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11-08 16:24:48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方玉秋见“夜游房魄”朱海离去,正想返回座位。
  蓦地——
  身后响起一声“阿弥陀佛”,接道:“邵施主,请勿见怪!老衲也想藉机会会这位服食蟾丹的小施主功如何?”
  方玉秋车转身躯一看,不由一怔,正是那位掌扫自己因而摔进黑森林的少林派大觉老和尚。
  他听师父说过,少林派算是武林中的翘楚,常以盟主自居,因而养成一般和尚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由于其门徒遍及天下,武林人物,多数敬鬼神而远之。因此,益发养成其骄狂,将各门各派都不看在眼内,自以领导人物自居,这种情形,当然是那些无知无识的门徒,才有这种想法,至于掌门与德高望重的长老,是不会如此的。不过,将来行道江湖不要与少林派正面冲突以免结怨。
  这是逸叟师父的遗示,在他心中一转,即倒头看向邵康,希望他能替自己解围。
  康与少林派并无什么渊源,老和尚来此是客,而且,又言之在先,同时,他也知道这老和尚,个性刚愎,骄狂倨傲,只得抱拳,说道:“老禅师,请便!”
  方玉秋正在左右为难之时,蓦闻一缕微如蚊鸣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友,这老秃驴骄狂一生唯我独尊,自以为少林派武技天下无敌,处处想出人头地,争强斗胜。小友如果自知能抵得过,不妨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却不要将他弄死,以妨滋事体大……”
  方玉秋循声看去,一张张陌生面孔,都是睇望着自己,看不出那个人用逼音成线的功夫对自己说的。意外的发现一个中年书生,衣衫褴褛,寒酸已极,正向自己点头微笑,这说话的人,是不是他?颇难揣测。
  这种逼音成线功夫,只可在近距离,如果超出十丈以外,对方就难以听到。至于,“传音入秘”必须内功已达化境,丹田真气充沛,将音浪化成一线,用真气推出,五里以内,可以使对方听得清清楚楚,别人是听不到的。
  方玉秋知道对自己说话之人,内功虽未臻化境,他已能逼音成线,其造诣之深,算是罕见的绝顶高手了。
  他正付思如何应付大觉老和尚时,突听他道:“方小施主已服下蟾丹,更加年余来的修为,当然,益发的突飞猛进,尤其适才见到小施主之身手,老衲不觉技痒,愿与小施主较较内功,不知能否赏光?”
  方玉秋听老和尚又提起蟾丹之事,心里暗怒,这老和尚年逾古稀,贪得之念,怎的如此深?真是披着袈裟当强盗,明是修行暗作恶,看来少林派在江湖中的声望,被他搅得一落千丈。不由冷冷地道:“晚辈当初在黑森林外时,即说过蟾丹已交还毒蟾,责令其潜心修为,勿干天谴,晚辈何曾服过什么蟾丹?老禅师修为有年,誉满江湖,怎的贪嗔之念,还是如此之深?尤其贵派素为武林人物所景仰,自己也盟盛主地位自居,老禅师这样对待一个后学末进,不怕以大压小之讥吗?如果老禅师真有兴指导,这是晚辈的荣幸!”
  方玉秋说得不卑不亢,言中带刺,使得大觉老和尚在天下群雄面前,受此讥讽,羞的面红过耳,激怒万分。但姜是老的辣,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口齿伶俐,心李仁厚,老衲钦佩万分,对于蟾丹之事,你服了也好,还它也好,老衲无权过问。现在我想借花献佛,敬小施主一杯水酒,略表歉意,不知可肯赏光接受?”
