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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险遭不测
 
2023-01-26 11:16:21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此际,“金绝剑”衣帆、“银绝剑”鲍德、“夜枭”周云三人先后气急败坏地赶来!顾不得去拔回丘达身上的“银牛角”,秋离回身返跃,他却先到马标身侧,面色青白又急切地问:“大哥,伤得可重?”
  马标坐在地下,喘气如牛,泥汗满身,他咬牙瞪眼,嘶哑地叫:“不要管我,快去看看梅姑娘,她的伤比我重得多!”
  点点头,秋离一个箭步抢到梅瑶萍那里,老天!梅瑶萍的肩膀、右侧肩、左胁,竟然各插着一柄锋利窄细的柳叶飞刀,鲜红的血迹业已浸透了她的衣衫,顺着露在体外的刀刃往下淌,梅瑶萍那张美艳如花的面容竟在这瞬息之间已经变成惨白如纸。她侧卧地下,满身满脸全沾着草屑泥沙,连那头乌黑如缎的秀发也都披散了下来,形状显得如此痛苦,如此凄楚,又如此令人心碎……
  跪蹲下来,秋离深深吸了口气,他任是五内如焚,肝肠寸断,语声却仍然那般平静低沉:“瑶萍,你听得见我的声音么?”
  艰涩的,缓慢的,梅瑶萍睁开了眼睛,她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显然她又没有做到,仅是极其牵强地勾动了一下嘴角而已。
  咬咬牙,秋离忍住心头的焦灼、惊恐与悲愤,尽量柔和地道:“别担心,瑶萍,你伤得虽重,却并没有涉及要害,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的,你会好的!”
  声如蚊蚋,梅瑶萍终于挣扎着出了声:“你……秋离……怨……怨我吗?”
  秋离摇摇头,道:“我不怨你。”
  原本丰润鲜艳的樱唇,此时已然变为灰白干裂,梅瑶萍微微张了张嘴,孱弱地道:“你……晓得……秋离……我已真的……不能离开……离开你了……我忍受不住……那种……没有你在……面前……的寂寞……所以……我跟了来……但我……并没……想到会……会替你……惹下了这……麻烦……”
  轻轻的,深情的,秋离握住了梅瑶萍的了只玉手,那只柔软滑腻的手,竟是如此冰凉!
  秋离强笑道:“没关系,瑶萍,我不怪你,我也不怕你为我惹什么麻烦,老实说,我十分惊喜于你的突然出现!”
  梅瑶萍干咳了几声,喃喃地道:“真的?”
  用力点头,秋离道:“如果骗你,叫我嘴巴生疮!”
  微笑挣扎在灰白中浮现了,梅瑶萍艰辛地道:“我信……”
  使劲握着那只小手,秋离恳切地道:“瑶萍,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知道么?我秋离的老婆是要坚强硬朗的,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会倒下去,她也要和我一样不屈不服,不输不馁,她必须要活得长久到老掉了牙才行,瑶萍,你如果是我的老婆,你就要做到这些,万万不可泄了气!”
  梅瑶萍几乎不可察觉的,十分吃力地点点头,她痛苦地道:“……我要做……你的妻子……我也必须……作这些,秋离……我不要死……真的不要……我不甘心,就此一瞑不……视……因为……我舍不下你……离不开你……片刻也离不开……”
  喘着气,她又费劲地接下去:“还有多少日……未来的日子……未来的生活……等着我们去共同……创造……那些日子子……那些……生活……又一定是……甜美而温馨的……我又怎能……现在就抛下你……走?我不……我不要独个去那个……阴冷又可怖……的地方……我不!”
  秋离坚强地道:“当然,你一定不!”
  顿了顿,他又昂烈地道:“谁也不能把你从我手中夺去,瑶萍,谁也不能,为了你,我敢向天地挑战,与鬼神抗争,我要护着你,拼着死护你,而我知道可以做到!”
  苍白又软弱地笑了,梅瑶萍轻细地道:“你会……做到……的……秋离……我知道你……凡是你要做的事……你都能……做到……”
  秋离温柔地替梅瑶萍拂去发间的草屑,他沉缓地道:“忍耐着,瑶萍,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又干咳了一阵,梅瑶萍咬着牙,语声迸自唇缝:“是……这样……秋离……”
  这时——
  “金绝剑”衣帆静静地俯下身来,仔细地检视了一遍,他面色严肃地道:“老弟,梅姑娘的伤势不能再拖了,马上就得治,老夫勉可一为,就在坡后动手吧!”
  秋离紧张地道:“前辈,她不会出什么长短吧?”
