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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妖中之王         ★★★ 双击滚屏阅读

第四章 妖中之王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8/9/26

  吴刚突地横跨一个大步,栗声道:“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将来第一个开刀先杀你!”
  “酆都使者”倒被吴刚这种气势惊得一怔,但随即阴森森的道:“小子,你凭什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非见你资质不恶,早把你砸碎了。”
  小叫化宋维屏一横心,豁出去了,冷冷一笑道:“撕吧!欧阳老前辈总不会坐视的,小可是他老人家的传话人!”
  这种态度,反使“酆都使者”怔住了。
  “疯魔婆”把吴刚看了又看,嘴唇动了数次,最后终于道:“我老婆子放弃了!”
  说完,一晃而没,快得有逾鬼魅。
  “酆都使者”顿足一叹,连半句话都没说,跟着离开。
  小叫化用手一抹额头的冷汗,学着戏曲的唱腔道:“好险啦!”
  吴刚不由笑出了声,道:“亏你有这胆量,对二怪耍这花枪!”
  “事逼如此,不得不然了!”
  “小弟感激不尽……”
  “免了吧!”
  “你上哪里去?”
  “既然要结拜,少不了香烛纸马,我去弄那些玩意呀!”
  “啊!”
  “走,越快越好,二怪若再回头,我小化子可没胆再唱空城计了。”
  “哪里去?”
  “随我来!”
  吴刚提起包袱,随在小叫化之后,直朝林深处奔去,左穿右突,不久,来到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浓枝密叶,不见天日,只见一株空蚀了的树穴内,排了香烛纸马,还有一坛子酒、一只烧鸡、一大包熟切牛肉、四个大馒头,全摊开在穴中平铺的油纸上。
  吴刚有些激动的道:“大哥办的可真周到!”
  小叫化一笑道:“先磕了头再改称呼吧!”
  他先用火镰子打着了火,燃上烛,就烛上点了香,拍开了酒坛泥封,然后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吴刚也跟着跪了下去,小叫化沥了酒,然后虔诚的道:“信誓弟子宋维屏,今与吴刚一见投缘,结为金兰之好,生死与共,荣辱相同,如有背誓,天厌之,天厌之!皇天后土,伏维共鉴。
  吴刚也照样盟了誓,沥了酒。小叫化年长为兄,吴刚为弟。
  “来啊!贤弟!”
  小叫化喜孜孜地焚了纸马,然后摆正了食物,盘膝一坐,撕了半只鸡腿,大嚼起来,吴刚对这种饮食方式,可不外行,也坐下伸爪便抓。
  小叫化从随身麻布袋中,取出了两只碗,舀了酒,递与吴刚一只,两小便这样无拘无束的吃喝起来。
  数碗酒下肚,小叫化用衣袖一抹嘴,道:“贤弟,今天是愚兄我生平最快乐之日!”
  吴刚诚挚的道:“小弟亦然。”
  “哦!贤弟,那绿衣少女真美……”
  “嗯!的确是人间少见的绝色!”
  “她是谁?”
  “不知道!”
  “贤弟竟不知道?”
  “小弟正想问大哥她的来历呢!”小叫化又灌下了一碗酒,道:“她对你有意思!”
  吴刚哈哈一笑道:“哪有这等事!”
  “贤弟,我虽只比你大一岁,但见闻可比你多得多,她若非对你有意,决不会伸手管你的闲事。”
  “可是她离开时,连名姓都不肯留,冷得像甇观音?”
  “少女的毛病就是如此,若即若离,若有情似无情,闪闪烁烁……”
  吴刚眼前彷佛又出现了绿衣少女的倩影,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卜卜乱跳起来。
  小叫化赞叹的道:“她有牡丹之色,却具幽兰之质,想不到江湖中竟有这等天姿国色……”
  “大哥有意么?”
  “哈哈,当你下次再碰上她时,问她可愿做乞食婆!”
  突地―—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有我老人家一份么?”
  吴刚与小叫化同感一震,只见树穴之外,站着一个黄衣清矍老人,须眉如霜,面色红润如婴孩,神态间有些脱落形迹,手中拄着一根乌光闪亮的藤杖,看起来显得仙风道骨,使人一见便生好感。
  这老人何时来到,两小全未发觉。
  小叫化已有些酒意,红着脸道:“老丈不嫌剩酒残菜,只管请进!”
