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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幽会           ★★★ 双击滚屏阅读

第04章 幽会

作者:江户川乱步    来源:江户川乱步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3/19
  山野大五郎从大阪回来后,一直卧床不起,持续轻度发烧,并伴有剧烈头痛。医生说他患的是流行性感冒,但是事实上,发烧的直接诱因无疑是独生女三千子的失踪。
  大阪之行的结果令人失望。他不在家时,由于明智小五郎的意外发现,使他得知三千子的失踪不是简单的离家出走,这更加深了他的烦恼。
  山野不愿意与家人照面。学生山木因为不小心,说有来客,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就连店里的领导来商量事情,也常常吃闭门羹。只有夫人百合枝、女佣小雪一日三次送饭时,才可以进入主人的房间。
  山野夫人自从见到了那个可怕的木箱礼物之后,就像病人一样,将自己关在卧室里。即使到了吃饭时间,也不到客厅里来。女佣小雪因为担心,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她,见她总是低头沉思。
  七点刚过,百合枝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穿上衣服到山野的房间。山野正仰卧在坐垫上,脸色苍白,木然地望着天花板。电灯泡上由于盖了一块萆绿色的绢布,房间里越发显得阴森森的。
  山野夫人一会儿劝丈夫吃药,一会儿向放在枕头边的火炉上的铁壶中加水,以防止房间里干燥。她一边看着山野的脸色,一边有点胆怯地说:“我想去一下西片町。”
  “去商量什么事吗?”山野将一张胡子拉茬的脸转向夫人问道。虽然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山野看起来明显瘦了,眼睛里充满血丝。
  “唉,我一直想去看看。如果你情况不是太坏,哪怕是一个小时也可以的。我想抽空去一下。”
  在本乡的西门町,住着一位相当于山野夫人的伯父的人,她父母双亡后,这个人就是她唯一的亲属。
  “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去的话,还是小心点为好。”山野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似乎另有所思。
  “那我去去就来。”
  说完,山野夫人欲起身离去。这时,她突然发现了一张打开的晚报。由于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情,她竞然稀里糊涂地忘记了这样一件大事。她不应该把昨天的晚报让丈夫看见的。
  果然不出所料,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夸张,报纸上对百货商店的怪事进行了大肆的宣传。两个版面的大半都被充满激情的报道所占。一家人的私亊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事件。当然,虽然报道中只宇未提三千子,但是,耸人听闻的报道几乎全部与自己家有关,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山野无疑已经看过了晚报,但是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那些报道。山野夫人竭力想从他的表情上看个究竞,可是他茫然若失的表情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恐怕他还没有想到这篇经过大肆渲染的报道,暗示了他女儿的命运吧。
  山野夫人告诉小雪要去的地方,让她做好外出的准备。小雪劝夫人不要带山木一起去,她说雇了附近的出租车,没有必要带山木。说完她独自一人出了门。
  门外两边是长长的围墙,点点街灯发出昏黄的光,使四周显得更加黑暗。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夫人在黑暗中停下脚步,沉思片刻,接着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前走。然而,奇怪的是,她向着与出租车交款处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第一个拐弯时,她回头看了看,确定身后没有其它人,便加快了步伐,尽选那些黑暗的路向前走。
  走了有两三百米,有道路通向隅田川荒寂的堤岸。对岸人家的灯火看起来就像戏剧里的布景,在漆黑宽阔的河面上,货船上有两三只浅红色的灯笼正悠然地晃动着。
  过了堤岸,再稍向前走,下了坡度不大而漫长的坡堤,便来到了三围神社境内。山野夫人站在坂上出口处,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坚决地走进神社。
  虽然夫人非常小心谨慎,依旧没有发现身后的跟踪者。自从她出了自家大门,女佣小雪就比她还要小心地尾随在她的后面。
  三围神社境内犹如坟场般死寂,除了堤岸上安全灯发出的光亮,没有一丝光透入。黑暗中,接连排列着看似出家人的字碑。
  山野夫人试探着穿过宇碑。当她来到一座特别巨大的宇碑前,便像期待已久似地停了下来。
  “是夫人吗?”字碑后,闪出一个浑身素白的人,轻声喊道。只见男人一身和服,外着春外套,一顶很大的鸭舌帽深深地盖住眼睛。即使是在黑暗中,一副大眼镜仍然反射出幽幽的光。
  “是的。”山野夫人细声答道。从声音里可以判断出她在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颤抖。
  “我不是撤谎吧?只要我说出口的,就一定要认真干好。”那个奇怪的男人一边拄着一根很粗的手杖,一边紧紧地盯着山野夫人的脸,说道。
  “我干的可是玩命的差事,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干到底的,哪怕是比这还要危险的事。好了,让我听听你的回答吧。你答应我的请求吗?怎么样?”
