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遇,奇遇
 
2020-03-12 14:04:33   执笔人:东方玉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两年了!岳玠还在王姓大户人家牧牛。
  他心中牢牢记着义父简老夫子临死时的遗言。
  一句都没有忘记,他每到更深人静,总要像背书似的,背上一遍。
  因为他从义父的遗言之中,得到了启示。
  那是简老夫子说的:“内功心法,各派不同,简单的解释,就是打坐运气。”
  这句话,使他触动灵机,因为那晚他从简老夫子和绿袍老人的对话之中,得知自己从白衣大侠坟上得来的“太乙玉符”,是武林中的异宝。
  玉符上明明刻着“太乙玄功”四字,正面又有一个打坐的姿势,难道这就是内功?
  于是他背着人,十分仔细的研究两百来个蝇头细字。
  果然!他发现那是一种口诀,一种十分深奥难解的歌诀!
  他虽然念过不少古书,文字上有了深厚的基础,但这种歌诀,依然晦涩得极难理解。
  但他不去管它,因为其中的字,他都认得,是以生吞活剥,照着字面,先背了个滚瓜烂熟。
  然后又照着正面人像,依样葫芦,盘膝趺坐。
  先前,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坐着,发觉不出什么好处来。慢慢的坐完之后,就觉得身子轻松舒畅了一点儿。
  但他记得义父说的“打坐运气”,这四个字,应该是连贯的,如今自己坐是打了,气又怎么运呢?
  他依然耐心的坐着坐着,几个月之后,他忽然觉得小腹底下,似乎有一股东西,在不停的跳动。
  又过了一个来月,这跳动越来越厉害,似乎要直冲而上!
  他心中开始怀疑,难道自己坐错了不成?
  他摸出玉符,细心核对,自己和他坐得完全一样!
  于是他又留心察看,玉符趺坐人像身上一条条的红筋。
  他发觉其中最粗的一条,就是从小腹底下开始,往上徐升,然后再向四肢百骸分散,一条接着一条,最后仍然归到原处。
  再细心和歌诀一对照,又似乎完全吻合!
  这一发现,不由使得岳玠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义父所说的运气?
  当下就依照玉符人像上的红筋,盘膝趺坐,心中想着,自己这股气上升到了何处,再到何处。
  果然!心中一想,那股冲动的气流,立即迅速集中,就跟着心意流行,竟然运行无阻,一周之后,气流又回到原处。
  自己只觉精神爽朗,四肢百骸,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岳玠这份狂喜,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内功!
  两年了,他勤练不辍,从没间断,歌诀中从前晦涩难解的,如今也逐渐领悟。
  使他最感成效的,就是练功以来,不畏寒署,虽然大冷大热的天气,仍然一无所觉。
  而且走路做事,不但一点不感觉疲倦,跑起路来也特别轻快,轻轻一跃,就有三四丈远。
  丈把高的树,也轻而易举的随意跳上跃下,但自己到底能跳得多少高?因为心中害怕,没有试过。
  力气也大极了,有时草地上两条牛发了性,疯狂地互相触角,自己只要轻轻一分,就会把它们拉开。
  尤其耳目也显得特别灵敏,十丈以外,风吹落叶,自己都可以清晰听到,晚上不用点灯,一样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哪里知道,“太乙玄功”,实为玄门无上绝学,横弥六合,冠绝宇内,威力之大,即是玄门罡气,也不能望其项背,他实在火候太浅了。
  但他已经十分感激白衣大侠,同时想到白衣大侠和自己义父,都是被绿袍老贼害死的。他咬牙切齿,痛下决心,等自己学成武功,一定要找他算账!
  但遗恨的是自己义父,临终之时,只说出他叫“绿袍苍须毒手魔……”
  哼!碰到他,我就认识,这老贼就是烧成了灰,也认得出来!
  两年来,他对学武之心,更是迫切,他紧记着义父要自己再过上一两年,带着断剑,上武当山去找宁一手,他就会收留自己,教自己本领。
  如今已经两年了,自己也积蓄了几两碎银子,就该上武当山去了。
  他取出藏在床底下,用破布包着的断剑,收拾了几件干净衣服,又把“太乙玉符”贴肉藏好。
  这才向主人辞了这份牧牛的工作,背着包裹,走出大门。
  一步一步践踏着熟悉的道路,走出芙蓉村。
  他到义父和白衣大侠的坟前,磕头默祷了一番,才往大路上走去。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这居住过七年的第二故乡,独自到遥远的地方去,展开他人生的新的一页!
