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雪山飞狐　彩衣之谜

 

2020-03-23 22:46:44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凤姑娘，你连老化子也不相信？我司徒良不是那种人！”
　　嘶哑的语音未落，“穷家帮”帮主，“醉里乾坤”司徒良一手抱着大葫芦，一手提着藤杖，已现身拦在郑雷与赵凤翎的前面，左手的酒葫芦突然高举，右手半载藤杖扬臂一拨，大叫道：“暗算偷袭的人在这儿呢！”
　　他的语音未落——
　　“铮！”
　　一声清脆的爆响，半空中火星四溅，藤杖拨得虚空射下的一枝“白骨丧门钉”，霍然荡出五七丈之外。
　　原来，真的有人施用暗器，郑雷与赵凤翎只顾打量潭边的群雄，并没防到半空中有人偷袭。
　　郑雷不由勃然大怒，突然暴喝一声：“好小辈！下来让我见识见识！”
　　他的人尚在半空。
　　一棵浓荫遮空的大树上，一阵刺耳的怪笑，射出个五短身材，尖嘴缩腮雷公形的怪人，一身劲装，两袖之下多了两幅翘膀似的宽布，凌空呼呼生风，俨如一只怪鸟，令人蓦吃一惊。
　　雷公怪人笑声未已，高吼如啼地道：“哪里的野小子？飞瀑潭容你插脚，我‘雪山飞狐’就不用在江湖中混了！”
　　郑雷中途一剪双臂，人不落地，前射的方向已变，“拂云手”立刻随之施出，同时口中喝道：“在下今天就不要你再混了！”
　　“雪山飞狐”在武林之中，虽不是一方的令主，一门的宗师，但他独来独往，也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金字招牌。
　　然而，他人尚未落地，半空中好像有数不清的千万手掌，不分穴道的迎面袭来，也不由大吃一惊，胡乱展功护体，吼道：“小辈！这是什么门道？”
　　郑雷冷哼了一声：“这叫‘追魂手’！”
　　喝叱声中，果然掌势陡变，“追魂手”真的接踵而至。
　　这三大绝手，乃是“盲龙”古天客三十年苦思的精华绝招，不料旋踵之间，郑雷竟一连施出两招。
　　凭他“雪山飞狐”刁钻古怪，心黑手辣，也不由大叫了声：“不好！”
　　紧接着，又听郑雷吼了一声：“滚！”
　　蓬！凌空劲风大震，发出了声巨响。
　　“哇！哇！啊——哎呀！”
　　“雪山飞狐”的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连翻滚不停，扑通！大响声里，人正落在潭水正中。
　　水花掀起老高，黑影往下一沉，然后浮了上来。水面，泛出一大片殷红的血色。“雪山飞狐”再也飞不起了，结束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起来太迟，在当时，也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之间的事，快得难以形容。
　　“雪山飞狐”恶名昭彰，死不足惜。
　　然而，似这等见面一招未竟，便断送了性命，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在场之人，自信也没有这个能耐。
　　因此，人人目瞪口呆，个个惊惶满面。
　　最使他们生疑的是，没有一人认识郑雷，不知他的来路。
　　虽然郑雷是与“药王谷”的“妙手回春”赵九州的孙女同道而来的，但“药王谷”中众人咸知，并没有这么一个彩衣少年。
　　其中，最不解的，要算那彩衣老者。
　　由于“穷家帮”帮主“醉里乾坤”司徒良出面替郑雷与赵凤翎挡去“雪山飞狐”的暗器，他们以为司徒良必然与郑雷有交情。
　　彩衣老者跨步上前，对司徒良拱手道：“司徒帮主！这一男一女少年高手，是哪一线上的朋友？”
　　“醉里乾坤”司徒良指着赵凤翎道：“这是药王谷，神医……”
　　彩衣老者不耐烦地道：“凤姑娘我从小见过！我问的是这彩衣少年。”
　　“他……”
　　“醉里乾坤”司徒良哪能说出郑雷的来历，一时不由愕然无语。
　　不料，郑雷落地之后，已抢上一步，对着彩衣老者道：“你不问我，我也想问问你！”
　　彩衣老者不由一震道：“你问老夫是谁？”
　　郑雷忽然朗声一笑，提高了嗓门道：“我不管你是准，但一定要要求你两件事！”
　　彩衣老者更是一头雾水，忙道：“两件事？两件什么事？”
　　郑雷的胸膛一挺，伸出了两个指头，侃侃言道：“第一件，要你立刻脱下这身彩衣！第二件，限你脱衣之后，马上退出吕粱山，不得多留片刻！”
　　此语一出，场子中人全都嘘地一声，出了口长气。