  老人哈哈一笑,毫不客气的钻了进来。
  吴刚一挪位,道:“老丈请上坐!”
  老人“嗯”了一声,居中坐下。
  小叫化皱眉道:“没碗筛酒了……”
  老人一捋如银长须,道:“将就用坛子算了!”
  说着,捧过酒坛,口对口的牛饮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坛底朝天,这坛酒少说也有二十斤,吴刚与小叫化喝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剩下的大半坛,全入了老人之腹。
  老人喝完酒后,顺手把酒坛朝身旁一抛,道:“好酒,可惜太少了!”
  吴刚与小叫化儍了眼,这老人喝酒的方式有些放浪形骸。十几斤下肚,连面皮都不红,这海量也着实惊人。
  这一来,两小便无戏可唱了。
  两小心中,都微感不快,但没有形诸于色。
  小叫化指着荷叶包的牛羊肉道:“老丈不用点菜?”
  “也好!”
  老人十爪齐下,只几口便吃个精光。
  这份吃相,又使两小感到意外。
  小叫化眨了眨眼,道:“老丈如何称呼?”
  老人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巾,擦了手脸,才慢呑呑的道:“忘了!”
  小叫化顿时面现不豫之色,这老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老人面孔一板,向小叫化道:“小要饭的,你敢是心疼这些酒菜么?”
  “没这回事,老丈是小可请进来的……”
  “我老人家看得出来,你心中不乐意,我老人家有的是银子,可以赏你一点。”
  说着自袖中摸出一锭约莫五两重的白银,道:“够了么?”
  吴刚看不过眼,冷冷的道:“老丈自己留着买酒喝吧!”
  “我老人家可不是吃白食的人……”口里说,银子却已笼回了袖中。
  小叫化气得直瞪眼,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打了一个哈哈,又道:“小要饭的,我老人家说过不白吃别人的东西,俗语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酒食也是你破财买的,我老人家别无所长,但善观气色,你晦气星高照,印堂发黑,立有杀身之祸……”
  小叫化气极反笑道:“老丈,小化子一年多不洗脸了,老丈竟能看出气色,可真了不起!”
  老人面容一肃,道:“我老人家说的可是实在话!”
  突地——
  吴刚惊呼一声道:“大哥,你背上插的是什么东西?”
  小叫化骇然一震道:“我……背上……什么东西?”
  “像是女人用的发簪……”
  小叫化伸手往背上一摸,摸上一根指宽的三寸银簪,托在掌心之中一看,登时面如死灰,颓然倒在树壁上。
  吴刚惊诧地道:“大哥,什么回事?”
  “我……完了!”
  “你什么完了?”
  “死定了……”
  “什么意思?”
  “这是‘阎王簪’,已数十年不曾出现江湖,我只是听说过,想不到……”
  吴刚伸手取过来一看,只见这银簪制作的十分精巧,上面浮雕了四个字“妖中之王”,登时亡魂出窍,脱口栗呼道:“妖中之王,是‘一妖’欧阳残的信物么?”
  小叫化有气无力的道:“不错,正是欧阳老前辈的要命信物……我……我只是无计可施之下,冒借他老人家名号,目的是唬走二怪,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吴刚脑内“嗡嗡”作响,手脚发麻,颤声道:“大哥,这‘阎王簪’是什么回事?”
  “欧阳老前辈的取命信物,簪到一日之内,必取得簪者性命。”
  “是……小弟害了大哥了……”
  “不必自责,算他是命吧!”
  “可是……”
  小叫化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听说数十年前,值得欧阳老前辈送簪的,都是一代巨擘,而我,小叫化……竟然也有这份殊荣,死又何妨!”
  老人被冷落了半天,这时开口了:“小要饭的,我老人家看的准吧!”
  小叫化瞪眼看了老人半晌,苦苦一笑道:“很准!很准!”
  “你相信了?”
  “老丈,你请便吧,别遭池鱼之殃……”
  “你良心还不坏!”
  小叫化无心答腔,转向吴刚道:“贤弟,你也立即离开吧!”
