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东狂人 逢凶化吉祥
 
2020-03-27 11:28:06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楚雪衣给方紫秀暗算之事,很快就传到上官僻邪耳朵里。
  上官僻邪就在客店的另一间房子里。他知道之后,首先呷了一口岩茶,接着哈哈一笑,向丐帮长老“不平神丐”康竹泉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真是说不出的混帐!”
  康竹泉在身上左搓搓,右捏捏,然后又剥吃了一颗花生,咀嚼了几下之后,骂道:“他奶奶的,臭的!”
  上官僻邪瞪了他一眼,道:“你在骂谁?”康竹泉道:“当然不是骂我自己,也不敢骂你老人家。”
  上官僻邪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鬼见愁一见也愁’了,正是他妈的今非昔比,不堪比之又不堪比。”
  康竹泉摇了摇头,说道:“你老兄虽然武功打了个折扣,但只要一天不死,依然是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鬼见愁一见也愁’。”
  上官僻邪哈哈一笑,道:“康兄太瞧得起上官某了。”
  康竹泉道:“说句真话,以康老儿在江湖上的辈份和名望来说,根本不配品你平起平坐……”
  上官僻邪悱然不悦,道:“说这种话最不够意思,以后再也不要说。”
  康竹泉道:“不说就不说,再说一句,但愿皇天保佑康某嘴烂舌臭,屁股生疔疮。”
  上官僻邪又笑了:“对!这才像是人话。”
  康竹泉道:“人毕竟是人,总有说人话的时候,但在不说人话的时候,偶然放放臭屁也是有的。”
  上官僻邪道:“在适当时候放放屁,总比抑郁在心里好得多。”
  康竹泉道:“言之成理。夫放屁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能放能收,否则成就必然极为有限。”
  上官僻邪道:“世间之上,不少人就是靠放屁谋生,甚至以放屁来打天下,正是一屁天下响!不亦妙哉!”
  康竹泉道:“上官老兄之言,深得我心,哈哈!真是当浮一大白。”
  上官僻邪道:“只可惜老夫抱病在身,未能以酒相陪。”
  康竹泉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喝你的茶,我喝我的酒,若有乌鸦胆敢飞进来,着老叫化一掌将之毙了,然后用火烤熟来给你老兄品尝。”
  上官僻邪哈哈大笑,说道:“好,越说越够意思,嗯,对了,刚才康兄在骂谁?”
  康竹泉伸手向桌面的花生指了一指,道:“我骂的是花生。”
  上官僻邪道:“花生又有什么好骂的呢?”
  康竹泉道:“其中有颗花生是臭的,刚好给我一口吃掉,以是非骂不可。”
  上官僻邪眉头一皱,道:“既然那一颗花生是臭的,大可以把它吐掉,何以康兄仍然照吞如仪?”
  康竹泉道:“当年勾践卧薪尝胆,那种味道,连想想也会苦得想呕吐,如今老叫化只不过吃一颗发霉发臭的花生,又算得上什么一回事?”
  上官僻邪“哦”了一声,微笑说道:“康兄所思所悟,原来别有一套,上官某真乃望尘莫及。”
  康竹泉摇头不迭,道:“康某区区一名老头儿,又能够有什么大作为了?看来看去,今后武林苍生之祸福,该当操诸长江后浪之手矣。J
  上官僻邪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此语永远应验不爽,然而,姜也是越老的越辣,咱们这两副老骨头也毋须把自己瞧得太扁了。”
  康竹泉道:“平情而论,当今武林新一代之俊彦,算来算去还是以令高足最为惹人触目。”
  上官僻邪摇了摇头,叹道:“惹人触目,亦不是什么好事,那样会添增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康竹泉道:“以上官兄为例,这种麻烦必已体会极深矣。”
  上官僻邪点头道:“不错,初时尚且觉得威风凛凛,但久而久之,个中苦处就变得不足为外人道也。”
  康竹泉道:“这是树大招风,位高势危之故。”
  上官僻邪道:“换句俗话,就是人怕出名猪怕肥。”
  康竹泉道:“但人若出了名,也会有许多方便之处。”
  上官僻邪想了想,缓缓道:“这也不错,就算想向别人借一点赌本,也会容易一点。”
  康竹泉道:“老叫化曾听人说过,上官兄赌术甚精。”
  上官僻邪道:“不是赌术甚精,而是赌瘾甚大。”
  康竹泉道:“令高足呢?”
