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025-11-08 16:46:29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方玉秋正在寻思搭救慕容霜之时。
  突闻,金眼罗汉阴恻恻地笑道:“小子,你敢动一动,咱家的手掌略微用力,她就顿时了帐。”
  说着话,黝黑的面孔上显出洋洋得意之色。
  此时,慕容霜粉面惨白,蛾眉紧蹙,自知生命紧握在金眼罗汉的手中,如果方玉秋不出手援救,生命堪虑。
  不过,她深知自己与来人毫无怨尤,无疑的这两个人是制住自己,而要胁他,但不知他与两个人之过节如何?
  她,并不是怕死,但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别,像这样糊里糊涂的死去,未免太不值得。
  可是,当前的情势,过于危殆,自己虽有绝顶武功,却被人家冷不防中制住,毫无反抗的能力,方玉秋就是有心搭救自己,那另外的一个人也是难缠的,那么,自己仍然在人家的掌握中。
  想着,芳心里后悔不迭,若不是好强,何至于落此地步,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因之,她对自己的武功也发生了怀疑,怎的会如此不济事,竟累得这样,毫未听见来人的声息。
  人,没有不怕死的,何况姑娘正是豆蔻年华,脑海里憧憬着美丽远景,她自从见到了他,一颗心就随时随地的跟随在他的左右,是以,她又不由己的双眸发射出企盼的眼光,希望他能及时搭救自己出险。
  方玉秋见“金眼罗汉”那份阴险之状,吓得他不由后退几步,沉声说道:“你有本事,尽管对付小爷好了,你这样乘人不备之际,意图挟持,算是那门子英雄好汉,何况这位姑娘与你毫无怨尤,快放开她,你有什么要求,小爷答应就是。”
  他忽然想起,我何不以“飞景八曲”之坤曲,来对付这两个魔头,让他们尝尝苦头,但继而一想,这法子使不得,如果冷不防的吹出,慕容姑娘岂不要受伤。
  村思未已,僵尸妖猿巫庆发出一声“桀桀”怪笑道:“小子,你要救她的性命不难,先将紫玉佩拿出来,然后自断双腿,挖掉双眸,绝不再难为你们。”
  金眼罗汉紧接住道:“快点,你再拖延,莫怪佛爷心狠手辣!”
  说着,左掌作势向下按了按。
  方玉秋见状,机怜怜地打个冷颤,他实在想不出搭救姑娘的办法,但又不能不答话,于是,说道:“小爷答应你就是,不过,那位请先报个名字?”
  僵尸妖猿巫庆冷冰冰的说出了字号。
  其实,方玉秋只是在拖延时间,故而,将手放进革囊装作掏取紫玉佩之形状,实际上,那里有什么紫玉佩。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撼山震岳般的厉啸,一条红线如闪电般的从石后纵出,直向金眼罗汉冲去。
  那金眼罗汉似是被啸声所震慑,不由自主的左掌上抬,侧头眸视。
  方玉秋见有机可乘,幌身疾进,突施“归元指”绝传,弹出一股劲疾无伦比的锐风,已点中金眼罗汉“璇玑”大穴。
  只听“哎呀”一声惨叫,一具庞大躯体,飞出丈余远,摔跌在当地,痛得翻滚不已!
  须知,方玉秋之“归元指”虽然是初练,但他的内功造诣,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地,一旦气愤出手,其威力之大,可以穿山裂石,金眼罗汉之内功,固然也有几十年火候,但要想与方玉秋抵抗,何异以卵击石。
  就在金眼罗汉躯体落地的刹那间,小红巳到,毛手倏伸,“克嚓”一声,已是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方玉秋一招得手,立时豪气干云,已纵至慕容霜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挡在身后,面对“僵尸妖猿”巫庆,说道:“老魔头,令师侄为非作歹,虽系出家人,贪嗔之念并未稍泯,一再邀截在下夺取紫玉佩,这是他自寻死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僵尸妖猿巫庆万想不到方玉秋之武功造诣竟然如此浑厚,这魔头也是穷凶极恶一世,他不信自己的武功会不过这个小子,更加亲眼目睹师侄惨死,这一口气,岂能不湔雪,是以,不待方玉秋说完,灵机一动,立即厉声叱道:“小杂种,你敢接老夫三招试试!”