  由乐清到永康,再由永康沿官道经金华,兰溪,淳安到安徽,穿过安徽,就是湖北,这是岳玠沿路问来的路径。
  他没有足够的盘缠,一路只能省吃俭用。
  江南的水道,四通八达,但他不能搭要付船资的航船。
  只有步行,沿着官道步行,反正自己练了两年“太乙玄功”,健步如飞,不以为苦。
  晚上,就找破庙或者凉亭过夜,因为自己更住不起客店。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天,岳玠已经从浙江乐清,走到安徽歙县。
  天色已经逐渐黄昏,他不想进城,就在路旁买了几个馒头,信步行去。
  只见前面不远,有着一座破庙,心中一喜,急忙往前走去。
  原来那是一座土地庙,无人主持,荒废已久。
  岳玠跨进山门,只见大殿角落上,升着一堆熊熊火光。
  一个盘着小辫子的老头,蹲在火边上,不停的添着树枝,烧得“劈啪”直响,听到自己脚步声,连头也不回。
  岳玠不知他在干什么?也自顾自的放下包裹,在拜台上坐下,一面就吃着馒头。
  过了一阵,那堆火中,慢慢的透出香气来。
  蹲着的老头忽然“嘻嘻”直笑,“咕”的咽了一口口水,从火中取山一个泥团,小心翼翼地剥着!
  突然浓香扑鼻,原来他手上剥开来的,竟是一只又白又肥的鸡!
  “嘻嘻!肚皮啊肚皮,这样又肥又香的鸡,可很少吃得到啊!”
  那老头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手中捧着煨熟的鸡子,一颤一颤往自己这边走来。
  岳玠听他跟自己肚皮说话,心中已自暗暗好笑,这一和老头对面,不由更有些忍俊不住。
  原来这老头竟然奇矮无此,全身只不过三尺来高,一张圆滚滚的脸上,配着两只小眼睛,形状十分滑稽!
  腰间还挂着一个朱红漆大葫芦,大马金刀的傍着岳玠,在拜台一边坐下。
  然后解下葫芦,拔开塞子,凑近嘴去,“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咂咂舌头,回头瞧了岳玠一眼,把酒葫芦递了过来,口中说道:“小娃娃,你也喝一点。”
  岳玠瞧着他行动奇特,心知有异,当下很恭谨的道:“我不会喝酒,你老人家自己喝罢!”
  矮老头脸色一沉,把葫芦拿开,道:“真扫兴,连酒都不会喝,还跑什么江湖?”
  他两粒小眼珠,瞪了岳玠一眼,忽然看到他正在吃着馒头,就顺手撕了一条鸡腿,往岳玠手上塞来。
  岳玠还想逊谢,那矮老头却抢先说道:“小娃娃,你酒不会喝,鸡也不会吃是不是?别再装腔作势,我老人家最讨厌这一套。”
  说到这里,忽然小眼珠一转,低声说道:“其实你用不着客气,我老人家这鸡也是偷来的,嘻嘻!你别笑,世间多少人,都是干偷鸡摸狗的,我老人家吃只鸡,又算得了什么?”
  岳玠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又不敢笑,只好接过。
  矮老头又举起酒葫芦,咕嘟咕嘟喝起酒来,一面却把一只肥鸡,拚命往口里送去。
  好像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连皮带骨,风卷残云,片刻之间,吃得干干净净,连鸡腿骨都没吐出一点来!
  他一面吃,一面还不住的自称自赞,说他鸡烧得如何好法,味道如何鲜美,自己是烧叫化鸡的老祖宗。
  岳玠无从回答,只是不住的点头。
  矮老头敢情酒吃得差不多了,口沬横飞,越说越高兴,他睨着岳玠的长形包裹,忽然问道:“小娃娃,你到哪里去?”
  岳玠道:“小可奉义父遗命,到湖北去。”
  矮老头突的眼露奇光,讶异的道:“湖北,你要到湖北去?”
  接着又往岳玠脸上仔细瞧了一阵,自言自语的点头道:“有倒是有点火候!不过要上湖北去,可还早着哩!我说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
  岳玠不懂他说些什么?忙道:“老人家你说什么呀?”
