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中疯女

 

2021-05-18 10:32:4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新婚月余，白年青只是与燕姿在书房弹琴，在林中漫步。
　　林子里有许许多多的鸟儿。
　　他看鸟，看树，有时看那些飞出的鸟儿，怔怔地发呆。想突然想起了杨大户，想起了邱天伤，想起了小矮人酒店，想起了京都的喧嚷。
　　他觉得以前的日子似乎也变成了梦。
　　他常一个人痴痴地坐在林子里的倒木上。
　　雾飘在他身边，渐渐地淹没了他。有一个无法形容的女人美妙声音说道：“你为什么傻傻地呆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走？”
　　他吃了一惊，忙抬头看去。
　　雾是，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拖曳着纱，向一边飘曳。
　　这是谁？她是不是人？白年青直身，向那人影追去。那影子在林中飘曳，象一阵轻软的风。
　　可她绝不是鬼魂，鬼魂用不着在飞过倒树时象人一样跳跃。
　　白年青紧紧地追着她。
　　两个人来到了悬崖上。
　　这是那块悬崖。悬崖下有两棵巨松，巨松下的洞穴就是通往伟石国的那一条长长的甬道。
　　白年青看到了这个人，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比白年青见到的一切女人都美，她美艳得让人以为她根本就不是真人。
　　雾从他们脚下渐渐地消退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她看着白年青，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你为什么不走？”
　　她的声音很轻曼，象是从梦里传过来的。
　　“你在这里呆久了，你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白年青一惊，他是不是这几天都活在疯子之中？
　　他相起了那一间金碧辉煌的洞房，想起了他与那个幼儿似的小女人燕姿相依相偎，想起了暖烛温衾的温柔，他摇了摇头。他不是活在梦里。
　　那女人笑了，象看透了他的心事：“除了她，你没再见过女人吗？”
　　白年青笑笑，他见到过女人，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外，谁比燕姿更温柔，更深情？
　　这个女人笑了，笑得很冷。
　　她的笑中，显出她的冷傲与高贵。
　　“今天你走不了啦，你得跟我走。如果打得过我，你就再回去陪那个小妖精。打不过我，你只好留下来陪我。”
　　白年青道：“我为什么要陪你？”
　　那女人笑了，笑得很放荡：“因为她有你，我也得有你啊。”那女人犹如一阵风，冲向白年青。
　　白年青相信，他的武功是当世之雄，除了少林，武当和崆峒三派掌门，也只有大散仙刘訾可以同他一比高低。可他进了这伟石国，有两个人令他不敢小视。一个是那伟石国王，再一个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这女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她飘忽不定，步法精奇，人在他身前身后飘，象鬼魅一样快，身上的裙裳施曳而飞。他掌拳出去，似乎只可以追得上她的衣裳。明明一掌拍实了她的身子，却虚虚地只击得她衣袖一荡。他刚开始出手时还有所顾忌，怕伤了她，但他放手出掌，掌法精妙，却丝毫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这女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二十招后无功。
　　白年青停手了。
　　他想起了他的草鞋与草帽。
　　草帽不在身边，林子边很荫冷，他不曾带来草帽，可脚上穿着草鞋。
　　燕姿想尽办法让他脱去这双草鞋。她温柔可人，鸟儿一样偎在他怀里撒娇：“别穿它了，你想穿什么，这里都有。”
　　她拿来靴子，拿来麻鞋，这些鞋上都绣着龙风，精美无比。
　　但他还是穿着草鞋出来了。
　　现在，他知道他很难脱身，如果这个女人全力一击，他根本抵挡不住。
　　他曾以用草鞋一击破了大散仙刘訾的“游仙散手”，救了自己的命。
　　他也希望用草鞋会再救他一回。
　　白衣女人笑了，笑得很媚。
　　“你又要玩花样了，为什么没戴那顶草帽？大概是怕丢了伟石国驸马的人吧？当了驸马还戴那么破草帽，不免有失尊贵。‘千刀万剑剁不散，银玉击天原是鞭，’你那玩艺儿如果堂堂正正拎着，也未必占别人多少便宜。可惜却鬼鬼祟祟变成了一顶草帽，没了它，你今天没命了。”
　　白年青心中吃惊，她象是深知他的底细。
　　“你是谁？你从师何人？”
　　外高人。
　　这个女人知道他的草帽。
　　他用这顶草帽杀死江湖上许多成名人物。
　　她是不是也知道他的草鞋？
　　他决心一试，虽然这成功的希望极渺茫，但他决心一试。
　　除了下决心一试，他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美如天仙的女人脸上带笑，向他逼来。
　　他向后退，身后已是悬崖。他无法再退了。
　　女人仍在笑：“你走不走？如果不走，你的尸体会落在下面，你会成一滩臭肉。那个伟石国的人会把你带回去，交给她看……”
　　白年青咬牙，他一定要尽力一搏，哪怕拚上个鱼死网破。
　　白年青身子向前一纵，这同他用匕首扑击东方朔石像时极似，看无杀气，杀气都笼在他目中那一片白色上，这白色是那女人的血肉，那女人的灵魂。
　　白年青这纵身一击，使他师父慨然一叹道：“当今武林，能承你这一击者，五六个人而已。”
　　他明白师父的慨叹，是告诉他那一击实在惊人，不到万一时不可轻易出手。
　　他用那一击刺了东方朔，成为伟石国的驸马。
　　如今，他不得不用这一击对付这个女人。
　　他以指化剑，直指向女人。
　　女人被他这剑气所逼，身子向一旁飘去。
　　高手争斗，只差须臾，所以这白衣女人只是闪到一边，便以为可以躲过这一击。
　　他不知道白年青的脚上还有一双草鞋。
　　这是一双金丝草鞋。
　　草鞋上的金丝突然变成了一段段，直射入她的身体。
　　白衣女人倒在悬崖上。
　　她身子急剧倒地，只有身上那白纱衣衫在风中飞舞。
　　白年青走到她的面前。
　　她玉唇犹润，脸色很白，乌发披散着，手放在一边，象睡美人。他忘情地跪在这女人身边，看着她。
　　他喃喃自语：“我不该杀你的，你这么漂亮，是我看见的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白衣在风中飘飞，这影响了他的判断。
　　女人纵身而起，手指一飞，疾点他手少阴心经脉上的神门、灵道、少海、青灵四处大穴。
　　他手臂一阵麻木。
　　“跑啊，你轻功不错，刚才那么卖力地追我。”
　　白年青怔忡之余，只有苦笑：“跑什么？我打也打不过你，跑也跑不过你，所以我不打，也不跑。”他索性坐在悬崖边。
　　白衣女人冷冷地看他，她很警觉，离他很远。
　　白年青笑道：“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难道怕我吃了你么？”
　　白衣女人冷笑道：“吃我倒是不怕，我是怕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再用草鞋草帽啊什么的害人。”
　　白年青脸一红，虽说武林中高手争斗，不忌用暗器伤人。但象他这样的心实用虚，突射金丝，也不是什么光彩行为。
　　白衣女人道：“我真想把你一脚踢下悬崖，让那些矮子去给你收尸。”
　　白年青闭上了双眼，等了半晌。
　　他抬头看着白衣人：“踢啊，为什么又不踢了？”
　　白衣女人笑吟吟，她一笑那样子真是妩媚：“我得想一个更好的法子，让你活不得，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