  方玉秋知道老魔头恶根巳深,如不给他点苦头吃吃,其恶性难改,因之,不加思索的接道:“慢说三招,就是三十招,小爷也接着。”
  说着,双眸神光陡射,他已看出了僵尸妖猿的双掌乌黑泛亮,猜想其一定练过阴毒掌力,为防患未然,默运出“无上禅障”,连同身后的慕容姑娘也包围在禅障内。
  巫庆见方玉秋毫无防备,立时双掌猛推,打出一股无形而有腐臭之气的掌风。
  方玉秋早有防备,若无其事的站立当地。
  巫庆之掌风接近方玉秋身前三尺处,似有一堵无形气墙,将掌风滑向两边,如同泥牛入海,巫庆不相信当前这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已练成罡气护身,是以,接连着潜运十二成内力从掌心推出两股锐风,要一举将当前这两个少年男女击杀,为师侄报仇,方玉秋已看出巫庆之歹毒阴谋,他也不敢小觑对方,立即反手抓住慕容霜玉腕,轻声说道:“慕容姑娘,请快闭住呼吸。”
  说着,手拉姑娘,脚下施展“旋风舞”,滴溜溜地已转至“僵尸妖猿”巫庆背后,迨其掌风扫过,又是一转,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
  “僵尸妖猿”巫庆确是一个老江湖,冷鸷的目光,已经看出方玉秋施展的步法,乃是江湖五奇之痴痴叟的旋风舞,是以,一声吼叱道:“小子,你与痴痴叟老匹夫是什么关系?”
  方玉秋闻言,也暗暗钦佩这老魔头眼光的厉害,遂即答道:“他老人家也算得是小爷的半个师父,你如果怕了,就快滚,小爷放你一条活命。”
  僵尸妖猿巫庆仰首一声厉啸,啸毕,喝道:“老夫与你拼了!”
  敢情,这老魔头与痴痴叟也有着深仇大恨,不然何以会这样的狠心,竟然要与方玉秋拼命?
  说着,展开双掌,向前扑来。
  方玉秋怕他的腐骨功伤着尚未复原的慕容姑娘,立时以“传音入秘”的绝功嘱咐小红保护,自己也就展开“旋风舞”,倏前倏后的游斗起来。
  由于他宅心仁厚,更加僵尸妖猿巫庆与自己并无深仇大恨,总想使其知难而退,幡然悔过,走上自新之路,故而始终未还手。
  那僵尸妖猿却又不同了,一味的狠攻猛扑,着着指向要害,但终究功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连人家的衣角也未摸到一下。
  如果在三个月以前,方玉秋在身手上,恐怕难以与老鹰头走上几十招就要败北,但现在的方玉秋,自从服食过“地心果”,又习得“二神禅”后,其功力增加何止数倍,尤其旋风舞,步法奇诡莫测,直有夺天地造化之妙。
  游斗中,方玉秋顿感不耐,心里如电闪似的一转,顾口说道:“老鹰头,小爷没有兴趣陪伴你舒臂伸腿,今夜暂饶你一命,日后如仍不痛改,却要小心你的老命。”
  他话是这样说,要一时摆脱出圈外,也非易事,是以,立即口吐音啸,将真气逼成一线,吹出了“飞景八亩”中之“艮曲:三春莺啼鸣翠柳,闻之甘露沁心,大梦复苏!”
  这“艮曲”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使用,不知其威力究竟如何?是以,仅用了四成真力吐出音啸。
  他之所以将音啸逼成一线,主要的是怕伤着调息中的慕容姑娘。所谓人与人之间,在于一个“缘”字,两人虽然对打了多时,而且双双累得筋疲力尽,但他对她却没有半点怨恨,反而处处想法护卫她的安全。
  诚然,慕容霜的心意,何尝不与他一样,她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人家远甚,但女孩子大多数好强,芳心里总希望方玉秋稍稍让她一招半式,使她的面子好看。
  迨至方玉秋肩头被鞭稍扫中,她的芳心里,却又无限的痛惜,其矛盾处即在此。
  且说“僵尸妖猿”巫庆正在全力施展“腐骨功”,想将方玉秋死在掌下,湔雪当年败在痴痴叟与太苍逸叟的耻辱,陡闻一缕细如游丝的音啸,抑扬顿挫,婉啭悦耳,犹若春风解冻,花飞草长,音啸入耳,全身懒洋洋的毫不得力。
  渐渐地,他的手脚停顿,不知不觉间坐在当地,侧耳倾听。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有几回闻”,太好听了,他似乎害怕机会稍纵即逝,是以,闭目合睛,盘膝打坐的欣赏这美妙的曲调。
  初时,这曲调如清风徐来,令人神清气爽,说不出的浑身舒泰,继之,如醍醐灌顶,甘露沁心。
  总之,他有着说不出的兴奋,道不尽的愉快。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老魔头顿时想起往年叱咤江湖之事迹,以及所有的令他兴奋的往事,想至得意处,不由仰面哈哈大笑不止。
  此时,山鸣谷应“哈哈”之声,此起彼落,那些栖息在松树上的野鸟,也被笑声惊起,到处乱飞。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正在调息中的慕容霜,听见笑声,急忙睁开秀目,却见那老魔头裂开血盆似的大嘴,仰天大笑不止,看他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不知这老魔头何以如此?