  此时厅中所有的群雄,都已停止吃喝,目注两人,大多都为方玉秋抱不平,痛恨老和尚骄狂欺人,但又不便挺身而出帮忙。因为邵老已答允老和尚所请,同时,自己量力伯也敌不过老和尚,故只有缄口不言。
  老和尚说着,已抄起一把酒壶,他的意思是,想藉敬酒之便,施展数十年修为的绝顶内功,将方玉秋震伤,一来报复未得到蟾丹之恨,二来在群雄面前要显示一下内功火候,使少林派在江湖上的声望,更加响亮。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料不到这一次遇了克星,差一点就送掉老命,是他始料不及。
  方玉秋见老和尚相逼太甚,不由也激起怒火,伸手拿起一只空酒杯,用右手食拇二指端起,左手半托杯底,暗防老和尚施展手脚,口中说道:“老禅师,晚辈初履江湖,尚未习得此道,但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只得敬受了。”
  老和尚心里暗喜,狡计得酬,马上就可以看到这小子负伤倒地,痛苦呻吟,而自己伸手就将吞蟾丹之人击伤,那份荣誉是何等的宝贵。他绝未想到,将会传出江湖有以老欺小之论,更未想到自己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和尚,不应存有争强斗胜之心理。
  是以,高兴到“哈哈”朗笑,道:“方小施主,老衲只敬一杯。”
  说着,气凝丹田,功贯两臂,将真气逼至掌心,酒已箭射而出,注向方玉秋酒杯内。
  他以为酒到杯穿,岂料酒已注满,杯子完好如故,而且,酒已高出了一分多,而不外溢。老和尚竟恼羞成怒,暗运全力,仍然向外倾出,他想藉这股酒的力量,将方玉秋的手腕点断,挽回自己的颜面。
  酒已超出酒杯二分、三分……一直高出了一尺余高,如一条水柱,擎在掌心。
  大觉老和尚见状,已是由怒、而惊、而怕……
  陡地——
  厅中掌声雷动,历久不绝。
  这并不是魔术戏法,而是方玉秋自双掌中发出的禅功真气,将酒托住,而不能外滚,这份雄深内功,竟内自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书生,若非亲眼目睹,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百几十个人,内中不乏绝顶高手,恐怕没有一个敢在大厅广众中试试。
  大觉和尚一生闯荡江湖,何会吃过瘾,在羞怒之余,竟然哈哈朗笑,声音凄厉,刺耳难听,良久,方道:“小施主功高盖世,老衲钦服,如蒙不弃,愿再领教一下。”
  方玉秋已被他的卑鄙行为,激起怒火,接道:“只要禅师不吝赐教,晚辈悉听尊便,不过,敬酒之事,来而不往非礼,敢请将老禅师所敬之酒,回敬一杯,不知可肯赏光?”
  方玉秋由于异药的帮助,使他的武功无形增加之不知几许,在默运真气扶住酒柱中,尚能说话,其内功之浑厚,诚乃不可思量。
  大觉老和尚料不到这小子还要回敬,知道他要施展手段,遂端起酒杯,将真气贯注掌心,以防酒杯破裂。
  厅中所有的客人,猜不透方玉秋用何法将酒倒下,个个的眼珠瞪得如铜铃般大注视着。
  突见酒柱之尖端,变成一条游丝一样,而且自动弯曲,注向大觉之酒杯内,酒沫四溅,霎眼间,如一层云雾笼罩在大觉周身上下。
  这是方玉秋施展“无上禅功”,将酒柱逼成一股游丝,流入大觉之杯内,而大觉也展出毕生修为的内功托住酒杯,将酒推出,他想藉酒珠的力量,将方玉秋击伤。但方玉秋也防备他有这一着,已将“无上禅功”运出,将酒珠竟全逼至大觉之周身。
  两人的内力,都是从掌心推出,直逼对方,此时,两人有一面稍微疏神,立即横尸当地。
  不多时,方玉秋将杯中酒,全部推出,谁也未伤着谁,算是双方扯平。
  在大觉想来,方玉秋之内功也不过如此而已,是以,眼珠一动,双手合十对方玉秋说道:“老衲不揣冒昧,仍想领教一下。”
  方玉秋闻言,剑眉一挑,暗忖:这个老秃驴,简直就不知进退,如果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看来,他不肯罢休的。
  想着心下暗恼,却仍然面含微笑,道:“老禅师有意教培,晚辈敢不虚心求教。”
  大觉面露得意之色,好像是胜券在握,陡地,双眸精光暴射,恰如两支利箭,射向每个人心深处,在场群豪都不禁心神一惊。
  他向四周巡一眼后,托请邵府家人,取出两只蒲团摆在厅前阶下,相距一丈二尺左右。
  继之又有一人拿出一条比拇指略粗的绳子,放在两只蒲团中间,这些东西,明眼人一见便知,是要印证内功。
  大觉老和尚要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印证内功,未免过于小题大作,即是胜方玉秋,也显不出老和尚算是武林绝顶高手,反而对少林寺老和尚以大压小之讥,自不免流传于江湖,贻笑武林。倘若失败,老和尚之声威扫地,永生难在人前抬起头来,即是少林派也将被人视为徒具虚名的纸老鼠,总之,胜败对大觉和尚都不会有利的。
