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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波
 
2021-05-21 14:28:3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骑快马,疾驰如箭。直飞至少林寺门前。
  人翻身下马,急急入寺。
  知客僧导引来人,一直来到少林寺方丈禅室内。
  方丈揖让来人入座之后,便看了这人所持的急信。
  饶是方丈有道高僧,也不由得读信之后脸色大变,急急向知客僧道:“快去传达摩堂首座圆痴师弟九人来禅室!”
  须臾,达摩堂九僧齐至。
  方丈把信递与圆痴道:“你看看此信。”
  信是淮阳门曾怒所书,言与形意门掌门人钟离忌一晤,道及天苍头陀被人所杀。
  这事本不该惊动江湖七大派,但在死去的天苍头陀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枚竹牌,这竹牌是阴阳邪神许不天的信物。
  同天苍头陀死在一起的人还有奉天府俏梅山庄少庄主梅英,天苍头陀本来向这梅英学习调酒秘技,不知怎么给阴阳邪神闯入了秘室,以掌化刀杀死了天苍头陀,用毒酒逼死了梅英……
  圆痴心惊道:“以掌化刀?”
  送信人是形意门人,必然是见过天苍头陀的尸体的,知天苍头陀死时那惨状。他眼中闪着惊恐,说道:“是,是以掌化刀。我亲眼见的,那一掌砍在师叔脖颈上,把颈椎都砍断了。”
  圆痴暗暗心惊,他知道恶人谷交战情形,当时阴阳邪神许不天用七种绝技一一对付七大门派中人,就是用以掌化刀这一绝技同天苍头陀抵对的。
  形意门人道:“师叔死得很惨,脸上被用毒粉划上了个‘一’字……”
  圆痴沉声道:“这是要向七大门派人示威,阴阳邪神必定会找七大门派中围剿他的人报仇。”
  形意门人道:“大师说得对,我师父也说阴阳邪神是这歹毒心思。”
  圆痴道:“既是这样,不知你们掌门人是否派人去知会那共余五派中人物了?”
  形意门人道:“已经派人去告知崆峒、淮阳、武当、峨嵋、天门五派了,但只有我来少林,带来了握在天苍师叔手里的那一块竹牌,请少林方丈过目。”
  形意门人恭恭敬敬将竹牌递与方丈。
  方丈神色郑重,反复看过,又递与圆痴。
  圆痴细看看之后,长叹道:“果然不错,这就是阴阳邪神许不天的铁竹牌,江湖上人人皆知的生死牌。”
  方丈道:“圆痴师弟,你与圆痴九人一齐下山,去寻找另外五派中人,这一次除恶务尽才是。”
  圆痴领命,同达摩堂八位师弟一齐下山。
  其实,形意门人并没说明白他们见到天苍头陀尸体时的情形。他忘了告诉少林方丈,那个梅英也死在天苍头陀身边之事。梅英不是被用武功杀死,而只是被毒死的。
  也不是忽略,因为阴阳邪神许不天的出现,转眼间就会在江湖上搅起腥风血雨,这关系到七大门派的命运,他们自然知道事态严重,哪里还有闲暇时间去想这个死在天苍头陀边的俏梅山庄的梅英?
  没人会想到这一点。
  但俏梅山庄跟随着梅英来中原的人找上门去,哀声戚戚,求形意门中人把梅英尸体发还,说无如何也要日夜兼程,将梅英尸体运回俏梅山庄去,否则小姐会哀伤死的。形意门掌门人钟离忌也知道俏梅山庄的一点儿情形,知道瑛梅与这个不大务正事的兄弟亲情甚笃,瑛梅女侠在江湖上名声又好,为人又谦和,此事出在形意门,头陀被阴阳邪神许不天杀死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被他杀死了梅英,这事形意门中人实难对瑛梅交待。所以钟离忌对来要梅英尸体的人十分客气,决定派十个形意门人护送梅英的尸体回奉天府。来讨尸体的人自然十分感激,向形意门掌门讲了许许多多的谢话。
  一辆大车拉着梅英的棺材上路了。马车走得很急,他们要赶在十日之内回到奉天府。
  已经给俏梅山庄捎去了信,告诉了瑛梅这一噩耗。
  盛夏之日,棺材运行也难。
  没有人知道死在棺材里的梅英有多难受,车无论如何走行,路总有坎坷不平之处,棺材就摇摇晃晃地荡,没一点儿稳当。
  赶路的人匆忙,自然无法以死人为念。
  马车走出了蓟州,已经走在空旷的荒野中。
  眼前一闪,站了三个人。看那打扮,看那一柄或插在背后或佩于腰侧的松纹古剑,便知道这三个人是武当派门人。
  一人厉声喝道:“来的可是奉天府俏梅山庄的人?”
