵大人，送往费楚天手里，换得我大叔几位之后，你又改称‘快乐门’跟金花姑娘勾结企图席卷中原武林……”
快乐门主道：“梅剑秋，你在胡说什么，你真把我当成了高文奇？”
梅剑秋道：“五叔爷，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大叔几位现在也该看出来了。”
快乐门主道：“高天龙，你兄弟也认为我是高文奇么？”
高天龙眼望着他，却对梅剑秋说话：“三少，他只有身材像。”
梅剑秋道：“大叔，五叔爷用心良苦，他毁了自己的脸，也毁了自己的嗓子，用意只在不让人认出他是谁来，然后他才能让高家人愧疚一辈子，最后仍然毁了高家人。”
高天龙道：“五叔他不会武……”
梅剑秋道：“他极擅隐蔽，而且藏了这么多年。”
高大龙突然说道：“三少，五叔爷正心口处有颗痣……”
梅剑秋目光一凝，望着快乐门主道：“你可敢解开你的衣裳，让我们看看你的心口？”
快乐门主身躯一颤，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梅剑秋道：“你心口是不是也有颗痣？”
快乐门厉声说道：“没有。”
梅剑秋道：“那为什么不敢解开衣裳让我看看？”
快乐门主道：“没这个必要。”
梅剑秋道：“五叔爷……”
快乐门主道：“不要叫我五叔爷，我不是你的五叔爷！”
梅剑秋道：“五叔爷，大叔几位都是你的亲侄子，你更有大龙哥这么一个侄孙，大叔他几位一直很孝顺您，您何居心。”
快乐门主嘶声叫道：“告诉你我不是高文奇，你聋了么？”
高天龙突然跪了下去颤声道：“五叔，我们几个不知道是您，要是知道是您，我们几个情愿死！”
他这一跪，高天铎等都跟着高天龙跪了。
快乐门主厉声道：“三少跟我来这一套，现在你们知道了，你们几个为什么不死？”
高天龙道：“叔，我是老大，当年无论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主，跟天保、天铎他们没关系，我可以死，但请您饶了天铎他们。”
高天铎道：“不，大哥，咱们都姓高，无论什么事，咱们兄弟几个都有份……”
快乐门主道：“那敢情好，死啊，别净练嘴，都死给我看！”
高天龙扬掌便劈自己天灵。
梅剑秋一指点过去，大喝说道：“住手！你们这叫什么孝？可笑！事情不怪您几位，您几位凭什么死，你几位对得起九泉下高家的列祖列宗么？”
高天龙右手无力垂下，道：“三少……”
梅剑秋潇然说道：“您几位都起来，做小辈的固然该尊敬长辈，可是做长辈的也该要自重自爱。当初他儿子不好，其错在他，您几位凭什么让他拿来填补他对他儿子的愧疚……”
霍地转望快乐门主道：“只要长白梅家在一天，便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毁了高家，你要还有一点良知在，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愧对高家的存殁？”
快乐门主浑身俱颤，但没说话。
梅剑秋道：“高家人人英雄侠义，个个奉公守法，你自己毁了自己的儿子，反而还恨于一位万民爱戴的好官，即使仅存的高家人不便拿你怎么样，武林中的正义之士不会放过你，将来你又怎么见高家的列祖列宗于地下？”
快乐门主低下了头，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但他仍没有说话。
梅剑秋接着又道：“我看在高家存殁份上，让你这活在世间，自生自灭，你告诉我一句，赵大人是生是死，生，他现在何处；死，他葬在何处？”
快乐门主猛然抬头，颤声叫道：“三少……”
梅剑秋道：“说不说在你，我不勉强。”
快乐门主颤声说道：“赵大人已被押往京里去了。”
梅剑秋一怔道：“怎么说？赵大人已被押往京里去了？”
快乐门主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三少，我，金花，都是为‘东厂’提督司徒幌卖命，真正要赵大人的不是我，是司徒幌。他要篡夺大明江山，一俟时机成熟，他要来个里应外合，这是他给我的密函，三少拿去赶快上京营救赵大人吧，顺便也可以粉碎司徒幌的阴谋。”
他扬手把几封火漆封口已被拆开的函件丢了过来，身躯一摇，突然倒了下去。
梅剑秋吓呆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赵大人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现在赵大人的安危已经沦为次要了。
他站在那儿忘了行动，高天龙弟兄却大叫一声，扑向了快乐门主，这一声叫惊醒了梅剑秋，他也急忙跟着掠了过去。
他掠到了谷口，高天龙已蹲下去扶起了快乐门主，这当儿快乐门主已是奄奄一息，只听他说道：“我已经服了毒，谁也救不了我，三少这顿骂骂得好，把我骂明白了，我对不起我儿子，也对不起你弟兄几个。天保虽不是我杀的，可跟我杀的没什么两样，我该死，到了阴间我会跟他说的……”