  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觉老和尚未虑及此,只是全心全意的要与这个吞服蟾丹的小娃娃比试高下。
  他知道方玉秋是十几岁的孩子,就算甫出娘胎开始练习,顶多也不过十六七年火候,再加上蟾丹的火候,也不超过一甲子。他不相信蟾丹真有如此的功效,他更不相信蟾丹交还毒蟾,因为世界上并没有那样的傻瓜,得到手的实物又丢掉。
  当然,这老和尚由于贪嗔之念,而生出嫉妒心理,要将方玉秋打败,以泄年余前的愤恨。
  须知,任何一个正当人士,一旦性格偏激,自然就产生出嫉妒,他希望天下之人,没有能出其右者,大觉老和尚骄狂一生,他的武功虽有其独到之处,却绝对说不上已臻绝顶。由于一般人对少林派心存顾忌,而且老和尚并无为非作歹之事,多予礼让,才养成他的骄狂。
  当下,大觉和尚盘膝坐在左蒲团之上,手执绳端。
  方玉秋向四周拱拱手,坐在右首蒲团上,他刚刚握住绳端,陡觉一股奇大无比之力量,沿绳源源而来,差一点就把他震出去,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在陡然之间,膨胀而起,犹如身体浮肿,将衣服撑得紧紧地,这是由于大觉在他冷不防之间,将真力发出,而将其衣服吹起。
  这种情形,如同一个人逆风而行,背后之衣服,被风力撑起一样。
  大觉老和尚的卑鄙,将方玉秋激起怒火。
  须知,一个人的修为再好,被人连续不断的相逼,也不免恼怒的,方玉秋一直谦让,不想他当众出丑。而老和尚却不顾一切的要想一出手,就将方玉秋震伤,其心肠真是毒如蛇蝎,即是黑道人物也不过如此。
  若非方玉秋感应迅速,应变敏捷,如果被老和尚震出,即是不死,也要重伤。
  方玉秋面含怒,陡地展出六成禅功真力,已将老和尚沿绳而过的真力逼出,全身衣服又恢复原状。
  却不料方玉秋先后六年余的修为,加以灵药的帮助,已届三花聚顶,五气相元之地,立时惊觉,即发出六成真力抗拒。
  大觉本来心中一喜,就在转念之间,竟觉自己真力,已被逼回,对方之真力,已沿绳逐渐增加至十成,但仍觉对方之真力,如水流似的源源而来。
  他为求自保,只得将余下的二成,全部展出,因此,他的真力已输出了十二成。
  此时,方玉秋也由六成真力,增加至九成——
  因此适才有人密嘱,少林派人多势众,门徒遍及天下,为便将他击伤,言犹在耳,故仅输出九成。
  但他又恼恨这心如蛇蝎的老和尚,不按较技规矩,遂又逐渐增加半成。
  两人对坐硬拼,半个时辰过后,大觉已是额际冒汗,全身衣服,如方玉秋初上手时一样,膨胀如水桶,一双眼睛,泛现红丝,身躯显得颤动不已。
  方玉秋存心要给大觉吃点苦头,已将真力加至十成。此时,老和尚只觉全身骨节,若针刺锥扎,肌肤似欲碎裂成片片,那一份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须知,这样硬拼内功,武功高的一面,将真力发至极限,穿行于对方四肢百骸,立时骨碎肉飞,不过,他自己本身之精力,也就大受损失。
  此时,大觉头上之汗水,涔涔而下,双眸紧闭,似在咬牙忍受分尸痛苦,有生以来大雄心,至此,已是荡然无存。
  至于方玉秋,也是鼻尖冒汗,面色转红,可想而知其用力了。
  所有的客人,眼睛是雪亮的,知道两人正是性命交关之时,但却无力破解。
  又是顿饭时间,大觉老和尚上体,摇摇欲倒,面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青,由青已转成苍白。
  方玉秋正要加一分真力,准备将老和尚震出,报复当年一掌之仇。正在千钧一发之刹那间,莓由外面飞进一人,口中高晾:“方贤侄,大觉老和尚,二位快停手,你们听着,我数三之时,都马上放开绳索!”
  说着,即喊:“一——二——三——”
  那人“三”字刚刚出口,方玉秋将绳索向外一弃,竟如一条长蛇般,向左前端一株合抱粗细柏树干上飞去,“嚓”的一声,绳索前端,竟钻入树身五寸余。
  方玉秋这份神力,看得天下群雄,个个咋舌不已。
  大觉弃开绳索,已是颓然倒地,由邵府家人搀扶着到厢房调息去了。
  方玉秋却掏出两颗“九转返魂丹”吞下,端坐原地,瞑眸调息,他正在由清入浑之时,突然,那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慢慢地赶近前来,举掌就朝向方玉秋头顶砸下。
  眼看方玉秋就要横尸当地,陡地,一声暴喝:“畜生!乘人之危,施展毒手,算得那门子英雄好汉,想来雪儿沿途所中之‘蜂尾金针’也是你所为,待我毙了你再说!”
