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鼓楼显内功 和尚自嚼舌
 
2020-05-03 09:44:14   作者:古如风   来源:古如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栖霞山”山腰的右舷,一片高地之上,有一座红色的小楼,建筑在枫树之间。
  这座小楼是木造的,但是漆成了红色,如同被彩霞染过一遍,又好似吸收了红叶的精华,显然有几分神奇。
  小楼之上,是一间很大的膳堂,布置得清雅绝俗,由于此处较偏僻,只供应一般有雅兴的游客住宿,所以清清静静,毫无一般饭店吵杂的情形。
  在膳堂之外,一块白漆的大铁牌上,用红色写着“红羽楼”三个大字,最别致的是有一串红叶编成的大羽毛,斜掩在招牌的一角。
  小楼之上,四周是一排带栏的走廊,然后是一个个的房间,配合着周围环境,所以由每一间房间向外看来,都是一片不同的景色,正应了“移步换景”这句话。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是通往这座小楼的山径上,沿途都挂着一盏盏的银白油灯,光白如银,拂照着左近的枫叶,透红一片,真个是人间仙境。
  那藏在枫叶之中的“红羽楼”,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令人难分真幻。
  这时,有两个年轻人,漫步于山径之间,灯光之下,看清了正是桑羽青和小猴儿。
  桑羽青背着手,缓步而行,但是他并不是欣赏这片奇景,而是在沉思。
  小猴儿则显得很是疲倦的,他们大概在山径上漫步了很久了,所以瞌睡来临,失去了那欣赏美景之心。
  他连连的打着呵欠,不解的望着桑羽青,半晌,才把忍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师哥,咱们回去睡觉吧!”
  桑羽青望了他一眼,道:“我早就叫你去睡觉,你偏又跟着我,真是奇怪!”
  小猴儿道:“现在天不早了,散步都散了一个时辰了!”
  桑羽青道:“你快去睡吧,明天要早起。”
  小猴儿揉着疲倦的眼睛,问道:“你呢?”
  桑羽青摇头道:“我不困。”
  不料小猴儿道:“我也不困。”
  望着他那等模样,桑羽青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好猴儿,你也十七岁了,还是这等孩子气,你要是再不肯睡,那咱们今夜谁也不准睡,耗到天亮。”
  听桑羽青这么说,小猴儿可不敢再耗了,他吸了一下鼻子,自言自语道:“好!我去睡,我知道你嫌我碍事,我睡了你好去找好东西……”
  说着一溜烟而去,桑羽青还来不及骂他,已经没了踪影。
  桑羽青气笑不得,自语道:“真是天生的猴儿。”
  这小猴儿原是一个孤儿,本姓也就姓侯,却没有名字,是石尘子晚年收的徒弟,但大部分的时间却是随桑羽青学技。
  他们共处了十年,桑羽青对他很是钟爱,小猴儿虽是天地不怕——包括石尘子在内——但是对桑羽青却是言听计从。
  这时只剩下桑羽青一人,由于十余年含恨偷生,立志学艺复仇,所以他年轻的心,一直在哀伤之中。
  他仰天长叹,自语道:“何日得报亲仇啊!”
  他叹息了一阵,又想到了白姑娘,正在沉思,却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桑羽青心中一动,立时,隐在黑暗之中。
  桑羽青隐藏在两三株并靠的枫树之后,全神贯注向发声之处望去。
  那一阵脚步声,本来是很急速的,但是渐渐的放慢了些。
  桑羽青向后望去,只见数十丈外,一个窕窈的身影,心头不禁一震。
  “啊!竟是她……”
  桑羽青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只见白姑娘停了下来,她回头望了望,然后又向前跑来。
  看她的神情,好似在诱敌似的,不禁使桑羽青感到很是惊讶。
  不一会的功夫,白姑娘已经距桑羽青不过七八丈远,她却停下了身子,神态一改,作出一种漫步遨游之态,显得潇洒自如。
  桑羽青见状忖道:“这个姑娘不知又在搞什么鬼?”
