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19-12-20 20:46:42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杨土不识字，对路上的风光，只能好啊、美啊的赞叹。遇到碑文他也难以认读，不由得感到美中不足。
　　他们来到一个山口。再往里去，便是进了大山。
　　山峦密布，环环相连，有的高峭入云，有的凌空欲飞，苍山滴翠，白水有情，杨土不由得被此处的风暴吸引，不知不觉又向山里走进十几里。
　　杨土一家，正打算要回走，猛然见前面有一面酒幡。被风一吹，呼啦啦飞扬。
　　杨土一指：“娘，前面有个酒店，说不定有吃有住，不如今晚就在这住下，明天再往回赶。”
　　杨父杨母都连声说好。
　　一家便向酒店奔去。
　　谁知看着不远，追下去便是二十多里，这才又来到一个山坡上。
　　酒店虽不太大，杨土却老远就闻到酒肉香。
　　走进酒店，只见有两三个人吃饭。
　　杨土便找个空桌，招呼父母坐下，喊道：“小二，快端上好酒好菜。”
　　“来了”随着答声，跑上来个青年小伙，十分殷勤，杨土见了欢喜，随手掏出块金子，“扣足饭钱，剩下你留着。”
　　那小二受宠若惊，高兴地不住哈腰。
　　一会儿，上来十几个花样精制的小菜。杨土一家细细地吃着。
　　吃完饭，杨土问小二，“这里有客店吗？”
　　小二一笑：“客爷，这里没有。
　　山里边有个小镇，镇上有个大客店，什么新鲜的花样菜都会做，包你满意。”
　　杨土见西边晚霞红了半天，只好下山坡向山里走去。
　　奔马迅速，杨土步快。
　　转眼又走十几里，还不见小镇，杨土见北面又是一座大山，山西漫坡上有一条小路，只好掉转马头，奔向小路。
　　越往里走，山路越加崎岖险峻，但见两边石壁千丈，张牙舞爪，让人心中害怕。
　　跟见天色愈暗，杨土心中急躁。
　　这时，抬头看见不远有一根竹竿，上面吊着一个灯笼，灯笼已被点着，灯笼上的“鬼”字十分醒目。
　　杨土一家三人都不识字，自然不知这就是江湖中人说的死地——“鬼谷”。
　　糊里糊涂往里走，走过那盏灯笼，便是一座桥。
　　过了桥，再走一段石壁路，便看见星点点的灯火。
　　此时，天已全黑，杨土一家只得急走乱闯。
　　杨土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等待着他的是伤心欲绝的现实。
　　杨土向前走一段，听到哭哭嚎嚎的声音，十分瘆人，让人毛骨悚然。
　　若不是杨土经过几天历练，对自己有了点信心，不吓趴下才怪呢？他们又走一段，见四周漆黑，烟雾缭绕，绿火点点。
　　杨母叫道：“土儿，是鬼火，怕是不吉利！”
　　杨土也有点心惊。但此刻自己是一家的主心骨，如果他说怕，那父母如何受得了。
　　杨土故意笑道：“有儿在此，怕它鬼怪横行。”
　　父母稍为安慰，杨土想找块石壁先立住脚，再观察四周的动静。
　　谁知一靠近石壁，那石壁哗啦一声倒下去，接着便是一声极其刺耳的鬼叫：
　　“勾魂，勾魂。”
　　“拿命，拿命。”
　　父母一声惊叫，奔到杨土身旁。
　　杨土握着父母的手，说道：“别害怕。”
　　他随即大喝道：“什么东西，胆敢在此吓人？”接着便是一声鬼叫：“什么东西胆敢在此吓人。”杨土怕鬼重复，不再作声，慢慢向西摸去。
　　刚走没几步，突然身下的土地下陷，若杨土一人，自然可以急中飞升。但身后有父母，他怎能自身逃离，想拉父母，已是来不及了。
　　等落到地窖平地时，杨土才拉着母亲。
　　父亲跌在那里，杨土才要去扶，突然红火、绿火顿起，母亲、父亲已分别被两个厉鬼抓着。
　　母亲好似被吓昏过去，杨土刚要冲过去，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不要动，否则先杀了他们。”
　　本来，杨土若运神通救人不难，但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自己会什么功夫。
　　他心中急躁，愤怒地说：“只要你们敢动我父母一下，我不把你们杀尽杀绝誓不为人！”
　　杨土说出的话充满无限的愤懑仇恨，致使那个幽幽的声音一时没有回音。
　　杨土本想抢一回父母，又怕他们突然下手，稍一迟疑，那声音又出：“这小子敢在鬼谷说这种话，该千刀万剐，十大阎君，出面罚惩。”