  矮老头道:“我老人家问你是何人门下?”
  岳玠十分迷惘的摇了摇头,道:“小可不知是何人门下?”
  矮老头道:“你会不会武功?”
  岳玠摇头道:“小可还没练过武!”
  矮老头奇道:“难道我老人家看走了眼?咄!小子,你在我老人家面前,装什么胡涂?明明身上带着长剑,还说不会武功?”
  岳玠这回听清楚了,连忙答道:“老人家,小可这一口断剑,乃是义父之物,他老人家临终时再三吩咐,要小可亲自送上武当山去,顺便要小可就留在武当山学艺。”
  矮老头嗤的说道:“武当山几手骗骗江湖的玩艺,有甚好学的?唉!小娃娃,你可愿意跟我学功夫?”
  岳玠迟疑的道:“小可前往武当,乃是奉了义父遗命,老人家一片好意,小可只好心领。”
  矮老头闻言不由大为生气,小眼珠一瞪,大声道:“我老人家生平没收过徒弟,想拜我为师的,可多得紧,但他们就是跪在面前,磕破了头,我睬也不会睬上半眼,我老人家因为瞧着你还顺眼,想收个徒弟,你却推三阻四。”
  他手指着岳玠,好似越说越气!
  岳玠一想,人家一片好心,自己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就连忙说道:“老人家,你不要生气,小可实在因为……”
  矮老头怒道:“不用说了,实在因为义父遗命难违,是不是?唉!我老人家就是这个怪脾气,人家越求我,我越不答应,你不肯学,我却偏要教。”
  “唉!这样罢,你用不着叫我师父,我也不收你做徒弟,我教你三手掌法!你替我办一件事如何?”
  岳玠不能再推,只得点了点头。
  矮老头这才回嗔作喜,兴匆匆站起身来,道:“小娃娃,我教你的三手,叫做‘龙门三击’,瞧着,第一式‘神龙排云’。”
  说着身形一躬,左腿微屈,右臂一缩一伸之间,“呼”的一声向外推去!
  只听“喀喇”一响,大殿前面一棵比手臂还粗的松树,应手折为两截!
  岳玠瞧得大吃一惊,从大殿到天井,少说也有七八丈距离,他轻轻一推,竟有这样大的力道!
  矮老头忽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道:“咳!咱们可不能毁伤土地老爷的东西!好!小娃娃,第二式叫做‘飞龙掉尾’!”
  只见他右足前跨,头往右边一歪,左手忽然往后拍出!
  “好!现在看第三式‘怒龙卷风’!”
  矮老头边说边比,身子骨碌碌转了一个圆圈,右掌随身疾转!
  岳玠只觉风声飒然,劲气四溢,由地上卷起,一个身子差点立脚不住。
  矮老头把姿式演了两遍,然后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遍。
  虽然只有三招,却也费了半个多时辰。
  岳玠学了两年“太乙玄功”,内功已有根基,人又聪明,学这种招法简单而劲力精深的武功,自然一点就会。
  矮老头看他领悟得如此快法,必中也着实高兴,呵呵笑道:“小娃娃,不是我老人家夸口,这半个时辰,就抵得上你到武当山去苦练十年啊!小娃儿,你要练就一个人练罢,我老人家可要睡了。”
  岳玠忙道:“老人家,你要小可办的一件事,还没说呢!”
  矮老头懒洋洋的道:“哦!那容易,我老人家有一个故人之子。叫做石少坤的,二十来岁,也是个初生之犊。
  “这次代表乃父,赴黑森林之约,听说失了踪,你到湖北去,顺道打听打听就是。”
  岳玠听得十分胡涂,什么黑森林之约,心中想着,连忙问道:“老人家,什么叫黑森林?”
  矮老头睡意惺忪,随口说道:“别多问,你到那边就会知道。”
  边说边往拜台上躺去,人才倒下,就呼呼打起鼾来。
  岳玠见他业已睡熟,不敢惊动,心想这时他老人家既已睡了,等明天一早再问问清楚就是!
  当下一个人走到殿下,专心致志的练习起“龙门三绝招”来。
  一直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意与神合,发劲收劲,已是运用自如。
  抬头看看,时光业已不早,也就在大殿上枕着包裹,浑然入梦!
