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前尘似梦　往事如烟

 

2020-03-23 23:52:28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黄昏的夕阳，已半沉在西山的峰头。
　　薄雾，从每一个山谷里袅袅升起，像是替大地罩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神秘谷”显得更加的秘密了。
　　“彩虹庄”起伏的屋宇间，两道身影，忽隐忽现，借着花枝映荫、屋宇的遮藏之处，向后庄奔去。
　　黄色人影在前，彩衣人影在后。
　　两人的身法，都是同样的轻盈快捷。
　　那黄衣影子对这座神秘之庄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舍都十分熟悉。
　　因此，很快的已穿过了十余层院落，接近了“彩虹庄”的后庄门。
　　突然，斜刺里，从一座矮屋里，跃出两个彩衣汉子，各挺单刀，虎扑上前，拦在通道中间。
　　说也不信，没等两个汉子开口，那彩色人影鬼影子似的身法一闪，飘风一般，破空无声，双掌挺指急点。
　　但听两声轻响！
　　“咯！咯！”
　　手执单刀拦路而立的两个汉子，额上各中了一指，血流如注，双双仰天倒下，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黄衣人影不由身子一顿，低声道：“糟了！那矮屋里还有……”
　　没等她的话落。
　　嗖！嗖……
　　风声连震，衣袂齐扬，矮屋里跃出十余个汉子，每人手中一柄单刀，乱糟糟地喝道：“大公主，你吃里扒外，反叛‘彩虹庄’！”
　　他们喝叫着，一窠蜂地齐扑而上，如同一群看家的猛犬。
　　黄衣影子又低声道：“不要理会他们，先冲出后庄门！”
　　“嘿嘿嘿……”
　　一阵低沉沉的冷笑，后庄门方向，射起一道白影，凌空娇叱声道：“大姐！想不到你在短短的半天之中，竟与郑雷一个鼻孔出气，勾搭着倒反‘彩虹庄’！”
　　话落，人也飘落地面，又对那十余个汉子喝道：“退下！你们自料是大公主的对手吗？”
　　这时，郑雷才看清。
　　那白衣女郎年约十八九岁，鹅蛋脸，凤髻头，双眉正中，一点蛛砂红痣，圆如宝石，隐隐发亮，粉面天生，樱口一点。
　　通身的银白间花暗织锦的劲装，背后，斜佩了柄绿鲨鱼皮鞘的宝剑。
　　婀娜中隐含刚健，明媚里潜蕴怒容。
　　她扫了郑雷一眼，又转向黄衣少女质问道：“大姐，干爹二十年的教养，苦心倾囊的传授，难道你一点也不……”
　　黄衣少女不等她说完，抢着道：“十妹，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如何如何，只求你念在姐妹一场，高抬贵手，放我过去！”
　　“哼！嘿！嘿！”
　　白衣少女冷笑两声道：“你简直把‘彩虹庄’的戒律给全忘了，退回庄去，听干爹发落吧！”
　　她口中说着，已反臂摘下背后的长剑，迎风一扬。
　　“呼！”
　　一声划空厉啸，泛出了一片七尺大小的寒光。
　　原来是一柄软剑，剑身宽如韭叶，寒气袭人，薄如纸片，锋利异常，算得一柄少见的利器！
　　郑雷如何按耐得下？
　　他晃肩抢在黄衣步女之前，沉声喝道：“打算拦人你还不配！”
　　白衣少女的粉面一寒，振剑喝道：“郑雷，‘彩虹山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郑雷勃然大怒道：“郑某还没把你看在眼下！”
　　“凭你！”
　　白衣少女的两字出口，脚下微微一动，人如白天鹅，抖剑明取中宫，暗指血海。
　　一招两式，端的轻盈巧妙，准、狠、犀利！
　　黄衣少女忙叫道：“少侠，快退！”
　　她在喊叫声中，人已挺剑而前。
　　对于白衣少女的剑招，郑雷虽然觉着凶狠异常，威力奇大，但他仗着身法灵活，修为不凡，还不放在眼下，业已吸胸侧闪，让出穴位。
　　不料，白衣少女的剑走中途，突然反腕疾扫，一不出中宫，二不指血海，却变为连削带刺，照着郑雷的俞肾双穴拂到，认穴之准，毫厘不差，变化之快，神鬼莫测，而在时间上，又是间不容发。
　　郑雷再也料不到这白衣少女的剑术，竟已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之境。