  安慰地拍拍秋离肩头,衣帆慈祥地道:“不会的,老弟,梅姑娘端秀淑德,亦非夭折之相,你放心好了,老夫将倾心尽力去做。”
  秋离苦笑道:“多劳前辈费神了,我……唉,前辈,你老人家一定知道我此刻心中的感受……”
  衣帆温和地道:“不用焦躁,老弟,往好处想事情。”
  他一点头道:“云儿,拿水壶,还有为师系在鞍后的那只小皮囊,里面全装的是金创药材,快点!”
  周云一阵风似的奔了过去,秋离却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早就有备而来了……”
  微微一笑,衣帆道:“这是老夫每次赴战之前的必定准备步骤之一。你知道,老弟,一场互相拼命的搏杀,受伤的人往往并非全属敌方,自己这边也大多避免不了,所以,带点药物总是有益无害的,如今不就正可用上了?”
  秋离涩涩地道:“我也有过这种准备,但因为用得上的机会少,所以近年竟逐渐忽略了,想想,也真够大意的……”
  衣帆深沉地道:“有了几次较为刻骨的经验之后,老弟,你便不会再大意了,现在,请你小心点抱着梅姑娘随老夫来。”
  连忙俯下身去,秋离异常谨慎地将梅瑶萍平平抱起,然后,跟在衣帆后面,步步踏稳,来到坡后一块微陷地凹地里。
  这块凹地四周隆起,边沿生满凄凄青草,底下却是柔软的铺得厚厚的枯萎草屑——想是草梗被风吹落入内,而自然形成这么一层美妙娇垫。
  在衣帆示意下,秋离将梅瑶萍轻轻放下,就在他弯腰屈膝的一刹那,脸儿对着梅瑶萍的脸儿,这位美丽的姑娘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凝视着秋离,目光中的神色是那么深情,那么得意,又那么温柔,她悄悄地道:“我爱你。”
  看着怀中娇羞人儿,秋离一阵心痛加上一阵心酸,他强笑着,低声道:“我也是。”
  后面衣帆已自急忙赶来的周云手中接过水壶与装着药材的皮囊,他干咳了一声,平静地道:“秋老弟,你请上去吧。”
  轻轻放下梅瑶萍,秋离转身,讷讷地道:“我也要上去么?”
  笑了笑,衣帆颔首道:“不错,你也上去,老弟,现在还不到你无须回避的时候,当然你早晚会具有此等身份,但非眼前。”
  秋离尴尬地一笑道:“呃,当然,前辈。”
  说着,秋离匆匆跃上凹坑,与周云快步离开,“银绝剑”鲍德迎了上来,满脸关切之色:“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秋离苦笑道:“但愿没有,衣前辈正在准备为梅瑶萍疗治。”
  叹了口气,鲍德惭愧地道:“真是提起来就叫人汗颜,老弟,你正在收拾那莫元义,我们却在一侧全神凝注,为你掠阵,大伙全忽略了那姓丘的王八蛋,万万想不到他在重创之下,犹竟能抽冷子施暗算,先不谈这家伙的卑鄙龌龊,就说我们几个吧,反应未免太慢,脑筋也未免太木讷了……”
  秋离忙道:“前辈万莫如此自责,事起仓促,变化太快,谁也无法面面顾到,又何能独责前辈等人呢?”
  后面,周云也歉疚地道:“对不起,秋兄……”
  摇摇手,秋离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我是什么交情?说这些话不是也太生疏了么?我听着反觉不快!”
  周云苦笑了一声,转身自旁边草地上拿起秋离的“银牛角”,双手奉上,他一面低声道:“方才我去拿水壶的时候,也去将插在丘达身上的‘银牛角’拔出取回,丘达那厮业已陨……”
  “银牛角”已经擦抹得干干净净,知道是周云给擦拭的,秋离将家伙收好,感激地一笑道:“多谢了,姓丘的老小子委实太便宜了他,依他所犯的罪恶来说,这种死法,他算烧上高香也求不到!”
  周云颔首道:“我同意,在他领导下的‘八角会’,可以说邪恶阴狠到了极点,几乎没有什么坏事他们做不出来,这种结果的确便宜了他。”
  秋离沉吟着道:“总算替宗家母子,报了那家破人亡的深仇了!”
  周云一笑道:“不错,若等你那干儿子自己长大来出这口怨气,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这个能耐呢?”
