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名姝明珠
 
2022-01-11 19:14:04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漫天飞沙,遮去无尽天色,此时郭泰青、忆君等已出了长城而进入关外大漠地区——
  车声辚辚顺着前人辙并驾前进,忆君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出门半年又回到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沙质土上积雪难存,虽北风凛凛空气倒干燥得紧,偶尔有些蒙人汉人驰骑而过,俱是速速赶路——
  郭泰青脸上始终布着一层淡淡愁云,虽然他仍不时与忆君顾景谈笑,忆君当然看得出,但他不明白是为着什么原因?
  “远将归,
  胜未离别时,
  在家相见熟,
  新归欢不足,
  去愿车轮迟,
  回思马蹄速,
  但今在舍相对苦,
  不向天涯金远身。”
  忆君朗声吟着,状极愉快,只因他已打探出父兄与慧真子的下落,虽一时无法救其出险,但至少有眉目了,此时回家与大哥相见,更有一番叙述呢!
  突然郭莲从车内伸出头来,说道:“想不到军大哥是要回家啊!想来尊府必是武林大家了!”
  忆君哈哈笑道:“咱家里上无父老,下无弟妹,何来的武林大家,倒是莲妹别招了风凉是要!”
  忆君与郭莲的一夕谈,称呼也亲近不少,然而因此郭泰青的双眉却更加皱紧——
  忆君扬鞭一指,龙儿轻快奔至郭莲车旁,郭莲虽是个文弱女子,但因失明而使得她听觉特别灵敏,一听蹄声也知是忆君过来——
  “这里一定很美!”郭莲连嗅数口,笑道:“我闻都闻得出!”
  忆君见郭莲天真得可爱,不禁笑了!
  “我真愿意能将眼睛给你,好让你看看周围大漠风光,还有我故园的壮丽景色!”
  郭莲小嘴微翘,长长秀发迎风飘荡,一扫昨日幽怨神色,笑道:“嘿!其实有时幻想更胜于真实,可能我恢复了视觉,又反而不觉此景之美了!”这话也有她的原故,因为此时郭莲心中愉快已极,当然感觉世上一切都美丽。
  从种种的言语中,忆君发觉郭莲是个纯洁天真的女子,世事的险恶在她心中完全不存在。她所知道的痛苦,仅是她本身眼睛的失明。
  一路上两人始终地谈笑着,忆君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爱上她,虽然爱她的心意有些像雅士之爱花容,并且稍含兄长之爱幼妹——
  然而郭莲的妩媚无助,却使忆君觉得应不惜代价地保护她,于是他心中决定穷其一生,也要将“冷芝”明珠找到,治好她的眼疾。
  此时午时刚过,郭莲不只仅将头伸出,而且已步出车栏,坐在车前横木之上,迎风而驰——
  美丽而素白的衣裳,随着长风曳在身后,忆君将马缰递在她手上,于是一幅足令人永志不忘的图画,呈现在三人的眼中——
  郭莲拉着缰绳,学着忆君——
  “吆,喝!”地喊着,不时夹着银铃般笑声,模样像是天真的儿童得到她心爱的玩具般——
  丰满圆润的脸庞,直挺若悬胆的鼻梁,小巧若涂丹的红唇,这一切似真、善、美的化身。看她无邪的笑容,听她无拘束的笑声,谁也会将满腔的烦恼丢开,忧虑撇去。
  两匹骏马拖着大车全力奔着,郭莲高兴得大叫起来,道:“啊!真快呀!爸,我赶上你了吗?”
  郭泰青哈哈道:“没有,我们一般快呢!”郭莲小嘴一翘,佯气道:“爸就是不肯让莲儿一下,我非要赶过你们不可!”说着真的呼喝着马,加速前进——
  忆君望着郭莲立起,手中用力拉着缰绳,头上长发虽有丝绢束着,但仍有一大段飘露在后面。
  其绝世的风采,不禁又使他想起那娇姿英挺的噶丽丝,忆君暗忖道:“为何我总是要将她两人联想在一起呢!美丽的噶丽丝,美丽的郭莲,唉!我将会如何呢——”
  “不错!我喜爱郭莲,但她还仅仅是个未成熟的女孩,她会像噶丽丝般待我吗?我不敢再妄想……”
  这时郭莲见忆君久久不语,笑道:“毅哥,你在哪里?我一定将你远远丢在后面了!”
  忆君不自然地笑了声,应道:“我就在你旁边呢!龙儿永远也不会被你赶过!”
  郭莲奇道:“真的吗?你的龙儿能胜过我两匹马?”