　　恁他身法快极，也只能勉强险中躲过，剑风逼得他衣角飒飒有声。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原来不过如此！”
　　话未落音，人如附骨之蛆，第二剑竟又发出。
　　幸而，黄衣少女已挺剑跃到，挥剑连架带压，口中娇呼道：“十妹，我有一句话，说完了再动手也不迟！“
　　白衣少女的软剑抖得笔直，沉声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衣少女挡住剑招，冷冷地道：“你口口声声不离‘彩虹庄’，又表现出一片忠心不贰。但是，你可知是为了什么吗？”
　　白衣少女闻言，霍地一抽软剑，倒退三步，扬剑朗声道：“为的是‘彩虹庄’的规矩，未来武林千秋万代的事业！这还用问？”
　　不料，黄衣少女忽然仰天一笑道：“笑话！我请问，十妹，你连自己姓怎名谁都不知道，‘彩虹庄’是什么规矩，你纵然闯出了事业，江湖上难道就叫你‘彩虹庄’的第十号吗？”
　　“这……这……”
　　白衣少女不由一时语塞，执剑的右手，也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她似乎也觉得这是一个最大的遗憾。
　　她心头电转了一下，一时没法开口。
　　因为，“彩虹庄”中的“十姐妹”向来以排行代名，互相称呼都是“大姐”、“三妹”，自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至于以下的人呢？他们就接着“姊妹”的顺序，以“二公主”、“五公主”……尊称，也是井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习惯成自然，彼此都没有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如今，黄衣少女突然在此刻提出了疑问，叫她一时怎生回答？
　　然而，她并不能就此愣在那里。
　　眉头一掀，佯作一笑道：“这话难不住我！”
　　黄衣少女紧接着道：“既然难不住你，你为何不回答我的话？”
　　白衣少女扬眉沉声道：“就算我不知道，你呢？难道你知道？”
　　谁知，黄衣少女苦苦一笑，毫不考虑地道：“我当然知道啰！”
　　“骗人！你知道？你姓……”
　　“我姓罗，乳名贞娘！”
　　“你姓罗？你胡扯！你……”
　　“我是当年‘回魂谷’谷主‘展翅大鹏’罗士达的独生女儿，五岁时候……”
　　“你一派胡言！”
　　白衣少女哪里肯信？低喝一声，软剑又已挥动。
　　黄衣少女——罗贞娘忙不迭地道：“十妹，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她说着，脸色渐渐地露出了凄楚之色，又如怨如诉娓娓地道：“在我五岁的时候，现在的干爹，开始用特别手法称霸江湖的时候，他想在江湖武林世家中挑选十个年轻貌美而又有根基的小女孩，由他一手抚养教导成为特等高手，作为他起事的死党……”
　　白衣少女似乎听出了兴趣，因为，这是他们“十姊妹”的来源，与她切身相关，当然渐渐入港。
　　她停住剑式，不由自主地道：“第一个就选中了你？”
　　罗贞娘点头凄然道：“对了，算我命中注定，第一个就选中了我！”
　　“那……你父母愿意？”
　　“当然！我是爹妈的独生女，二老怎肯答应！”
　　“那你为何又来到本庄呢？”
　　“唉！”
　　罗贞娘幽然一声长叹，双目连眨几眨，咬牙忍住了哭泣，怆然欲泪道：“干爹一怒之下，火烧‘回魂谷’，连我父母在内，一共烧死二十八口大小，只剩下我同乳娘！”
　　“就是前月才死的那个乳娘？”
　　“幸亏她临死之前，把这段惨绝人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不然，我同你一样还蒙在鼓里！”
　　“你的话……是……”
　　“我虽受‘彩虹庄’二十年的抚养，但是，我不能忘父母的血仇！不然……不然我不会同郑少侠一见面就好起来，更不会与‘彩虹庄’为仇！”
　　罗贞娘已再难忍耐了，泪水盈眶。
　　一旁的郑雷，也听入了神，几乎忘了此时还是在龙潭虎穴之中。
　　白衣少女究竟是一弱女子，在情感上，她比男子汉脆弱得多。
　　因此，她垂下软剑，皱紧娥眉道：“原来有这一段伤心史！”
