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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2-01-02 09:36:52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陆介万万没有料到“黄方伦”竟是武林三英中的人物,他心中感到一阵迷糊,真分不出是喜悦还是害怕。
  “是他?……竟是他?……”
  他喃喃自语,竟忘了身在酒肆,那镖师惊问道:“怎么?老弟你识得黄方伦?”
  陆介陡然一震,支吾道:“没有,没有,我……觉得这……名字好熟。”
  那镖师奇异地望了伙伴一眼,陆介已带着醉意跄踉付账,走出了酒肆。
  天色渐渐暗了,荒野官道上没有一个人影,陆介扯开襟幅,任凉风拂着他火热的胸膛,白天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情景又印入眼帘。
  山风吹着,他站在石岩上,呆望着丈外地上的尸身,霎时之间,他的血液像是冻结了,胸口中像是塞着一块大石头,逼得他透不过气来,过了半晌,他突然意识到:“呀!我杀了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幽香冲进他的鼻子,一只温暖的手轻轻从后面替他除去了脸上的蒙巾,他一回头,正碰上那一双清亮的大眼睛。
  那真是值得记忆的一刹那,那个女孩子瞪着眼睛,稚气中带着一种奇怪的严肃,似惊似怨地看着他,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像是极其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费力地道:“我——我不该,杀了他。”
  于是他偷偷看她的脸色,她凝视着地上的尸身,小嘴露出一个动人心扉的笑容,然而,霎时之间,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那苹果般的小脸颊落了下来,一滴落在石地上,另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感到一阵激动,紧捏着她的手,反复地说道:“我不该杀死他,我不该杀死他……”
  她大声叫道:“不——不!”
  她看了看他的脸孔,用力摇着头:“我不知道……”
  突然她倒在他的怀中大哭起来,他不知所措地,让开也不是,闪躲也不是,一阵慌乱的结果,反而紧紧地抱住她。
  他诧异地想着:“她不是说被这师兄逼得走头无路么?怎么又哭得这么伤心?”
  微风吹起她的秀发,轻轻地拂着他的下颚,一种非兰非麝的清香散发在空气中。
  怀中的女孩子稚气地把眼泪揩在他的肩膊上,悄悄地抬起头来,蓦然之间,那双红红的大眼睛下绽开一个娇丽的笑靥。
  他有些迷糊,于是也跟着一笑,怀中的姑娘却悄声道:“咱们快走吧。”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身,轻叹一声,抱着小姑娘,牵着那两匹马,心不在焉地走下山坡……
  他心中一直想不通的是:“干么她又哭又笑?……她笑起来,那模样真好看。”
  “我真不明白,我杀她的师哥,她究竟是喜欢还是气忿?……”
  然后他自作聪明地判断忖道:“也许都有一点儿。”
  直到走下了山坡,他才想到大白天抱着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实在不妥,低头一看,这女孩子竟蜷伏着睡着了,小嘴角上挂着安慰的微笑,睫毛上还留着泪珠哩!
  ………………
  ………………
  陆介沉醉在这些思维中,马蹄有规律地敲在地面上,他不时下意识地抖出一鞭,“噼啪”之声在恬静的夜中清越地送出去。
  于是他接着想下去——
  他抱着怀中的小女孩,牵着马匹,一直走回到路上斜停着的车厢,幸好这一路荒凉,并没有碰到行人。
  等到他把马车修好,开始扬鞭发动的时候,车中的小姑娘才算醒来,她有些惊慌地自言自语:“咦,这是什么地方?”
  立刻,她发现这是在那辆马车中,于是她掀开门帘,悄声道:“喂,大……大哥,咱们这到哪儿去啊?”
  陆介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回答道:“当然是到水口去啊。”
  那小姑娘想了想,喜孜孜地道:“你这人真会装,那么好的武功却假装赶车的,我瞧你必是高人弟子……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陆介道:“我叫陆介。姑娘你呢?”