  再看看方玉秋,伫立在旁边,嘴唇咯动,却闻不到半点声息,不知他在捣什么鬼?
  她正疑惑不解之时,旋见方玉秋腿不弯,身不动,已纵至自己面前,也不答话,抓住自己的玉腕,轻声说:“姑娘,走!”
  她突觉自己身轻如燕,似有一股无形的气体,将娇躯平托在空中,飘飘荡荡,毫不着力。
  更使她奇怪,鼻孔中闻到阵阵异香,这种香气,是从方玉秋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已极,是以,不由得她连连作着深呼吸。
  本来一个豆冠年华的少女玉腕,被一个陌生少年男子抓住,实在有失尊严,她本想甩脱,但此时却又希望他能永久的握着。
  这样,奔驰了约有两盏茶的时间。
  方玉秋倏地停住身躯,松开手,退后两步,轻声道:“老魔头就是追也追不上了,何况金眼罗汉已死,他总不能任令其师侄之尸体暴露山野,而来追赶我们,所以我大胆将慕容姑娘带至此处,尽可放心调息吧!”
  说着,不待她答话,转身走出丈余远近,坐在一块大石上,也瞑目调息起来。
  慕容霜见状,芳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振触,她希望他能多说几句话,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寡情,竟丢下自己置之不理,自顾自的坐下,实在有负自己的一番情意。
  想着瓠犀微咬樱唇,莲足暗暗一顿,就坐在当地。
  良久,慕容霜双眸倏睁,看见方玉秋已立在身前五尺处,似乎欲言又止,她当即站起身来说道:“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再见面时,我们还是继续要打一场。”
  稍停,终究憋不住先时的怀疑,问道:“小穷酸!适才你在石盘峰顶与僵尸妖猿巫庆对敌时,曾经说些什么?逼得他大笑不止。”
  娇声如珠走玉盘,清脆有韵,秀眸闪烁着猜疑之光,凝注方玉秋。在她的思绪里,或许他是曾说过一件很可笑的事,不然,僵尸妖猿巫庆不会那样大笑。
  方玉秋闻言,“噗嗤”的笑出声,说道:“慕容姑娘,你太多心了,我那里与他说什么笑话,而是我担心你尚未调息复原,会再来了能手,照顾不及,是以,我运用吐音成线的功夫,吹出‘飞景八曲’中之艮曲,将他震住而发生的笑声。”
  慕容霜听人家说出事情的原委,而自己尚以为人家在暗中挑拨自己,这份羞涩,是太以难堪了,女孩子好胜心强,正要出言继续请问。
  方玉秋紧接着,又道:“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如果姑娘再无别事吩咐,就此告别,日后之事悉听尊便。”
  慕容霜也想不出留难的理由,立时说道:“谁留你啦!日后我一定要领教你这飞景八曲,到底有什么玄奥,我就不信能把活生生的一个人震住或者杀死!”
  方玉秋只是笑笑,也不反驳,拱手说道:“姑娘珍重,后会有期!”