　　罗贞娘流着泪道：“十妹，你应该想一想，我做姊姊的来历，再想想你自己的来历！”
　　白衣少女不由后退一步，大惊道：“我的来历？”
　　罗贞娘毫不迟疑地紧接着道：“不错！你要不要知道你的来历？”
　　白衣姑娘忙不迭地道：“你知道？”
　　罗贞娘抹了下泪眼，认真地道：“当然我知道！”
　　白衣少女哪能不急？忙道：“你说说……”
　　谁知，罗贞娘手中剑连摇不已，又道：“并不是我做姊姊的卖关子！十妹要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必须放我与郑少侠出了后庄门！”
　　她说到这里，把一双杏眼，盯视在白衣少女的脸上，静等白衣少女的反应。
　　以郑雷的功力，要闯出白衣少女的软剑，并不是难事，他由于不明白“彩虹庄”的底细，因此也只好静等罗贞娘的安排。
　　如今，他见白衣少女沉吟不答，不由冷冷一笑道：“姑娘，你的意思如何？”
　　白衣少女十分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
　　若是放她们出了后庄门，“彩虹庄”的戒律森严，自己必定难逃干系。
　　要是不放她们，料必罗贞娘决不会轻易地说出自己急欲知道的身世。
　　此刻，那远远持刀环立的壮汉，不由齐声喝道：“十公主！决不能放他们出庄！庄主万一知道，连小人等的性命也恐……”
　　白衣少女的双目突的一翻，娇叱道：“哪有你们多嘴的份儿？本公主怎能放他们逃走？看剑！”
　　她吼声之中，软剑挥成一团银光，漫天抖成五七尺大小的剑花，直向罗贞娘扑到。
　　变起猝然，来势奇快无比。
　　罗贞娘不由嘤然一声惊呼，倒退丈余，大声道：“十妹你……”
　　白衣少女的一剑既出，脚下连环上步，紧接着，抖腕横扫直刺，招中套招，进逼过去。
　　罗贞娘顿时手忙脚乱，连连后跃不已，毫无还手的机会。
　　郑雷一见，不由勃然大怒，斜刺里横掌而起，大声喝道：“不要猖狂！”
　　喝声中，“左手阴阳”绝招翻出千万掌影，硬向白衣少女剑光中抢去。
　　不料，白衣少女低声喝道：“大姐，还不向后庄外退，难道要同我拚命吗？”
　　原来，白衣少女存心把罗贞娘逼得远离那些壮汉，提醒她，要她退向后庄门。
　　罗贞娘不由大喜，也低声道：“多谢十妹！”
　　郑雷原是舍命抢攻，闻言也中途收招。
　　白衣少女手中软剑虚扬，又低声道：“大姐，要言而有信，你逃我追，到庄外可得告诉我的身世！”
　　罗贞娘道：“放心，不会骗你！”
　　口中说着，弓腰猛然一弹，斜射两丈余远，朝着后庄门扑去，假意大叫道：“十丫头，你抽冷子抢攻，算不得本领！”
　　语落，又在地上一点，二次腾身，人已到了后庄门的土墙之上！
　　郑雷更不怠慢，一式“飞燕惊龙”，人像一道彩虹，已尾追着罗贞娘上了土墙！
　　白衣少女故意一愣，让出一段时间，假装吃惊地大喝道：“想走，先留下命来！”
　　语落，她才一扬手中剑，尾追上去。
　　罗贞娘一见郑雷上了土墙，低声忙道：“快随我来！”
　　两人越过后庄门，落荒奔去。
　　白衣少女娇叱了声：“走不了你们！”
　　三人像三道飞矢，流星赶月似的衔尾疾驰。
　　眨眼工夫，已经远离庄门三十余丈。
　　白衣少女大声叫道：“大姐，你是存心骗我还是要失信欺人？”
　　罗贞娘只好收势停身，但却双目远视着彩虹庄的方向，十分紧张地道：“十妹，此处离本庄甚近，并不算是安全之地！”
　　白衣少女已赶了上来，手中剑作势欲动，沉声道：“难道你要引我远离本庄再下毒手吗？”
　　罗贞娘忙道：“绝无此意，只不过是……是怕干爹追上来！”
　　白衣少女哈哈一笑道：“穿过前面枫树林，就不是‘彩虹庄’的地界，出了地界，干爹不会远追！”
　　罗贞娘含笑道：“我的意思正是出了枫林再说！”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此地离枫林不到五丈，两个起落即可穿过，纵然干爹追至，你也跑得及，分明是故意地推托！”
　　她沉喝声中，手中剑忽的猛抖急挥，趋步进身，就待发招。
　　郑雷一见，抢着滑步上前，对罗贞娘道：“罗姑娘，你对这位小姐的身世是真的知道？”
　　罗贞娘螓首连颔道：“真的！”
　　郑雷不由催促道：“既然如此，告诉了她！不要怕你干爹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