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剑畔香花
2020-04-02 21:33:58   作者:凌霄子   来源:凌霄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色浓重。
  但柳如笑内功极好,夜视如昼,而秀儿精擅夜入富室妙手空空之技,亦视夜行如儿戏,所以俩人立刻看清从林中窜出的拦路者共是五个人,着装特异,有三个人携佩长刀。
  俩人收住脚步。柳如笑问:“你们是谁?为何拦路?”
  为首的老者身材魁伟,威棱逼人的古铜色脸上生着络腮卷须,犹如一头雄狮。这虬髯老者沉声道:“小朋友,是我先问你!”
  秀儿口齿便捷,接话道:“就是因为你先问的我们,所以才要你先回答呵。”
  老者一捋虬髯道:“岂有此理!”
  秀儿道:“你明白岂有此理就好。我们既没招你惹你,你却拦住我们的路,大呼小叫地吓唬我们,问我们嘛,还必须叫我们先回答,可不是岂有此理吗?所以你得先告诉我们你是谁,有什么权力让我们先回答你?你是神仙皇帝呀,还是妖魔鬼怪?若不是,那可真是岂有此理了!”
  老者给她一顿抢白揶揄,老脸尴尬,大怒道:“小娃娃,不识抬举!”
  秀儿冷笑:“老东西,真没教养!”
  不待老者发话,他身旁早已抢出两个大汉,怒哮如雷,分攻柳如笑和秀儿!
  两个健汉出招凶狠,掌势雄浑威猛,十分刚烈。
  辞穷则动手。江湖上的道理,本就是强者的道理,否则又何必习武?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最强者。
  攻击柳如笑的健汉,施出三招后就被这少年一掌震飞,摔出一丈多远;进攻秀儿的健汉在她灵巧的躲闪中呼呼地打出七拳,第八招使完后,也被柳如笑一脚踢中,叽哩咕噜地滚出三丈远,方才狼狈爬起。
  虬髯老者大为震惊,道:“小友好厉害的功夫!这一脚‘踢翻丹炉’,可是大圣门的白猿通臂拳法?”
  不等柳如笑回答,秀儿笑道:“你说错了,他这一招叫‘踢倒臭猪’,是爷爷门的祖宗拳法!”
  旗开大败,又给秀儿笑骂,老者只气得胸膛起伏。但他毕竟知道该先对付谁,所以只朝秀儿怒哼一声,狮吼虎啸般对柳如笑道:“老夫‘西凉门’尉迟天雄!敢问小友高姓大名?”
  尉迟天雄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老一辈高手,虽偏居敦煌却早名动中原!
  他虽性如烈火,但本非蛮横无理之人。只因见柳如笑和秀儿从其门徒落脚的方向而来,轻功身法又甚见精奇,不禁心中生疑,所以拦路发问。
  柳如笑和秀儿久闻尉迟天雄的大名,知道他的“西凉掌”号称武林一绝,成名已垂三十年之久,都不禁动容。秀儿朝柳如笑望去,面带关切,柳如笑则更心惊,因为他刚出道时曾和“西凉门”的尉迟彪交过手,尉迟彪断臂而败铩羽西归,今日碰上尉迟天雄,可真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不愿和尉迟天雄交手,倒不是怕了对方,一来不愿结仇深多,二来急于赶到云水山庄。但若就此遁去,虽自恃急行之术少有对手,然而面子上却损失太重。
  他抱拳道:“在下大圣门柳如笑,久仰尉迟前辈威名,今宵得见真是幸事!”
  尉迟天雄仿佛很震动,仔细打量他,摇头道:“你就是那个柳如笑?嘿嘿,你今天碰见老夫,只怕是一桩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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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笑道:“前辈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义,声威播著四方,总不会喜欢别人做蛮横无理的事吧?”
  尉迟天雄声如洪钟,道:“老夫是不是蛮横无理之人,那也由得人们说去,你不用拍我的马屁!”
  秀儿挺身而前,道:“他拍得不是马屁,是拍驴屁羊屁狗屁牛屁!尉迟天雄,你想怎么样?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好!”
  尉迟天雄怪声大笑,声震寒霄:“凭你个小娃也劝老夫识相点?哈哈哈……!有趣,有趣呵!柳如笑,天教你撞在老夫手里,两年前你打伤我的儿子尉迟彪,这笔帐咱们该算一算了吧?”
  柳如笑也鼓荡真元,仰天长啸以压他的声势,尉迟天雄及门徒皆震惊失色。
  柳如笑朗声说道:“听人说尉迟前辈素来行事恩怨分明,仗义不阿,却原来亦不过尔尔!你只心痛令郎受伤,怎么不问问他因何受伤如何受伤?令郎与我素不相识却为神龙会做爪牙拦路施强,掌击于我而被震断手臂,请问这与我有何相干?”