  见有人问,形意门人忙与俏梅山庄的管事梅良上前答话。
  梅良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武当道人之中抢先站出一个少年,冷冷笑道:“在下武当派俞文仲,奉掌门师伯之命,特来查看俏梅山庄少庄主人梅英的尸体。还望俏梅山庄人能予以成全。”
  梅良大吃一惊,这武当派人是极难惹的,但他们一上来搭话便要检看梅英尸体,这当然对俏梅山庄人是一个侮辱,梅英虽死,瑛梅尚在,他们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便冷冷道:“人一死,世上百恨皆消,我不明白少庄主何处得罪武当派人了,有仇有怨皆可对俏梅山庄去,何必要冲死人逞雄?这大概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吧?”
  俞文仲脸色绯红,他在“北方春”酒楼被梅英试剑折锐而去,江湖上许多人都有耳闻。梅良言者无心,他却听者有意,以为梅良是在暗暗讥讽他趁火打劫,寻衅报复,不由得又恨又恼。俞文仲冷冷说道:“奉武当掌门师伯之命,来查看梅少庄主尸体,是因为梅少庄主是同形意门中的天苍头陀一起被阴阳邪神许不天杀死的。这关系到武林一脉的命运,请俏梅山庄容情,就让在下三人看一看梅少庄主的尸体才是。”
  形意门中一个弟子越众而出,说道:“我十位师兄弟是奉形意门掌门师尊之命,帮助梅庄管家送柩还乡的。梅少庄主不幸同我师叔天苍头陀被人谋算,当时我掌门师尊及形意门人中有许多都曾见过,如武当派要讯问这其中情形,为何不问我兄弟们?你们要执意开棺,惊扰死人,这可就有违名门正派的规矩了。”
  俞文仲冷冷一笑,他看不起这些形意门中弟子,形意门本来在七大派中势力就最差,这几个形意弟子又武功平平,没一个人有俞文仲在江湖上的名头响亮,所以俞文仲根本不把这十个人看在眼里。他冷冷一笑道:“要看梅少庄主的棺材不是武当派的名门正派耆宿,而只是我俞文仲!”
  他话音刚落,人如漂萍,移身出去,转眼就来到马车之前,身子再一飞一腾,人就坐在棺材之上。
  形意门人不料他会一言不合,便即飞身而上,都急急抽出兵刃,向俞文仲招呼。
  俞文仲身后的那两个师弟一见师兄动手,都拔剑在手,冲上去护他。俞文仲的身法很快,在忙乱之中,左手回掌,击飞了扑向他来的俏梅山庄管家梅良,右手凝力,向棺材盖板间插去。
  蓦然,他觉得棺材盖板一沉,像增加了千斤之力。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棺材盖板上。
  这是个华衫美服的翩翩公子。
  他是江玉。
  俞文仲的剑尖逼入棺内,凝力也提不动棺盖,他只好喝一声:“你来做什么?”
  江玉一笑:“七大门派欺人,不是我,谁敢来惹你们?”
  俞文仲冷冷一笑:“江南江门,就能视七大门派无人了么?”江玉不答话,只是望着俞文仲冷笑。
  俞文仲猛然抽出剑来,向江玉刺去。他又气又恨,这一剑出手便是武当派的“两仪剑法”。
  江玉长笑道:“梅公子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这两仪剑法用得不到家,有许多纰漏,你为什么还冲我来?”
  俞文仲恨恨道:“梅英已死,他再也不会领略我武当剑法的奥妙了,江家虽是江南名门,却也不能小瞧我武当派剑法……”
  江玉冷冷一笑,算是作答。
  剑尖突至,逼在江玉面前。江玉纹丝不动,他只是看着俞文仲冷笑,分明视这一柄锋利无比的松纹古剑为无物。
  俞文仲自然不甘心就此收剑,他用力一吼,剑尖移向江玉胸前大穴。
  江玉身子一移,以手抱棺,右手弹指一击,叭地击折了俞文仲的长剑。俞文仲江湖历练也多,见折了剑尖,就趋势以断剑自向前击刺,那势道更是凌厉、狠辣。
  江玉笑道:“我为什么要你有一柄断剑?”话音未尽,身子斜斜一飞,像要飞下棺材,但腰身在空中一蹭,生生地又顿了下来,双腿一曲,人又斜在棺盖上。
  俞文仲的断剑随江玉身势飞出,见江玉身子突折又变,无法再变势,就斜斜一引,想回削江玉前胸。
  江玉两手齐出,叭地夹住了断剑。俞文仲正愣怔间,一柄断剑叭叭寸断,只余剑柄在握。
  江玉看着他,突然一声长啸,朗声道:“武当派人听着,如果你们不回去,可别怪我要杀人了!”