　　那“彩衣老者”一脸的肉刺个个发紫，气得半晌讲不出话来。
　　郑雷却大刺刺的又高声叫道：“退出吕梁山，是今天在场之人一体都应该照办的！”
　　“穷家帮”帮主“醉里乾坤”司徒良不由一愣，回首对赵凤翎低声道：“凤姑娘！他是你们药王谷的……”
　　赵凤翎得意地道：“新交的朋友！”
　　“他是什么来路？”
　　“我也不太清楚！”
　　“他为什么要一棍打死一圈人，不怕众怒难犯？”
　　“这也许是他的性格！”
　　此时，紫影一飘，紫罗兰的杏肩微动，已换位移形，到了郑雷身前丈余之处，嘴角含笑，贝齿半露，莺声燕语地道：“要他脱去彩衣，想必是他那衣装打扮与你相同，你看不顺眼？”
　　郑雷得意地晃了晃头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正是此意！”
　　紫罗兰又笑道：“要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退出吕梁山，又是为何？”
　　郑雷不加思索地道：“不许各位插手‘三足天蟾’之事！”
　　“哈哈哈哈！嘿！哈哈哈……”
　　紫罗兰娇笑连声，花枝招展，笑得直不起腰来。
　　郑雷大声道：“姑娘！笑什么？”
　　紫罗兰勉强收起娇笑，徐徐地道：“我们都该走，难道‘三足天蟾’天生是应该为你所有？是你的特权之物？”
　　郑雷的脸色也不由一阵发红，口中却道：“在下并不要！”
　　紫罗兰的凤眼不住地打着圈子，俏皮地道：“那么该哪一位要呢？”
　　绿影一晃而至，不知怎的，紫罗兰与郑雷娓娓而谈，赵凤翎总觉得心中有一种从来没有，而又说不出来的酸溜溜味道。
　　这时，她疾跃而至，娇嗔道：“是你家凤姑娘我要！”
　　郑雷又接着道：“对！是‘药王谷’的凤姑娘需要，‘药王谷’医术神妙，武林咸知，‘三足天蟾’是旷古奇药，只有‘药王谷’要它，才是为了救人，其余的人夺取‘三足天蟾’只有助长恶意，害人害物！”
　　郑雷的话才落音。
　　久久气结未发一言的彩衣老者，已将袖撩起，一步步恶狠狠地走上前来，对着紫罗兰道：“贤侄女，闪开！”
　　他的双目威凌逼人，脸上紫色的煞气．如同一层薄雾，咬牙对着郑雷厉喝道：“小辈！老夫穿了五六十年的彩衣，从来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想不到你大胆放肆，竟敢当面侮辱！今天，哼！哼！拚着不要‘三足天蟾’也得教训教训你这无礼的狂徒，否则，难消胸中怒火！”
　　郑雷淡淡一笑道：“你要手底下见吗？很好！先看看那雷公脸的下场！”
　　他指着在水面打转的“雪山飞狐”的尸体！
　　“彩衣老者”更加咆哮如雷，探手肩上快如闪电地摘下三尺长剑，迎风突地一抖，丈余大小的一片剑花，宛如七彩长虹，刺目惊魂。
　　郑雷不由心头一震，双目微呆，脚下连退三步，大喝道：“且慢！”
　　这时渐渐围拢近来的众人，全都倏地闪开，让出五七丈大的一块平地，他们要看看这场生死的搏斗。
　　谁都料不到郑雷忽然不进反退，大声喝止。
　　彩衣老者怒冲冲地横剑当胸，沉声喝道：“小辈！胆怯了吗？容易，你照自己的办法，脱下彩衣，立刻退出吕梁山，老夫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不死！”
　　郑雷双目圆睁，不容彩衣老者再言，朗声道：“出手一招，你是彩衣门中之人？”
　　彩衣老者闻言，不由仰天一阵狂笑，笑声未落，已大吼道：“废话！谁不知道老夫是彩衣门人？小子！亏你枉生了一双眼睛，空有一双耳朵，原来是个无知的小鬼！”
　　郑雷不由心头一震，略一沉吟，又大怒道：“一派胡言！自有彩衣一门以来，‘彩衣单传’武林咸知。老头儿，你居然冒充彩衣门人，未免太也的大胆了！”
　　“彩衣门”的规矩，是历代单传，纵然一师数徒，做师父的，也只允许众弟子之中的一人，为彩衣传人。
　　这是“彩衣门”的铁律戒条，历代不变的。
　　不料，“彩衣老者”闻言一笑道：“听你之言，敢情你自认是彩衣门人？”
　　郑雷理直气壮地道：“半点不假！在下就是彩衣郑雷！”
　　彩衣老者勃然变色，大声道：“彩衣郑雷？‘花衣神’郑昭烈是你？……”
　　“就是在下的爹爹！”
　　“你……你就是郑雷？”
　　彩衣老者的双目电转，盯视在郑雷的脸上，久久才冷兮兮的一笑，忽然收起了长剑，阴沉沉地道：“太好了！老夫立刻退出吕梁山！”
　　他这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场之人全都透着奇怪。