  “我叫姚畹。你还没说你是什么名门弟子呢?”
  陆介听她喜意盈然,似乎对师哥之死早已忘怀,心中不禁有些轻松的感觉,笑道:“不瞒姚姑娘说,我连师父姓什么都不知道呢。”
  姚畹轻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别骗我。”
  陆介道:“真的我不知道师父的来历——你到了水口之后,就——”
  姚畹抢着道:“我哥哥就在水口,只要我到了哥哥家里,哼,师父追来我也不怕。”
  陆介道:“你哥哥是谁?”
  姚畹像是十分骄傲地瞪眼道:“你不知道‘伏波堡’主姚百森?”
  他没有说什么,只用力抖出一鞭。
  车到水口,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伏波堡”。
  伏波堡依山而建,墙高三丈,气势极是雄伟,陆介看着姚畹下了车,快活地跑上前去敲门。
  看门老头一开大门,喜叫道:“呀,小姐你回来啦!”
  姚畹回过身来,向陆介招手,但是她发现陆介正凝视着天空,脸色有如罩了一层寒霜。
  姚畹不禁大是奇怪,忍不住叫道:“喂,陆介——”
  陆介的目光从“伏波堡”屋顶角上一支小旗上缓缓的收回,姚畹原想说什么的,见了他那模样,不禁止住了。
  陆介一瞬不眨地望着她,使她感到一阵心慌,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她轻轻退了两步,张口说了声:“谢谢你,再见——”
  说完立刻退缩到门里面,看门老头惊异地望了望衣着楼褴的陆介,“碰”一声,关上了门。
  姚畹不解而略带害怕地从门缝中瞧去,只见陆介抖着马鞭滚滚地去了。
  “的得”,“的得”……
  马蹄响着,车轮毂毂作声。
  陆介的思维回到现实,他茫然望着黑压压的地平线,轻声自语:“那旗儿,那旗儿,一点也不错……难道‘伏波堡’竟是毁我家园的点儿?那么——”
  他眼前浮起那娇丽而带稚气的面孔,乌黑的大眼睛中闪动着荡人心魄的光彩。
  “唉——”他烦恼地轻叹一声,敲了敲脑袋,自忖道:“还有十一天,等师父回来,就一切都能知道了。”

×      ×      ×

  陆介的车子一回到“福禄客栈”,立刻被人围拢住了。那些人虽然一窝蜂般涌了出来,但是可怪的是并不喧嚷,带着奇异的脸色,齐齐望着陆介。
  陆介冷冷地环视了一眼,静待他们开口。
  那马胖子挤鼻弄脸地搞了好半天才算开口道:“陆小哥一路没——没事?”
  陆介木然摇了摇头,霎时周围群众嘈杂声起,议论纷纷,陆介仍然耐性地缄默着。
  “你可知道神拳金刚前天吩咐下来,一个背上绣着梅花的姑娘乃是他师门逃犯,要咱们发现了立刻通报,你却驾车送她逃走,岂不——”
  陆介用力点点头,表示早就知道了。
  马胖子道:“你路上可碰上那神拳金刚?”
  陆介摇头道:“没有!”
  胖子大声道:“告你一事,那神拳金刚得知你驾车送那姑娘之后,急急忙忙赶将下去,哪知,嘿,在路上竟让人给宰啦!否则——你这场祸事可大了。”
  陆介仍是点了点头,马胖子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干咳了两声,走回栈房,众人也七嘴八舌地散了。
  陆介把车停放在街角上,也走进了栈房。
  十天的日子,一晃就过了……
  夜里,陆介躺在床,但是满耳是窃窃私语,而且谈的仍是他,有的人说他透着古怪,有人说他鸿运齐天,也有的说他不识好歹,还有几个不干不净地说他是为了看人家姑娘生得漂亮才舍命相送……
  他气闷地起床,悄悄走出栈房,天上明星荧荧,街上一片寂静。
  他拖着自己瘦长的影子,从街心踱到街角,他想:“陆介,你真是一个冷血石心的人么?你的赤子之心随着那一把火——烧去你的家园,你的一切随大火而去了么?”