  “不行。我既然来了,就无法挽回了。”夫人带着哭腔说道,“一定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况且,请的是明智,那个人很可怕,好像一切他都已经了如指掌了。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起码在我请明智之前。”
  “明智?哼哼……”奇怪的男人冷笑道。
  “那个家伙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怕他。事到如今,只能说是你不好。你看不起我,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当然不怕,光是在嘴上说说,我们可是要付诸行动的。事已至此,诉苦又有什么用?千万不能绝望。一切秘密,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即使他们知道三千子被杀,可是到底是谁杀的,尸体在哪儿?无论是警方还是那个私家侦探,都不可能找到的。因此,不要有任何担心。”
  小雪尽量向他们两人靠近,躲在字碑后听他们窃窃私语。与其说她害怕,倒不如说充满了好奇和一种正义感。而且,平时与自己身份地位截然不同的、让她敬畏的百合枝夫人,此时竟然有这种近乎犯罪倾向的怪异行为,这也让她感到异常兴奋。她因为愤怒,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因此,你尽可以放心。只要我不去惹他们,一切都可以万事大吉。你今天是找什么借口出来的?”男人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我是说去西门町,马上就回来。”夫人断断续续地答道。
  “是你伯父家吧?那么两三个小时没有关系的。出租车就在大堤上等着,和我一起去吧。两小时之内一定让你回去,不要害怕。可是如果你要是拒绝我的请求,那事情就不好办了。我会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揭发出来,你也会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所以,你必须答应我。被那个家伙猜测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好了,时间不多了,快点决定吧。我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我真没想到你竞然是这样一个人。表面上一副大彻大悟看破红尘的嘴脸,骨子里却是个可怕的无赖。”夫人叹息道,“我真是别无选择了。只要你能严守秘密,我愿意牺牲一切。可是你如此强人所难,就不怕良心受到谴责吗?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的。”
  “哼哼哼……”奇怪男人压低嗓门,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我足足等了十年。或许你不知道,长期以来,我一直思念着你。你知道我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吗?我曾经有过多少荒唐的企图?今天,一切我都会如实相告的。哼哼哼,你一定感到很吃惊吧?要是让你知道思念你的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你一定会吃惊得要死。可是,这一次,我是多么幸运啊!要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表达我的痛苦的思念了。好了,详情到那边再说。总之,你只能跟我走。”
  那个男人说着,很自信地出了寺门,向堤上走去。山野夫人仿佛已经丧失了自制力,完全被另外的一种意志控制了似的,很顺从地跟在那个男人的背后。
  从三围神社,沿上游河堤走了大约50米,有一处千疮百孔的空房子。在房子的背后,停着一辆车。
  因为车灯没有打开,只能看到空房子的一部分。那个奇怪的男人一走到那里,就挥手招呼山野夫人。山野夫人一过来,便被那个男人塞到了车子里。男人和司机嘀咕了几声之后,便也钻入了犹如黑箱般的车子里。
  汽车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沿着不见一丝人影的坡堤,飞也似地消失在吾妻桥上。
  小雪躲在背阴处,很失望地目送着汽车离去。她确实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好回去。但是,起码她记住了必须向河野报告的两件事:其一,她记住了把夫人带走的那个神秘男人的车牌号一二九三六。另外,那个神秘男子的长相、声音,特别是他与众不同的走路姿势,都酷似她所知道的一个人。