  “嘿嘿,老夫就是不能相信这一点!你就算内功高强,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打你一掌就能震断胳膊?老夫若不亲加尝试那是万难相信的!”
  “你想打我一掌试试?”
  “只要你敢答应,老夫倒也不想多费周折。”
  秀儿大怒:“老不要脸!想白占便宜么?休做美梦!”
  尉迟天雄早恨得她牙痒,此时再也捺不住,咆哮道:“臭丫头,少来多嘴!”
  柳如笑心说此人粗鲁,有失前辈高人的风范,遂道:“秀儿,你不必多说了。这样子跟一位前辈高人吵骂,传到江湖岂不贻人以笑?”
  尉迟天雄听得出他的反话,却无辞以答,只好怒哼一声了事,做出一脸不信不服的表情。他的一个弟子道:“师父,这小子多半是没有睡醒在说胡话!你老人家功力通神,一掌拍出开碑裂石,他多大的道行能禁得住你老人家一掌?”
  这番话倒也不尽是吹嘘,尉迟天雄名震武林,真本领确然不凡。
  柳如笑心想若能化解这场冤仇,挺他一掌倒也值得。虽有护体神功,但对方内功若远高于他,他就会被震得功散命丧。这就好象以卵击石则卵碎,但若以锤击石则石碎一样。可他只好冒险一试了。
  “来吧,在下愿受前辈三掌以解前辈之疑!”
  尉迟天雄倒生了疑惑。
  谁不知道我的“西凉掌”有万钧之力,雷霆之威?
  莫非这小子真有如斯奇能?
  “你不是在说笑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在下就算不敌受伤致死,也绝无怨言!”
  “好!好汉子,有种!”
  说着,双掌一翻,风声霍然,踏前两步,挟起强劲的窒人呼吸的罡风真气,一招“风鼓黄砂”朝柳如笑右肩拍来!
  只不过这一掌的掌力并不算大,因为尉迟天雄虽作势吓人,但他只施出四成功力。
  他是个老江湖,虽然性如烈火,脑子里却装的不是乱柴草,动手时就核计好了:如果柳如笑果真有护体神功,那么掌力用得十足只怕不妙,下次出掌也就没有必要了;尉迟彪虽断一臂,但早已复原,其时交战之情倒也却如柳如笑所说,此事不可太过执急。
  这一掌拍出,果然受到强烈的内力反震,尉迟天雄心中大惊,暗自庆幸自己留了后手。当下撤步而后,点头翘指:“好!小英雄功力惊人,做人也做得磊落大方,老夫佩服!”
  柳如笑见他就此罢手,心中大喜,抱拳施礼道:“前辈手下留情,足见高人风范,晚辈永铭义惠!”
  他这回谦称晚辈,一番话也给足了尉迟天雄面子,老头子很高兴,回礼道:“小英雄何时能光临塞外敦煌,老夫那是非常欢迎的!徒儿们,我们走吧!”
  “前辈请留步,晚辈有一言奉告。”柳如笑说道。他想劝尉迟天雄不要夜袭云水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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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天雄听罢果然大怒:“柳如笑,云开是你的朋友,你向着他那可以;可石铁心是我的师侄,我怎么可以不替他报这个仇?”
  柳如笑道:“前辈是说杀人就该偿命?”
  尉迟天雄道:“当然就该偿命!”
  秀儿问:“那么石铁心杀死云烈等五个人,你们‘西凉门’岂不是要赔偿人家五条命?”
  尉迟天雄一怔,一时语塞,怒视秀儿,哼了一声。
  他显然以为石铁心的命比云家人的命值钱。
  柳如笑道:“前辈心痛石铁心之死固然在情在理,但云遮天心痛子弟之亡亦非过分,这样一来冤冤相报,仇恨便越积越深,彼此互相残杀又有什么好处?何况贵派地处塞外西疆,攻灭了云水山庄只于神龙会和别人有利,而若不能全胜,前辈难免自损弟子而徒然结深仇于强敌,利害之分别,不能不慎加思虑!”
  这番话显然打动了尉迟天雄的心思,他手捋虬髯,久久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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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飘萍调匀气息,困惑不解地问秀儿:“你何时潜入卧室的,为什么向我偷袭?”