  秋离吁了口气,道:“我那乖儿长大之后,想也不会太过窝囊——”
  他一回头,又道:“去看着马大哥吧。”
  在那边,马标正苦着脸坐在那里,“银绝剑”鲍德已蹲在他身边替他察看伤势,但鲍德却不敢动手医治,他在等衣帆前来,在医术上来说,鲍德可是不及他在剑法上的修为十分之一呢……
  秋离与周云走近马标,没开口前,马标先叹了口气,一脸孔颓唐之色,期期艾艾地道:“都是我不该,兄弟,如果梅姑娘不是正在专心察看我的伤势,她未必会被丘达那邪王八算计,纵使算计到吧,也不会伤得这么重,唉,我这为兄的自己不行,又害了人家……”
  淡淡一笑,秋离道:“这件意外谁也不能怪,大哥,只怪那姓丘的歹毒龌龊,假设他还有点骨气,便该冲着我们,不应对一个背着身的女人下手!”
  叹了口气,马标道,“甭再开脱我了,兄弟,这全是我的无能所致……梅姑娘受伤的那一瞬里,我恨不得扑了过去生吃了丘达那厮,太狠毒,太下流……”
  秋离低沉地道:“别这样,大哥,你受的伤业已不轻,犹在危急之时,豁命掩护梅瑶萍,就此一点,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马标烦躁地道:“还说呢,我在梅姑娘中伤倒地、发出惊叫的当儿,险些乎连心跳也停啦,当时我只想到完了,这一下可不得了,她就痛得滚在我眼前,眼睛看着,那股子滋味比之我自己挨了刀还难受,如若她日后能痊愈了,我倒勉强可以告慰,假设万一出了什么长短,我,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摇摇头,秋离道:“为什么老把过失朝自己身上拉?大哥,我已说过好几遍了,谁也不能怪,只有那姓丘的是混账。”
  “银绝剑”鲍德插口道:“一点也不错,马老弟,你就少在那里自怨自艾了,再说,梅姑娘的伤势虽然不轻,但却要不了命,这件事我可拍胸膛担保,你们不晓得,我那拜兄的岐黄之术相当高明,绝不比当今的一般医生来得稍逊,他那两下子我十分熟悉,再重的伤衣老大也治好过呢。”
  旁边,周云也道:“照说,徒弟不该替师父渲染,可是二师父讲得对,我大师父的医道的确精湛妙异,有独到之处,只是大师父平时隐含自敛,虚怀若谷,从来不为人道,故而外面人们甚少知道。其实,他老人家在这方面的造诣,如肯挂牌悬壶,也定将门庭若市,户为之穿了!”
  秋离颇为庆幸地道:“好极了,老友,关于这件事,我记得在很久以前你曾给我提起过?当时却未在意……”
  周云一笑道:“现在可不正中下怀?”
  苦笑一声,秋离道:“我先前还一直在想赶到哪里去找大夫呢?却竟有一位最高妙的华佗继承人在面前……”
  面罩后面的那张嘴巴“啧”了一声,周云笑道:“姓秋的,少拍马屁!”
  秋离“唉”了一声,道:“你别挖苦我,老友,我这一阵子可真是急惶不安哪,还是第一次,我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立无助,又如此束手无措,就如像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里似的,连心都僵凝了……”
  周云立即抗议:“这是什么话,‘孤立无助’?我们都是死人了?哪一个不和你同进退,共福祸?怎能叫孤立无助?任是谁也未曾袖手旁观或临阵退缩呀,再说,你又何尝束手无措了?一出了这事,我师父不就马上行动啦?还用得着你‘束手无措’?后面那句话就越发不像话了,好像掉入万丈深渊?连心也僵凝了?真正胡扯,大伙全拼了命救你的意中人呀,她又没死,你何来这种颓丧话?谁都没有站在那里做愣头青,你自个劲的穷磋叹什么?”
  速速作揖,秋离忙道:“我话尚未说完,老友,你别急呀,我是说,我好像坠入万丈深渊,连心也几乎僵凝了,但是,却在这种绝望的一刹那,衣前辈便救命菩萨似的出现,不由像是我坠落深渊的瞬间攀抓到了一根强有力的藤蔓,整个情势立即改观。马上又再获生机,再获信心,多美妙的人世间……”
  呆了呆,周云与鲍德、马标俱不由失笑,周云道:“秋兄,你啊,真是一张好利嘴!”