  小雪感到十分恐怖,以为是自己的大脑出了什么毛病。可是,从刚才那个人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确实很像一个人。就连肩部的特征、拄杖时的姿势,还有其它的一切,都十分相像。小雪因为要把了解到的情况打电话告诉明智,便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山野家。
  载着神秘男人和山野夫人的汽车,沿者宽阔的大道和细窄的街道转了几个弯,停在了一处寂静的街角。出发时,因为车上的窗帘是拉上的,所以山野夫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她几次问要把她带到哪里,神秘男人只是一味地冷笑,丝毫不理睬她。
  “喂,到了。”
  车一停下,男人就催促夫人下车。与出发前相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
  夫人下车时,想确认一下街上是否有自己熟悉的东西,便定晴环视了一下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可是,他们要去的是她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她似乎并没有感到自己跑了多少路,但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她觉得好像到了一个非常遥远的乡镇。
  男人用力地拄着拐杖,拖着腿却走得出奇地快。虽然他既不说话也不回头看,可是夫人也只好跟在他的后面。
  不一会儿,沿着一条狭窄的小道,拐了几个弯,走了大约300米,来到一条街上。街道两旁的房屋都有一对小门,好像是在当地工作的人租的房子,很整齐地排列着。神秘男人穿过其中一家的大门,打开门旁的一扇镶着玻璃的格子门。山野夫人似乎也慢慢地镇静了下来,虽然脸色依然很苍白,却很沉着地跟在男人的后面。
  男人甚至不想让司机知道他的隐居处,故意在离隐居地三百米的地方下了车。虽然女佣小雪记住了车牌号,但是似乎也无济于事。幸亏在山野夫人身边,除了明智和小雪,还有另一个人一直跟随着他们。与其说他是出于正义或好奇,倒不如说是出于另外一种更为强烈的动机,正片刻也不懈怠地监视着山野夫人。
  当神秘男人和山野夫人下车,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上的时候,和司机并排坐在驾驶室里的副驾驶这才脱下借来的大衣,一边把大衣和一张纸币递给司机,一边说道。
  “啊,多谢。一点点小意思,作为感谢。也代我向副驾驶问好。”
  打扮成副驾驶坐在驾驶室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林纹三。他脱下从真正副驾驶那里借来的大衣,下面露出的是他经常穿的那件唯一的蓝色春外套。
  纹三下车后,谨慎地尾随着走在前面大约50米左右的―对男女,直到他们进入有一扇小门的人家。
  纹三一直非常执着地站在这一家的门口监视着。即使他有勇气踏入室内,可是山野夫人到底有什么秘密,那位神秘男人与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他都一无所知,所以也不能鲁莽行事。
  幸好房子的一侧有一条小巷,小巷通到后门,站在小巷入口处监视,即使他们从后门出来,纹三也不会错过。
  纹三在黑暗的小巷中很有耐心地站着。这种一会儿打扮成汽车副驾驶,一会儿在黑暗中监视神秘人物的苦差事,倒让他觉得兴致勃勃的。
  打开格子门进去,只见一坪(约3.3平方米〉左右的房间、三张草席大小的大门,通向二楼的楼梯。男人默畎地上了楼梯,山野夫人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男人因为腿有残疾,像孩子似地双手着地顺着楼梯缓慢地一级级往上爬。夫人在楼下等候,感觉男人的那副模样就像螃蟹在墙上爬一样。
  二楼只有六张草席和四张半草席两个房间。男人一进人六张草席那间房,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站着干什么?坐垫在那边,你随便坐。百合枝,你终于还是来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阴阴地笑着,一边笑一边自己也拿一块坐垫过来,连外套也没有脱就坐了上去。他的腿很难弯曲,用了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侧着身子坐了下来。
  “别太拘束,随意点好不好?”