  说毕,一声清啸,带着小红,身化一缕蓝烟,顿时消失在深山幽谷中。
  此时,曙色已现,东方发白。
  慕容霜对着方玉秋的去向,伫立多时,怅然若失似的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他到底为了什么事?这样急匆匆的?难道凭着我的武功,我的品貌……”
  话声至此,倏地停住,粉颊飞霞,不胜羞赧。
  旋即芳肩一幌,也朝着方玉秋的去向飞驰。
  山巅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继之而来的是一群小鸟,飞上飞下的“唧喳”叫着,有的落在石尖上昂首四顾,有的歪头对着石缝睇视,似在寻找小虫吃食。
  且说方玉秋带着小红向前急驰,希望立时找到雪妹妹陷身之处,是以,对峰峦耸翠,林泉幽谷,仲春之清晨美景,毫无闲时去赏玩。
  世界上的事,总是欲速则不达,心愈是发急,愈是偏偏地有事羁绊,这似乎是一个定理,无可避免的。如果能淡然置之,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人是有灵智的,若非真正达到无我无相之境地,是难以有此达观心理的。
  此时的方玉秋,正处在欲速则不达的境地。
  他心急如箭的向前奔驰。
  这里,仍然是六盘山支脉,峰峦迭起,十分险峻,若非是他身怀绝顶轻功,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行走之间,已近笔架山峰,远看三峰并峙,高插入云,尽是悬崖陡壁,稍微不慎,坠落邃谷,即有粉身碎骨之虞。
  方玉秋虽有绝顶轻功,也不敢大意,带着小红,轻纵急跃的一路飞驰。
  陡闻前面隐隐传来男女嬉笑淫浪之声。
  这种声音,乍然入耳,令人有一种特别感觉,正是“风前语颤声低,携手过廊西”,那是人约黄昏后的声调,美是美到极点,轻柔也轻柔到极点。
  方玉秋停住身躯,侧耳倾听,隐闻“悉悉索索”,似是男女正在交媾。
  他幼读诗书,守正不阿,立时感到面孔热辣辣地,他知道这是少年男女桑间濮上之约,实非正人君子之所为,自己无意碰到,更加偷听人家戏谑之语,顿感有点不大自在,心跳加剧。
  他正想施展轻功越过这一个春色无边之处时,突闻又是一声低唤道:“秋哥哥!你快乐吗?”
  良久,却未闻男的出声回答,只是传来一阵“克嚓”之声息。
  这种微弱的声息,若不是方玉秋具有“天通耳”之神功是难以听得到的,由于距离不会太近的原因,总在三里以外。
  其声音,是发自右前方的一座陡峭的山峰旁边。
  方玉秋连闻两声“秋哥哥”,心头不由猛的一震,暗暗思忖:莫不是又有人冒充自己不成?如果是普通的男女,绝不会来至这荒山野岭,而且,会有那样的凑巧也叫什么秋的名字!
  但旋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暗笑自己的多疑,江湖上男男女女不计其数,难道人家就不能叫秋的名字?何况“秋”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也不是自己专有的,管它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是男女间之私事,与自己何干?
  现在还是加紧前行,搭救“雪妹妹”要紧。
  想着,又暗暗怀恨起小红来,若是它记清路径,何至于跑这多冤枉路,雪妹妹也早就搭救出来了。
  他正想举步离开之时,陡闻女的柔声说道:“秋哥哥,你的寒晶洞箫那里去了,少停,你吹奏一曲我听听,到底飞景八曲如何厉害?”
  此时,两人似是云收雨散,在“悉悉索索”的穿衣首装中。
  接着,男的气喘吁吁说道:“惠妹妹!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败类……”
  语声倏停,并未说下去。
  方玉秋闻听女的说出寒晶洞箫,与飞景八曲,不由一怔,暗忖:敢情这个女人认识自己不成?听她的口气,这个男人可能就是化装为自己的面容而欺骗了她。
  这使他要离开的心意,立时打消,凝神睇听。
  女的逼问道:“秋哥哥,你说嘛!”
  只听男的又道:“这个败类,竟冒充我的名字,到处奸淫少女,为非作歹,我于三月前至塞外一行,不想在陆亭镇外沙漠中遇见他,我当时正在全神调息中,被他冷不防的将我制住,夺走了寒晶洞箫。
  “幸亏我及时口吐音啸,未遭他的毒手,这小子武功甚高,且善于易容之术,当时,我见他的形像衣着,确实与我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惠妹妹,你日后如果发现带有寒晶洞箫的方玉秋,就是那个冒充我的败类,千万多加小心,若是有机会,能够靠近他,替我将箫夺下来,最好能顺手把他除掉,省得为害江湖。”
  他说得头头是道,女的不由不信,只听她又问道:“秋哥哥,当时为什么不把他除掉?”