　　郑雷也觉得大出意料之外。
　　本来是一个剑拔弩张的场面，忽然变成了疑云满天的情况。
　　彩衣老者脚下缓缓后移，渐渐退到飞瀑潭出口之处，忽然提高了嗓门，如同吼叫似地喝道：“郑雷！限你十日之内，带着‘三足天蟾’照着你所知的记号去见你爹‘花衣神’郑昭烈，要是误了十日之期，哈！嘿……”
　　一阵鬼哭枭啼的怪笑。
　　彩影掠空而起，如同一道惊虹，破风飞去，转眼不见。
　　郑雷如痴如呆，竟忘了追赶上去。
　　在场之人，也全都莫名其妙，不知其中的奥秘。
　　只有郑雷心中略略明白。
　　他从晋城“孤魂祠”的一些话音里面，以及彩衣老者临去时的一席威胁之言，断定这老者虽不一定是“花衣死神”本人，但必然与“花衣死神”关系密切，料定适才的话中，隐藏杀机。
　　自己若不依言带了“三足天蟾”赴约，父亲的生命，必然危险！
　　“花衣死神”心狠手辣，说得出办得到。
　　彩衣老者若是办不到，焉肯舍去即将可以争夺的“三足天蟾”就此一走？
　　郑雷心中忐忑不安，忧闷异常。
　　忽然，他灵机一动，心想：“紫罗兰与彩衣老者以‘世伯’、‘贤侄女’相称，必然渊源极深，何不问问她呢？最少，可以知道老者的来风去浪！”
　　想着，他连上几步，对着紫罗兰拱手道：“区区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指教！”
　　紫罗兰故意扭转粉颈，装做没有看见。
　　郑雷横移两步，凑到她的前面，拱手含笑道：“紫姑娘，郑某有一事，必须姑娘指点！”
　　紫罗兰冷冷地一笑，对着一旁的赵凤翎鼓鼓嘴道：“郑少侠！你没有得到你那位凤姑娘的允许，居然敢随便同我交谈，未免有失凤姑娘的尊严，不怕她见怪吗？”
　　女儿家的心地，实在狭隘一些，这一绿一紫的姑娘，可都是存了心了，暗暗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郑雷男子的心胸，何曾想到这一层？
　　因此，他一时没会过意来，苦笑道：“紫姑娘！你的话？我……”
　　不料，赵凤翎一跃而至，娇嗔道：“有什么话何必一定问她？少在这儿卖弄风骚！”
　　紫罗兰并不生气，反而淡然一笑，神情曼妙。
　　并不是她的风度特佳，或是气度恢宏。
　　她之所以从容自若，乃是她胸有城府，掌握了事实的重心。
　　因为，她已看出郑雷对适才走的“彩衣老者”，乃是一无所知，必然急欲知道他的来龙去脉。
　　由于“彩衣老者”临行之言，紫罗兰更不难听出，事情直接关系郑雷父亲的生死存亡，郑雷势必不惜卑躬屈节向自己讨教。
　　所以，她不怒反笑，面对郑雷道：“如何？我说得不错吧？”
　　郑雷生恐赵凤翎又插口，惹起一场纠纷是非，自己不知彩衣老者的来历，今后不免多费手脚。
　　他对着赵凤翎苦笑道：“凤姑娘！此事关系家父的性命，必须打探清楚！”
　　说完，才向紫罗兰道：“在下急欲知道彩衣老者的来历，不瞒姑娘说，晋城之外乱葬岗之夜，在下也在场，知道姑娘与他有些儿渊源！”
　　紫罗兰闻听郑雷提起晋城之事，也不由为之一愣，暗喊了声：“惭愧！”
　　她一愣之后，立刻恢复了镇定，并不否认与彩衣老者的渊源，朗然道：“即然你知道我与他的渊源不浅，又何必问呢？”
　　郑雷想不到紫罗兰会这等爽爽快快的满口承认，不由大喜道：“他的来龙去脉，起根发苗，姑娘可否赐教，使在下对他有所了解？”
　　紫罗兰更加不介意的道：“当然可以，不但可以告诉你他的一切，而且可以告诉你他现在的全部机密，事关武林的大事，以及他的巢穴之地，甚至于他的门下弟子……”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正所谓踏破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郑雷从来也想不到会有这样容易的事。
　　因为，只要弄明白了彩衣老者的一切，不但可以揭开“花衣死神”之谜，挽救父母的生命，甚至一场江湖的空前浩劫，也可以消灭于一旦。
　　他慎重地省视着紫罗兰。
　　但见她一本正经，脸上也严肃得很，没有一点虚伪之色，分明是认真之言。
　　郑雷得意忘形，一揖到地，连声道：“若得姑娘如此，非但区区一人感激，就是武林中知道此事的正道人士，也必感激不尽！”
　　紫罗兰又神秘的一笑，摇手止住郑雷的一礼，缓缓地道：“可是，我并不是白白说出，附带着有个小小的条件，若是你不允许我这个条件，我是一字不吐，休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