  从男人的眼镜深处,透出像蛇一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山野夫人。
  “这里没有人吧?”百合枝蜷缩在角落里,感觉喉咙一阵阵地冒火,很艰涩地问道。
  “嗯,跟没有差不多。我雇了一个耳朵很背的老太婆,如果你讨厌就不让她出来了。老太婆跟聋子差不多,没有关系的。即使大一点声音讲话,也不用担心会被听到。”
  男人把刚才带着的一顶很大的鸭舌帽摘了下来。只见他长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脏兮兮的。奇怪的是,他一摘下帽子,好像就整个变了一个人。
  “哎呀!”目睹此景,百合枝不禁吃惊地叹息道。
  “哈哈哈……你是说这个?”男人搔着头皮问道。“这是假发,相貌看起来是不是很不一样?这点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还有更出人意料的事呢。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想逃也逃不了。即使逃出去,你也会身败名裂的。”
  男人鼻子上的皱纹非常难看,发出奇怪的笑声。他一点一点地撕下假面,露出残忍的本性。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露出牙齿,像疯子似地笑了起来。
  “百合枝,啊,我今天终于可以这样称呼你了,像称呼自己的恋人一样。十年了,我在心中一直默默地呼唤着这个名字。虽然我知道无论如何这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愿望。可是,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我简直觉得是在做梦。百合枝,我不会要求你来爱我的,我只请求你可怜我这个生来就不幸的男人。你不要恨我使出这样的诡计,请体谅我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男人一改刚才那副气汹汹的态度,苦苦哀求着。不知不觉间,穿着长长外套的身体横躺在地上,像一条怪蛇似的,扭动着身体向百合枝靠近。
  “你到底是谁?难道你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吗?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百合技越发将身体蝽缩到角落里,尖叫道。
  “你想知道吗?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躺在地上的男人飞也似地跳起来,他的手刚触到电灯,只听见“啪”的一声,房间里突然变得漆黑一片。
  二楼的雨帘关得严严实实,加上外面街道上除了微暗的门灯之处,没有其它任何光亮,所以一关上电灯,房间里立刻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暗中,百合枝与男人僵持着,她朝对方所在方向看着。她最怕此次事件真相暴露,因此,为了保守秘密,不管什么样的牺牲都要忍受。虽然百合枝不是处女,不会呼天抢地的哭喊,可是,她按捺不住自己莫名的恐惧,剧烈地颤抖起来。
  本以为男人会向她扑过来,可是奇怪的是,男人竟然一声不吭。很久,才听到房间的拐角处传来男人粗重的鼻息,夹杂着咯哒咯哒的响声。
  “想不到竟把灯关了,太吓人了。快点开灯,否则我可要回去了。”百合枝强装镇静,语无伦次地说道。
  “要是你有本事,就回去给我看看。逞强可不行,你不可能回得去的。灯虽然关了,但是不用害怕。”
  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穿透了整个黑喑。
  “你大概忘了吧,我们第一次在山野家见面还是十年前的事。当时,你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你常到山野的前妻家里玩。当时,山野家住在西片町,是吧?想起来了吗?从那时侯起,我便常常出入山野家,为的就是能看到你。可是,因为此事你面露不满。我这个人不愿意像常人那样的恋爱,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绝望了。可是,真是报应啊,百合枝,我唯独不能放弃的就是你。有很多次,我想干脆将你杀死,自己也死掉算了。当你嫁到山野家时,我甚至怀里揣着短刀去见你。我这人太爱钻牛角尖了,你可以笑话我的顽固不化。”
  男人苦闷的声音时断时续。每说一句话,都要在黑暗中向百合枝身边爬近一点。她自己也感觉到说话人在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一团黑影正朝着自己身边蠕动。
  百合枝觉得很不舒服。不只是害怕,而是一种仿佛被可怕的野兽袭击时那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听着对方的倾诉,她开始感觉到对方像蛇一样的执着里,其实蕴含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与其说这是一种怜悯之情,倒不如说是一种肉 體上的奇异感受。
  突然,一个柔软的东西攀缠住她的膝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原来是一只满是冷汗的男人的手。
  “啊!”