  男的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就要怨恨我自己过于仁慈,希望他能悔改前非,不再为恶江湖,所以也就饶过他一条狗命。”
  女的又问:“当时,你为什么不将箫夺回来呢?”
  稍停,男的又道:“由于他的武功奇高,在我的音啸停止刹那间,他就恢复了灵智,我来不及收回,就被他逃掉了。”
  男的所说的话,前后不相符合,先时说是他过于仁慈而饶恕了他,接着,又是被他逃掉,但女的似乎并未听出来,连声叨念着:“便宜了恶贼,便宜了恶贼!”
  男的似甚得意,又继续说道:“惠妹妹,我在江湖中行走,甚少使用飞景八曲,除非是遇见大奸巨憨,否则,我绝不使用,因为这八曲过于凌厉,一经吹奏,闻者非伤即亡,如果杀戮太甚,岂不有于天谴,日后能寻回箫时,我吹奏其他的曲子给你听。”
  话语落处,“啧啧”有声,似是唇瓣相接吮吸。
  方玉秋屏息静听,这才知道又是那个不知姓名的败类,冒充自己在诳骗少女的贞操,反而恬不知耻的说自己夺去了他的寒晶洞箫,明明的他是在挑拨那个少女与自己为敌,但不知这个少女又是谁?
  可惜她已被骗失身,尚不知对方才是真正伪品货。
  这个淫贼说的不错,确实是在陆亭镇遇见自己。
  因为那时他隐身暗处窥视,而自己全神贯注着长耳老怪与穷酸口头比武时,看得入神,以致被他制住,幸亏痴痴叟老前辈搭救,方免于难,不想淫贼竟假自己之名作恶。
  忖思着,不由怒火大炽,自己的名声被他弄得狼籍不堪,好多前辈不明真相,致而误解,认为自己确是一个好色之徒,像这等败类,如不急速除掉,将来在江湖中,不知更要做出何等恶事来。
  感念之间,蹑手蹑脚的前进,要寻觅男女两人交属之所所,决心为武林除害,为自己洗涮耻辱。
  前行约有三里多险峻山路,陡然身后“哗啦”一声大响。
  他急忙回身一看,原来是小红蹬落一块石头,坠下山谷,而发出的声响,幸亏小红应变迅速,毛手抓住身旁一块尖石,才免于难。
  就这样方玉秋也替小红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伸手拉住它的毛手,飞身纵上巨石,向四周睇视。
  正在这时,蓦闻右前方陡崖外面传出一声惨叫:“秋哥哥,你好……”
  声音是那么凄厉,哀伤,并带有无比的恐惧,像殒星坠地似渐渐遥远而至于声息杳然。
  紧接着,从陡崖外面窜起一条蓝影,疾似流星奔月,闪电迅光般的飘落在峰巅。
  在清晨的旭日光下,渊亭岳峙的伫立着,显然的他看见尖石上立着一个飘逸若仙的方玉秋,就是一怔。
  方玉秋的眸光何等厉害,他看见窜上之人,何尝不也是一怔,那人无论衣着面貌,高矮肥瘦,以及一举一动,竟然与自己不差分毫,简直是又从自身分出来一个模样。
  若不是适才偷听他们的答话,他真要把他认作是自己的孪生兄弟。
  那么,这个人无疑的就是冒充自己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的恶徒,以致无形中替自己树立了好多强敌。
  敢情,世界上的事,确实是邪不胜正,那人一见方玉秋转身就想逃掉,但方玉秋顾不得适才那声哀号,究竟发生何事,见其要逃,立即功贯右臂,以八成真力,施展出“归元指”绝技,幌身疾进,安心要将这个淫贼置之死地,方解心头之恨。
  方玉秋施展“归元指”绝技,乃是含愤出手,而且用了八成真力,以他此时之功力说,慢说是肉体,即是金钢,也能应指风而透。
  一股劲疾无伦的锐风,已点中那人左肋膺窗大穴,“噗通”声响,摔倒当地,口中汩汩流出鲜血,两眼翻白。
  他当即幌身进前,厉声叱道:“孽障!小爷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到处冒充小爷名字为非作歹,你究竟何意,今天不还给我个明白,莫想逃脱活命,快说!”