  马标也没好气地道:“他这一套!我可是看得太多了,前头说话,后面留截尾巴,只要风色不对,随时可以转动方向……”
  秋离正色道:“这遭可不是如此,大哥,我是诚心诚意、言出由衷的,因为我的感触上是这样,当然我就这么说。”
  吁了口气,鲍德道:“不谈这些了——哦,我还险些忘了件事,就在大家手忙脚乱照护梅姑娘的时候,那两个长头发、穿豹衣的浑小子,巳悄无声息地背着他们两个伙计遛啦,看上去这几个宝贝也够可怜的,被背的人似已昏迷,背人的人的肩头漓漓一大片,他们人背着人,走起路来简直就像喝醉了,那么拉拉晃晃的、歪歪斜斜的,我看他们这段回程可真的难熬啦……”
  嘴里“啧”了几声,他又道:“那两个肩头受伤的小子,似乎也伤得十分不轻,趴在地下好半天才爬起来,依我看,光是流血就要流垮这一对愣鸟了!”
  深沉的,秋离道:“放他们去吧,原是故人之后。”
  鲍德颔首道:“我听见你对他们所说的了,老弟,‘豹子庄’倪宁手下的师侄辈,是么?”
  点点头,秋离道:“不错。”
  鲍德问:“你与倪宁真的有过那段子交情?”
  笑了笑了,秋离道:“一点不假——”
  舔舔嘴,他又道:“连前辈都有些疑心,也难怪当时我讲出来,他们都不相信,其实,这是真的!”
  呵呵一笑,鲍德道:“两国交兵,临到阵上才叙故旧,论交情,的确是会叫人疑惑哪,谁都会想,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马标接口道:“我也听到老弟你与那四个愣小子说的话,是以他们那么狼狈开溜之际,虽然我们看到,但也懒得喝止了。”
  秋离低沉地道:“大哥处置得对,就算我发觉了他们几个的企图,我也会放他们走的,他们不懂事,我却不能和他们一样,否则,日后见了倪宁,就不大好交代了,老面子总是要顾着!”
  目光带着笑意,鲍德又道:“据我看,‘豹子庄’这四个后辈小子回去,恐怕也不好消受了,倪宁一定要教训教训他们。”
  秋离平静地道:“这是免不了的,倪宁的脾气我晓得,他的晚辈开罪了我,他断不会放纵袒护,这四位仁兄十有八成是有乐子了!”
  就在他们的谈话时,坡后,“金绝剑”衣帆已经大袖飘飘走了出来,一看他那模样,鲍德笑吟吟地道:“恭喜老弟,老弟,梅姑娘,呃,你那心上之人一定已渡过难关,无所为虑了。”
  秋离迷惘地道:“何以见得?前辈。”
  眯着眼望着走来的衣帆,鲍德道:“当然我知道,我们的衣老大的走路形态业已告诉了我。”
  看着衣帆深沉平静的神色,秋离迎上了去,边喃喃地道:“我瞧不出衣前辈有任何暗示……”
  衣帆站住,微笑道:“秋老弟,你可以放心了,梅姑娘伤势虽重,万幸未曾波及要害,经老夫细心医治,已告确保无险,但是她流血甚多,元气大损,需要多加调养,老夫看,至多一两个月,便可痊愈如常了。”
  双手抱拳,秋离感激无限地道:“前辈,多谢前辈施救之恩,梅瑶萍有生之年,全是前辈所赐,这里容我代她一拜!”
  急忙避开,衣帆正色道:“切勿如此,老弟,你这样一说,就完全见外了,休说老弟你数次救小徒于危因,助他得偿夙愿,老夫弟兄又何尝未蒙恩施,同沾惠赐!这点小事怎及老弟你对老夫等之帮助于万一?老夫未曾言谢,便因为视老弟你如同一家之人,免此世俗客套,但老弟你又怎么却见起外来?”
  不好意思,笑了笑,秋离欣悦地道:“前辈教训得是,我因一时兴奋,所言所行也有些离谱了,尚请前辈大量恕过。”
  呵呵一笑,衣帆道:“罢了,老弟,老夫业已为梅姑娘包扎妥当,你不过去看看她么?略歇片刻之后,我们也可以上道啦!”
  秋离躬身道:“是,前辈,我这就去!”
  刚转身,他又回过头来道:“对了,前辈,我拜兄马大哥的伤,亦烦请前辈代为疗治,马大哥只怕痛得不轻,另外,那个‘八角会’的余孽倪尚强,我看也给他包扎一下放他走!”
  连连点头,衣帆笑道:“放心,老夫就过去施医,姓倪的那人便如老弟所言,亦由老夫一并打发了。”
  那边,马标沙哑地叫:“小子,你快滚过去吧,用不着他妈的惺惺作态,衣前辈他会医治我的,哼,到现在才记起我也受了伤。”
  伸伸舌头,秋离不敢再说什么,他放开步子,又急又快,一阵风也似的奔向草坡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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