  百合枝不禁低声叫了起来,竭力想挣脱开。然而男人的手死死地抓紧她,像粘糕一样的牢固,很难掰开。
  与此同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百合枝开始以为是男人咳嗽的声音,吭哧吭哧的喉音。不一会儿,喉音变成了抽鼻涕的声音,接着突然响起咕咕的抽泣声。男人竞然哭了起来。他紧紧抓住百合枝的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腕上。接着,发疯似地嚎啕大哭起来。
  “百合枝,百合枝……”
  男人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宇。一只手像昆虫一样在百合枝的身体上上下游走。昆虫从膝盖处穿过腰带,爬上痒痒的乳 房,滑过平滑的肩膀,逗弄似地抚摸着她的脊背的凹陷处。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百合枝感觉自己的肌肤就像被一只湿漉漉软绵绵的手掌直接触摸到似的,忍不住感到一阵阵害怕。可是,虽然害怕,奇怪的是,她又在这抚摸中感到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她不知不觉失去了抵抗力。因此,当男人灼热的脸碰到了她的脸颊,热泪湿润了她的嘴唇,喷着火焰般的喘息混合着她的呼吸,她并不想把他推开。
  可是,她突然恐怖地大叫起来,慌忙想把身体从男人的手中挣脱开来。她感到那个男人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
  刚才,百合枝的手无意识地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上摸索着。当她无意中碰到对方的腿部时,她一直以为他是坐着的,可实际上她却发现他一直绷直了畸形的腿站在那里。他们的脸部处在同一高度,只是她是坐着的,而那个男人却是站着的。也就是说,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个很矮的畸形人。一瞬间,她明白了一切。男人今晚带上假发、眼睛,换上外套,完全化妆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他平常只不过是他化妆后的模样,实际上隐藏着令人生厌的真面目。小林纹三曾经追踪过的那个男人,还有百货商店发现过的那个矮子,一定就是这个男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发现,胁迫她的男人和将三千子分尸的罪孽深重的男人竞然完全是同一个人,真是恳蠢至极。在长达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未能表白自己的相思,也成为他此次犯罪的隐患。而这一次他乘虚而入,欲使梦想成真。若他的确是个可怕的畸形儿,这样做也并不难理解。
  山野夫人发现对方是个矮子,即使有思想准备,也再无法忍受下去了。想到自己对这个怪物竞然还感觉到了短暂的不可思议的魅力,吓得后背直冒寒气。她拚命地挣扎,想要摆脱怪物的魔掌。
  但是,对方看到她已经有所省悟,越发用力地紧紧抱住她。虽说是个畸形儿,可腕力大得惊人,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抵抗得了?
  “现在,你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他虚张声势地扯着嗓子喊道。
  “要喊你就尽管喊好了。可你别忘了,你这样做只会身败名裂。知道吗?你这样做,山野一家就完蛋了。”
  矮子缠住站起身的百合枝的腰,一边威胁一边趁机在对方害怕的时候,把短腿缠在她的腿上,以惊人的力气企图将她摔倒。
  百合枝想叫却叫不出来,想逃又没有力气,感觉仿佛是被噩梦魇住似的。畸形儿就像可怕的软体动物,紧紧地贴在她的半个身体上,抱着她的腰的两只胳膊一点一点地用力。
  小林纹三忍着凄冷,执着地站在小巷的人口处。天还没有黑,可街上已经是漆黑一片,出奇的安静。每一户人家都像空房子一样寂静无声。
  纹三像蝙蝠一样把身体贴在板壁上,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偶尔会有灰色的影子嗖地一声穿行而过,纹三意识到一定是有人经过,可是竞然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感觉就像鬼魂一样。
  他感觉到山野夫人上了二楼,他以为或许是她说话的声音,便侧耳细听,可是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雨帘里静悄悄的,连灯光的影子也看不到。
  突然,他以为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远处传来的婴儿娇弱的啼哭声。
  纹三完全消除了长期以来的倦怠,心情非常紧张。他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生存的价值。被卷入一桩离奇的犯罪案之中,装扮成私家侦探,对于有点孩子气的他来说,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更有甚者,迄今为止,他感觉到自己与山野夫人相差悬殊,连讲话都有所顾忌,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非常谦虚地与自己接近,这真让他喜不自禁。他以三千子的事情为借口,一有机会就跑到山野家,纠缠山野夫人。
