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金汤堡上群英会
 
2019-08-07 22:35:32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妙的是,那折扇由宋天行袖口中飞出时,本折垒好的,才形成一线白光,可是,此刻所看到的却是整幅扇面完全展开,扇柄插入桌面深达一寸。
  以双方长逾一丈的距离,发出时又没使出指掌,仅仅是凭袖口一甩之力,而能将脆弱的檀香木插入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使其秋毫无损,并还将扇面完全展开,这功力,这手法,怎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西门杰一见宋天行抬腕,本已暗中全神戒备,以防对方的暗算,睹状之下,戒备紧张心情,虽已松弛,但却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不但如此,目光向扇面上略一端详,不由他不机伶地一颤,老脸吓成了猪肝色泽!
  原来那扇面上画的是一幅《麻姑献寿图》,画笔可说平淡无奇,但那上下题款,却不能不令人瞪目咋舌!
  上款写的是“逢春先生六秩华诞志庆”,下款除了年月日之外,没有题字,仅仅盖上两颗鲜艳夺目的朱红印章,小形的圆章是篆书的“玄烨”二字,较大的方印却是篆书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很显然地,这小小的折扇,不但盖有传国玉玺和先皇帝的名章,同时也是康熙皇帝遗留在民间的墨宝。
  至于那上款所称的“逢春先生”,就是宋天行的恩师,也就是“宇内双仙”之一的清虚上人,谁也想不到这一位天子不能臣的风尘奇侠,竟与上一代的皇帝有着一段如此不平凡的交情,那就难怪宋天行有方才那一番惊人的豪语啦!
  宋天行嘴唇一撇道:“西门总文案,清楚了么?”
  西门杰额角冷汗直冒,语不成声地道:“瞧……瞧清楚了……”
  宋天行脸色一寒,沉声叱道:“西门杰,你这官同三品的总文案是怎么干的?”
  西门杰敢情是吓昏了头,气炸了肺,一时之间摸不清对方的话意,竟瞠目结舌,不知所云。
  幸亏他的四个随从,头脑还比较清醒,互相一使眼色,相率首先跪了下去。
  西门杰一见之下,有如大梦初觉,立即就地跪下,叩头如捣蒜地道:“微臣西门杰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宋天行虚空扬手一招,那折扇应手飞回他手中,接着淡然一笑道:“西门总文案,该起来啦!”
  西门杰和四个随从应声站起,一见桌面上的御扇业已不见,一种被作弄与羞辱的愤怒,不禁油然而生,独目中厉芒毕射,几乎要喷出火来。
  宋天行却摇弄着手中的折扇,轻松地一笑道:“西门总文案,如果我宋天行拿着这柄折扇去金陵的总督署,或者是北京的紫禁城,马如龙是否该开中门跪接?当今皇上是否会降阶恭迎?”
  西门杰像斗败的公鸡,喟然长叹一声:“老夫认裁,宋天行,算你狠!”
  宋天行冷哼一声:“哪怕你不认栽!”
  微顿话锋,沉声接道:“今天之事,到此为止,一切留待一月之期再说,尊驾是否还另有高见?”
  西门杰没好气地道:“没有了!”
  宋天行微哂地道:“早点如此乖,多好!”
  西门杰怒目沉声道:“宋天行,你不觉得你今天的做为太过分了么?”
  宋天行笑道:“西门总文案责备得也许有理,好!不才敬谨受教,不再为已甚。”
  手中茶杯一举接道:“谭堂主!”
  谭坤应声起立,躬身道:“卑职敬候差遣!”
  宋天行冷然地道:“代本座恭送贵宾出堡!”
  “是!”
  这时,值日堂主朱雀堂黄克波手捧一份大红拜帖,肃立门口恭声道:“报告宋先生,‘翠华城’城主专程拜访。”
  此时,“礼宾堂”堂主谭坤已躬身告退,准备送西门杰出堡,宋天行摆手低喝:“谭堂主且请稍待!”