  忆君笑道:“当然!世上没有任何马能胜过我龙儿。”
  郭莲高兴极了,要求道:“那我要跟你骑它,我要跑得飞快!”说着竟将手伸向忆君。
  忆君出身西北,也不太看重男女授受不亲,猿臂一伸已将郭莲拦腰抱上马来——
  龙儿似乎也要逞威一下,还未待郭莲坐稳,突然展蹄狂奔起来,郭莲陡不及防蓦地倒入忆君怀中。
  只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夹着忆君呼喝龙儿的喊声,一溜黄影带着两位金童玉女,似一支黄箭般射入渺茫的原野——
  郭泰青见女儿如此快乐,一扫平日独自孤零悲叹身世,当然长压在心中的巨石,陡然像是被搬去了,可是又有新的烦恼困住他,并且令他不知要如何办好?
  郭云遥视如飞而去的忆君与郭莲,脸上也罩着一层苦乐皆有的笑意,看父亲愁眉不展,不禁说道:“爸!莲妹像是完全变了,变成这样快乐,这虽然很好,但是她……她不是已经……”
  洛水医隐一摆手,打断郭云的话,面上显出一阵难以决定的表情,道:“我晓得,但看莲儿如此喜欢那位军贤侄,这是从未有的现象,虽然我们对军贤侄一些来路也摸不清楚,但看他一脸正气,武功又是如此高强,实是莲儿的一个理想伴侣……”
  郭云急道:“但是,爸,我们这次远行不是……”
  郭泰青点点头,语气中含着无限慈爱,道:“虽说江湖上素重一诺千金,但这终身大事却丝毫勉强不得,如果真的莲儿要随着军贤侄,那我这洛水医隐也只好失信一次了……”
  郭云也认为应当如此办,指着越去越远的龙儿,笑道:“看这位军毅兄,全身都透着奇怪,不知他与最近风云江湖的‘黑衣人’有何关系,以他能与千毒鼠全维钧为敌来说,武功必是高绝了!”
  郭泰青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径自赶马循着龙儿向前奔去——
  再说忆君与郭莲,正任随龙儿向前怒奔着,四周草木山石,像倒海般往后飞逝,然而马势却平稳得紧——
  郭莲虽眼不能见,但只闻两耳风声呼呼也知道奔势已到了极点,迎面的逆风吹得她鬓发凌乱几乎透不过气来,突然一阵大风,压得郭莲娇呼一声,整个身子完全卷缩在忆君怀中——
  忆君只觉温香熏鼻,不自觉右手一紧将郭莲牢牢抱住——
  郭莲轻轻一笑,问道:“他们在哪里了?”
  忆君回头一看,也笑道:“早没了影儿啦,你还要再向前跑吗?”
  郭莲轻轻抚着忆君的手臂,迷惘地道:“我真希望永远如此跑下去,跑得远远的到那永恒的天堂里去!”
  忆君知她又在幻想了,轻嗅着郭莲发际的郁香,笑着道:“你要到天堂去,我与龙儿可不愿陪你!”
  郭莲一转头,几乎面面相贴,忆君只觉她吐气若兰,双颊蕴着浓浓笑意,调皮地问道:“为什么?”
  忆君可以放心大胆直视着她颜面,何况她是这么美,美得他愿意永远看着她,忆君道:“我还不到二十岁,我不愿这么快就升天,你愿意?”
  郭莲笑得弯腰摇颈,凌乱的秀发刺得忆君直想打喷嚏,只闻她娇笑道:“不!我也不愿,遇见你我什么也看开了,我要像你一样走遍各地名山大泽,你能带我去吗?”
  郭莲问得稚气未脱,忆君被逗得笑了,故意道:“不能!龙儿载不动咱们两人!”
  郭莲急道:“不行,非得带我去!”
  忆君抚着郭莲柔发,缓缓道:“好的,我带你去游遍四海,并且要将‘冷芝’找到,治好你眼睛!”
  郭莲娇笑一声沉默了,在她绝世姿容,抹上了一层淡淡忧愁,让自己的躯体,柔软地贴在忆君结实而宽厚的胸膛,这样使她像得到了保护,得到了支持——
  两人俱不愿打破这微妙的寂静,只闻龙儿四蹄零乱而又有节奏地敲着沙石,此外什么声息也没有。
  这一猛赶至少出了一百余里,忆君估计时辰则郭泰青等赶至此处,也将是落日时分——
  道旁正有数株参天古木,浓密的枝叶并不因寒冷与北风而凋落,看它们虬枝四突,纠葛交缠,像是永不分离的连理。忆君想着,被这奇妙的灵感引得自动策马行至树下,然后翻身下马——
  郭莲骤觉身后失去凭藉,紧接着自己拦腰被人抱下马来,不禁惊叫道:“你干什么,怎么不跑了?”
  忆君微微一笑,牵着郭莲柔荑缓缓向大树下行去,一面说:“咱们跑太远了,就在此等候你父兄来吧!”
  郭莲温顺地随着忆君踱至树下,寻了一块干净平坦的大石,两人双双坐落。忆君抬头望着天上飘渺的白云,不知未来一切将会发生什么?