  吴刚断然道:“不!要走我俩一道!”
  “贤弟,我不走了,这树穴是个极佳的埋骨处,接到‘阎王簪’,你纵使逃到凌霄殿也没有用!”
  “大哥,我陪你,看看‘妖中之王’到底是什么长相!”
  “贤弟,你还不能死,我求你,离开吧?”
  “决不!”
  老人冷冷的道:“小子,我老人家说过的话,一向算数……”
  小叫化神不守舍的道:“老丈还是请便吧!”
  “我老人家说过受人酒食,与人消灾……”
  “难道老丈真的……”
  “小子,你信不过么?”
  “不是信不过,而是不忍老丈陪着遭殃!”
  “你见过‘妖中之王’欧阳残本人么?”
  “见过?他老人家行走江湖时,小叫化还没有转世投胎。”
  “你听过?”
  “是的!”
  “‘妖中之王’是什么形象?”
  “这……倒未听人说过!”
  “你认为他是穷凶极恶的食人魔王?”
  小叫化一摇头,道:“传说如此!”
  “谁亲眼看过欧阳残吃人?”
  “这……这……小化子不知道!”
  “我老人家知道!”
  吴刚与小叫化同时一震,吴刚剑眉一扬,道:“老丈知道?”
  “嗯!”
  “实情如何?”
  “全属子虚乌有,流言实在可畏,江湖传闻多数失真,而且空穴来风,欧阳残不但不吃人嗜杀,而且极讲理,性情怪僻些倒是事实……”
  吴刚莞尔道:“老丈,个性怪僻之人多半不讲理,讲理便不怪僻了。”
  老人一瞪眼,道:“小子,我老人家所谓理,是天理、公理,而非世俗一般人所认为的为人行事准则,那只是人情,近人情的人,心中并不一定存有天理,而讲天理之人,虽稍有不近人情,亦无伤大雅。”话虽强辩,但却使人无法反驳。
  当然,老人的话决不为两小所采信。“一妖、三怪、八凶”是江湖中成了精的邪魔,虽然这些魔头并非同时期的人物,但其危害武林则一。
  其中三怪八凶,则比较为江湖人所熟稔,而“一妖”则是出道最早,行踪最诡秘的上代魔头,实际上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仅知有其人而已,所以与三怪八凶序列,是缘于江湖人传统上喜欢把一些出名人物,编成歌谣,或是取其对衬,否则,“三怪”“八凶”是不能与“一妖”并列的,论道行,差得太远了。
  小叫化道:“老丈何所据而云然?”
  老人手抚长髯,徐徐的道:“当然有根据!”
  “请教?”
  “你小子是盘诘我老人家么?”
  “是老丈自己提的话头……”
  “闲话少说,你既然碰上了我老人家,一条命算拣回来了。”
  小叫化挺胸坐正,疑云不释的道:“老丈说的可是真话?”
  “我这大把年纪还会骗你后生小子?”
  “老丈与欧阳老前辈有交情么?”
  “这你不用管!”
  “老丈可否见示名号?”
  “告诉你早忘了,以后见面,称我白胡子公公好了!”
  小叫化忘了“阎王簪”的恐怖,咧嘴笑了开来,白胡子公公,真有意思。
  老人目光朝吴刚面上一绕,道:“你叫吴刚?”
  “是的!”
  “有内功基础而不谙武技?”
  吴刚暗吃一惊,这老人怎会知道这秘密呢?莫非他早已暗中缀上了自己,如此看来,对方不速而至,内里便有文章了。当下一颔首道:“是的!”
  “师出何门?”
  “这……还没有拜师。”
  “内力何来?”
  “此点恕晚辈无法奉告。”
  “也罢,我老人家向不喜迫人做不愿做的事,你愿意救这小化子不死么?”
  吴刚一愕,以手指胸,道:“我?……晚辈能救他?”
  “不错!”
  “如何救法?”
  “你带着这支‘阎王簪’,偏南行入武陵山必有所遇,这样,他便可不死!”
  “老丈可否说明白些?”
  “这已够明白了!”
  “晚辈入武陵山有所遇便可救他?”
  “一点不错。”
  “晚辈与他同行?”
  “不!只你一人,他必须在此自禁百日!”