  谭坤应声却此,恭候指示,宋天行目注黄克波,沉声问道:“是哪一位城主?”
  宋天行不得不有这一问,因他曾截获过由“翠华城”程淮具名致宇文敖的飞鸽传书,谓首席副门主率领总坛高手多人正向“金汤堡”增援中,所以他忖测到,当日他匆匆离开“翠华城”之后,那叛徒程淮不但不曾明正典刑,而老城主极可能又受了程淮的胁持。
  但黄克波所答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报告宋先生,是‘金刀无敌’江振川江城主。”
  宋天行示意黄克波进入大厅,呈上拜帖,微一注目,蹙眉沉思着道:“仅仅是江城主一个人么?”
  黄克波道:“还有副城主程淮及随员八位。”
  宋天行目放异彩,轩眉问道:“有副城主程淮,黄堂主没看错么?”
  黄克波躬身答道:“报告宋先生,属下瞧得清清楚楚!”
  宋天行道:“随员中有些什么人?”
  黄克波尴尬地一笑道:“请宋先生宽恕,那八位随员,属下一个也不认识。”
  宋天行道:“好!黄堂主请一旁就坐,听候吩咐。”
  黄克波躬身一礼,退坐一旁的锦墩之上。
  一肚子闷气的西门杰,突然发话道:“宋大总管,老夫可以告退了么?”
  宋天行那肃穆的俊脸上,绽开一丝微笑,平静地答道:“西门大特使,方才宋天行已说过对你不再为已甚的话,在尊驾未离开本堡之前,也许尊驾还不敢相信,更不知道宋天行对待敌人有些什么‘已甚’的手段,现在,宋天行想屈留尊驾片刻,暂做一次壁上观,庶几可以比较一下,知道宋天行方才对待尊驾是何等宽大,不知尊意如何?”
  西门杰冷然地道:“西门杰有自知之明,此时此地,此身已无法自主,纵然明知你是想玩一出杀鸡吓猢狲的把戏,也不得不拜领你这一份隆情高谊!”
  宋天行笑道:“西门大特使未免说得太难听啦!宋天行决不强人所难,尊驾如果无意捧场,随时都可以走!”
  西门杰嘴唇一撇道:“宋大总管既然诚心留客,西门杰岂可不识抬举,这一出戏,老夫是看定啦!”
  这固然是气语,其实他是想借机更了解一点宋天行的武功深度,尽管方才宋天行展示折扇时,于轻描淡写中显示过神奇罕绝的功力,而使他心底生寒,但有机会能不担风险地更加深认识一番,又何乐面不为呢?
  宋天行接道:“那么,暫时请稍安勿躁!”
  顿住话锋,目注厅外遥空,脸上神色迅疾地变化着,却是默然无语。
  半晌,才目射寒芒,眉笼杀气,威态慑人地,钢牙一挫,恨声说道:“折辱我个人之恨可恕,诬陷先父之罪难饶!”
  稍敛威态,目注云中鹤,话锋一转道:“三公子,这‘四海厅’自建成以来,大概还不曾沾过血腥吧?”
  云中鹤一怔道:“是的!”
  宋天行接道:“今天,它将会在兄弟手中破例,三公子可得多多担待!”
  云中鹤正容道:“小弟对宋先生敬佩信仰,兼而有之,宋先生只管放手行事就是!”
  宋天行谦笑道:“三公子厚爱,殊使兄弟汗颜!其实,兄弟我也是一个极平凡的人,举凡一个普通人所应有的七情六欲,兄弟也是一样不少,尤其面对仇敌,更难免热血沸腾,急求一逞。”
  云中鹤诚挚地道:“此情小弟深具同感!”
  宋天行接道:“来客中的程淮,兄弟已证实他是‘一统门’中的走狗,他明知兄弟不会饶他,而竟敢公然前来,自然是有恃无恐,待会一场恶斗,自所难免,但情势所迫,于公于私,今天兄弟决不能让他走出‘金汤堡’!”