  上官僻邪道:“他也是个赌徒,但一般人却看不出来。”
  康竹泉一怔,道:“是赌徒便是赌徒,何以一般人会看不出?”
  上官僻邪微微一笑,道:“上官某人所以会被江湖中人视为赌徒,乃是因为常赌。”
  康竹泉道:“楚雪衣又怎样?”
  上官僻邪道:“他并不常常赌,但却最能赌。”
  “最能赌?什么意思?”
  “常常赌的赌徒,未必是最凶狠的赌徒。”
  “楚雪衣呢?”
  “不赌则已,一赌则天翻地覆,连我也怕了他七分。”
  “赌毕竟是赌,不一定能赢,万一输了怎办?”
  “他总有他的一套办法。”
  “这就不简单了。”
  上官僻邪道:“当然不简单,否则我怎会收他为徒?”
  康竹泉道:“哦!今天他好像又去赌了。”
  上官僻邪道:“不错,今天他赌的是性命。”
  康竹泉道:“令高足似乎已成为了输家。”
  上官僻邪道:“这已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但在以往,他总是能够跳出鬼门关之外。”
  康竹泉道:“但这次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妙。”
  上官僻邪道:“不妙又怎样?我又不是个大夫!倘若连祁济安也救不了他,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谁的了。”
  康竹泉道:“过去瞧瞧他怎样?”
  上官僻邪摇摇头,道:“瞧又怎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死的瞧不瞧也会死,不该死的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也压他不死!”
  康竹泉看着上官僻邪,不禁暗道:“如此师父,倒也罕见。”
  上官僻邪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膊,道:“你还是少担心劣徒的事,有酒便喝,有花生便一颗一颗的剥吃,但若遇上了又霉又臭的花生,最好把它吐出来。”
  康竹泉呵呵一笑,道:“自当遵命。”喝了一口酒,正要剥吃花生,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上官僻邪“唔”了一声,叫道:“进来可也。”
  房门立刻被推开,一个人脚步跄跄踉踉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居然是楚雪衣!

×      ×      ×

  楚雪衣进来的时候,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跟着,但都给他一手统统推开。
  “闲杂人等概不得跟进。”
  但他说这句话之后,突然又一手抓住阿浪,同时喝道:“你跟我来!”
  阿浪一怔,怔怔在看着楚雪衣。
  楚雪衣没有喝酒,但脸上神情却十足十一个醉态可掬的人。
  阿浪不禁回头看了向蓉一眼。
  向蓉也被摒诸门外。
  阿浪一阵怔忡,但仍然跟着楚雪衣进入了上官僻邪的房子。
  上官僻邪倚在一张木凳上,背脊紧靠着墙,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康竹泉见楚雪衣把好几个人都拒于门外,自是识趣得很,立刻说道:“对了,老叫化还有点事,暂且告退,片刻再行回来……”
  上官僻邪见状,两眼一瞪,大喝道:“走不得,这里是老夫的房子,谁敢把你赶走?”
  康竹泉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人!”
  “什么人有三急,简直放屁!”上官僻邪哼一声:“你有什么屎屎尿尿,就在房子里撒好了!”
  康竹泉不禁为之一阵苦笑,目光望向楚雪衣。
  楚雪衣微微一笑,道:“康长老在这里,也是好的。”
  康竹泉这才吁一口气,笑道:“楚老弟既然这样说,老叫化就赖着不走了。”
  楚雪衣道:“如此甚好。”
  康竹泉凝视着楚雪衣,道:“楚老弟,你中了别人的暗算,现在怎样了?”
  楚雪衣道:“死不了。”
  康竹泉一楞,上官僻邪嘿嘿一笑,道:“死不了就是仍然可以活下去的意思。师父如此,徒弟也是如此,唉……真是福气!”
  楚雪衣摇摇头,道:“师父,咱们师徒俩的情况是不同的。”
  上官僻邪两眼一翻,道:“有什么不同了?”