  另外两名武当派人都停了手。
  俞文仲道:“师弟,走!”三个人转身,走出众人围圈之外,施展轻功,转眼间就走得无影无踪。
  棺材车子停在了山里,这是一座很荒凉很静寂的山。
  山里甚至连野兽都没有,山是秃的,只长一些长可及腰的荒草。江玉吩咐把棺材车放在正中,周围点上五堆篝火,人都倚车而歇。他独自坐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看着闪闪烁烁的篝火,在想瑛梅。他从来还没这么惦念过一个女人。
  他十三岁时就有过女人,他从那时就知道男人是火女人是水的道理。他见过许许多多的“水”,但他从来没见过瑛梅这样的女人。这女人是湖水?是海水?是江水?是深潭之水?她眼含秋水,那一蹙一颦,足以让男人心醉。她媚眼若丝,像一线清泉,滋润男人心田,烧旺了那一蓬烈火。一见到她,江玉马上知道了“江南之女无颜色”,她们比起瑛梅来,不是太瘦,就是太艳;不是太俗,就是太嗲,像瑛梅这样的女人,能联袂而行江湖,能成为一生的红颜知己,江玉不求,又怎能甘心?
  他决心让瑛梅看看他的心胸,本事,计谋。江门公子,此三种本事该是天下无双。可惜的是,这个梅英公子死了!他只好把他的尸体护送回俏梅山庄。
  瑛梅会哭,但她的泪水不会太伤情,因为有一个翩翩公子,多情多义的江玉在她身边。
  有人轻轻一声叹息。
  “是谁?”
  那人不见踪影,江玉左右环视无人。他又向那篝火边望去,那里的人都在垂头酣睡。
  难道有鬼?
  那人不回话,他沉默着,又在暗处,这就让江玉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惊悚。
  那人道:“你并不认识我,又何必四处去寻找?你也找不到我。我只是来劝你一句话。”
  江玉的心在稳下来,他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马上就明白了眼前的局势。那人看来并不想伤害他,如果想伤害他,一定会在他不能察觉时就动手杀他了,又何必要和他讲话?再说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单就听他传话这声音,便知他是遇到了平生不遇的高人。一般武林高手传音,都用千里传音的方法,或是传音入密的功夫,传来的声音如丝如线,蝇蝇嗡嗡地在耳朵里响,虽然可以听得清楚,但毕竟只能是蝇蝇细声,不细听根本听不清楚,听话之人必须用内力逼住精神,聚精会神才能听清。可这人向他讲话却很是奇绝,声音在他耳边震响,旁边却没有一丝声音,这讲话声犹如震响在江玉头颅里一样,嗡嗡然,极为清楚。江玉知道,他遇上了奇异之事,缓缓问道:“不知前辈想要江玉做什么?”
  那人说:“我想劝你走开,别再管这棺材中之事,你看好不好?”江玉一沉吟,马上道:“不行。”
  他怎么能不管这件事?他要把棺材送回去,一直送到俏梅山庄,而且要把它交给俏梅山庄的女主人瑛梅女侠,江玉要帮瑛梅一次,要帮她办好梅英的丧事,然后再安慰瑛梅,必要时还要劝她宽心,去江南走动走动。他心中倾慕瑛梅,怎么会抛弃梅英的棺材而走?
  那人一叹道:“其实世事很难看清,总是虚虚幻幻,真真假假,江公子是聪明人,江南又不少佳丽美人,江公子何必非要去找这瑛梅?”
  江玉一惊,这人怎么知道他暗恋瑛梅之事?又一转念心中便明白了,心中一沉,想到这人一定是“北方春”酒楼中人,说不定是那个三清观观主冥海,或是那个辽国王子也不一定,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他江玉的心事?江玉吃惊的是,如果这人也是艳羡瑛梅之人,江玉的心事便很难了却了,这人的功夫一定是惊世绝俗,他江玉恐非敌手。江玉道:“前辈劝在下不去这俏梅山庄一行,莫非前辈心中也属意俏梅山庄么?”
  那人一笑道:“错了,你错了,山庄虽在,却无俏梅。江公子何必执意要去?”
  江玉心中愈加奇怪,不由得又问:“前辈所言,是指俏梅山庄之中的瑛梅女侠不在庄中了么?”
  那人一顿,半晌才道:“在,她当然在。”
  江玉一笑,不再讲话。
  那人道:“你是执意要去的了,而且你心里在想,把这梅英的丧事办法,你要在俏梅山庄帮助她,然后再慢慢劝她去江南散散心,走一走。如果她答应了你,你就差不多可以如愿了。是不是?”