  吴刚惑然惊呼道:“自禁百日,为什么?”
  “这是我老人家救这小化子的一条妙计,到时自然明白!”
  “老丈,恕晚辈多问,这妙计灵么?”
  老人不悦道:“信不信由你小子,我老人家得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屈身出洞,一晃而没。
  吴刚皱眉道:“大哥,以你的见闻,能猜出这黄衣老人来历么?”
  小叫化苦着脸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的话可信么?”
  “难说!”
  “看来只可信其有,小弟准备依老人之言入武陵山一试了?”
  “贤弟,老人要你带着这支银簪上路?”
  “是的!”
  “不妥!”
  “为什么?”
  “这是欧阳老前辈的要命表记,你带在身上,万一冯京变成马凉……”
  吴刚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银簪,道:“大哥的意思是老人这解救的妙计是移花接木?”小叫化沉重地一点头道:“很可能,怎可以要贤弟代我牺牲!”
  吴刚朗声一笑道:“大哥,事缘小弟而起,若非大哥冒险骗走两怪,小弟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即使万一如此,又有何妨……”
  “不行!”
  “大哥,这只是猜测,也许那怪老人的妙计管用……”
  “贤弟,你还是奔你的前程吧,我看我是死定了!”
  吴刚大声道:“那我们得先毁了誓言,从此两不相干?”
  小叫化痛苦地望着吴刚道:“贤弟,怎可以这么说……”
  吴刚站起身来,道:“大哥,不要多说了,老人要你在此自禁百日,必有深意,此去武陵匪遥,百日之内,小弟赶回来找你!”
  “贤弟……”
  “大哥,别讲了,倒是这百日之期,你的饮食问题如何解决?”
  “这倒不成问题,我自有办法解决,只是……不放心贤弟……”
  说着,眼圈一红。
  这是至情的流露,吴刚心中大慰,能结交上这位盟兄,当下装出泰然之色道:“大哥放心,老人的安排必有道理。”
  小叫化维屏站起身来,执着吴刚的手道:“贤弟,愚兄依你,但有一句话!”
  “大哥请讲?”
  “如果贤弟此去遭了不测,愚兄得讯之日,便是追随贤弟于地下之期!”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而且诚挚十分,字字发自肺腑。
  吴刚的眼帘湿润了,人生得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憾,两人从见面到结交,只不过大半日工夫,便有生死与共之义,的确是豪士本色。
  泪水,终于从两个面孔滚落。
  两人含泪相顾一笑,吴刚激情的道:“大哥,小弟不拟再说什么了,但愿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珍重!再会!”
  “贤弟,还有件事烦你……”
  “大哥尽管吩咐!”
  小叫化从怀中摸出一片乌溜溜的竹牌,道:“这是本门信物,贤弟带在身边,只要出示此符,所有丐门弟子都会听令……”
  吴刚心中一动,小叫化能持有信符,在丐帮中的地位必然不低,但丐帮极重辈份,以他的年纪,能有多高地位呢?莫非这信符是他师长之物?这话,自然不便问出口,当下心念一转,道:“大哥门中重物,岂能交与小弟…………”
  “你收下!”
  “万一失落呢?”
  “那是另一回事,目前你便用得着!”
  “目前?”
  “贤弟出去之后,不拘何时何地,碰上本门弟子,命他们送百日干粮到此。”
  吴刚无奈,只好接了过来,竹牌上刻了些圈圈点点的符篆,他也看不懂,连同银簪藏入怀中,然后提起衣包,道:“大哥,就此别过了!”
  “贤弟,珍重!”
  “百日之内,小弟必来!”
  “好,愚兄等你来!”
  吴刚深深地注视了拜兄一眼,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情绪,出了树穴,向林外奔去,顾盼间,来到不久前出事之处,那匹被削去了四肢的马尸,早已不知去向,想是被附近的村民连鞍辔抬走了,地上剩下四只马蹄,散抛在血泥中。
  他感慨地吁了一口气,上道西奔。

×      ×      ×

  夕阳含山,归鸦噪晚,村野炊烟四起……
  他无心欣赏这城郊晚景,洒开大步,急急赶路。
  到武陵必须渡江,偏南而行,他目前要做的是先找到丐帮弟子,为盟兄宋维屏办饮食,所以他只好先奔归州城。
  怪老人要小叫化自禁百日,要自己持“阎王簪”赴武陵,的确令人费解。
  想也无从想起,只有静待事实发展。
  如果此行真的能使小叫化免遭“妖中之王”毒手,付出些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华灯初上,吴刚来到了归州城外第一大镇,夜市未张,街上行人寥落,这种时分,哪里去找丐帮弟子呢?