  方玉秋却不知道他的归元指力,已将那人脏腑震碎,即是有灵丹妙药,也是回生乏术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痛得连连抽搐,嘴角兀自流出鲜血,良久,终究吐出了最后的几句话,道:“小爷今日落在你手里,唯死而已,不过,你杀死了我,你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我师父不出三个月,就能……”
  话未说完,一声惨吼,双眼上翻,一命呜呼!
  方玉秋目注尸体的脸色,渐次变化,失去了易过的面容,原来是一付奇丑的面孔,毋怪他要易容了。
  他深悔适才出手太重,竟未问出真实姓名,以及其师父何人?但事已至此,徒呼负负而已!
  他正在懊悔之时,突然小红从身后纵上前去,毛手抓起尸体,一声撼山震谷的厉啸,挥手将尸体扔黑黝黝地深壑内。
  方玉秋毕竟宅心仁厚,他见小红如此的残忍,不由瞪了小红一眼,叱道:“人死债烂,以后不准再辱及尸体!”
  吓得小红又畏缩的躲在小主人身后蹲踞着。
  其实,并非小红生性残忍,而是它护主心切,同时,它见小主人玉面蕴怒,知道他怀恨已极,是以,才出手将尸体扔下深壑,以饱蝼蚁。
  当然,方玉秋也知道它的心意,不过,在表面上仍然要装出生气的样子,藉以惕励来兹。
  这一人一兽,已然灵犀相通,小红之对待小主人,可以说是忠心耿耿,终生相随不渝,至于方玉秋平日之对待小红,也是恩多于威,是以,才博得小红之伏服,当然这种感情并非是一朝一夕所培养的,而是在玄洞天一年多来食宿同处,甘苦共尝而得来的,更加方玉秋冒着危险炼去它的反骨,复又以技艺相传,使它的灵智已开,这才赢得了终生不泯的情感。
  人生一世,能得一知己,殊非易事,何况是要得到一个畜类的信服,更是难上加难。
  方玉秋日后行道江湖,他之所以能博得震撼江湖的侠誉,也就是得助于小红的帮忙,才有此成就,这是后话,搁过不提。
  且说小红将丑少年尸体丢下山壑,方玉秋瞪了它一眼,立时又想起适才闻到少女惨叫之声,不由暗忖:莫不是那个少女被这丑小子冒充自己奸污后,又做了手脚不成,不然的话,何以始终未上来?若果如此,这个少女未免太可怜了,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临死时,还口喊“秋哥哥”,看来这小子心肠之阴险毒辣,再无出其右者,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他。
  感念之间,晃身跃至悬崖边,伏身向下睇视,却见下面三丈余处,突出一块岩石,约有三尺余宽,靠崖壁略向内凹陷,似是有一个天然洞穴。
  再向下看,则是黑黝黝地万丈深壑。
  方玉秋为探看究竟,轻飘地跃落在突出的岩石上,回头一看,确是一个天然洞穴,里面干干净净,地上铺着一件白色披风,无疑地那是少女的衣物。
  那披风上面,沾染着腥红点点,血迹犹新,不用说,是那个称为“惠妹妹”的被冒牌方玉秋破瓜后所留下的。
  但现在她又那里去了?她既自认为这个膺品是真的“秋哥哥”一旦发现故踪、她会独自的躲起来不成?绝对不会的,因为下面是万丈深壑,舍却跃上峰顶,再无别处可以存身,难道那一声哀嚎,真的被这一个淫贼奸污后,又辣手摧花,将他推落至悬崖下?
  像这样万丈深壑,跌下去岂不要粉身碎骨?
  他对着深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算是凭吊这一个不知姓名的可怜的少女!
  良久,他怀着无限的感触,飞身跃上峰顶,着小红继续前进。
  又行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此时已届中午。
  突然,小红一声刺耳厉啸,接着手足蹈的“吱吱”连叫,竟施展全力,超前奔驰带路。
  方玉秋从它的手式看出,知道它已记起了路径,心里顿时一阵忧急,紧随其后。
  在这漫长的旅程上,他很自然的追忆起去年与邵映雪相遇时的一段温馨往事,同时他也憧憬着两人未来的一切。
  像他这般年龄,正是情窦初开之期,每个人都有天赋的欲求,何况他是一个多情种,在无意中邂逅了初解风情的邵映雪,千丈情丝就此缠绕着他。
  方玉秋与人斗角时,是一位骁勇无伦的少年侠士,然而,在雪妹妹面前,甘愿服从做一个爱情的俘虏。
  他沉迷的想着去年在客店中为雪妹妹疗治伤毒的甜蜜往事,突然间使他抽了一个寒噤,憬然意识到雪妹妹失陷恶人之手,不知这一两天来究竟如何?