  他茫然爬上自己的车厢,懒散地靠在坐椅上,缓缓闭上了眼。
  蓦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却停在他的车旁,他凭听觉估计,至少有四五人。
  他隔着门幕,听得一人道:“方兄,那华山的黄方伦死得着实古怪。”
  另一人道:“黄方伦出道较早,江湖上万儿虽大,却未见得尽得华山凌霜姥姥的真传,小弟前年碰过他一次。”
  只听又一人道:“听说黄方伦死状似为最上乘的先天气功所伤,据小弟所知,自昔年塞北一役,武林各派精华无一生还之后,似乎再无人能有这等气功。”
  原先说话的人道:“以小弟愚见,杀黄方伦者,不是少林传人就是全真弟子,昔日天下擅此绝顶气功者仅少林天一大师及全真青木道长二人而已。”
  车厢中的陆介陡然吃了一惊,暗忖道:“师父他老人家正是道家全真,难道就是——”
  陆介连忙专心听下去,只听一人道:“你们猜猜看,崆峒派会派哪个弟子前来?”
  一人答道:“我猜必是‘神龙剑客’何摩。”
  另几人也附和道:“何摩下山出道不到三个月,却连败‘陇南天全教’四大堂主,只怕要算崆峒近十年来第一高弟了。”
  先前答话的道:“据何摩力挫‘天全教’白虎堂主的情形看来,何某的剑术分明已达剑气吞吐自如的地步,这个连小弟亦觉不如。”
  另几人笑道:“方兄何必过谦,九华派‘火文剑’方平的万儿天下谁人不知?”
  那人却道:“不是咱们夸口,就凭咱们四人再加上崆峒何摩,那‘伏波堡’就算是龙潭虎穴,好歹也叫它冰消瓦解。”
  陆介听得“伏波堡”三字,心中一震,身子一个不留神,发出“吱”一声——
  “谁?谁躲在里面?”
  陆介心一横,索性扯开门幕走了出来,只见车旁共是四个汉子,那四人盯着他,怔了一怔,忽然齐声恍然笑道:“阁下想必是‘神龙剑客’何兄了,哈,何兄端的称得上神龙不见首尾,原来早就在车中等咱们了,咱们还在等何兄哩。”
  陆介不由大吃一惊,作声不得,那四人中一个高个子已开口道:“在下点苍吴飞,这位是九华方平——”
  陆介瞧那方平年约二十上下,剑眉虎目,极是雄壮,方平向他一揖,他一时不知怎么是好,只好也回了一揖。
  那点苍吴飞续指着左边一个白衫少年道:“这位是吕梁派‘散手书生’龚百安——”
  那龚百安儒衫青巾,长得俊美潇洒,对陆介一揖道:“何兄英名久仰。”
  陆介只得又还了一揖,吴飞又指着右边一个粗豪汉子道:“这位是雁荡的‘铁蛟龙’温嘉,前天在皖南大演身手,空手败了江南绿林总舵手,你们多亲近——”
  那温嘉大笑道:“吴兄莫要往我脸上贴金,哈哈——”
  陆介见这四人个个年纪轻轻,却是个个太阳穴隆起,神光逼人,心想:“这几个全是名门高弟,看来都是内外兼修的好手,不知——”
  蓦然“伏波堡”三字飘上他的脑海,他忖道:“他们既把我认成什么何摩,我就索性冒充一下,瞧他们去‘伏波堡’干什么?”
