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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毁面女
 
2021-04-26 20:16:4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南宫一鸣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他明白他应该去同吴帆见面了,他应该就吴帆的野心与她的心剑三十二式同她谈谈。
  但他知道,吴帆对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还没有想明白吴帆的三十二式心剑剑法,他还不能去。
  这时,他看见了三姐妹。
  是败家子宝贝的三个姐妹,她们是老二、老七、还有老六。
  南宫一鸣注视着她们。
  老二道:“南宫一鸣,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南宫一鸣点点头,他愿意帮她们,他觉得她们姐妹们都很不错,一个个对人都很诚恳,不象她们的兄弟败家子宝贝那样让人厌恶。
  老二道:“我们六姐妹一定要杀死吴帆,你能不能帮我们?”
  南宫一鸣一愣,她们应该知道吴帆是他南宫一鸣的老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的老婆,他怎么能帮她们杀死他自己的老婆?
  他怔怔地看着她们。
  老二道:“我们只有一个兄弟,她杀死了我们的兄弟……”
  南宫一鸣心中一叹,吴帆啊吴帆,你杀死了那么多的江湖人物,他们今后怎么会饶过你?
  南宫一鸣不语。
  老二道:“南宫一鸣,我们要小五跟你,也不是要应付你,我们真的是看中了你南宫一鸣。你能不能帮帮我们,让我们报了吴帆的这杀亲之仇。那时我们一定报答你……”
  南宫一鸣惊异地看老二,她的脸上有一种很沉痛的神情,她们一定很爱她们的那个不成材的兄弟。
  南宫一鸣突然很羡慕败家子宝贝,他有六个好姐妹。
  老二笑笑,她对南宫一鸣道:“你帮不帮我们?”
  南宫一鸣不语。
  老七道:“南宫一鸣,我想你看在我五姐的面子上,也该帮帮我们。你总不该让我们六姐妹去与吴帆斗剑吧?”
  南宫一鸣沉声道:“你们报不了你们的仇。如果你们能听我的话,你们姐妹还是回家去吧。”
  小七道:“我们为什么报不了仇?”
  南宫一鸣道:“你们根本就不是吴帆的对手。”
  老六道:“南宫一鸣,我想知道一件事儿……”
  南宫一鸣道:“请讲。”
  老六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吴帆的对手?”
  三个女人都看着南宫一鸣,她们在等着南宫一鸣讲话,等着他说出一句最重要的话。
  南宫一鸣象是在想什么,他想了好半天,一会儿摇头,一会又点头,他又象是在笑,又象是在苦思,好半天,他简直象是把这眼前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都给忘了。
  他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
  小七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是她的对手?”
  南宫一鸣很认真,他象是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讽剌,他沉吟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要几天,也许要一年……”
  老六冷笑道:“走,走吧,人家要一年,你听到没有?也许到了那时,你还会到我们姐妹的坟头去哭上几声呢。我们走!”
  南宫一鸣象是刚刚睡醒,他突然站了起来,对老六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二道:“我们要去吴帆那里去了,南宫一鸣,你好自为之吧。我们来时,三妹她们三个已经去了,此时是吉是凶还不知道呢。我们要去了。”
  三姐妹走了,她们的眼里噙着泪水,她们明白,即使她们再能活着回来,她们与南宫一鸣的情谊也完了,她们再也没有了南宫一鸣这个朋友了。
  朋友有难,你不去赴援,还算是什么朋友?
  南宫一鸣在想什么?他从小时就这个样子,他的母亲就对他的父亲讲,你看大儿子,他怎么啦?他就不象小儿子那样,活蹦乱跳的,一看就是一个聪明人,他总是痴痴呆呆地看着什么,他看蚂蚁上树也得看上好半天,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他真是有一点儿毛病,那就是他想一件事会想上一整天,他会一整天动也不动。
  以心为剑,无势,无形,无定方,无迹无寻。象一道奔泻的流水,让人无法得见全貌。
  怎样破它?