  白姑娘停身之处,恰好在一盏白油灯之下,所以桑羽青看得很是清楚。
  她仍然穿着那件白色的劲装,肩头上的那柄宝剑并未带来,灯光之下,面带娇笑,好似有些得意的神情。
  她一直在那里打转,作出欣赏景色的模样,如果不是桑羽青先看到她的飞奔,简直就以为她是爱好景物之人,在静静欣赏夜景呢!
  良久,一些动静也没有,白姑娘却是一点儿也不焦急,不禁把桑羽青弄糊涂了,暗自忖道:“这姑娘的行径真叫人不解,莫非她真是欣赏夜景不成?”
  才想到此,突听身后左侧有轻微的脚步之声。
  桑羽青越发奇怪了,忖道:“白姑娘等的人,应该是从那边来,怎么这边会有了动静?”
  想着,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决心要看一个究竟。
  但是奇怪得很,除了这阵动静之后,却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桑羽青心中忖道:“如此看来,那人必然改了路线向前掩去!”
  想到这里,便由右后方,借着黑暗向前掩了过去。
  可是才走出了两丈,见到前面高悬着一盏白油灯,光辉如银,把左面近一带照得甚是明亮。
  桑羽青虽然可以很轻易的掩过去,而不被白姑娘发觉,但是他同时还要防着那些未曾露面的夜行人。
  为了谨慎起见,桑羽青拾起了一片新落的红叶,把小片去掉,只剩下一梗连着主叶。
  他抬起头打量那盏风灯,只见在两丈以外,周围很厚的防风纸,中心火焰如豆般,但是,光甚强烈。
  桑羽青夹着那片枫叶,手指微一抖动,那枫叶如同是铁造的一般,悠悠而上,带出了一阵极轻微的破空之声。
  只见那片飞叶,直飞到吊灯之上,“噗”的一声轻晌,已然透纸而入,恰好落在火焰之上,火焰一晃,立时熄灭。
  这盏灯灭了之后,附近五六丈便是一片黑暗,桑羽青继续向前掩去。
  白姑娘在远处抬头望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这盏灯怎么平白无故的灭去?
  可是桑羽青的手法极为高明,任何人也察觉不出来;一会功夫,桑羽青已然掩到白姑娘身旁,相距只有一丈左右。
  就在桑羽青才定下身形时,突然一阵急响,两条黑影如箭一般,由对面林中扑了出来,一声不响,同时向白姑娘扑去。
  桑羽青一惊,却听得白姑娘笑叱道:“好贼子!姑娘等你们多时了。”
  桑羽青本待出面相助,但是突然忖道:“我何不看看她的功夫如何?”
  想到这里,便停下了身子,同时也想暗中察看是些什么人?
  那两个夜行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身手极为灵活,团团把白姑娘围在中央。
  他们一言不发,下手却是毫不留情。
  桑羽青不禁有些为白姑娘担心了,忖道:“若是白姑娘落败,我便立时出手相救!”
  那白姑娘好俊的轻身功夫,只见她如同一只白蝴蝶般在二人之中闪跃如飞,但并未真正的出手还击,好似在戏弄他们。
  桑羽青忖道:“这姑娘也太狂了些!”一念未毕,头顶“刷”的一声大响,又有两条黑影天兵下降一般由空落下。
  桑羽青不禁大怒,高声道:“无耻匹夫,居然以多为胜!”
  说着这句话,身子已然一阵风似的飘出去。
  桑羽青的出现,使众人同时吃了一惊,那后来的二人,有一人尚未落地,半空中,身形一晃,改向桑羽青扑了过去。
  桑羽青一声喝叱:“你找死?”
  他身形微向后挫,来人一双虎掌扑了个空,桑羽青猿臂猛吐,五指如钩,已然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后腰。
  那人一声惨叫,立时一些动静也无,原来桑羽青已扣住了他的两道大穴。
  不过是一刹眼的时间,那人尚未落地,已然被桑羽青擒住,使得众人大惊失色。
  那另一后来之人,一声怒吼,向桑羽青扑过来,桑羽青右臂高举,只以左臂迎敌,却是身手如电,威猛已极。
  那人一连扑了三次,都落了个空,而桑羽青左掌发出的掌力,往往把他逼出了一丈以外才能逃过,那人知道万不是桑羽青的对手,他即逃出一丈以外,大叫道:“她有帮手,咱们逃!”
