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真假魔倩情难分辨
 
2019-07-13 22:36:53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无情洞主蕴空师太”八字,又把“九毒蜂王”慕容琳、“火焰公主”苗赤凤两位巾帼英豪,听得双双怔住,互换了一瞥愕然眼色。
  司徒玉见状,以为她们震于“无情洞主”蕴空师太大名,遂得意笑道:“怎样?
  慕容姑娘与苗公主,如今该知道我那位玉姊姊是艺出名门了吧?”
  慕容琳闻言之下,又向苗赤凤看了眼,流露出探询神色。
  苗赤凤则柳眉微蹙地,向慕容琳摇了摇头。
  司徒玉诧声问道:“慕容姑娘和苗公主怎么……”
  慕容琳赧然一笑,接口说道:“我们惭于太孤陋寡闻,竟不知道司徒兄的说的‘无情洞主’蕴空师太,是那门那派的前辈人物?”
  司徒玉“咦”了一声,皱眉说道:“我当初听得我萧弄玉姊姊相告之际,虽然也觉陌生,却以为是我初出江湖,见闻未广之故,怎么连蔡容姑娘与苗公主如此见识,也不太熟悉这‘无情洞主’蕴空师太的称号呢?”
  苗赤凤苦笑说道:“岂单不太熟悉,我说句不怕徒兄怪罪的话儿,在你适才相告之前,我从来未曾听说过这八个字呢!”
  司徒玉俊脸一红,讶然自语说道:“这就怪了,凭我对玉姊姊那样一身神奇功力,显然得自名师,照理说来,她的恩师,至少与我的恩师属于名头相若的一流人物才对。”
  慕容琳含问道:“司徒兄,我们的交情,如今业已更深层,你的师门来历,可否见示?”
  司徒玉略一迟疑,觉得不必隐瞒,正想回答,苗赤凤已在一旁笑道:“迷魂峡内,落魂崖头,两度冷眼旁观之下,我可能对司徒兄的师门来历,猜出个十之六七。”
  司徒玉道:“苗公主既有所料,不妨说出,倒看你猜得可对?”
  苗赤凤目光如冰地,凝注在司徒玉的那张英俊绝世的脸庞儿上,柳眉微扬,含笑说道:“在‘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对那幅巨大‘太极图’施展‘无情斩’后,‘太极图’仍是原形,并无变化,直等到司徒兄向它看了一眼,方告化为粉碎……”
  司徒玉红着脸儿,接口说道:“这是孟仙子命我献丑,迫于无奈,只得施为,并非司徒玉狂妄自骄,有心炫技。”
  苗赤凤失笑叫道:“司徒兄不急于辩白,我又没说你‘狂妄自骄,有心炫技’,只想问问你所施展的那种‘无形真气’是否誉满武林、威震乾坤的‘先天一炁’?”
  司徒玉点头笑道:“苗公主确实见识高超,猜得丝毫不错。”
  慕容琳双眉一挑,目注司徒玉失惊问道:“这样说来,司徒兄在我‘落魂崖大寨’中,初会之时,所施‘凌空停杯,转向敬酒’的罕见神功,也是“先天一炁?”
  司徒玉点了点头,慕容琳又复笑道:“难怪当时连‘财煞’石迈崇那老怪物,也自相形绌,大大吃惊。司徒兄既擅‘先天一炁’,定是‘海岳游仙’梁天奇老人家的衣钵传人了。”
  司徒玉听慕容琳提到恩师名号,忙自恭身肃立。
  慕容琳继续笑道:“梁前辈一隐甚久,武林中渴念仙踪,不知他老人家如今清修何处?”
  司徒玉陪笑答道:“请慕容姑娘见谅,家师踪迹,暂时仍不容公诸武林,司徒玉方才所称秘密任务,也与此颇有关系。”
  慕容琳听他这等说法,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地再加追问,遂向苗赤凤笑道:“苗公主,我们走吧,司徒兄尚有重要任务在身,不必使他为我们多作耽搁。”
  苗赤凤点了点头,目注司徒玉,含笑叫道:“司徒兄,请不要忘记你的诺言,彼此于七月初七,再度相聚之时,一定要替我们引见‘白衣龙女’萧弄玉,我和慕容姑娘,都想瞻仰你这位‘玉姊姊’武功如何高明?智虑如何精密?容光资色方面,更是如何倾城倾国?”