  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睁眼一瞧,拜台上空空如也,那矮老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心中不由一阵惘然,人家教了自己功夫,却连他老人家名号都没请教一声。
  走出山门,又开始上路,依然晓行夜宿,第八天上,已经快到鄂城了。
  忽然身后蹄声得得,由远而近。
  岳玠因心急赶路,依然在道旁健步急行,但马蹄之声,既不停止,又不前行,一直只是不徐不疾,若即若离的跟在身后。
  岳玠觉得奇怪,回头一瞧,只见马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色葛布长衫,年约六旬的老者。
  此人生得方面大耳,红光满脸,一手控着缰绳,缓缓而行!
  敢情瞧到前面的小伙子回过头来,陡上露出蔼然笑容!
  岳玠只觉这老者有着一股慑人威仪,尤其两道眼光,开阖之间,有若冷电!
  不禁低下头去,赶紧自顾自的走路。
  这天晚上,他在附近找不到寺院,只好在路旁一片密密的竹林中,找了一处较为平坦之处,露宿一晚。
  就在他朦胧半睡之际,突然觉得腰眼一麻,身子就不能转动,连声音也吐不出来,不由心中大惊!
  正当此时,竹林外面,忽然飘进一条高大身影,轻得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那人低头打量着岳玠,发出轻微的赞叹,立即把他身子扶起,长袖一掳,一手迅速按上岳玠顶门“百汇”穴上。
  岳玠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心中却十分清楚。
  只觉那人手掌按处,立即有一股灼热无比的泉流,像醍醐灌顶,滚滚不绝的往身内输入。
  全身好像要暴胀开来,热得令人难耐,胀得使人窒息!
  那股热流又好像是一条灵蛇,由脊背直下尾龙,在四肢百骸之间,到处乱窜!
  岳玠突然察觉到这似乎和平日自己练功时情形甚相彷佛,只是自己平日走不到的地方,这回似乎悉数流注。
  心念转动,就照着练功的方法,专心致意地施为起来!
  果然!这么一来,那股热流,竟随着自己心意运转,合为一体!
  运行了一遍,忽觉方才不能转动的身躯,已无拘束,心中一喜,蓦地一跃而起。
  “噫!”耳边一声惊叹之声,把岳玠吓了一跳。
  回头一瞧,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身影,那正是今天在路上遇到的红脸老者!
  他两道比电光还亮的眼神,紧盯着自己,脸上露出一脸惊诧之容!
  岳玠蓦然想到方才那股热流,敢情就是他在帮自己运气?
  当下连忙作了一揖,口中说道:“多蒙老丈帮助运气,小可感激不尽!”
  红脸老者好像并没听到,口中喃喃自语:“奇材,真是奇材!片刻工夫,居然能把老夫引导的真气,悉数收为己用!而且还解了老夫独门点穴。
  “哈哈!这样一来,老夫固然损耗了十年吐纳之功,却成全了你这娃儿!”
  岳玠听得似懂非懂,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只是怔怔的望着红脸老者!
  “老夫石镇天,因瞧你资质甚佳,极合五大门派要求之选,这才趁你睡熟之际,想用本身真气,先替你打通全身经络,好让你能把各派武功,在最短期内速成。
  “哪知你果然是练武奇材,老夫的真气,居然被你融化为一,如果老夫强自收转,你就得大耗真元,此举老夫虽然耗损十年功力,但对中原武林而言,却是一件可喜之事。”
  岳玠这才听清楚为了帮助自己,累得他老人家耗损了十年内功,不由惶恐的道:“小可该死,小可实在不知……”
  红脸老者摇手道;“这与你无关!小娃儿,时间不早,你此时新得老夫十年功力,还得好好用番工夫,三日之后,老夫在汉阳城外相候。”
  他不等岳玠回答,身形一闪,便已出林而去。
  岳玠瞧着自称石镇天的红脸老者身形消失,心中兀是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耗损真气,替自己打通全身经络?
  但听他口气,好像是为了使自己去学各派武功,而且还要在最短时间速成?这真是离奇透顶!
  他还约自己三日之后,到汉阳城外去!
  唉!他哪里知道我另有要事,义父的遗命,在自己说来是最重要不过之事?
  但继而一想,红脸老人一番好意,何况汉阳又是顺路,自己何不就依约前去,瞧瞧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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