  设若雪妹妹有个好歹,他只有大开杀戒了。
  他想到雪妹妹的安危,心里发急,恨不得立时就达到地点,但小红的脚程无法与自己比拟,只得尽力忍受紧随其后,就这样,一人一兽,疾若闪电行空,殒星泻地般的向前飞驰。
  又行了约有顿饭时间,来至一处三面环山,一面带水的清幽所在,周遭风景虽然幽美,却显得有点地势荒僻。
  方玉秋远远地看去,在三面环山中,矗立着一幢美仑美奂的房舍,风火墙高耸,庭院内广植苍松翠柏,屋舍建筑得尽栋雕梁,气魄雄伟已极。
  越过堡外的小溪,远见风火墙门楣上横刻着“阮家堡”三个古篆字。
  他的心头猛的一震,莫不是在为马鞍坡所遇见之抓魂手阮兴义即住在此处,若果是他的庄园,那么雪妹妹就十分危险了。
  心急又有何用,现在目的已到,只有昂然直闯。
  堡门口的阶上,站着六个彪形大汉,被迈步而前的方玉秋星眸射出尺许长的凌芒一阵逼视,均感心神一颤,内中一个人更急怯怯的打个冷战,稍微怔神,即分别向另外的几个人递一眼色,旋即转身奔进堡门。
  又有一个大汉抱拳施礼,讷讷地道:“请问你找谁?”说话之人,外表似很凶恶,但语声却很和善,问得却有道理。
  方玉秋尚未答话,旋即又走出一个黑脸大汉,面像凶霸霸地,呈现出一付骄横样子,厉声喝道:“小子!你瞎了眼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去处?就向里乱闯乱碰,大概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说着,双手叉腰,拦住去路。
  方玉秋闻言,冷“嘿!”一声,接道:“你们这里也不是什么皇宫禁院,小爷就不能来?告诉你,小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找你们堡主商量一点小事情,你要高兴就不妨就通报一下,否则,小爷自行进去。”
  黑脸大汉听出语中带刺,同时,他由适才奔进堡内之弟兄眼色上看出,猜想对方是有意找岔来的,是以,立时又喝道:“你认识堡主?”
  说着,瞥眼又看到方玉秋身旁的小红,虎视眈眈地凝注着自己,他似是明白了这小子来此的原因,紧接又道:“你这只猴子是那里来的?”
  方玉秋被他那付嚣张跋扈之气,以及一口一个小子的叫唤所激恼,陡地双眸神光暴射,沉声叱道:“孽障,你睁开眼睛看看小爷是谁?我限你马上通报,再要迟延,莫怪我心狠手辣要恋你们!”
  这五个大汉虽然得到适才进内的大汉示意,可是,他们都是一些自无法纪,无法无天的恶贼,岂能受得了这份鸟气,是以,黑脸大汉一声大吼道:“小杂种,你是找死,你虽不说明来意,大爷们也知道你的花肠子转了多少弯,就叫你陪着你妹子在此与堡主,以及老禅师玩吧!”
  话声甫落,当先挥拳直上,接着,另外的四个大汉也是跟踪四围而上。
  就在此时,小红一见,就要腾身而起,方玉秋怕它伤及无辜,立时出声喝止,而他自己安心要给这几个大汉吃点苦头,遂不闪不避,挺直身躯硬接对方挥来的拳头。
  这五个大汉也曾见过不少江湖人物,他们从方玉秋双眸神光,已看出了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是以,都是以全力扑击,安心一举将之击伤,再予逮捕,岂不是大功一件。
  当先挥拳的黑脸大汉,“砰”的一声已击中方玉秋胸部其余三个人,有的捣中背后,有的打在左右双肩,另外的一个由于站得远一点,未能挤上前,仅在后面呐喊。
  这四个人顿觉拳掌击中之处,如落在棉花上,柔软稀松,即知不妙,立时想要收回拳掌,却已为时不及,似是被磁铁吸住一般,虽使尽全身力量,莫想挣动分毫。
  但方玉秋却面含冷笑,依然伫立当地。
  另外那个大汉见状,骇极拔脚飞奔,进内报告去了。
  就在这四个大汉全力挣动拳掌,个个累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之时,陡闻堡门内传出巨雷似的喝声道:“何方朋友,敢到阮家堡撒野!”