  一股凌厉无伦的掌风,如电雷奔,扑向那朝着方玉秋正待一掌砸下的清秀少年。
  少年为求自保,那里还顾得伤人,一声刺耳长啸,纵上屋背,即消失了身影。
  当下,适才进来的那个矮小老头,向邵康拱手道:“邵老弟,咱家晚来一步,尚请见谅,适才搭救方贤侄,老朽就此谢谢。”
  说着,即停身在方玉秋身侧,为其护法。
  客人这才看清适才解围之人,乃是名驰武林的怪杰“酒翁”康潭。
  趁此时,笔者简明的介绍那位清秀少年的来历。
  原来对方玉秋突下辣手的清秀少年,名为“人面蜂”罗星川。乃是秦东“罗庄”,家传“蜂尾金针”,经喂过巨毒,见血封喉,只要中上一枚,子不过尔,尔不过子,虽有灵丹妙药,亦难挽救,成为武林一绝。
  “人画蜂”罗星川是邵康之内侄,来此为姑父拜寿,于途中发现表妹与一个丰神如玉,神彩奕奕的美少年对打,他不知何事,遂暗藏林中偷窥。
  他也是一个大行家,见两人虽形同拼命,实际上,都是招发即收,明明的是在印证武功,这使他大惑不解,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嫉妒心理。因为他这次到“翠碧山庄”,名义上拜寿,推其实还是为了他与表妹之婚事,因为在少时,双方家长有过口头婚约,但乃父乃母死后,邵家也未再提,是以,拖延下去。由于他的不成器,邵老早已打消此意,岂肯将爱女的幸福,送进火坑。
  当时,他见方玉秋生得比他俊美百倍,恐怕表妹与他亲近,那么自己的幻想立成泡影,故而趁着一位隐身之人喝好时,两人倏地分开。他立即掏出“蜂尾毒针”,想将方玉秋击杀,拔去眼中钉,恰好邵雪娇躯横移,反而将方玉秋挡住,使她中了好几枚毒针。
  他一见闯了祸,那还敢耽搁,立即转身逃窜而去。
  迨至“翠碧山庄”,与邵老言谈中,不断的叨念着表妹,邵康老于江湖,那能不明白他的心意,口中却说着,雪儿一定会回来,关于你们的事,少停再谈。
  罗星川,心里暗笑,邵映雪永久也不会回来的,除非有奇迹发现,能挽她的生命,恐怕现在早已香消玉殒了。这小子真会做戏,装得高高兴兴的样子,周旋于宾客中。
  出乎意料邵映雪竟与那位俊美无匹的少年连袂而来,看样子似乎亲热已极,不能不使他骇疑莫名,暗忖:“罗王庄的‘蜂尾金针’乃是武林中最为毒辣的暗器,表妹竟未死,真是奇迹!”使他猜不透原因,他不相信他能将针从肌肤中拔出,不管是不是这个少年治愈的,他对他已是怀恨在心。
  酒过三巡,邵老偕女儿进入内宅,他以为是谈论自己的婚事,马上即席宣布,表妹就属于他了,是以,高兴的连连向同席客人敬酒。
  岂料邵老返回厅中,面含怒意,又频频向自己盯视,不由得冷了半截。同时之间,他已将怒恨完全移至方玉秋身上。
  追至方玉秋与大觉老和尚印证内功后,瞑目端坐调息,陡起歹念,故而不顾一切要将方玉秋击毙。恰好邵老立身不远,他听见爱女所说沿途中所中“蜂尾金针”之事,即连想到罗星川,此时一见他竟乘人之危,突施辣手,证实了事实的真相,遂出掌挡住,罗星川不敢停留,逃窜而去。
  当下,“酒翁”康潭将方玉秋之事,简略的向邵老介绍一番,邵老又仔细的端详着调息中的方玉秋,默默点头赞许,确是人中龙凤,世无甚匹,爱女如能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一个时辰过后,方玉秋星眸倏睁,援身而起,只是在尚家镇见过的矮小老头,正含笑注视自已,即忙拱手说道:“康伯伯,小侄年前言语冒犯之处,尚请海涵。”
  他在运功调息时,听到康潭所谈一切,故而知道他与师父太苍逸叟乃是至契好友,故而如此称呼。
  此时,宾客都已散尽,那个中年书生,也不知何时离去。
  方玉秋随同二老进入厅中,将自己在黑森林内之一切,简略的说了一遍。
  二老听后啧啧称奇,却猜不出那个得到蛟珠,自称为黑森林传人的少年是谁?
  三人正谈到起兴时,突见丫环气喘吁吁的跑出来,语声颤抖的道:“老爷,不好了,小姐被一位少年骗走……”
  话未说完,妙目瞟处,却见方玉秋在座,纤指一指,说道:“老爷,就是他!就是他!”
  邵老一听爱女被人骗走,倏地起身,听丫环指认方玉秋就是劫走小姐之人,不由叱道:“胡说,方公子并未离开我们一步,他会分身法不成,你胡说八道,该打!你再看看,到底是他不?”
  那丫环又向方玉秋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老爷,一点不错,他与小姐在后面客厅中谈得津津有味,小姐吩咐我到厨房取点心,回来后到处寻找不见,其余的人也未看到,我才跑出来告诉老爷。”
  这一个不幸的消息,震骇着三人目瞪口呆,邵老不由分说的奔进内室,到处察看,也未发现半点迹象。
  良久,才走出内室,“酒翁”康潭问道:“到底是怎的回事。”
  邵老沮丧的道:“并无一点痕迹,是那个败类化装为方贤侄的面貌?方贤侄,你想想看,有无与你面貌相同之人?或者与你结过梁子之人?”