梅剑秋道：“五叔爷，您这是……”
快乐门主倏然一笑道：“三少叫我一声，我死也瞑目了，三少快走吧，就算为我，为我……赎……赎……罪……”
眼一闭，不动了。
高天龙兄弟低下了头。
梅剑秋也低下了头，可是旋即梅剑秋又抬起了头，他的脸都白了，道：“大叔，我不敢再耽误了，五叔爷的后事交给您几位了。”
他转身向金婆婆跟阴婆婆行去，近前一抱拳道：“二位老人家，人已经死了。”
阴婆婆道：“梅少爷，人死一了百了，什么都不提了。倒是高天保死在‘黑白双煞’之手，等于是我杀了他，我愿赔高家一个人，还请梅少爷跟高家说一说。”
梅剑秋一抱拳道：“谢谢老人家，高家固所愿也，未敢求耳。”
方若竹羞红了娇靥，低下了头。
阴婆婆道：“咱们就只凭这一句话了，跟我多年的几个侍婢都已经为我伤在金花娘手下，还有我那孽徒赵双阳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两件事……”
金婆婆抬手一指道：“老妹妹，你那个好徒弟在那边林子里呢，有金花的大徒弟陪着她，她可不寂寞啊。”
阴婆婆满头白发一竖道：“多谢老姐姐，二妞儿，带我过去。”
方若竹突然跪了下去，道：“求您老人家给师姐一条生路。”
当初赵双阳那么对她，如今她这么对赵双阳，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处。
梅剑秋看得暗暗感慨不已。
阴婆婆道：“二妞儿，你起来，师父以前委屈了你，将来你有你的好日子，我不能给你留下这样一个祸害，更不能给武林留这么一个败类，起来带我过去。”
方若竹跪着没动，道：“师父……”
阴婆婆沉声说道：“我叫你起来，你听见没有？”
方若竹突然流泪说道：“师父，师姐并没有大错……”
阴婆婆道：“什么样才叫大错，她背叛师门，加害师父、师妹是不是大错？万恶淫为首，她丧德败行，是不是大错？二妞儿，我绝不容你为她求情。”
方若竹道：“若竹只求您给她一条生路！”
“不行！”阴婆婆厉声说道：“我不信你不带我过去，我就找不着她。”
横跨一步，避开方若竹，就要朝那片树林扑过去。
金婆婆伸手一拦道：“老妹妹，你不必过去了，那儿两人呢，有一个是我苗疆八峒的人，我代劳了吧。”
阴婆婆霍地转过头来道：“老姐姐，你可别为我添罪孽。”
金婆婆道：“你放心，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人，要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一下，我早就杀了她了！”
阴婆婆道：“那我就谢谢了。”
金婆婆低下头去望着方若竹道：“姑娘，你可曾怪我？”
方若竹低下头去道：“晚辈不敢。”
金婆婆道：“非是我越俎代疱，她毕竟跟了你师父多少年，别人杀了她，将来你的师父心里会好受些。”
方若竹点点头道：“谢谢您，若竹懂了。”
金婆婆冲那边林子扬了扬手，道：“完了，老妹妹，我给他们俩放了蛊了，他们俩活不到一刻工夫，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他们俩了。”
阴婆婆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有劳老姐姐了。”
金婆婆道：“行了，事已了，咱们可以走了。”
小青突然挨近了她，迟疑着道：“峒主，我师父她，她……”
金婆婆沉声道：“我知道，她没出来，她的性情也够倔强，宁可死在里头也不愿出来见我，小背，尽管她该死，可是我心里也不好受，有人代阴婆婆杀她的徒弟，却没人能代他杀我这个师妹。”
金婆婆正说话间，梅剑秋突然有所警觉，拾眼一看，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竟然是姑娘赵梅傲跟她那赶车的老驼子。他一怔，脱口叫道：“赵姑娘！”
金婆婆霍地转过身去。
阴婆婆一凝神，道：“赵姑娘，哪一个赵姑娘？”
梅剑秋道：“就是赵梅傲赵姑娘。”
金婆婆神情一震，忙转过身去。
赵梅傲凌波飞燕般掠了过去，近身拜倒道：“姥姥，梅傲给您请安。”
阴婆婆一阵激动，伸手扶住了赵梅傲道：“姑娘，噢，不，梅傲，快起来，快起来，让姥姥摸摸，让姥姥摸摸。”
姑娘赵梅傲美目含泪站了起来，道：“姥姥，您没见过梅傲。”
阴婆婆道：“姥姥难受的就是这个，不过不要紧，现在到底见着了。”
她一双手颤抖着在赵梅傲身上，脸上，头发上不住地摸着！
赵梅傲道：“梅傲虽是头一回见您，可见一眼就能认出您来。”
阴婆婆带着颤抖的笑道：“姥姥是个瞎了眼的老太婆。”
赵梅傲道：“不，我娘长得像您。”
阴婆婆脸色微沉道：“不许提她，姥姥正高兴呢，不许提她！”
赵梅傲道：“姥姥，我娘也可怜……”
“她活该！”阴婆婆道：“真可怜的是你，梅傲，是你这个可怜的孩子。”