　　“是。”
　　杨土看见从北边地面突然冒出十个人，个个面目狰狞，牛头马面，淫气缭绕。
　　杨土不见父母哪里去了，这下可吓坏了，两眼急得都要快溢出血来。随之，黑洞洞的地窖里传出两声刺耳的惨嚎。
　　杨土像被雷击的一样，脑袋“嗡”地一下浑昏起来。
　　十几年深恩，竟这样像风筝似的断了，不由得泪水夺眶而下，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爹，娘，是我害了你们，害了你们呀，我是个无用的大混蛋，该死，该死，我该死呀！”
　　杨土哭了几声，猛地把牙咬得“巴巴”直响，在这幽幽的地府里，听得十分清楚：“爹娘啊，土儿我要替你们报仇，杀尽这些龟孙。”
　　十大阎君个个面沉如死，看着杨土。立在一边的牛头马面，毫不在意，好像杨土瞎发誓，其实只有被宰杀的份儿。按说他们想得不错。
　　在杨土落到窖地时，便吸入了鬼谷的“五毒丧魂散。”再过片刻功夫，就会神志不清，只有受罚的份。
　　他们哪知杨土的奇特经历和奇特功夫，哪知道丧魂散会对杨土无用。
　　他们静等着杨土昏迷过去。谁知杨土反发起誓来。
　　他们正迟疑，杨土突然向前一扑，握在右手的玄冰剑顿时放射出万道寒光，左手拼尽全部力气，劈出一掌，掌剑齐发，这声势真是鬼神皆惊，凄越千古。
　　十大阎君本来武功高入云端，身法诡谲。但这次，哪个想跑，躲闪已是不及。
　　只听到几声惨嚎闷哼，十大阎君被杨土一下子毁去其六七，地府的石柱，也被打碎几根。一时间山崩地摧，人逃如鼠。
　　杨土冲进一个里间，见父母已经双亡，他顾不得复仇抱起父母尸体，从塌陷的地方，冲天而起，飞行而上。
　　杨土见山谷内一片漆黑，极力凝视着，陡然间，双目射出两道神光，无意中天眼通被杨土发挥出来，观看山谷，如同白昼一般明晰。
　　杨土心领神会，凝气提身凌空飞出石壁。上去以后，他把父母尸体放好，飞身而下。
　　这时，有几个小鬼窜出来，杨土闪电般冲上前去，挥剑把他们斩成几段。
　　尔后又返身入地府寻找，谛听，听到对面石壁有说话声，杨土大喝一声，左掌向石峰拍去，掌力透石。
　　顿时，又听到几声呼嚎，整个石壁马上萎缩下去。
　　半个地府几乎全都塌陷。
　　没跑出的，全都砸死在里面。
　　杨土运用神通，接二连三击碎所有石柱。
　　地府也完全塌陷，没有逃出来的永远也别想出来了。
　　杨土冲上来，见有几个人向东北方向逃跑，心念一急，神通立显，眨眼间，越过他们，拦住去路。
　　杨土见是四阎君，眼里喷火，怒吼道：“龟孙，拿命来。”
　　四阎君本想合力抵抗，因早已被杨土神通吓晕，几乎没来得及转念，便被杨土斩成八段。
　　杨土尽情发泄胸中的内疚痛苦之情，整个鬼谷，被杨土毁得一塌糊涂。
　　这时，杨土又看见一个马面，伸手把他抓住，撕下他的面具，照脸几巴掌，“鬼孙羔子，你们为什么害我父母！”
　　那个小子早吓晕了头，速叫饶命。
　　杨土问道：“那个先说话的是什么人？”
　　那个小子说：“那是鬼谷之主，叫仇无法，他逃跑了。”
　　杨土一怔，切齿道：“跑不了他，我一定要活劈他。”
　　那小子叫道：“我也不想在这里害人，是阎君们逼的。你放了我吧，我没有什么罪呀？”
　　杨土看了他一眼，手一推，“滚吧。”
　　那小子爬起，晃晃摇摇跑了。
　　杨土虽然毁了地府，心中的仇恨平息了一些，但毕竟父母已去，再也无法和自己相聚了。
　　想到父母受了那么多苦难，连一天好日子都设有过上，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死去，不由得放声大哭。
　　天地间哪还有自己的依恋，他哭一阵伸手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又诅咒自己一番，心中仍是不能轻松。
　　他迷茫地望着浩繁的星空，直到东方朝霞艳艳。
　　杨土骤然觉得还在天地之间，心中又是一阵悲痛。抓起玄冰剑，直刺峭石。
　　杨土身经大变，父母又是因自己而亡，这种痛悔使他神魂昏昏，不知不觉神足通也被他使出一二层。
　　杨土来到父母身旁，抱起父母的尸体，凝成一股仇恨的气劲，向来的那个酒店奔去。
　　此刻酒店连个人影也找不着，杨土一掌将酒店击塌，折身向他的家乡小鸡庄飞奔。
　　杨土此刻的心中乱如烂麻，神足通又被他多发挥一层。