  话声甫落,从堡门内纵出一条灰色身影,由来人身法上看,其轻功之造诣,已臻化境,简直捷如电闪般的已立在丈余开外,双眸精光闪烁,凝注向场内。
  紧接着,后面又纵出一个身披黑衫的胖大和尚,立在灰衣人之下首。
  方玉秋不待两人问话,立时双肩一晃,施展出禅功真力,四个彪形大汉,犹如被弹簧平空弹起似的“噗通噗通!”连声的摔跌在两丈远的平地上,个个跌得鼻青眼肿,半晌尚未爬起身来。
  此时,方玉秋已凝眸睇注当先纵出之灰衣老者,只见他身才适中,不高不矮,年约五旬左右,面貌清秀,唇上蓄有三缕长髯,飘洒胸前,冷眼从外表看,应当是一个儒雅温文的长者,但经仔细端评,双眸邪而不正,在眼神闪烁之间,显示出其阴沉、机诈、诡谲。孟子曾说:“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盹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瘦哉!”
  这些句话,说得一点不错,从灰衣人的眼色上看,无疑地他是一个城府甚深,工于心计的人,他两手空空未带任何武器,只是两掌掌心,赤红似火,定是掌力见长,而且,练就一种奇毒功夫。
  至于那个胖大和尚,生就满脸横肉,凶睛暴露,手柱一支儿臂粗细铁禅杖,怕不有百余斤重,从他使用的武器测度,其臂力定然惊人!
  那灰衣人确不愧为老奸巨滑,见到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只是双肩略晃,就将四个堡丁弹飞,这份神功,已可想见,不由心里暗忖:这个小子不是易与的人物,是以,灵机一动,却不对方玉秋说话,回头对着摔在地上的大汉,喝叱道:“你们这些奴才,这位小侠光临敝堡,为什么不立时通报,却自作主张逞能,岂有此理,快给我滚!”
  说着频使眼色,又回头对方玉秋拱手道:“敢问小侠,是否江湖轰传遐迩的神箫书生方玉秋方小侠?”
  方玉秋见灰衣人说话这样客气,自然不便冷言相向,遂也拱手说道:“在下正是方玉秋,但神箫书生这个名号却不知为谁?尚未领教堡主名讳?”
  灰衣人闻言,炯炯有神的双眸,陡然一亮,哈哈一声朗笑道:“小侠诚乃天纵奇才,人中龙凤,可敬可佩,老夫何幸识荆,真不负人生了,老夫贱姓阮,草字兴仁,忝承江湖朋友谬称灰鹤紫烟掌便是。”
  说着;又指指身旁的胖大和尚道:“这位师父乃是老夫契友赛弥勒有虚禅师,此非谈之所,请小侠进内一叙。”
  始终未发一言的有虚禅师,睁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睇注着方玉秋的俊面,此时,闻听堡主介绍姓名,也是敞声大笑道:“小侠光辉霁月,朗澈高空,咱老和尚得识高人,幸何如之,请!”
  两人不容方玉秋发言,接续的一唱一和,立即拱手肃客,那份谨恭之状,令人见到绝不会猜想阮家堡的人物是武林的败类,江湖的魔头,应当是正直不阿的前辈。
  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方玉秋出道江湖以来,虽然见过不少的武林人物,毕竟由于经验太少,是以,对小红将他带来此地,发生了怀疑。
  不过,适才从那个黑面大汉口中所说出的“就叫你陪着你妹妹在此与堡主以及老禅师玩吧”这句话,可以猜想到雪妹妹确是失陷此处。
  现在,处此情况下,只有随同进内见机行事,遂也拱手礼让道:“堡主与禅师先请!”
  这一僧一俗,相互一递眼色,阮兴仁当即头前带路,有虚辉师走在最后,将方玉秋夹在当中。
  行走之间,已进入堡门,里面是长长的一条石子而路,两旁松柏夹道,松柏之外面,广植时花毕草,适值当春时节。绿叶萌芽,阵阵草香,扑鼻而入,恍如置身世外桃源,这的是隐人高士所居之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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