  方玉秋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弄得骇疑莫名,既担心雪妹妹的安危,又惧怕这个假扮自己面貌之人,将来在江湖上不知要作什等坏事。此刻闻到邵老所言,连忙摇头,说道:“邵伯伯,小侄仅只是年前在尚家镇与万流教结下梁子,再就是在客店中替雪妹疗伤时,那塞外二怪‘天残地缺’打扰,被小侄‘明珠飞溅’击退二怪,余外并未开罪任何人,也未与人当面对敌过。”
  “酒翁”康潭常年游走江湖,也想不出武林中有与方玉秋面貌相同之人,而能将聪明灵慧的邵姑娘骗过,三人急着如热锅上蚂蚁似的。
  突然,邵老咬着酒翁耳朵说了几句话,只见酒翁哈哈大笑道:“这事将来由我一手承担……”
  说着,回头对方玉秋,道:“小子,你先拜过邵伯伯,事情以后慢慢再讲,我们马上分头追赶。”
  方玉秋不知道二位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跪下对着邵康拜了几拜。邵康急忙扶住他,道:“我们这就分头追赶。”
  邵老骨肉连心怎能不急,立即进入内宅,稍有摒挡,与酒翁及方玉秋分头而去。
  然而,人海茫茫,天涯无际,又到何处寻找伊人?是何等样人将她劫走?毫无一点线索可寻,何异大海捞针。
  方玉秋与邵姑娘并无情感可言,但劫走她的人,乃是与自己面貌相同,他想要会会这个败类究竟是谁?化装成自己的面貌为非作歹!是以一上路后即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碰到这个败类,救回姑娘,击杀恶徒,省得留在江湖上为害人类。
  “酒翁”康渭对至友传人,身怀绝世武学,风度翩翩,心甚喜爱,是以,决定两人同行寻找。
  当夜,两人正行之间,见两个武士跨着马,护拥着一乘花轿,急急前行。
  方玉秋功力化境,三十丈以内飞花落叶之声清晰可闻,他隐约的听见“嘤嘤”啼哭之声,急忙知会酒翁,暗随后面。
  其实用不着他知会酒翁,这个老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刁钻鬼,一肚皮坏水,对这阴骑与花轿,早就注意,遂也以眼色告诉方玉秋,不要说话,以免惊动他们。
  天色已是寅时,前行两骑,踱近一抹丛密山林,霎而不见。两人一怔之下,也立即纵身入林,分两路搜寻。
  林深树密,漆黑如墨,方玉秋虽有一双夜能视物的眼睛,也仅能看到五尺左右,他为了查个水落石出,顾不及有无危险,带着小红,运足真气,在林木中奔驰。
  由于他的轻功是在丛密的森林练成,所以在林间树隙内走起来,犹如轻车熟路,毫无不便之感。
  陡地——
  “嗤”的一声轻响,似是细小暗器对着他的上盘打来,身形略闪,跃在一株大树后,“啪”的一声,暗器已嵌进树干。接着,又声息杳然,隐有飒飒风声,四周岑寂,显得林内格外阴森可怖,似乎藏有无限的危机,让他一步一步的走进陷阱。
  方玉秋已将“寒晶洞箫”擎在手内,以防有变,他艺高胆大,在稍微一怔之后,仍继续向内走进。
  迨至奔出林际,却见前面是一座陡峭山峰,紧靠山麓,建筑着一栋庙宇,庙院内灯火辉煌,像是在做什么事一样。
  方玉秋立即展开绝顶轻功,恰似一缕轻烟,跃上左边厢屋顶,却见大殿上正坐着一个身形魁梧,面像凶恶,约六十左右的老和尚,其两旁燃点着数十把火炬。
  只见那老和尚张开巨口,由近而远的吸着火焰,那火焰被他一吸,现出一缕青丝,飞入口内,继之,又吸以下的火炬。
  方玉秋在黑森林“玄玄洞天”,涉猎过恩师所留下的各种武林秘笈,是以,一看即知老和尚是在练一种极为阴毒的“吐气开花”武功。
  这种武功,如果练成,与人对敌时,可以随时吐出一股奇热之气,将人灼毙,端的厉害无比。
  方玉秋正看着出神之时,突由后殿进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美少年,方玉秋一见,突然火冒三千丈,毛发直竖,就要飘身下去将这个无耻之徒击毙。
  原来那少年正是苗家庄的叛徒秦亦青,由于他的面貌俊美,而且皮肤幼嫩,被老和尚发现,遂收之为徒,这老和尚有断袖之癖,有这样的美少年岂肯放过,是以,这老少一对败类,明是师徒,暗里则是伤风败德,令人发指的兽行(老和尚是谁,少停再介绍)。
  方玉秋满腹诗书,守正不阿,正要下去将一双无耻的师徒击杀,突然想到何不看看他们俩究竟要做什么?
  感念之间,只见秦亦青俟老和尚将火炬逐渐吸完,始扭般糖似的扑在和尚的怀中,老秃驴双手摸抚着他赤裸的全身,哈哈大笑道:“青儿,师父刚刚练完功要调息一会,难道再等一刻都来不及吗?”