  而且,他终于抓住了夫人的把柄。因为恋爱的缘故,纹三变得异常敏感。夫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事,也逃不过他的监视。和女佣小雪一样,他也知道山野夫人今晚的幽会。而且,他还干出小雪学不来的勾当。他机智地收买了神秘男人的汽车副驾驶,彻底查淸了这个窝藏处。自己竞然比专家明智小五郎还要抢先掌握意想不到的线索,一想到这些,纹三便万分得意。
  然而,那位神秘人物究竟是谁,却不得而知。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人,但是又不敢肯定。他只知道,那个男人乘虚而入,把夫人胁持到这里,因为夫人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只好甘愿受那个男人的摆布。
  可是,无论夫人有什么秘密,纹三对她也恨不起来。他恨的是那个男人,对那个男人,纹三有着强烈的嫉恨。一想到弱不禁风的夫人现在被那个男人折磨受苦,他便心疼得要发疯。
  各式各样令人难堪的场面真切地在他的面前掠过,野兽一般的男人,妖艳的心慌意乱的夫人。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彻骨的痛楚。他曾几度想冲进房间去,可是为了不给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只好忍住。
  待了老半天,他们还是没有出来。纹三在黑暗中站了足足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他一直胡思乱想,几乎忍不下去了。恰好此时,他隐隐听到从二楼传来像是女人哀求的声音。
  纹三近乎疯狂地破门而人,使劲打开了格子门。
  “有人吗?”
  室内鸦雀无声。
  “没有人吗?”
  他大声喊了两三次,仍然没有任何回答。他一下子将大门处的拉门打开,可还是没有人出来。他又把位于下一个房间中间部位的拉窗打开,朝里面看了一眼,连个人影也没有。
  纹三自以为万一被人盘问,怎么说还有逃生之路。他虽然胆小,同时又有大胆不要命的一面。
  他猛地将鞋脱下,进了大门。因为过于紧张,竟然没有发现土地房间上山野夫人的鞋子。他打开整个拉门,走进一个看似客厅的房间,打开位于里面房间交接处的拉门。里面坐着一个航脏的老太婆。老太婆正在打瞌睡,被吓醒后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唉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请问您是哪位?”老太婆地大声问道,一脸的埋怨。
  “实在对不起,我怎么喊也没有人答应。山野太太有没有来这里?不瞒你说,我是有急事来接她回去的。”
  “哪一位?现在主人不在家。”老太婆因为耳朵背,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纹三问了二三句话,便不耐烦了。他并不理会老太婆,便径直打开拉门和厢扇,想看看山野夫人是不是在里面。然而,楼下除了一间狭小的厨房,连个人影也没有。
  纹三不管老太婆的劝阻,又上了二楼。
  他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以应付随时而来的喝斥。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上了楼梯后,并没有什么人。二楼只有两间房子,房间里亮着灯,光线昏暗,日用器具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里面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呆过的样子。
  “这个人也太不像话了。我明明告诉你主人不在,家里除了我,还有一只猫。”老太婆不满地跟上二楼,一边监视着纹三,一边嘟哝道。
  “可是,我确实看见夫人进来的。这就怪了,你在撒谎。”
  但是,无论纹三怎么解释,老太婆就是不明白。
  老太婆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几乎连隔壁邻居也能听到。
  纹三把衣橱一个个打开,找遍了家里的所有地方,确如老太婆所说,只有一只小猫。他非常认真地监视着前门和后门,如果夫人出来的话,他肯定会看见的。难道是他们听到他从前门进屋的声音,趁机从后门逃出去的吗?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只能认定他们是在这幢房子里突然失踪了。
  纹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仔细想来,这个事件有好几次都有同样的怪亊发生。三千子也是在房间里失踪的,那个可怕的矮子也是在进入养源寺的禅房之后消失的。今晚,又轮到了山野夫人。纹三忽然感到有点索然寡味。
  他一边被老太婆训斥着,一边沮丧地出了大门。
  “最近我的脑子一定是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中了恶人不可思议的妖术?这究竞是怎么了?”
  纹三仿佛是被噩梦魇住了似的。他找到一条电车道,走在黑暗的大街上,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狐狸装扮成人的故事。这种荒诞的恐怖故事使他的后背直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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