她一双老眼内突然挂落了两行热泪。
阴婆婆性情刚烈，从不掉泪，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使她掉泪，只有她这个外孙女儿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流着泪，阴婆婆突然笑了：“梅少爷告诉我，你长得很美，的确，梅少爷不是哄我高兴，我一摸就知道了。”
赵梅傲娇靥微醉，隔着阴婆婆瞟了梅剑秋一眼。
梅剑秋不由得心头一震。
金婆婆轻咳一声道：“老妹妹，这位就是你的外孙女儿梅傲姑娘么？的确，老妹妹，你好福气啊，姑娘美的跟花似的。”
阴婆婆忙道：“梅傲，快见见金姥姥，金姥姥就是苗疆的金婆婆。”
赵梅傲忙施一礼，喊了金婆婆一声之后，道：“金姥姥，我爹现在在哪儿？”
金婆婆苦笑一声道：“金花害我不浅，赵梅傲都冲我要爹，梅少爷，还是你代我跟梅傲解释解释吧。”
梅剑秋当即把金花娘跟金婆婆的关系，以及金花娘背叛八峒，制住金婆婆，冒用金婆婆的名号，还有“亡魂谷”里的一切经过情形都告诉了赵梅傲。
赵梅傲静静听毕，当即就向金婆婆施了一礼道：“金姥姥原谅，梅傲不知道。”
金婆婆道：“梅傲，用不着这样了，不知道的何止你一个！”
赵梅傲美目微睁道：“连沐家少爷都以为是您，正在到处找您呢。”
金婆婆苦笑说道：“我知道，梅少爷告诉我了！”
梅剑秋目光一凝道：“姑娘见过沐少爷了么，他现在何处？”
赵梅傲道：“前些日子我在郑州附近碰见了沐少爷，现在就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她把碰见沐少爷的经过，也告诉了梅剑秋。
梅剑秋眉锋微皱道：“我还当沐少爷也找到这儿来了呢，这样我就来不及找他了，只有我一个人赶到京里去了？”
赵梅傲目光一凝道：“三少刚才说我爹现在京里？”
梅剑秋点头说道：“是的，现在东厂提督司徒幌手里。”
赵梅傲道：“那……我陪三少到京里去，我娘现在也在京里，咱们到京以后先找到她老人家，然后再找上东厂去。”
梅剑秋还没有说话。
“也好，”阴婆婆那里已一点头道：“你就陪梅少爷上京里去吧，事了之后，喊你娘回家去见我，梅少爷，我把我这外孙女儿交给你了。”
梅剑秋道：“老人家放心，我会照顾赵姑娘的。”
金婆婆看了看两个人，突然说道：“嗯，梅傲要有梅少爷这么个人在身边照顾，那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了。”
赵梅傲娇靥飞红，倏地垂下头去。
梅剑秋也觉脸上一热，忙转过脸去对站在不远处的高天龙道：“大叔，我走了，您几位请回大名料理五叔爷的后事吧。救出赵大人之后我会马上赶到大名去。”
高天龙点了点头，没说话。
梅剑秋转过脸道：“两位老人家，我告辞了。”
金婆婆道：“梅少爷别客气了，老身南荒野人，不敢近天子脚下，要不然老身也会跟你一块儿上京儿去。”
梅剑秋道：“谢谢老人家，这件事有我跟赵夫人、赵姑娘，还有这位老人家，已经很够了。”
“对了，梅傲。”阴婆婆道：“跟你一块儿来的是谁？”
“驼龙。”桑翰上前一步施下礼去道：“老奴桑翰。”
阴婆婆满头白发为之一竖道：“桑翰，是你？”
桑翰道：“是的，老夫人。”
阴婆婆威态倏敛，道：“算了，我谁都不怪了，这些年来你可好么？”
桑翰忙道：“谢老夫人不罪之恩，托老夫人洪福，老奴尚称粗健。”
阴婆婆点着头道：“好，好，好，这么多年来你照顾姑娘跟梅傲，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谢你了，桑翰。”
桑翰忙道：“老夫人这是折死老奴，老主人跟老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粉身碎骨也不足言报。”
阴婆婆摆摆手道：“好了，别说了，你给我们这一家三代的也不算少，对了，梅傲，来见见你若竹阿姨。”
赵梅傲恭应一声，立即转向方若竹施了一礼。
方若竹忙答礼说道：“姑娘我不敢当。”
阴婆婆道：“二妞儿，辈分就是辈分，有什么不敢当的。”
顿了顿又道：“梅傲，你别再耽误了，赶快跟梅少爷走吧，救人如救火，早一步总比迟一步好。”
赵梅傲道：“是，姥姥，梅傲这就告辞。”
梅剑秋拱拳道：“两位老人家，我告辞了。”
金婆婆道：“梅少爷，老身马上也要回苗疆去了，有空还请到苗疆来玩。”
梅剑秋道：“多谢老人家，有空一定前往苗疆拜望。”
他跟高天龙兄弟及方若竹等打了个招呼，然后望着赵梅傲道：“赵姑娘，咱们走吧。”
赵梅傲答应一声，依依不舍地拜别了阴婆婆。
桑翰也大礼拜别，站起来一声：“三少，姑娘，老奴前身开道了。”
他迈步先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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