  无耻之徒,莫此为甚,秦亦青以一个堂堂男子汉,投怀送抱,似乎毫不知耻。摇动着躯体,故意将嗓门逼尖,娇声道:“人家将您老人家服侍的高兴愉快,却对徒儿之事情置之不理,我不要您再来啦!”
  这小子那股妖媚劲儿,不亚于一个荡妇,真不知他怎的竟生成一个男子汉,实在替天下的男人丢尽了颜面。
  老秃驴闻言,又是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还蒙在鼓里,他们老早就回来啦!你到后面看看去,先过过瘾,师父再来伺候你,哈哈哈……”
  秦亦青对着老秃驴面颊,“啧”的吻了一下,跃身而起,赤裸着向后殿奔去。
  正在这时,寺门外一声虎吼,骂道:“老秃驴,你身披袈裟,纵徒抢人,还我女儿!”
  接着,山门“砰砰”连响,那人似是不懂武功,尽在外面打着门板,连叫连嚷不已。
  老和尚倏地挺身而起,就要向外纵去。
  他尚未动身,突由右边屋脊上落下一人,叱道:“孽障,想不到你逃在此地,为非作歹,恶性不俊,咱老人家当年放你一命,不为已甚,今天看你往那里逃!”
  说话这人,正是“酒翁”康潭。
  原来这老和尚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恶僧明果大师,为人险奸诡诈,心狠手辣,端的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于十数年前,意图非礼一个十几龄的男童,被“酒翁”康潭发现,由于他的武功高强,而且,狡猾异常。想不到十余年来,消声敛迹,在此偷练“吐气开花”武功,依然恶性不俊,胡作胡为。甚且与徒弟玩其断袖之章,这使一生嫉恶如仇的“酒翁”康潭不能容忍。
  当年老秃驴之“吐气开花”绝学尚未练成,致而挨了酒翁一掌,现在绝招已成,有恃无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是以“嘿嘿”狞笑道:“酒鬼,佛爷正要寻你,清算那笔旧债,你却送上来,活该佛爷省得跑腿,看……”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清啸,面前早已伫立着一个比自己徒弟秦亦青更为俊秀潇洒的美少年,手持一支晶莹露明的洞箫,犹如仙童一样的圣洁。
  明果大师本已出掌,一见美少年倏地撤回,老秃驴不要眼的凝住着,全身酥麻,忘记了大敌当前。
  此时,秦亦青已穿好衣服,从后面走出,发现方玉秋面笼煞的睨注着师父,再看看师父唾涎欲滴的样子,忙道:“师父,这小子就是在苗家庄逃走的方玉秋,待为徒将他毙了再说。”
  说着,就要纵身上前,却被明果大师伸手挡住,道:“青儿且慢,不要吓坏了他,为师自有办法。”
  突然,“酒翁”康潭说道:“方贤侄,你将这秃驴除掉,我到后边看看去。”
  说着已纵向后面。
  至此方玉秋厉声喝道:“秦亦青,待小爷收拾了秃驴,再伺候你。”
  明果大师不怒反而嘿嘿大笑道:“佛爷就是喜欢个性倔强的孩子,你还是乖乖地顺从佛爷,将来传授你一身武功,为所欲为……”
  方玉秋对这无耻的老秃驴,早已气愤填膺,是以,不等他说完,一声虎吼,右箭左掌,对着老秃驴扑去。
  老秃驴一见方玉秋掌劲阴柔无力,只以为武功平凡,并不在意,想以轻描淡写的手法,将方玉秋擒住。岂料付思未已,只觉对方掌风着体,势同刀削斧砍,源源不断的推来,在冷不防之下,“登登登”退后三步,才掌桩站稳。
  方玉秋得理不让人,立时招出“云飞雾腾”,箫化一片白色光辉,遮天盖地,左手化掌为指,连点对方右肩井穴。
  老秃驴这才心惊,知道面前之美少年武功比自己要高出一筹,当即收敛心神,展出生平绝学,与方玉秋激战一起。
  方玉秋武功虽高,却缺乏对敌经验,是以,与老秃驴打成平手,二十招过后,突然想起雪妹,在稍微失神之下,左臂被老秃驴右掌击中,略感一阵麻痒,并未注意。他一时性起,遂口吐“飞景八曲”中之“古寺晨钟惊迷梦”,将音啸逼成一线,直灌入老秃驴耳中。
  陡地——
  老秃驴真的泪流满颊,嘘嘘不已,似有无限的悲伤往事,袭上心头,痴立当地,不知所之。
  方玉秋看在眼里,心颇不忍,暗忖:如果今后能革面洗心,回头向善,也算自己修积了一份阴德,是以,音啸倏停,看其反应。
  岂料,老秃驴恶根深种,忽然醒转,暴喊一声道:“小子原来你是太苍逸叟的孽徒,学会了‘飞景八曲’,佛爷与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再告诉小子你早已中了我的‘穿髓透肌粉’,不出六个时辰就要死亡,还有什么可凶的,小子,只要你能顺从佛爷,保你马上痊愈。”
  此时,方玉秋也觉得有点不对,立即闭住穴道,以免毒气攻心,同时之间,他对老秃驴已是恨之刺骨,竟然运出十成真力,立时箫化长虹贯日,捷似游龙纵天,一片闪耀白光,将老秃驴罩住。
  明果大师一见全身上下尽被箫影罩住,正要施展“吐气开花”绝技,突觉一股疾捷无比的劲风,竟将自己“章门”大穴点中,全身一麻,向后便倒。
  方玉秋在老秃驴的躯体还未着地时,寒晶洞箫如流星般的砸下,只听“克嚓”一声,脑浆四溅,一代恶僧,至此进入了鬼门关。
  秦亦青本来在旁边观看,只以为师父将方玉秋捉住,自己再设法杀死替苗家报仇,他正想到如意时,却不料师父一命呜呼。遂转身要窜上屋脊逃脱,竟被方玉秋抓住手腕,骂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畜生,实在丢尽了每一个人的颜面,老秃驴做伤风败德之事,饶你不得,我先问你,要老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立时取你的狗命,苗家庄的情形如何?快说!”