  好在他曾混迹丐帮,熟知丐门弟子可能寄身的地点,他从镇外绕过,转到镇梢方向,只见远处黑忽忽一片屋影,夹着冲霄巨树,无灯无火。
  于是,他径朝那片房影奔去,到了切近果然所料不差,是一间破落的大庙。
  进入庙门,门廊被发出的鼾声和那熟悉的乞儿身上特有的臭味,告诉他找对了地方,穿过暗沉沉的院落,只见迎面殿堂之内,燃了一堆半明不灭的火。
  按普通习惯,乞丐头儿多住在这正殿之内。
  步上殿廊,已可看到东一条、西一蜷、横七竖八的人影。
  他干咳了一声,道:“有人么?”
  一个毛茸茸的头,从破芦席中抬了起来,懒洋洋的道:“谁?”
  “找你们头儿!”
  “你是谁?”
  “算朋友吧!”
  人影开始蠕动,一个一个翻了起来,那最先答话的,起身在火堆上加了些木柴,火焰升高,大殿顿时有了光明。
  “朋友是哪道上的?”
  “找你们头儿答话!”
  “朋友先交代来路?”
  吴刚往火旁一站,十数名乞儿围了上前。
  毛头老丐端详了吴刚几眼,道:“小友说话吧!”
  吴刚取出小叫化的竹符,托在掌心,向老丐面前一伸,道:“阁下认得么?”
  老丐看了一眼,面色立变,单膝一屈,双手撑地,俯首道:“鄂西分舵管事弟子刘七参见长老信符!”
  吴刚唬了一跳,相|不到自己所持的,竟然是丐门中,仅次于掌门令符的长老信符,看来必是拜兄宋维屏师尊之物,当下抬手道:“管事请起!”
  老丐起身、垂首、肃立、恭谨的道:“恭候长老差遣!”
  吴刚一看,十几名丐者,全矮了半截,忙又道:“各位请起!”
  “谢长老恩典!”
  吴刚收了竹符,转向刘七道:“有件事请你立刻办理!”
  老丐这才回复了自然之色,道:“公子尽管吩咐!”
  吴刚把小叫化的话,转述了一遍,但未提及自禁百日的事。
  老丐点了点头,道:“老化子立刻亲自办理,公子尚有何吩咐?”
  “没事了!”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吴刚!”
  “吴——刚!”
  老丐面上变了颜色。
  吴刚惑然道:“有何不妥?”
  “公子可是‘武盟’传出‘百龙令’捜捕的…………”
  “不错,怎么样?”
  老丐皱起了眉头道:“公子身怀本门长老信符,身份有如长老,老化子等,对公子负有安全之责……”
  吴刚冷冷的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地‘武盟’设有‘武馆’,由一名‘金剑手’负责训练新入门弟子,名虽如此,实际上是专司耳目的特殊组织,势力遍及川鄂两省,公子的行踪,恐怕已落入对方之眼,而本帮在此的力量很单薄……”
  吴刚不在意的一笑道:“这点不必过虑,在下立刻便走!”
  老丐刘七惶恐的道:“公子莫错会了老化子的意思……”
  吴刚抬手止住了刘七的话头,思索了片刻,取出竹符,道:“烦你交还在下拜兄宋维屏,连干粮一道送去。”
  老丐一见竹符,又回复了恭谨的神色,垂手低头,道:“弟子不敢接受!”
  “为什么?”
  “宋长老没有吩咐要收回,弟子岂敢擅专!”
  吴刚怔了一怔,小叫化竟然会是丐门长老,起初还以为这竹符是他师长之物呢,竹符是丐门最神圣的信符,自己此行吉凶难料,如果不幸遗失,或落入旁人手中,后果便很难想象,心念之中道:“这是在下的意思,管事不算擅专……”
  “弟子不敢!”