  西门独秀笑吟吟道:“这可是夫人自己露的破绽。我们是和云光一同来的。说实话,我们并不知道谁是内奸,所以直紧紧押着云光。我们夜行惯了,走路自然无声,所以你没有听见,云光扣门,你就该赶快开门,因为就算他不说有急事,半夜三更地敲门也必然是出了意外。可夫人却推三阻四,岂不奇怪?此其一也。“云光急切求见,你推诿拖延,而始终竟听不见老庄主的说话声,这就更奇怪了。云老庄主既然布置备敌,便是心生警戒,怎么会对云光的急报无动于衷?老庄主久历江湖功力过人,轻微异响都会从熟睡中惊醒,可房中点着灯火,老庄主杳然无声,这还不令人生疑?此其二也。
  “你去开门时,我便撬开窗户跃身而入,这在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你和云光对话时,我已撩开床帷,见老庄主双眼大睁却不说话,只能朝我眨眼示意。我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明白发生了什么。此其三也。”
  “于是我就躲到珠帘之旁,准备等你进来时打你的章门穴,一举制住你,大获全功。谁知你的武功很厉害,偷袭不成。要打架嘛,我可向来懒得和人真玩硬拼,于是乎大叫救命。
  “夫人是云花妹子的母亲,我和云花可是好姐妹,自然不应伤害你。但云开却也是我的朋友和他的朋友,我们自然也不能让人伤害云老庄主。所以你不能生气哟。我说夫人,你们夫妻这是玩什么把戏嘛!是不是老庄主对你不好?”秀儿很纳闷地问。
  风飘萍道:“不是,他一向待我极好。”
  秀儿更惊讶了:“这就奇怪了!老庄主既然待你极好,你为什么做这种事?难道,难道夫人嫌庄主老了,另有心上人……”
  风飘萍给秀儿这样一问,在晚辈面前不免脸红。她可以对云遮天说得露骨,那是为了报复他,气激他。云花既然和柳如笑在一起,那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她可不能给女儿丢面子。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想。不过先给老庄主解开穴道再说吧。”秀儿说道。
  风飘萍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那匕首原在枕头下藏着,她坐塌了卧床的外部,匕首就掉到了地上。她将匕首指向云遮天。
  “慢着!解他的穴道时间还来得及……”
  这时,云遮天以目示意云光,柳如笑领悟,过去解开了云光的穴道。云光立即跪倒道:“师父受惊了,弟子该死!云彪带人在庄外巡察,发现形迹可疑之人,一路跟踪追查,不料被一群人围杀,七名兄弟战死,云彪重伤逃回!刚才又得柳少侠报信,神龙会、五毒教和桃源山邪教的大批高手潜伏庄外准备攻寨,请老爷定夺!”
  云遮天早就知道了,连进攻的具体时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惜乎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还能做什么定夺?
  云光起身望着云遮天,希望能得到什么指示,却见云遮天的眼睛古怪转动:上翻下瞬左转右移,上翻下瞬左转右移……
  云光莫名其妙,秀儿却对云遮天道:“我懂了!”
  风飘萍诧异地望着秀儿,却见秀儿全神贯注地望着床上的云遮天,不住地点头。
  云遮天呶-下嘴,然后眨眼十二次,再呶一下嘴,再使劲眨眼十二次。
  秀儿面带喜色,一边说话一边望着云遮天,看他的反应判断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要注意防守四个寨门?十二,一天十二个时辰,以子时为始子时为终,就是说敌人将在子时进攻?”
  云遮天舒了一口气,满意地阖上了双眼。
  秀儿回头道:“云光,你明白了吗?”
  云光听秀儿说完“进攻”时,早已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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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飘萍冷笑道:“哼,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了!”
  柳如笑想冲过去解救云遮天。云水山庄群龙无首那还了得!可惜风飘萍的匕首就压在云遮天的咽喉上,随时都可能割断他的喉咙!
  秀儿道:“夫人,你快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呵!”
  风飘萍道:“好,我以云花母亲的名义起誓,这个故事你们应该一听,也值得一听!我的真名叫风飘萍,我的祖父是大明朝的镇边副帅,我的父亲风无涯,就是威震燕云十六州的‘幽燕大侠’风无涯!他少年成名,十七岁时和江南武林世家的长子云飞扬结拜金兰,……”
  豪壮的故事,光荣的故事,悲惨的故事!
  最后一声梆子响,子夜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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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冲天而起!
  大火突然就在庄中燃烧起来,被烧的是草料场!
  凄切急促的锣声响起,巡更的壮健刀手们一见火起,立即拼力呼喊:“走水了!走水了!草料场走水了!”
  云光只通知完东南两座寨门的刀手注意防守,就见草料场起了火,心知敌人即将进攻,而内应者并不仅只沈千劫和四夫人,心中忧急如焚!当下急急奔向北寨门,一路高声传令:“大家不要慌,我是云光!老爷在亲自督阵,快去把守四座寨门!”
  可惜,此刻北寨门已经打开,吊桥已被放下,守门的十名刀手都已伏尸在地!
  冲天的大火映着飞溅的血花,伴着叱骂和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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