  云中鹤爽朗地笑道:“宋先生所言甚是!待会小弟当首先请命一搏!”
  宋天行正容道:“多谢三公子热情!”
  微顿话锋,沉声喝道:“值日与‘礼宾堂’堂主听令!”
  黄克波,谭坤二人应声肃立道:“卑职在!”
  宋天行庄容朗声道:“两位记好:
  一、传令全堡加强戒备。
  二、通知银卫队长立即来‘四海厅’报到。
  三、腾出本厅左厢房,招待督署贵宾,并重新布置本厅会场。
  四、代表本座前往肃客,并说明本座在‘四海厅’门口恭迓嘉宾。
  五、上述诸事,统限在半炷线香时间之内办妥。”
  黄克波,谭坤二人连声应是,躬身退下。
  宋天行也偕同云中鹤,云中凤起身,退往大厅后进。
  三人行进之间,憨直的云中鹤微感不安地,回头瞧了西门杰一眼,见西门杰和他的四个随从,都是一脸悻然神色,不由拉宋天行衣袖,低声道:“宋先生,那……那西门杰……”
  宋天行笑道:“三公子之意,是恐怕怠慢了嘉宾?”
  云中鹤方自尴尬一笑,云中凤却白了乃兄一眼,娇嗔地道:“三哥,怪不得人家背地里都称你‘莽三爷’!你也实在莽得可爱……”
  云中鹤愕然截口道:“四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三人已进入后面的厢房中。
  云中凤直等三人都坐定之后,才嫣然笑道:“什么意思?我的莽三爷,你可曾将西门杰这厮方才的所言所行,跟毛掌柜送来的密报,联想过么?”
  云三公子恍然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道:“哦!对了!”
  究竟是一些什么事情对了呢?目前还是一项高度的秘密,也暂时只有他们这三个人心中明白。
  云中凤淡笑道:“想通了就好!以后少说点没有分寸的话,幸亏宋先生不是外人……”
  宋天行含笑截口道:“四小姐,令兄所顾虑的,也确有道理,不过,我之所以宁冒大不韪,违反江湖常规,故意折辱他,却是另有深意……四小姐对西门杰这人,瞧出一点端倪来了么?”
  云中凤沉思着道:“我只感到这人阴险奸诈,城府甚深。”
  宋天行正容道:“不错!可是四小姐同三公子可能都没注意到那厮眉宇之间的那一抹淡淡青痕。”
  云中凤困惑地道:“那很关重要么?”
  宋天行沉思着道:“是的!很重要!如果我的观察和判断没生偏差,则此人将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物。”
  云中凤道:“宋先生就是根据那厮眉字之间的那一抹淡淡青痕而下此论断?”
  宋天行点点头道:“是的!”
  云中凤道:“宋先生能否请道其详?”
  宋天行道:“那是研练某种神功已到八成火候时的象征……”
  云中凤截口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神功?”
  宋天行歉然一笑道:“在未经证实之前,我不能仅凭臆测而危言耸听,现在我只能特别提醒三公子同四小姐,如果发生必须同那厮一搏的情况时,敬请两位特别小心,决不可跟那厮硬架硬拚!”
  云中鹤与云中凤同时悚然动容地点了点头。
  接着,云中凤妙目转嫣然笑道:“所以,方才宋先生……”
  云中鹤豪笑一声,抢过乃妹的话锋道:“……一再故意折辱那厮,其用意就是要逼使那厮出手,以证实先生心中的疑点,是么?”
  福至心灵,“莽三爷”居然也有细心的时候!
  云中凤娇笑着白了乃兄一眼,宋天行正容答道:“不错!可是那厮城府极深,居然逆来顺受,不肯上当。”
  云中凤轻轻一叹道:“如果那厮也是‘一统门’中人物,那就太可怕了!”