  有迹?有形?有定势,有方可寻?
  不对。
  南宫一鸣对他自己说:南宫一鸣,你是天下少有的侠士,你既然知道她们都去赴难了,你为什么不马上就去,你让几个女孩子耻笑你了,她们会笑你怯懦,她们会笑你怕死,她们会说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朋友,她们会再也不理你。你去呀,你一定要去,就是死,你与她们死在一起,那又有什么不好?你去死好了,你平时不是总说你想死么?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死了?你该同她们一起去死,也总会一起死得一个悲壮……
  他的心静不下来。
  但他的心又告诉他:南宫一鸣,你不要做傻事了,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有望,能够破了吴帆的那心剑剑法,你一定要沉住气,你一听说小五也去了,你就有一点儿慌了。这可不行,这不行!你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你就会想出办法来的。你不是南宫一鸣么?你不是口出大言,要来江湖中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么?这是一件大事,你一定要做到,你一定要办好,你要把吴帆制服,你要让她明白,天下之大,有无数英雄豪杰在,她一定不能做出什么坏事儿来……
  南宫一鸣的心里象打翻了十几个瓶子,七荤八素的,乱七八糟。
  眼前来了一个人,这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南宫一鸣心一沉,她是吴帆,她肯定是吴帆。
  “你来做什么?”
  女人不吱声。
  他又讲道:“吴帆,你收手吧,你再这样干下去,你一定会死在你自己的手里,你为什么不早早收手?”
  女人仍然只是看着他,一声不吭。
  南宫一鸣道:“好了,好了,我不再想这些事儿了,你说话吧,你说,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来找我?你有什么事儿么?”
  女人仍然不响。
  南宫一鸣心中纳闷,他刚想再问,他突然看见——
  他看见了女人的泪水,女人的泪水象是决堤的河水一样向外流。
  ——她不是吴帆,吴帆决不会这样流泪。
  她是谁?她为什么这样伤心?
  “你已经认不出我来了么?”
  是张巧儿,是那个曾经与他同衾共枕的张巧儿。
  她的声音中有怨嗔,有失望,有伤情。
  南宫一鸣也觉得很尴尬,他对于一个同他一起生活了许多天的女人,一下子认都认不出来,也显得有一些薄情。
  他说道:“巧儿,是你,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张巧儿道:“来看看你。”
  南宫一鸣道:“巧儿,坐,你坐。”
  张巧儿斜签着身子坐下了。
  她来找南宫一鸣,她有什么事儿?她是来重寻旧欢的么?她是来找南宫一鸣,有事儿要求南宫一鸣的么?
  她不讲话。
  她仍然流着泪。
  女人的泪,也有真有假,真的泪伤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衷心大恸,绝不欲生。男人也看不得女人的泪水,他们一定会见义勇为,甘愿为这女人而死。
  南宫一鸣道:“巧儿,你有什么伤心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巧儿不讲话。
  她是不想告诉他,还是不好启齿?
  终于讲话了。
  她问:“南宫公子,你喜欢过我么?”
  南宫一鸣一怔,她为什么问起这话?
  南宫一鸣道:“我喜欢过你。”
  他当然得承认他喜欢过张巧儿,他不喜欢张巧儿,他绝不会让吴帆从大老远的京城把她弄来。
  她一叹:“你喜欢过我的。这让我很快乐……”
  她的声音哽咽,象是有骨鲠在喉。
  “南宫公子,你喜欢不喜欢吴帆?”
  南宫一鸣一怔,她为什么问起这个,她问这个干什么?