  与白姑娘动手的两人,却是一言不发,分向两边奔逃而去。
  白姑娘及桑羽青均未追赶,所以他们很快的逃得无影无踪,这件突然发生的奇事,就这么快的结束了。
  桑羽青右手还高举着那人,白姑娘却是满脸不悦,说道:“你是谁?把我的活口都吓跑了!”
  桑羽青右手一动,说道:“我已擒得一人,姑娘自可拷问。”
  不料白姑娘冷笑一声,说:“难为你这么高功力,竟连死人活人都分不出,你手中那个人早已死了。”
  桑羽青一惊,把那人放了下来,果然早已气绝而亡。
  他大为惊奇,说道:“我只拿住他穴道,并未置他于死地呀!”
  白姑娘冷冷道:“他们这些人从不留活口,你看看他的嘴就知道了!”
  桑羽青伸手扳开了那人之嘴,一望之下,全身猛然一震,怔在那里。
  他心中叫道:“啊!与智空和尚一个死法!”
  原来这夜行人也是嚼舌而亡,显然他怕被人逼供,却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威力,能使他们以死相殉。
  桑羽青被他的死所震惊,忖道:“如此看来他们是一个主子了。”
  白姑娘不知桑羽青的心情,责怪道:“已经死了还想什么,白费了我半天时间,被你在中途搅散,一点事也问不出来。”
  她言下之意,大为责怪桑羽青多事,桑羽青这才知道,原来她诱敌至此,准备留个活口。
  桑羽青想着便道:“我只是见四人围攻姑娘,有些不平,谁知反坏了姑娘的事,真是罪过!”
  白姑娘还在生气,说道:“我本可以留一活口,这一来又完了。”
  她一再的埋怨,桑羽青甚是难堪,冷笑道:“姑娘,就算你擒到活口,也是白费。”
  白姑娘进一步道:“怎么?”
  桑羽青接道:“就算你生擒了他们。严刑拷问,他们佯骗愿供,可是松刑之后,也是落得与现在一样,嚼舌而亡。”
  白姑娘惊奇,睁大了眼睛道:“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桑羽青无意之中,把心中的话透了出来,这时被她一问,立时惊觉过来。
  他低头望了尸体一眼,支吾道:“此人如此烈性,才一落网,立时嚼舌而死,不是证明么?”
  白姑娘也看出他有些支吾,但是并不追问下去。
  桑羽青低头看时,见这人年约三十出头,身子甚为彪壮,满面血渍。
  等到把他搜索一遍,却是毫无所得,白姑娘在旁说道:“不用费心机了,他们出来是什么也不带的。”
  桑羽青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可疑之物,只好站了起来,望着尸体发呆。
  白姑娘望了他一阵,说道:“看你貌相不错,功夫也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的口气全是一副武林长者的口吻,桑羽青抬起了头,说道:“你不必问我姓名,记住我叫‘青燕’就行了!”
  桑羽青本不想隐姓埋名,想到白姑娘行径怪异,又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所以临时编了个名字。
  听桑羽青如此说,白姑娘甚是惊异,她对这个年轻人实在看不透,虽然是年少英俊,却有说不出的冷漠之情。
  白姑娘望了他半天,才道:“我姓白,叫白婵,你以后就叫我白姑娘好了。”
  桑羽青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他们二人默默相对,却是不知说些什么好,顿时显得很冷漠。
  又沉默了片刻,白婵说道:“人是你弄死的,你去把他弄干净,我走了!”
  说罢转身而去,桑羽青却感到有些难舍,他上前一步,欲叫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白婵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说道:“青燕,你是要往什么地方去?”
  桑羽青见她如此大方,倒是出乎意料,心中一动,说道:“说不定与姑娘是一条路呢!”
  白婵妩媚的大眼睛一眨,说道:“你知道我往何方去?”
  桑羽青道:“姑娘不必多问,如果我猜得不错,我们是会走一条路的。”
  白婵闻言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好了,明天见吧!”说罢之后,一阵风似的走了。
  桑羽青忙怔而立,想着方才的浅笑薄愠,不觉荡然心动,暗悔方才未能把握机会,与她作一长谈,他弯身捧起了尸体,把地上的血渍用黄土覆上,然后放开身形,如一阵风似的,刹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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