  司徒玉自然连连点头,含笑应诺,但心中却在暗忖:“女孩儿家,果然天赋妒心,但只要等慕容琳、苗赤凤见了玉姊姊的国色天香之后,不怕他们不心悦诚服,自惭形秽。”
  苗赤凤对司徒玉说完话后,又向慕容琳,扬眉笑道:“慕容姑娘,我暂时也无甚别事可作,不如陪你同回‘落魂崖’,协助遣散罗喽,并在我二师兄‘火龙真人’灵前,一为奠祭。”
  慕容琳当然大喜,表示欢迎,她们二人刚待动身,司徒玉忽又叫道:“慕容姑娘与苗公主,你们谁对这‘括苍山’地势,比较熟悉?知不知道有条‘玉龙瀑’是在何处?”
  苗赤凤笑道:“括苍山瀑布甚多,就在东南方那两峰夹谷之中,有道气势颇为雄壮的三叠飞瀑,不知是否叫做……”
  话犹未了,慕容琳便自接口说道:“苗公主说得对,那条山谷,就叫‘玉龙谷’,那道飞瀑,就叫‘玉龙瀑’,司徒兄问此则甚?”
  司徒玉笑道:“小弟要去那瀑下寻人,就此向慕容姑娘及苗公主,暂时告别了吧!”
  慕容琳与苗赤凤听得司徒玉这样说法,均猜出他大概去寻他的“白衣龙女”萧弄玉姊姊,遂互相交换了一瞥会意眼色,与他含笑为别。
  司徒玉目送这“九毒蜂王”慕容琳、“火焰公主”苗赤凤两位巾帼英豪的踪迹杏后,遂转身走向“玉龙谷”。
  他一面行路,一面心中盘算。
  司徒玉不是盘算别事,他是盘算日期。
  因为,司徒玉记得清楚,“济南千佛山”顶,自己与萧弄玉分手之时,玉姊姊本来约定于七月初三,在“括苍山玉龙瀑”下相会,但自己深觉难耐相思苦苦请求把期限提早,萧弄玉遂命自己过了六月十五,便可在“玉龙瀑”下等候,她只要把事办完,便尽量早来聚合。
  故而,司徒玉一算日期,发现今日已是六月二十五,不禁喜心翻倒,认为自己只消进入“玉龙谷”,到了“玉龙瀑”下,使可与那位具有天人颜色、神奇功力、令自己为之相思欲绝的萧弄玉姊姊相见。
  他这样想法,自然有他的理由。
  司徒玉深知萧弄玉也必啮尽相思,想早点看到自己。
  根据判断,从“冷血郎君”査二明、“女丧门”田古丽手中救走程怡超的白衣少女,多半就是萧弄玉,则足证她事已办完,人已到了浙东,如今正俏生生、娇滴滴、英朗朗地,宁立在“玉龙瀑”下。
  司徒玉越想越觉得高兴,越想越动相思,终于展足轻功,尽力飞驰,恨不得一步便跨到“玉龙谷”内。
  常言道,“色能令智昏,怒能令知昏”,比“怒”的魔力又复大上不知多少位数的“情”,自然更能令“智昏”了。
  司徒玉如今便是“情令智昏”,打的全属如意算盘,而忽视了一柱明显事实。
  萧弄玉与司徒玉分手之故,除了办她的要紧事儿以外,便是设法追寻“脂粉阎罗”巫梦襄和“女丧门”田古丽的踪迹,替司徒玉夺回师门至宝“玉龙软剑”。
  既然如此,则萧弄玉怎会仅把程怡超救走,而把她苦笑欲相寻的“女丧门”,轻轻放过?
  倘若司徒玉想通了这一情节,便不会把救走程怡超的白衣少女,误认作萧弄玉,而一片痴情地,以为他那位千娇百媚的玉姊姊,已在谷中相待。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是唐人李德新的传世绝句,但诗中的“近乡情更怯”一语,却与司徒玉的此时心情,极为类似。
  司徒玉适才恨不得胁生双翼,一下飞到“玉龙谷”中,但等到了谷口,他又有点逡巡畏怯,不敢贸然进谷。
  这种情况,是由于司徒玉对萧弄玉的相思太深,想见太切。
  “希望”与“失望”,往往恰成正比例,希望越大的事儿,万一成空,则失望程度,也必极为巨大。
  司徒玉抱着十拿九稳的满怀“希望”,飞驰而来,却在即将进谷之时,蓦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感觉,恐惧这殷切“希望”,变作“失望”。
  于是,他不敢再飞驰了,当然也不是呆立不动,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入谷口。
  “括苍”景色,极称灵秀,这“玉龙谷”更可以称得上“清幽脱俗”四字。
  司徒玉尚未步入谷口,耳中便早已听得一片令人涤烦荡俗神正心清的飞瀑飘泉之声。
  六月二十五,自然酷暑蒸人,但这“玉龙谷”,却是一片清凉世界,宛若金风送爽的仲秋光景。
  司徒玉展目四顾,领略景色之下,走得格外慢了。
  “咚!”