  他说不出来。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从来也没有问过他自己,他是不是喜欢吴帆?他知道他是吴帆的丈夫,但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吴帆,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真的答不出。
  张巧儿落泪了,她这一次哭得更伤心了。她声音中有无限的失望:“南宫公子,你喜欢她,你真的很喜欢她。我刚刚才知道,你喜欢她。我一提吴帆,你就身子一抖,你真的很喜欢她,对不对,关心则乱么……”
  南宫一鸣道:“巧儿,你与吴帆之间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你说吧,如果是你与吴帆间的事儿,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为你们说和一下……”
  张巧儿笑了,她噙着眼泪笑了,她笑得很狂,笑得很傻:“说和?你以为你就能说和了我与她的事儿?你看看,你看看我,看看我,你说,你怎么去说和?”
  她猛地一揭,揭去了她脸上的面纱。
  南宫一鸣吃了一惊。
  他看见了一张脸,这是一张让他一生再也不能忘怀的一张脸。
  这张脸本来千娇百媚,但它却被一柄剑给划了,给划得乱七八糟。剑儿划得轻轻,就在本来是很娇美的脸上划了很多很多的花儿,这些花儿,如果划在别处,也许很好看,但划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了顿生恐怖之感。
  南宫一鸣本来不该失声的,但他实在是太意外了,所以他失声惊呼了一声,他马上就明白了他不该失声而呼,他就沉默了。
  张巧儿,这个原来是天下第一美女的女人的脸被毁了,她的脸上被人刻下了字,左面脸颊上刻的是“卑贱”两个字,右面脸颊上刻的是“女人”两个字。这字是用剑刻下的,刻的很深,又特意用蚀骨生肌的药物把肌肉杀很深。
  南宫一鸣道:“这是谁干的?”
  他很生气,他对干下这事儿的人痛深恶绝。
  张巧儿一叹道:“你其实知道她是谁,你这一问,岂不是明知故问么?”
  张巧儿的话没有怒,也没有怨,她受了如此大的苦楚,竟然不愠不怒,足见她心已经冷了,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一点希望了。
  南宫一鸣心中明白了,他也真的一猜就知道这是谁干的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张巧儿?
  “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干?”
  南宫一鸣的话中有悲愤,他恨吴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如果恨张巧儿,她就杀死她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苦苦地折磨她?
  对于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来说,她的容貌比一切都让她骄傲,毁了她的容貌,比杀死她更让她痛苦。
  张巧儿道:“我之所以还没死,就是想亲眼看看她能不能做得天下武林的盟主。苍天有眼,如果她真的做了天下武林盟主的话,我一定马上自尽,决不偷生在这个世界上……”
  南宫一鸣看着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应该劝人为善,但他无法劝慰张巧儿,因为他明白,张巧儿与吴帆已经是水火不能相容了,她们的仇怨,不死不休。
  南宫一鸣道:“巧儿,你是不是去我家中,你可以在我的家里好好养伤……”
  巧儿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我的伤,是为了你。”
  南宫一鸣看着她,她要做什么,说是为了他?
  巧儿道:“如今,他们都在吴帆那里,他们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他们都快完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躲得过吴帆的那三十二式心剑剑法,连锦衣人也不能够,他们已经快死光了……”
  南宫一鸣不动声色,他的话空空洞洞:“你要找我,就是告诉我这个么?”
  巧儿一叹道:“对,南宫一鸣,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只有你,才可能与吴帆抵对,只有你才可能杀死她……”
  南宫一鸣道:“你看错了,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的声音中有羞愧,他知道,巧儿不会相信他,但他真的不是吴帆的对手,这是事实,她相信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现在想,他一定得要巧儿相信。
  张巧儿一叹:“对,锦衣人不是她的对手,所以锦衣人必然会死,无名客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无名客也必须死。无名客,无名客,他甚至都不敢当着吴帆的面承认他与我很好……可他也不免一死。只有你南宫一鸣不会死,因为你是她的丈夫,因为你不会去送死……天啊,还是你南宫一鸣聪明,还是你南宫一鸣聪明啊……”
  张巧儿一叹,这是恸心欲绝的一叹,她起身飞快而去。
  南宫一鸣大呼:“巧儿!巧儿!你等等……”
  没有人应声,没有人答应,只有风声在呼呼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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