　　虽然抱着父母的尸体，仍然身体离地，运气飞行，奔驰于大山小川之间。
　　等到了荒无人迹的小鸡庄，杨土就如虚脱一样。
　　把父母埋葬完毕，在父母的坟前放了两块巨石，杨土见人家的碑都有字，只好又到镇上问人家怎么写“儿子立”。
　　杨土得字回来，在父母的碑上都刻上相同的字“儿子立”。
　　他又放声大哭了一阵，便扑倒在父母坟前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土听到了人声才站立起来。
　　这时只见前面忽然飘过红绿两道人影，向西而去。
　　杨土没由来心中恼恨：“这些混蛋为什么不给我父母叩个头，对，截住他们。”
　　那两道人影本来去的并不太远，杨土心计一动，提气便追，转瞬便堵住那两个人的去路。
　　杨土这才看清，竟然是两个女的。
　　这两个姑娘在杨土眼中有一种巨大的诱惑力，因而，杨土对她们说话也较为和气：“你们俩路过我身边，为什么不给我父母坟子叩头？”
　　杨土这种问法，简直情理不通至极。但他一时没想出合适的话，只好老实儿说实话。
　　那红衣姑娘感到这人不可理喻，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给你父母叩头？”
　　杨土被问个愣怔，强词夺理地说：“我就要你们两个给我父母叩头。”
　　绿衣姑娘说：“小妹，这个小子有点可怜，活着也没人管教，不如送他到极乐世界去吧。”
　　红衣女点头赞同：“那小妹就发发慈悲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却把杨土是怎么追上来的忘记了。
　　虽然她们也曾想到这小子的轻功倒还可以，但她们始终认功，她们走得慢，是因为她们只是略用神功而已。若是较上劲，像这样的十个土小子，姑娘也不放在眼里。
　　红衣女玉指轻轻一点，直奔杨土眉心印堂穴，看似轻飘，实则出手无情，快而有当。可惜，等到她点到还没到眉心时，纤纤素手已被杨土抓住，轻轻用力，红衣女就感到无法挣脱。
　　绿衣女大惊失色，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暗藏不露的大高手。绿衣女明知不敌仍然运足神功向杨土肋上拍来。
　　杨土似犹未觉，待到绿衣女无法闪躲时，正好抓住她的手腕，杨土说：“快跟我到坟前叩头，不然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二女虽然气恨无比，怎奈无法脱身，只得乖乖跟着杨土来到山坡上的新坟前，被杨土逼着叩了三个头。
　　杨土心中十分满意。但并不想就此放过，接着问：“你们上哪里去，师出何门？”
　　杨土一问，两姑娘顿时满脸羞愧。
　　杨土见状，不明其故。
　　杨土毫无江湖经验，才有此一问。你不想想，人家刚才被你折辱一番，怎么好报出名姓折辱师门。
　　杨土见她们不答，便说：“你们不说我也不为难你们，告诉你们，我叫杨土，以后见了要给我说话，叫我杨大哥，听到了没有？”
　　两位姑娘心中奇怪，不知他这样做是何目的？杨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只感到自己没有了了亲人，说不出的孤独，似乎想寻求点寄托。
　　红衣女说：“我们打不过你，又给你父母叩过了头，还不让我们走！”
　　杨土也不知该怎么样，挥挥手：“走吧，走吧！”
　　二女逃出杨土手心，心中懊丧不已，以为练成晶云功，便是罕见的武林高手，连师父都大为赞赏，说将为武林大放异彩。哪知碰上个土小子，都打不过。
　　她们哪里知道江湖中还有一个人们尚不清楚的武林高手呢？现在江湖中流传着废剑林青，九阴三阳手华玉是超凡入圣的人物，在人们的谈话中，谈武必谈及这二人，至于他们两个那个更高点，别人就无法知道了。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世上无人胜过他们的，而是因为老一辈已不在江湖走动，大都归隐林泉。他们两个刚崛起江湖不久，自然成为人们的谈资。
　　她们常听师父说练成晶云功可和林青争一短长，当时她们那种兴奋喜悦的心情，简直难以描绘，遇到这个小子，难道比林青、华玉还厉害？红绿二女脚下不敢怠慢，速度极为迅疾，约有两个时辰。