  这是什么声音?这是“无声之声”——是司徒玉的“心跳”。
  他心跳之故,是看见“玉龙瀑”了。
  好大的瀑,好美的瀑,宛如天练倒挂,宛如匹练横飞,从一座百丈高峰的缺口之处,垂天泻落,溅玉喷珠,几乎把整个一段山谷,都笼罩在蒙蒙水雾之下。
  “咚!咚!”
  司徒玉又心跳了。
  这次不是为了看见“瀑”,而是看见了“人”。
  瀑下有块巨石,石上站着一个负手看瀑的人。
  不仅是人,并是个女人,不仅是个女人,并是个白衣女人,不仅是个白衣女人,并是个身段极为窈窕,可以判断出相貌定然极为美秀的白衣女人。
  “咚!咚!咚!”
  司徒玉更心跳了,时间、地点、身材、衣着,无一不对,虽然对方是背着身儿,看不见面貌,但除了是“白衣龙女”萧弄玉外,还会是谁?
  好了,“希望”不会变成“失望”,司徒玉高兴得一双俊目中泪光浮动地,一面纵身扑去,一面颤声叫道:“玉姊姊……你……可想……想煞我了!”
  语音落处,人已纵到那块巨石之上,那位白衣少女,也转过娇躯,与司徒玉四目相对。
  “烘!”
  这回不是“心跳”,是“脸红”。
  除了脸红以外,还有十二分的“尴尬”,和一百二十万分的“失望”。
  原来,站在石上,和司徒玉四目相对的白衣少女,竟不是“白衣龙女”萧弄玉,是个陌生人。
  这白衣少女的柳眉微扬,向司徒玉笑道:“你这人是在何处认识我的,为什么竟会想煞我呢?”
  司徒玉以为对方是故意讥笑自己,不禁退后半步,把张俊脸,涨得象大红布般,嗫嚅说道:“我从来未见过姑娘……”
  话方至此,白衣少女便笑容忽敛,脸色一沉地,截口叱道:“胡说!你若是不会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姓‘玉’,叫我‘玉姊姊’呢?”
  司徒玉几乎惊奇欲绝地失声问道:“你也姓‘玉’……”
  话才出口,便自觉有些欠通,因为萧弄玉和自己只以“玉”为名,这陌生白衣少女,却是以“玉”为姓,则“你也是姓玉”一语中的那个“也”字,岂非用得欠通失当?
  白衣少女点头说道:“不错,我姓‘玉’,名字就叫‘玉娇娥’。”
  司徒玉眉头一皱,暗想这位玉姑娘人品长得着实不错,但“娇娥”二字芳名,却怎么起得如此俗气?
  玉娇娥目光电闪,向司徒玉盯了两眼,恍然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否认错了人,从我背影之上,当作了另外位姓玉的姑娘?”
  司徒玉摇头说道:“不对,我那位‘玉姊姊’不是姓‘玉’,而是以玉为名。”
  玉娇娥扬眉问道:“她叫什么玉?”
  司徒玉实话实说,应声合道:“她叫萧弄玉。”
  玉娇娥嘴角微披,以一种哂然不屑的神色,冷笑说道:“萧弄玉?哼!无名之辈。”
  这句话儿,说得过份轻薄,着实惹恼了司徒玉。
  因为他对于他的“玉姊姊”,太以敬爱,太以尊重,怎肯容人轻视?
  故而玉娇娥语音才了,司徒玉便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地,冷然说道:“玉娇娥也不是什么有名之人!”
  玉娇娥想不到对方竟有这么一句,不禁呆了一呆,柳眉立挑,脸上杀气可怖。
  但她脸上那片怖人杀气起得虽快,消得也快,转瞬间变作了柳塘花娇,目注司徒玉,笑吟吟地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玉以为对方必在听完自己话后,大发雷霆,故已存心斗她一斗。
  谁知事出所料,玉娇娥毫未发怒反而满面春风,遂不好意思不作答复地,扬眉说道:“我叫司徒玉。”
  玉娇娥目中精芒一闪,含笑说道:“这真巧了,你也是块‘玉’,我也是块‘玉’,她也是块‘玉’,倒看谁是真玉谁是假玉?谁是值钱的宝玉……”
  司徒玉不等玉娇娥往下再说,便即接口说道:“当然我那位萧弄玉姊姊,才配称为倾国倾城的‘值钱宝玉’。”
  玉娇娥好生不服地,挑眉问道:“她比我生得漂亮?”
