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底水族馆_江户川乱步《地狱风景》

　　那一天，从晚上到翌日，对治良乐园的每个角落进行了大搜査。接到木岛刑警的报告，从所辖警察署里跑来了十几名警察。
　　由警察和乐园的佣人组成的几十名的搜査队提着灯笼，或是在塔上，或是在迷宫中，或是在每一个观览车里，搜遍了旋转木马馆、地底地狱、水族馆以及广阔的原野和深山老林，但一直到天亮，哪儿都没有发现残疾人的身影。
　　有种意见说是残疾人也许逃到乐园外面去了，但那是不可信的。那个一目了然的畸形儿跑出这乐园，能藏身到什么地方，能从什么地方求得食物呢？其自身就形成一个巨大迷宫的这个乐园，对躲避旁人耳目的罪犯来说，不才是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处吗？不仅如此，那家伙还面临着7月14日的大计划呢！
　　到了翌日中午时分，人们疲惫不堪，汇集到了坐落在乐园中心的一幢房子里。
　　“中止那狂欢节，这里的人都避难到更安全的场所如何？就是说，治良乐园里不要留一个人。”警察署长气不忿地嚷道。
　　“我们别无去处。正如我常说的，对我们来说，这乐园就是惟一的世界。我可不想丢弃这儿。倒是请你们再寻找一遍。犯人已经清楚了，只要逮住就行。”治良右卫门恳求道，因为没有睡觉，他脸色苍白。
　　“叫我们找，找哪里呀？我们不找遍了吗？”
　　“我想到一个地方，可能是那里。”
　　“什么地方？”
　　“地底的水族馆。”
　　“啊，要是那里，不看了十几次了吗？”木岛刑警插话说。
　　“看的方法不行。这我也刚才才察觉，那里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出色的藏身之处。那个可怕的残疾人说不定知道那里。”
　　“那请你领我们去那儿。”警察署长用不乐意的口吻应道。
　　木岛刑警和五名警察跟随治良右卫门，下到了地底的水族馆。
　　那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混凝土建造的长隧道，其两侧的壁上开着几扇大玻璃窗，厚玻璃的外面就是海底景色。
　　当然不是真实的海底，玻璃外面是用混凝土建造的水槽，在它的底部放上岩石、小石子和泥土，种上形形色色的海藻，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鱼。除了发出粼光的海蛇的水槽以外，都在水上点着明亮的虫灯，模仿海底的水槽连底上的一小块石头都清晰可见。
　　“你们找了什么地方？不会是连玻璃的那一头都注意了吧。”走在头里的治良右卫门回头看了同行的六个人，问道。
　　“玻璃的那一头？那里不是水里吗？无论怎样也……”
　　“不，就说是水里，水面上也有很大的空隙，能够呼吸那里的空气而生存。”
　　一听这话，六个人立即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这新奇透顶的犯人的潜藏处让人觉着可怕。
　　“那您是说，那个驼背把身体沉在水族馆的槽里，只是把脸露出水面，一动不动地呆着啰？”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地方了。”
　　人们的脚步突然慢了起来，因为开始仔细地张望着一扇扇玻璃窗。
　　治良右卫门和木岛刑警肩并肩地站在一扇大玻璃窗前面。
　　那水槽里没有鱼类，净搜集着形形色色的海藻，整个玻璃窗里倒竖着魔女的乱发，形成了一个泥潭一般的阴影，所以即使有电灯也望不到前边，要怀疑的话是个最可怀疑的地方。
　　“这里有大鱼吗？”刑聱诧异地问。
　　“没有，这里尽是海藻，应该没有一条鱼。”这回答使刑警吃惊得差一点跳起来。
　　“不过，你瞧，那摇摆的样子，那海带叶摇摆的样子！”
　　看着看着，海藻那滑溜溜的青黑色密林慢慢地乱摇摆起来，突然开出了一朵五个瓣儿的白花。白白的五个花瓣像人的手一样贪婪地紧紧地握着海水。
　　“是手！是人的手！”
　　那显然是人的五根手指，而且是临死挣扎着的手指！从被手指分开的海藻后面突然出现一张大嘴，一张只有嘴的畸形儿的大脸。他睁大着目光空虚的眼睛，一面从嘴里喷出鲜红的颜料，一面在水中不知嚷着什么。喊着没有声音的喊声。
　　如果木岛刑警掌握聋哑人的唇读法，此时大概就能从临终前的饲差宗助那鲤鱼一样的嘴唇，揣度出令人毛骨谏然的诅咒的话语，但可惜的是，他丝毫不懂这些。
　　当然两人立即绕路跑到了那水槽处，但已经晚了。宗助被什么人刺中了胸口，被扔在水槽里，已经断了气，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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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地底水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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