  宋天行沉思未语,云中鹤突然岔开话题道:“宋先生,关于我那二哥之事,小弟有一点疑问,要向宋先生请教?”
  宋天行微微一怔道:“三公子有话请尽管说!”
  云中鹤口齿启动间,侍僮在外朗声禀道:“报告宋先生,银卫队何队长报到!”
  宋天行沉声道:“进来!”
  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紫膛脸,器宇轩昂的银杉剑土,应声而入,向宋天行,云氏兄妹分别见礼之后,垂手肃立一旁。
  宋天行平静地道:“何队长,立刻挑选八名银衫卫士,接替‘四海厅’内的八名剑手,其余可全力防守‘听涛轩’,并传令裘儿,偕同虎儿与朱老头,火速来本厅报到!”
  “朱老头”就是指“通臂神魔”朱振邦而言,因此老的真实身分,迄目前为止,“金汤堡”中还仅仅只有一个“铁老”知道,其余的人,都只知道他是宋天行的老仆,上上下下,一致都以“朱老头”称之。
  银卫队长何东升躬身道:“属下遵命!”
  宋天行正容道:“防守‘听涛轩’,责任非轻,尤其我调来朱老头等三人之后,全副重责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尽管现在是大白天,你也可得特别当心!”
  何东升充满自信地恭声道:“属下记下了!”
  宋天行挥挥手道:“好了!你走吧!”
  何东升重行向座上三人分别为礼,倒退至门口,转身大步而去。
  宋天行目注云中鹤道:“三公子方才不是有话要问么?”
  云中鹤沉思着道:“宋先生!那假冒二哥的贼子任民山,几乎可以跟二哥乱材,世间竟有两人的身材面貌如此酷肖的么?”
  宋天行道:“身材相同的人,并不难找,难就难在这面貌酷肖,与神态口音逼真的这一点上。”
  云中鹤与云中凤几乎是同声道:“是啊!”
  宋天行道:“可是,在精巧的手术之下,只要轮廓不相差太多,面貌是可以改造的,至于神态和口音,自然也可以多花点工夫去演练和模仿,说穿了也并非是什么神秘之事。”
  云中凤神色一动道:“如此说来,则任民山那厮所说,我二哥被囚于‘一统门”总坛之说,大致是不会错的了?”
  宋天行道:“是的!也但愿如此!”
  云中鹤接口道:“宋先生,世间真有那种在手术上能够巧夺天工的奇人么?”
  宋天行正容道:“不错!而且他的绰号也恰巧叫‘巧夺天工’……”
  “那人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天行道:“此人复姓端木,单名一个钦字,其医道与手术,虽号称‘巧夺天工’,但为人却不敢恭维,只要有钱,他啥事都肯干。”
  云中鹤尴尬一笑道:“小弟真是孤陋寡闻,竟不曾听说过江湖中有过如此一位人物!”
  宋天行笑道:“这与三公子的见闻无关,因此人是老一辈的人物,大约二十年前,他活跃于关外的白山黑水之间,其足迹未进过中原,所以中原同道中,纵然是老一辈中人物,也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么一位怪人。”
  云中鹤“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宋先生想必也是由令师李老前辈中所说的,是么?”
  宋天行道:“三公子猜错了!其实兄弟是由朱老头口中听来,而且已通过朱老头,暗中派人前往关外查证去啦!”
  云中凤神秘地一笑道:“宋先生,那朱老头恐怕是一位大有来头的奇特人物吧?”
  宋天行笑问道:“四小姐何所见而云然?”
  云中凤嫣然一笑道:“想当然耳!”
  宋天行神色一整道:“不错!朱老头的确是大有来头的人,不过,请三公子和四小姐原谅,这秘密暂时还得保持……”
  云中鹤截口道:“还得保持多久呢?”
  宋天行神秘地一笑道:“这可说不定哩!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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