  司徒玉点头答道:“你大概美不过她。”
  玉娇娥脸上杀气又现,但仍一现即隐地,继续问道:“她比我还要年轻?”
  司徒玉仍自不客气地,点头答道:“她大概老不过你。”
  玉娇娥委实有点按纳不住,银牙一咬,目光冷注司徒玉,厉声问道:“难道她的文才、武功、经验、智计,统统高出于我?”
  司徒玉道:“这些条件,虽然未经比较,难判优劣上下,但我有信心,认为我的‘玉姊姊’,定然比你强胜。”
  玉娇娥静静听完,发出了一连串的森森冷笑。
  司徒玉不悦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却笑些什么?”
  玉娇娥目光中奕闪凶芒,狞笑叫道:“司徒玉,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一番话儿,产生了什么结果?”
  司徒玉,摸不着她问话边际,只好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玉娇娥阴森森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已经把你的‘玉姊姊’,也就是那萧弄玉,送进了‘枉死城’内!”
  司徒玉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玉娇娥冷冷答道:“慢说她文才、武功、经验、智计,以及年龄、貌相等等,每样都比我强,便是其中有一项比我强时,我也非要杀她不可!”
  又是一阵森森冷笑,但这阵冷笑,却非象先前一样,是发自娇娥的口内,而是发自司徒玉的口内。
  司徒玉既象玉娇娥那样发笑,王娇娥也象司徒玉那样发问地,不悦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却笑些什么?”
  司徒玉摇了摇头,泠然说道:“不对,不对,你说的不是实话,而是梦话。”
  玉娇娥勃然怒道:“此话怎讲?”
  司徒玉扬眉笑道:“你这要想杀我萧弄玉姊姊之心,是否由于嫉妒她的一切都强胜于你而起?”
  玉娇娥答道:“正是。”
  司徒玉哂笑说道:“既然如此,你该想想,我玉姊姊一切都比你高,你却怎能对她有所伤害?以杓水拟北海,以拳石当泰山,难道还不是白日梦呓?”
  玉娇娥气得脸色铁青地,咬牙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夸赞和这样崇拜那萧弄玉?”
  司徒玉一本正经,应声答道:“因为她绮年玉貌,武达文通,智计过人,经验丰富,遂令我不得不夸,不得不赞,不得不崇,不得不拜。”
  玉娇娥暗咬银牙,硬装出一险尴尬笑容,目注司徒玉,缓绥问道:“那你怎么不夸赞我,崇拜我呢?”
  司徒玉失笑说道:“有两名诗儿,你总该听人念过。”
  玉娇娥道:“什么诗儿?你不妨念给我听听。”
  司徒玉神情一正,朗声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玉娇娥“哦”了一声,媚笑说道:“原来你和你那玉姊姊,业已有了肌肤之亲,怪不得……”
  司徒玉俊脸通红,慌忙连摇双手,截断玉娇娥的话头,说道:“你……你不要误会,我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语,决非意涉淫邪,换句话说,也就是‘五岳归来不看山’,表示业已见过我萧弄玉姊姊的玉貌仙姿,便不会再对其他庸俗女子,随便夸赞崇拜了。”
  玉娇娥方才是气得脸色铁青,如今则越发气得由青转白地,恨声问道:“你竟把我玉娇娥,视为庸俗女子?”
  司徒玉毫不客气地,点头答道:“至少,你妒心太重,胸襟不宽,在气质上,就沦入了庸俗一流。”
  玉娇娥气得无可再气,只好格格笑道:“我倒真看不出你居然是位爱情专一的‘大情侠’。”
  司徒玉脸上一热,摇头说道:“这‘大情侠’三字,我不敢当,但‘爱情专一’四字,却非谀词,属于任何‘女对男’,或‘男对女’的结交应守准则。”
  玉娇娥眉峰微蹙,目光一转又道:“你方才说是‘五岳归来不看山’,但不知晓不晓得还有一名话儿是‘黄山归来不看岳’?”
  司徒玉失笑问道:“玉姑娘是想以‘黄山’自比?”
  玉娇娥点头答道:“我有这种自负,在你看来,可以比得上么?”
  司徒玉笑道:“若以‘自负’而论,则芥子何妨纳宇宙?沟渠大可拟长江……”
  玉娇娥“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又会对我讥诮。”
  语音甫落,玉腕忽翻,竟以左手纤纤五指,把司徒玉的左腕“脉门”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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