  楚雪衣道:“师父给人暗算,徒儿也给人暗算,但所中的毒性不同,治疗后的结果也有分别。”
  上官僻邪又“哼”一声,道:“有什么分别?”
  楚雪衣说道:“徒儿服下解药之后,一切已无大碍,功力也可以渐渐完全恢复过来,但是,师父在中毒之后,又服下‘壮气百步丹’,以致情况极为恶劣,纵然如今毒性尽除,但一身功力已大大的打了折扣……”
  上官僻邪挥了挥手,冷笑道:“别再说了,为师又不是已经变成了白痴,这件事,我是比谁都更清楚不过的。”
  楚雪衣道;“师父是明白事理的,所以徒儿才斗胆直说不讳。”
  上官僻邪道:“你本来就是个斗胆之又斗胆的家伙!”
  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你若不是一个如此斗胆的混蛋,我也不会浪费时间收你为徒,传授你武功。”
  楚雪衣点点头,道:“这一点,徒儿是明白的,因为师父也是个这样的人。”
  上官僻邪干咳一声,说道:“照现在看,为师的武功,已比不上你了?”
  楚雪衣道:“大概是的。”
  上官僻邪凝注着他,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楚雪衣道:“徒儿有什么打算,师父是不劳费心的,倘若到了这个时候,徒儿的事情还要师父您老人家来担忧,这个徒儿也就未免太窝囊了。”
  上官僻邪叹了一口气,道:“为师在江湖上已闯荡数十年了,照为师看来,一个人武功高不高,权势大不大,财帛多不多,其实都是不太重要的。”
  楚雪衣目光一闪,道:“然则照师父看,最重要的是什么?”
  “福气。”
  “福气?”
  “不错,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有没有福气。”上官僻邪缓缓道:“福星高照之人,往往可以逢凶化吉,纵使武功不高,权势不大,甚至是一贫如洗,但只要有福气,这人就可以平步青云,事事顺遂。”
  楚雪衣道:“但福气是靠不住的,又有谁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个福气的人?”
  上官僻邪盯着他的脸,说道:“你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我?”楚雪衣怔住。
  “不错。”上官僻邪点了头,道:“因为你不怕死。”
  楚雪衣道:“不怕死和有没有福气,又有什么相干?”
  上官僻邪道:“越不怕死的人,就越死不了。”
  楚雪衣想了想,笑道:“师父之言,十分玄妙。”
  康竹泉插口道:“不但玄妙,也很有道理。”
  一直沉默着的阿浪忽然冷笑一声,说道:“楚大哥,你把我拖进来,就是说这些可有可无的?”
  楚雪衣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以为我是无聊的人?”
  阿浪道:“你是否无聊的人,我不知道,但自从你进入这房子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人感到十分无聊。”
  楚雪衣道:“你认为我要说什么才算正经?”
  阿浪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干。”
  楚雪衣道:“有一句话,你一定会认为十分正经,绝不无聊。”
  阿浪道:“阿浪洗耳恭听。”
  楚雪衣道:“从现在开始,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父。”
  阿浪怔住。
  他怎样也想不到,楚雪衣忽然会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你是认真的?”这一下,就连康竹泉也感到极其诧异。
  楚雪衣正色道:“这种事,难道还可以用来开玩笑不成?”
  阿浪沉默着,目露深思之色。
  楚雪衣冷冷的看着他,接着又说:“这是一件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事,蓝婆婆生前为了这件事,已经费尽不少心机,花尽不少脑汁。”
  阿浪还是没有说话。
  楚雪衣双目厉视着他,倏地喝问:“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阿浪点点头。
  楚雪衣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还在怀疑,蓝婆婆是给我杀掉的?”
  阿浪道:“不是。”
  楚雪衣道:“那么,是不是认为我师父不配成为你的师父?”
  阿浪道:“更不是。”
  楚雪衣沉声道:“好了,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阿浪却反问他:“你若是我,你答应不答应?”
  楚雪衣一怔,随即说道:“那当然答应。”
  阿浪倔强的脸庞上,终于绽出了一丝笑容,道:“既然你会答应,我为什么要错过这个机会?”
  楚雪衣立刻笑了,笑得很高兴。
  接着,阿浪就在这房子里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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