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庄门一开天下乱

 

2021-05-18 16:29:3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孔方庄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先是大侠萧啸与三江女侠罗敷和聚仙楼上近百人入了庄，一去无消息。有人说这些人被孔方庄拿下，押在大牢里。还有人说这些人都被孔方庄残杀，没见近日孔方庄门外磷火么？重重叠叠多了许多。说大侠萧啸、三江女侠罗敷都被杀于庄内。
　　然后又有了新鲜事。孔方庄的朔望之日也不开门延请客商了。门照例是开的，但无客商来。江湖上传闻孔方庄内也用黄金、白银了，用法也跟外面一样了。吃饭花钱买布花钱喝茶花钱甚至住房也花钱了。
　　有消息灵通的江湖人说，上次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进庄做生意的人都被孔方庄人勒杀在湖边。湖水三日血红。湖中鱼不敢吐水，皆避于湖底，湖上的舟子渔人三日不曾捕获得鱼。
　　这一点倒是实事，从来不捕鱼的孔方庄人也在湖上搭罾撒网，捞鱼捕虾了。
　　孔方庄大异于平日。
　　江湖人又眼见一起劫难。
　　这一日天很早，聚仙楼上众人正喝茶谈闲，庄门前走出人来。三个、五个，又是十个八个，很快走出三十多人。
　　聚仙楼上的人脸色变了，人人起身，想下楼而去。知道孔方庄的人都明白，逃进去的人隔三差五，一年内入者也稀，绝不会有三十几人同时进去的。
　　江洋大盗、采花贼，杀人越货者一天有三十几人逃至此，那这世界还不全入了苦海，哪有今天的太平？
　　没等人走下楼，聚仙楼就被围住了。
　　一个最先下楼的人迎面碰上孔方庄人，一个照面，那人只一拳，就把他的肋骨打入脾腔，来不及惊呼就倒地而死。再也没有人敢走出去了。
　　有一个小孩笑嘻嘻地问：“阴婆婆呢？阴婆婆在哪里？”
　　聚仙楼上的人都没回话。
　　就听到一个老人的吭吭咳嗽，一个老婆婆走出楼来。她看一看周围：“孔方庄的人出来了？”
　　那小孩点点头：“出来了。”
　　老婆婆长长地一叹。
　　小孩就笑：“庄主算定你一见咱们，准得长长地叹上一口气。”
　　阴婆婆看定这个孩子，突然问：“你庄主还算定什么？”
　　小孩仍笑嘻嘻：“庄主还算定，咱们烧了你这聚仙楼，你也不会动手杀咱们。”
　　阴婆婆脸色一变，变得很难看：“那不一定吧？”
　　小孩还笑：“庄主就是这么说的。”
　　阴婆婆阴沉着脸：“我可以马上杀死你。”
　　她手哆嗦着在这小孩的头上晃，小孩仍笑，浑然不觉。她只好问：“我为什么不会杀你们？”
　　小孩笑：“庄主说，阴婆婆天下第一信人，自然明白人言一诺，生死不易。当初既允诺咱们孔方庄不被人犯，如有来犯者必然会一一杀死，要不就一举擒下，怎能让来犯者轻易逃脱？既不能保孔方庄，又阻止外庄人入庄去救，这不是两次毁诺么？既已毁诺，聚仙楼也就不必在孔方庄边立着啦。庄主说，咱们要烧这楼，阴婆婆不会动手阻拦，也不会杀咱们的。”
　　阴婆婆看定这孩子，真真是伶牙俐齿。
　　她没话说，只说一个字：“好，好。”
　　小孩就抚掌大笑，喊孔方庄来的众人：“来啊，那咱们就烧楼吧。”
　　阴婆婆沉声一喝：“等一等！”
　　她回头对楼上跃跃欲试的群豪说：“江湖之乱，从今天起。你们快快走吧，回去安顿自己的事。凡孔方庄中有仇家的，好自为之，免遭他人之害。请告知同道，避避这灾难才好。”
　　众豪杰默默走下楼，作鸟兽散。
　　聚仙楼点起了一把火。孔方庄内外，二十里内外均可以见到这把火。火烧了半日方熄。
　　有六、七十人站在楼前。
　　一边是一个孩子，领一群人，持刀握剑，急欲去追杀刚刚从聚仙楼中走散的众豪杰。
　　一边是一个老婆婆，她席地而坐，双目瞑闭而无视。身后一群火工厨子，也握刀拿铲。
　　他们在等待，等待那些从聚仙楼上逃下来的人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相峙了大半日。
　　从这日起，江湖上没了聚仙楼。从这日起，孔方住内的人随意进出，走动江湖。
　　天下乱了。


　　孔方庄的人纵横天下。
　　像放蝗虫，一趟蝗虫飞过，地上片草无存。
　　“老夫子”，就是那个在孔方庄内一日两餐以鱼头下酒的人，追杀河洛，把河洛七剑中的老大才子剑岳斌挑死，剑劈人头，身子劈成了两爿，把老二君子剑一剑击杀，挖出心脏生嚼，又把老三清风剑杀死在一座破庙里，把人头挂在厅堂上，吓死清风剑徐珏的八十老母。他又一路追杀，最后把追魂剑凌月、花间剑莫莹击杀在悬崖之下，尸体赠与鹰吻。
　　“老夫子”扬言，一月之内杀掉白龙剑肖亭、鱼肠剑时德。
　　一个车轴汉子到了中州，连会中州三侠客，一伤一死一断臂，车轴汉子自称孔方庄人，无名，只叫“系绳儿”。
　　一个瘦子自称为“凿子”，赴少林，上武当，挑战天下各大派，搅得七大门派人人自危。围住了，又被他逃脱。此人杀人极快，以掌击顶，人七窍流血而死。
　　武林之中，一时忙乱不已。
　　过了三十年平静日子，如今一乱，如遇乱头团线，一时不知从何理起。武林人岌岌可危。谁能止杀？
　　大侠萧啸？听说他去孔方庄了，被杀？还是被陷？世人不知。三江女侠罗敷与他同止同行，也无踪无影。
　　岁寒三友中的清竹呢？狂痴书生柳不恭，他哪里去了？听说十年前此人已不走动江湖了，如今也无消息，大约也成了闲云野鹤，杳乎踪迹于山川溪涧之间了。
　　侠义之剑，有巨手可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