  郭莲似乎也有犹豫不决的心思在她胸中,看她这时黛眉颦蹙嘴唇蠕动着,然而话一直未曾出口——
  良久!良久!
  两人像泥偶般呆呆相偎坐着,郭莲虽眼不能见,但她,尤其在此时耳朵特别灵敏,她听得见对方,自己的心跳声,竟是一般徐疾,然而她觉察到,忆君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
  一种出于爱怜与家传习性,她自然地将忆君右手握着,十指细细地替他把脉,生怕他又是毒伤再发了,虽然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忆君被她弄得笑了,轻声道:“你医术真高明,可是你父亲传给你的?”
  郭莲长吁口气,像是陡地放下了心,脸上又绽开如花的笑容,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妥呢!唉!军大哥,你也有不乐意的地方吗?能告诉我?”
  虽然忆君确有难言的苦痛,然而此时却是因为噶丽丝的原故,他知道噶丽丝必是在盼望着他回去,无终止地等待着。然而他忘不了阿木达可恨的诅咒,不过他也忘不了那青衣白纱的公主!
  忆君按了按一直妥藏在怀中的纱绢,眼光却落在如花似玉般的郭莲脸上,看她一片纯直与毫不知怀疑别人的感情,他真怕自己会再一次伤别人的心——
  忆君见郭莲一直在企望着自己回答,只好说道:“我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我只在想此时家中是如何?”
  两人又归诸无语,慢慢夕阳西下,大地上寒风陡地增强,郭莲不禁觉得有些寒冷,一歪身更紧紧偎在忆君怀中。
  两人完全沉缅于甜蜜,忆君暂时抛开了一切,只感觉从未有的乐趣紧紧束缚着他,任由他如何挣扎也脱困不出,何况他根本不想挣扎。
  像梦幻一般,忆君迷朦说道:“总有一日我要使你眼睛复明,像鸟一样你能看见世上一切,然后我要娶你,带你到……”
  郭莲突然一惊,呼道:“不!你不能娶我,我也不能嫁给你!”
  郭莲说得这般突出,这般自然而不矫饰,使得忆君大吃一惊,扳着她双肩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郭莲看不见忆君脸上复杂的表情,但从他声音中她也听得出他是多么焦急,然而郭莲仍摇着头——
  正在此时,突然远远传来一阵车马奔腾声,忆君灵敏的听觉,立刻知道至少有五匹马在追着两辆车子。
  果然不一会,来路尽头扬起一阵黄尘,两粒小黑点如飞朝此方赶来,紧跟在后面的是另外更小的五粒黑点——
  忆君不禁大奇,道:“可是你父亲来了,后面追的是谁?”
  郭莲至此时才闻得蹄声疾骤,又听忆君话中含着疑惑,不禁慌道:“真是父亲吗?你……你说有人追他?”
  忆君晃眼间将面罩带上,遥目一望已见果是洛水医隐与郭云一人一辆车,正须发怒张的赶着马飞驰。郭云所赶的较大那辆看看已快被追及——
  后面五骑一式黑色劲装,一个清奇的老者扬鞭加劲,怒喝道:“郭老儿,速速停车,咱们蜈蚣帮好好待你,否则人是仍要你治,而你命可不保呢!”
  郭泰青不答话,只催马狂奔,看看已快到大树下,而郭云也立刻要被追及——
  “停止!”忆君陡地大喝:“白衣人在此,何人敢白昼逞凶!”
  郭泰青与郭云也瞥见忆君,蓦地像松了口气,呼喝一声俱在忆君面前停了下来。后面五骑突觉竟有人从中阻梗,也缓缓停下来——
  郭莲一下奔至父亲怀中,连声问到底是何事?而黑衣五骑士也开口了。
  仍是那清奇的老者,道:“哈哈!想不到你这白小子命长未死,可是今天碰在老夫手中可仍是死路一条!”
  忆君尚未答话,郭泰青已在旁悄悄说道:“军贤侄,你得小心点,这是名满天下的赤羽剑尹联伦呢!”
  忆君点点头,也小声应道:“这没有关系!”
  其实忆君自从与于桂书和千毒鼠全维钧动过手后,早对蜈蚣帮七位长老武功有了大概估计,自信一对一尚能稳操胜券,但在洛水医隐面前,他却不能表现出太过傲狂的气质。
  赤羽剑尹联伦虽对白衣人的突然出现而感到大大震惊,但口中仍不能丝毫露出稍软的语气,只闻他讥笑四人,道:“怎以样,是害怕了吗?郭老儿,乖乖地跟老夫回去吧,不然尔等俱是死命一条!”
  忆君哈哈笑起来,道:“你可是人称赤羽剑尹联伦的?难不成没听于老儿还有全耗子说过,只怕此刻你得不了好去!”