  说着,手上略加了一成真力,只痛得秦亦青全身抖颤,连声告饶道:“我说,我说……”
  原来苗家庄自方玉秋离开后,接二连三的出现怪事,首先是凌寒香的失踪,再就是苗鹏远的不见,继之,官府查抄,抄出了不少的府库金银。当时,衙役们正要拾走时,恰巧来了一些黑道朋友,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衙役杀死不少。这一下苗家庄是无法居住,都四散奔逃,秦亦青也流浪江湖,行至此处,碰见师父,才将他收留下来,传授武功……
  秦亦青尚未说完,突然,方玉秋手一松,“噗”的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秦亦青见状一怔,旋即明白,方玉秋中了师父手腕戴的紫藤镯内所藏之“穿髓透肌粉”,只见他的手臂肿得如一只小水桶,气息奄奄,距死不远。
  他面含阴笑,转身举掌就要砸下,眼看方玉秋溅血而死于非命,倏地,一缕凌厉掌风,自横侧扫来,他本能的后跃五步,发现是一个矮小老头,自知功力不敌,即忙纵上屋脊逃窜而去。
  “酒翁”康潭知道方玉秋身怀“太乙珠”,功能吸毒,立即从他贴身衣袋内掏出,放在其手腕伤处,说也不相信,这颗明珠,确算得是武林奇宝之一,约顿饭工夫,方玉秋肿胀手臂,完全复原。他翻身坐起,自己又服了两颗“青龙保命丸”,瞑目调息一会康复如初,站起身来,四处逼视问道:“康伯伯,秦亦青那儿去啦?”
  “酒翁”康潭,道:“恶人自有恶报,让他多活几天吧!”
  此时,那个乡民已带着女儿从后面出来,连连向酒翁呷头不已。
  “酒翁”康潭将父女二人扶起,送出庙外,回头对方玉秋说道:“方贤侄我们整夜未睡,就在此处调息一会,分头寻找。如果发现线索,立时至翠碧山庄,纠集人众,共同兜截,勿使这小子逃脱,为害人类,否则,我们就在金陵取齐再计划下一步骤。”
  方玉秋点头应诺,于是,两人即在大殿中瞑目调息,小红蹲踞旁边,替两人护法。
  向南行的路上,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带着一只火红的猴子,垂头丧气的走着,他的口里喃喃自语:“香姊姊到那里去了?萍姊姊家破人逃,她又逃到何处?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在江湖奔走倘若有个好歹,她的终身幸福,岂不断送?还有化装成自己,骗走雪妹妹的恶徒不知他把她藏在何处?如果雪妹妹万一遭受不幸,她的终生怎么办呢?……”
  这些事情,他不断的叨念着,搅得他心神烦躁不安,他恨不得立时就将这三个人找到,于心才安。
  然而,人海茫茫,天涯路远,到那里去找呢?
  但世事的变幻,人生的遇合,更难逆料,岂知这不是冥冥中的安排,要他们在逆旅中遂个相逢吗?
  且说方玉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脚步不停的盲目前行,由于心不在焉,竟与一个对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只听那人“哎呀”一声,嚷道:“好小子,你要去弃丧不成?把咱老化子撞得七晕八素,哎呀呀!我的骨头断了,今后走不动路,可不要活活饿死,你小子不赔我骨头,咱们这个官司是打定了,哎呀呀!痛死我了。”
  方玉秋闻声,倏地将思潮打断,拢眸凝视,见是一个六旬上下的老叫化,满面油腻,嘴唇上蓄着几根稀薄的黄须,鼻孔里“呼啦!呼啦!”的吸着鼻涕,双眸开阖之间,透出一股神光,动人肺腑,右手持一条拇指粗细的藤条打狗棒,正在龇牙咧嘴的呼痛。
  方玉秋从他双眸神光中看出,知是一位风尘异人,急忙闪在道旁,躬身致歉道:“您老人家何处碰痛,晚辈这里有药……”
  尚未说完,老叫化子又嚷道:“好小子!你的心太狠,咱老人家未被你碰死,还要拿毒药毒我,不行,你小子今天不赔我这把穷骨头,咱们算不清的账,哎哟哟!好痛啊!”