  江玉大惊,这人竟然知道他刚才那一瞬间所思所想。莫非这人是神不成?不然这人就是阴冥之中的鬼魅。
  那人不语了,像在等江玉讲话。
  江玉道:“前辈之言,果然说中了我的心事……”
  那人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心中正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要讲得吞吞吐吐?我可以告诉你,你一想什么,我马上就可以知道……”
  江玉冷言道:“前辈自夸了,刚才只不过是在下的心事被前辈偶然猜中而已。现在在下想什么,前辈可知道么?”
  那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在想着一个房间,这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很美很美的女人,墙上有一柄剑,桌上有一张琴。你看不见琴,也看不见剑,你在看那个女人,而且想把这上女人看得透透的……”
  江玉不语了,他低下了头。他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向那个人问什么,他怔忡无语。
  江玉望着冥冥夜色,心中一阵阵惊悚,他头一回从心底里升上来恐惧,他以为这同他讲话的不是人,不是人间之人,而只是幽冥之中的鬼神魂灵。
  那人慢慢说道:“你想错了,其实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只是我有‘天心通’的本事,又向你施过‘天耳通’的神通,你便惊诧不止了。”
  江玉默然。他只听说过武林之中的人可以修成“六通”之神,天心可视人界,天耳可听鬼耳,天鼻可嗅阴邪,天足可履三界,天舌可嗅生死,天眼可视来生。但他从来没见到过或听到过有人可练成这“六通”之神通,那大概是武林之中千百年来人人企图达到而终不能及的一个神奇境界。可眼前这人就说他已经达到了“天心通”与“天耳通”的境地。他是谁?
  那人知他心意:“你不必问我是谁,芸芸众生中,你我几度逢,原为旧相识,不是生人面。江公子是聪明人,只要体味我来劝谕你的一片苦心,又何必苦苦求索我是什么人呢?”
  江玉默然不语。
  江玉出神愣了一会儿,他的心里转着念头。因为眼前这人能知人心意,所以江玉的念头也转得慢,用心神震慑住自己,不让自己起坏念头。
  那人一叹道:“世人皆可救药,因为他心里所思是恶念屡屡,做来也许就好得许多。像公子这样恶念也没了,岂不成了藏污纳垢之人么?”
  江玉一阵子脸红。
  他毕竟是江家公子,马上又心神一定:这是一个大好时机,对面又是千百年不遇之武林奇人,何不向他恳求,学得三两绝技,也不枉这一场奇遇?
  江玉道:“前辈,前辈……”
  没了声音,没有人,那人已杳然远行。
  棺材摆在了大厅上。
  这是梅庄的前厅,江玉曾与几个人坐在这大厅上,等梅庄主人一晤。如今才过去月余,这厅堂之内便显得冷凄许多。
  梅良进去了许久,方才垂泪而出道:“江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姐已然昏过去了,正在内室急救,江公子稍坐,静候一会儿,或许她今日没有心思见公子了。她让我向公子道谢,请公子去客房安歇。”
  江玉一听瑛梅哀恸得昏死过去,不由得十分关切,说道:“小姐在哪里,我去看她。”
  梅良忙拦江玉。
  但江玉走得很快,转眼之间就飘过了后厅,过了回廊,来到了瑛梅的屋外。朗声道:“瑛梅姑娘,我来了……”
  几个丫头吃惊地回头望他。
  这里有那个小巧的女孩儿点梅,还有那个稳静端庄的女孩儿枝梅,她们都吃惊地看着江玉。
  江玉脸红了。他知道他不该闯入女孩儿的闺房。
  但他是护送梅英来的,他是武林中的少年侠士,他何必拘守那些婆婆妈妈的俗礼?
  点梅先笑了:“承江公子挂念了,小姐现在已经好了,她刚刚被点了昏睡穴,睡了。”
  枝梅怕他窘迫,就轻轻伸出了俏手,打起了帘儿。
  江玉又看到了瑛梅。
  这是一个病中的瑛梅,安睡之中的瑛梅。
  男人情急,见女人千娇百媚,最耐不得见到女人的三个姿态:临浴春池之时的娇慵无力之态;海棠春睡时的沉鱼落雁之容;临镜巧妆时乌发披瀑的美妙倩影。此时的男人自然最为动心。
  江玉就看到了瑛梅的睡态。这是美人伤情,柔肠寸断时的小憩。江玉看呆了。
  点梅一笑,轻轻放下了帘账:“小姐心情不好,还望江公子原谅。”
  江玉说不出话来,他看隐隐纱帘之后的瑛梅,更是心思万缕,转瞬千变。
  他怎么能不答应俏梅山庄,为梅英的丧事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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