  “如果我以此符为凭,命令你送还宋长老呢?”
  到七第下身去,嗫嚅的道:“这……弟子只好遵命!”
  “好,拿去!”
  刘七双手接了过去,捧在当胸,面上的神色可就难看了。
  吴刚却不管这些,一拱手道:“在下告辞!”
  刘七赶紧道:“公子的行踪可否见示,小的命孩子们留意以备随时差遣?”吴刚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转身便朝外面行去。
  管事刘七必恭必敬地送到庙门口。
  吴刚遥朝镇上奔去,刚入镇头,只见一个家丁装束的汉子,迎面而至,把手一拱,道:“公子姓吴么?”
  吴刚心内暗吃一惊,他不擅作假,一颔首道:“不错!”
  “家主人有请公子移驾一行!”
  “贵主人是谁?”
  “公子见面自知,小的不便哓舌!”
  吴刚心念暗转,那怪老人要自己赴武陵山,说途中必有所遇,莫非是指此么?如果是,倒免了一番跋涉之苦,当下欣然道:“请带路!”
  转了几条街,距闹市已远,眼前行人稀少,显得十分冷清。
  吴刚有些不安的道:“贵主人……”
  那家丁不等吴刚说完,笑嘻嘻地朝街尾的一座门楼指了指,道:“这便是了!”
  吴刚不再开口,顾盼间,来在那门楼之前,看来这人家极有势派,四盏纱灯,分挂朱门两侧,四名黑衣人分立灯下,一对大石狮子足有八尺大小,栩栩如生。
  带路的家丁一侧身,拱手道:“公子请进!”
  吴刚淡淡的道:“还是请你领路吧!”
  “如此小的有僭了!”
  大门内,花荫夹峙,一条卵石小径笔直通向一座巍峨壮丽的巨厦,行约五丈,卵石小径被另一条路贯穿,成为十字路,带路的家丁向右一转,巨厦被抛在花荫之后,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入跨院,迎面是三开间的平房,居中一间,灯光辉煌,左右两间黑黝黝的仅能辨出轮廓。
  带路的家丁在距有灯火的厅堂丈许之处停了脚步,扬声道:“客人请到!”
  里面传出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请进!”
  吴刚心中一动,经验告诉他,这发话的多半不是正派人物,但事已至此,有进无退,当下定了定神,道:“阁下相召,有何指敎?”
  “进来好说话!”
  吴刚略一踌躇之后,举步登上阶沿,厅内情况,一目了然,一方长案,上覆刺目红布,案前两列交椅,分左右排列,案后,高踞着一个黑衣人,双目炯炯,竟盖过了灯火,看上去年纪当在四十开外,除此,便一无所有了。
  这像是聚义厅,又像是法堂,根本不是会客之所。
  吴刚窒了一窒,硬起头皮,跨入堂中。
  一脚方自踏入,左右腕脉,骤被伏伺堂中的两名黑衣汉子扣住。
  吴刚只觉全身软麻,连半点力道都提不起来,提的衣包,“噗”地掉落地上,抬头望那长案后的黑衣人,正好黑衣人的目光,也照在他脸上,四目交投,使吴刚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震,对方的目光,有如电芒,令人不敢逼视。
  黑衣人一击掌,道:“有请邓副领队!”
  吴刚心头剧震,邓副领队,指的当然是“丑面人屠邓十五”,想不到自己会落入了“武盟”手中。
  阴谋,可鄙的诡计!
  怪老人要自己赴武陵山,说是可以解救盟兄小叫化宋维屏的厄难,岂知竟是要自己自投罗网,那老人当然也是“武盟”一份子,这计谋的确毒辣,要自己带着“阎王簪”上路,“阎王簪”是“妖中之王欧阳残”的杀人表记,自己如不落“武盟”圈套,也难逃“一妖”的毒手。
  如此一来,小叫化危矣!
  为什么当时没有疑及此点呢?
  仔细分析,要自己赴武陵山,却不说原因,要小叫化自禁百日,更是无稽,当时何以不觉察全是一派胡言呢?小叫化七窍玲珑,怎地也相信了呢?
  迟了,一切都晚了。
  一条人影,一闪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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