  一念及此,他也插口道:“小弟路上来也听到有人谈起‘神拳金刚’被人击毙的事,这一下子武林三英的其他两个怕不肯甘休。”
  “铁蛟龙”温嘉道:“黄方伦我会过,这人仗着他师门威名,挤身武林三英之列,其实真功夫比三英中老大老二要差多了,这一下,只怕老大和老二说不得要设法查凶报仇的了。”
  陆介像是有那么回事地点了点头,道:“伏波堡的姚百森堡主这人似乎有点——”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等人家接下去说,因为他只从姚畹的口中得知姚百森的姓名,其他一概不知。
  果然那九华“火文剑”万平接口道:“这厮的确有点深藏不露,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功夫?”
  吴飞点头道:“有的人说他功力卓绝,脾气怪僻,也有人说他极是仗义疏财,暗中救助朋友,不过这人委实透着古怪。”
  陆介一面装着点头点脑,一面用心聆听他们的每一句话,因为他要扮演那何摩,就得先摸清这些人的关系和企图。
  “散手书生”龚百安道:“要不是为了那……有关咱们五派师门大事,咱们和姓姚的素不相识,也不去架这梁子了。”
  陆介抢着应了一声:“是呀!”
  心中却是猛然一震,龚百安说的“那……”却没有说清楚“那什么”,心忖道:“大约这龚百安所含糊的那什么就是这其中的关键了。”
  那点苍派的吴飞道:“咱们既是到齐,这就开始行动如何?”
  散手书生道:“如此最好。”
  雁荡派的“铁蛟龙”温嘉道:“咱们请何兄发号施令——”
  吴飞拍手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
  陆介一听大急,心想自己若要主持此事,只怕立刻就得露出马脚,连忙道:“小弟何德何能,岂敢有僭。”
  九华派的“火文剑”方平道:“何兄剑挑‘天全教’四大堂主,这份武功豪气,咱们佩服得紧。”
  陆介大声道:“不成,不成,我看还是请方兄主持来得恰当。”
  方平正要推让,陆介忙抢着道:“方兄不可推辞,瞧天都快亮了,快不可因此耽误良机——”
  这话原是方平要说的,却让陆介抢着先说了,方平不禁哑然,吴飞也道:“就请方兄分派一下,‘伏波堡’高深莫测,倒是先计划来得好些。”
  方平生性豪迈,笑道:“小弟有僭,好,咱们这就分派——”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地图来笑道:“这是家师猜测理想所绘的‘伏波堡’地图,咱们从左面越墙而入,记着,宁可慢慢翻进去,万万不可惊动别人——”
  他指着地图,在星光下比划了一下,悄声道:“伏波堡方圆一里以上,龚兄从左侧而入,直入中枢,温兄从右而入,绕厢房而过,小弟从后门入,搜花园亭阁,何兄打正门入,穿过正堂,吴兄轻功独步,居中联络,咱们最重要的是搜寻一间‘藏珍室’!”
  四人都点了点头,方平续道:“现在大家仔细把自己的路线照着地图上记忆一下。”
  温嘉道:“伏波堡一向不许外人出入,这个图怎能绘的?”
  这话也正是陆介想问的,只听吴飞笑道:“温兄你忘了么?方兄的师尊‘蓝石翁’白老前辈建筑之学天下无双,难道区区伏波堡的图形都绘不出吗?”
  方平道:“家师从堡外勘察过几次,猜测绘制而成,他老人家也曾说里面有许多埋伏之变可能与图大有出入,是以咱们仍得万分小心——”
  众人都凝视着地图,努力记忆自己的路线。
  大约半盏茶时分,方平见大家都已记熟,当下收起地图,轻喝一声:“走!”
  龚百安和吴飞首先腾身而起,温嘉亦随即起身,方平对陆介道:“何兄,咱们走——咦,何兄你的剑?”