  方玉秋的心里,本来就烦躁不安,这一被老叫化子纠缠,倒将那些事情忘掉,心里暗笑,他要自己赔偿骨头,还是一件新鲜事儿,莫不是这老化子有点疯病不成?
  老叫化子似是猜透他所想的,接着又嚷道:“小子,咱老人家既不疯痴,你不要以为自己精明,其实,你才是一个天大的傻瓜,哎哟哟!你快点拆下几根骨头还我,不然,我要去找你师父算账。”
  方玉秋听他的话里有话,忙问道:“老前辈,你说说看,晚辈傻在那里?”
  老叫化怪眼一翻,“呼啦”一声,又将流出的鼻涕吸进去,道:“好小子,你顺着竿子就向上爬,要不要咱老人家打锣,咱就是不告诉你,叫你乱狗腿,其实,那个小妞子,老早就被人家救回……”
  老叫化子倏地住口,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不是告诉你了,咱们的账还未算清,哎哟哟……”
  方玉秋目睹老化子龇牙峭咧嘴的形像,而且,听他的话中,似乎雪妹妹已被人救回。心里放宽,禁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问道:“老前辈,您是说翠碧山庄的邵姑娘已经安全的回来啦?晚辈就此致谢。”
  老叫子也不再装痛,怪眼一瞪道:“谁说的不是,她到家不久,又跑出来找你们,幸好遇见咱老化子,摆出长者面孔,并答应她找你们,才挡回去,你小子该放心了吧?”
  略停,又道:“现在你既不赔偿咱碰痛的骨头,却要替咱解决一件事,还有,两天以内,你得听我的,不然的话咱就去找逸叟那个老头子算账。”
  方玉秋迷惘的问道:“老前辈认识他老人家?”
  老化子接道:“那个老头子即是不认得,也有个闻名,何况咱老化子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方玉秋闻言,知道老化子乃是恩师契友,忙又躬身为礼,道:“老前辈,请恕晚辈不知之罪,有什么待解决的事,只要能力所及,即是刀山剑林,亦所不辞!”
  老叫化子“嘻嘻”一笑,道:“请咱吃顿老酒。”
  方玉秋心里暗笑,这老化子大概与康伯伯一样的嗜酒如命,既系恩师契友,与他同行两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即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直向前奔去。
  此时,天色已是酉末戌初,夜色已笼罩整个大地。
  他俩奔驰了约顿饭的时间,并未发现乡村镇店,尽是在挺拔陡峭的高山邃谷内行走。方玉秋心下暗疑:这位化子前辈领着自己在这重叠的深山内行走,那里有镇店可寻?岂不是故意跑冤枉路!却又不便询问,只有闷不吐声的紧随在后面。
  又走了约一个多更次,来至一处绝顶高峰,老化子倏地停住,说道:“看来今晚这顿酒咱老化子是吃不成了,咱们先休息一会再说,你小子真够粗心,你知道咱老叫化什么名字?如果这样在江湖上行走,遇见歹人岂不要吃亏?”
  方玉秋羞红满面,嗫嚅的问道:“请老前辈示告!”
  老化子怪眼一翻,道:“咱是穷家帮副帮主竹杖神乞吴道,你师父曾否对你说过?”
  方玉秋闻言,面前之人乃是大名鼎鼎的竹杖神乞吴道,师父确曾说过。这人一生行侠江湖,嫉恶如仇,一手“十七式打狗棒”,端的神鬼莫测,凌厉无伦,败在他那打狗棒下的高手,不知凡几!
  感念之间,只听竹杖神乞吴道又道:“当年老化子与你师父太苍逸叟,就是在这个峰底下的山谷,你师父采集药物,要练什么‘飞景八曲’,无相百灵丹。我们互相切磋武功,咱输了一掌,就此成为莫逆之交。”
  语声略停,老化子的眼睛,观察方玉秋,面现诡诈的笑容。方玉秋侧耳倾听,他又继续道:“你看,这座峰乃是伏牛山最高的飞来峰,壁立千刃,不过,谷底却是一片平原,四季皆春,诚为隐者所居的好地方……”
  方玉秋不虞有变,即走近崖边,探首向下查看。
  陡地……
  一股劲疾无比的掌风,激撞而至,一声阴恻恻的狞笑响自耳边。
  方玉秋立身悬崖,躲避不及,被掌风扫中,脚下悬空,如断线风筝坠下千刃峭壁。
  只听一声哀嚎,声音是那么凄厉、怨愤、悲哀……
  山岭上,又是一阵阴恻恻的得意狞笑,听之令人毛发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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