　　来到一个竹林。这片竹林在一个山坡的南面，山高入云，云烟缥缈，大有仙佛之境，直上直下的块状山石赤黑坚冷，象柄柄长剑，直刺青天。
　　云雾中影影绰绰有座房子。二女进了竹林，向上攀越。功夫不大，来到一片花草盛开的所在。
　　房子大都宽大清雅，里里外外的钩挂相邻也有几十间，全是竹子、大树的树干构成。
　　手艺精巧，使人赞叹。二女站在竹门前，神色极是虔诚。
　　绿衣女道：“弟子，参见师姑。”
　　半杯茶功夫，从正堂里走出一个苗条的青衣女子，年纪约有十七、八岁，清秀美丽，不可方物，青衣女子打开竹门，看见红绿二女，满脸喜色：“是二位姐姐，快请进，师父等着你们哪。”
　　红、绿二女随着青衣少女来到正房，见师父师姑都在蒲团上盘坐，红绿二女心中惊异，师父怎么会来到这里？她们不敢怠慢，慌忙跪下，向师父师姑叩头。
　　蒲团上的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柔和如玉的脸上闪动着慈慧的光彩，凤目一动，又可放射出无比的威严。
　　她们长相仿佛，年纪悬殊不大，看样都不过三、四十岁。实则有百岁开外。
　　不管何人看到她们那无俗若仙的面容，都不会妄动凡心尘念。这因为太遥远太超拔太不可企及了。
　　红绿二女的师父雪山老母孔丽轻声说道：“依为师算来，你们该提前一个时辰到达才是？”
　　师姑观士音孔婆柔和地一笑说：“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被你们碰上，才耽误了时间？”
　　绿衣女颤声说：“是的师姑。在路上，我们被一个无赖小子纠缠住了，才来晚了一会。”
　　孔美笑道：“你这妮子，不可妄动凡心，那野小子是林青还是华玉？”
　　绿衣女道：“都不是。而是一个没有名头的小子，他叫杨土。”
　　孔丽道：“这么一个小子能纠缠住你两个，是不是动了慈善之心，帮他做了什么？”
　　绿衣女道：“不是慈善，是打不过被他擒住，拉到了他父母坟前叩下三个头。”
　　孔美笑问：“就这么简单，他没有动你俩什么吗？”
　　绿衣女道：“弟子不敢欺骗师尊。”
　　孔丽说：“起来吧，这小子的行为倒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你们叩头管什么用？他说什么理由了没有？”
　　绿衣女道：“那小子似乎说，所有从他身边过路的人，都必须给他父母叩头，不然就不客气。”
　　孔丽脸色一沉：“好大的口气，他什么来路能看出来吗？”
　　绿衣女忙说：“弟子看不出来，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来路，没招没式，毫无预兆，弟子刚一出手，就被擒住，请师父恕罪！”
　　孔丽没有说话，天下谁能教出这样的门人子弟，如此高明。
　　她沉思了一会，又问：“那小子就无缘无故地放了你们，没说什么条件？”
　　绿衣答道：“他让我们以后再见了他叫他杨大哥，要先给他说话。”
　　孔丽笑道：“真是怪事，好吧，这件事暂不去管，为师这次来找你们师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妮子！现在听说《天仙宝鉴》这部武学秘笈，已经在武林出现。据说被一渔翁所得，武林中人纷纷出动，欲得而甘心。谁若得到这部宝典，不但武功可天下第一，而且可长寿数百岁。这东西吸引着无数武林人士。为师和你们师姑说不定到时候也会出山。现在你们已经功成，足以跟林青、华玉相媲美。至于那个杨土看来对你们并没有恶意，也不要把他放在心上，再遇到他时你们客气些，就不会有多大的麻烦，千万不要因出师不利，就妄自菲薄。”
　　红、绿二女齐声答应。
　　孔美把青衣女子叫到跟前说：“刚才师姑对你们两个师姐讲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也不愿重复，初涉江湖要步步小心，江湖上人心险恶，稍微不慎。就会贻误终生。此次出山，你们要互相照应，留心迷药毒酒一类的东西，女扮男妆。”
　　小青点头答应。
　　姐妹三人各自换好衣服，果是三个男中俊杰，英爽秀美，眉目凝澈，透清明媚。
　　孔丽、孔美望着三个佳徒，自是欣慰，摆摆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