  陆介含糊以对:“小弟不须……”身形赶快拔起,他心中怕方平瞧出破绽,一急之下施出全力,呼呼两声,已从温嘉身旁超过。
  温嘉吃了一惊,暗道:“这何摩好俊的轻功。”
  当下无形之中,脚程逐渐加快,赶了几丈,抬目前看,只见“何摩”已和吴飞奔得首尾相接。
  陆介猛然想起不宜过分显露,连忙放慢了一些,和龚百安并肩而奔。
  陆介心中暗忖:“这几人端的个个身怀绝学,全是名门高手,倒不知夜探‘伏波堡’究是何为?瞧他们倒像是早就约好了哩。还有那真正的何摩要是待会儿来了的话,只怕要不知所云。”
  这几人轻功展将开来,在短时程内端的疾逾奔马,足足奔了大半个时辰,地势陡高,伏波堡已隐约在望。
  陆介见几个人轻功虽佳,但这一程急奔,脚程已渐渐缓了一些,而陆介却均匀地呼吸着,不即不离地跑在吴飞的后面,他暗暗忖道:“师父他老人家的这手‘御风换气’端的神妙,我若这样跑下去,就算再跑上几个时辰又有何妨?”
  五条人影飞也似地腾跃在山石上,借着巨岩的掩蔽,一会儿就到了堡前。
  黑夜中,伏波堡雄伟的建筑物更显得庞然可怕,众人不约而同地突然止步。
  方平轻声道:“这正是前门,何兄就从此入,咱们分散。”
  说着从怀中掏出五个烟火筒,交给大家道:“不管发现珍藏室没有,一律到前庭会合,遭强敌遇险则放烟火——咱们走!”
  陆介望着他们四人如四缕轻烟一般滚向左右而去,一时仰望着蔚然的围墙,不禁呆了一会。
  蓦然,一股风声从后面直袭过来,陆介虽然只与人交过一次手,但是十年来朝夕不断的苦练使他具有异常的敏捷反应,他身形向左一转,看也不看地反手抓出。
  隐约中看见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那人一翻腕,续击下来,劲风之强,如刀如剪,他轻嘿一声,掌中吐劲,“啪”的一声,他身形微晃。
  那人却借势一个跟斗倒翻而出,霎时没入黑暗之中。
  陆介一怔,发觉手中多了一圈纸卷儿。
  他不解的摊开纸团儿,借着星光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歪斜的字:
  “切记!”下面写着:
  “甲、双手合拢。
  乙、拇指一外一内。
  丙、相互旋转,双掌互击。
  丁、回答:‘在下插柳上山清,一外一内一条心,占龙。’”
  陆介不禁看得莫名其妙,心想:“这是什么啊?难道那蒙面人把这给我,要我‘切记’?”
  他反复看了两遍,仍是不得其解,抬头一看,时辰不早,他把纸团朝怀中一塞,蛇行鹤步地潜到伏波堡围墙边,他长吸一口真气,身形不徐不疾地缓缓升了起来,刚刚达到墙顶的高度,他身形忽地一斜,贴着墙上的阻障物翻入了内院。
  陆介这手轻功说不上快,但是妙就妙在“不快”两字,天下轻功莫不是讲究轻灵快捷,但像这种轻功却能一丝衣袂之声都不发出,使人绝难发现,陆介此时功力虽仍未臻炉火纯青,但凭这手身法已足以睥睨武林了——只是,他自仍不清楚,因为他到现在连师尊的姓名来历都不知道,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所学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了。
  陆介像失去重量一般飘落伏波堡内,他四周看了看,果如那方平的师父“蓝石翁”所料,四面的布置和地图上画的差不多,陆介一面感佩,一面悄悄绕过一丛花圃。
  前面黑暗的紧,陆介不禁有一些紧张,他换了一口气,像一片枯叶般轻轻跨出一步,蓦然——
  黑暗中人影一晃,一条黑影如鬼魁一般闪身而出,陆介心中一震,闪电般把跨出的腿收了回来。
  那人手臂一动,一道光华盘绕一匝,敢情那人是抱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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