  尹联伦心中确是甚觉胆寒,随他来的另四人俱是一等护法。想两位与自己功力相若的长老合力围攻,俱败在白衣人手下,而现在可说只有自己一人,如何是白衣人敌手——
  赤羽剑心中这般想,脸上自然露出一点怯意,忆君冰雪聪明如何看不出来,只见他哈哈一笑,道:“尹老儿还是回去吧!明年三月咱白衣人准时再至武夷山受教如何?”
  赤羽剑心中正不知要如何下台,闻言大喜,应道:“如此甚好!三月后武夷山上专候赐教!”说着一挥手,五人五骑立刻又循原路绝尘而去——
  洛水医隐长长松了口气,他简直想不到忆君片语只字间,即将名满江湖的赤羽剑镇得乖乖走了,甚至连大话也不敢说一口——
  忆君转过头来,笑笑道:“完事了!我说没有关系的!”
  郭云对忆君的威势,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惊讶地问道:“你……军大哥,千毒鼠可是被你打伤的?”
  忆君一怔,反问道:“这你从何得知的?”
  洛水医隐抖动着他花白头发,右手紧搂住爱女,脸上流露出对忆君的赞叹,缓缓道:“哦!你不知刚才尹联伦追我们半天为的是什么?原来千毒鼠全维钧受伤甚重,他要虏咱们爷儿俩上山去为他医治!这除了你贤侄外,还有谁能将千毒鼠击伤?”
  忆君心中虽受用得紧,但他仍谦虚地笑道:“哪里,哪里,我也是一时侥幸才能击伤他,你看我不也受了重伤吗?”
  这话倒更易令郭泰青相信些,如果忆君说出实情,谓是因受两位长老合攻,而又未防到千毒鼠的剧毒才受重伤,只怕彼等也不相信了。
  内中仍以郭莲最为高兴,一会儿拉着洛水医隐述说龙儿跑得多快,一会儿又拉住忆君,问忆君为何年纪轻轻武功却这般高法,忆君陪着她东扯西聊,总是笑着避免答复此问题——
  又是黑夜来临,三个男人速速将帐营搭好。忆君心想:“此地距古氏牧场尚有五日余路程,还是早些与他们分开好,免得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则尴尬已极!”虽然他心中是十分不愿离开郭莲。
  四人围着一团火坐着,忆君仍是一袭白衫,手中玩弄着白玉箫——
  郭莲轻松地哼着小曲子,无忧无虑的她有时似乎也会因某种原故而沉思片刻——
  但内中还是算以郭泰青与郭云最为焦愁,隔了好一会儿,郭云忍不住了,向父亲递了个眼色,郭泰青点点头像是应允什么。
  郭云于是开口,道:“军大哥,咱们相识虽尚不足三日,但我们都认为大哥是个肝胆照人值得相交的君子……”
  忆君口中答道:“郭兄完全过奖了,兄弟只不过一介武夫,何配兄称谓肝胆照人!”而心中却大觉不妙,不知郭云说这话是有何企图。
  郭莲也发觉兄长之话中有因,不禁立刻侧耳倾听起来。
  郭云笑笑,道:“军兄这话可差了,想大哥不但武功超人,又擅音韵,人也称得上凤羽麟角,能结交到大哥,实是咱们天大荣幸呢!”
  忆君见郭云说话愈来愈客气,而郭泰青与郭莲俱低头不语,更是不禁惊讶与不安——
  于是说道:“郭兄如此看得起在下,实令在下觉得汗颜,我这条命也是由郭兄从鬼门夺回,怎敢不对郭兄稍存敬意……”
  忆君知道郭云必是有什么事故要讲,因此不得不先与他敷衍,只是他却猜不透郭云到底为什么?
  沉默甚久的洛水医隐开口了,道:“咱们这次由洛水千里迢迢访友,本来有重大原故,但因途中遇上贤侄,却不得不改变初衷,而……”
  这时郭莲突然站起来,叫道:“爸,大哥,你们别说了,让我自己告诉他……”说时滚滚的泪水已涌至眼眶。
  郭泰青叹口气,又垂头不语。忆君不禁大奇,抚着郭莲双肩问道:“莲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郭莲蓦地抬起头来,用一双没有视觉的眼睛,紧紧盯住忆君,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知……你知我在八岁那年已由父亲将我许给别人,这次……这次父亲就是要带我到夫家去完婚……”
  忆君的心凉了半截,但他仍笑着道:“哦!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我还得赶备一份礼祝贺你呢!”
  郭莲哭道:“但是……但是谁都看得出,我……我突然喜欢你,自从昨晚听你吹箫我就喜欢你了……”
  忆君抚着她秀发,想不出要用何法去安慰她,只好默默让她一直哭着……
  郭云叹口气道:“这事当然不能怪军兄,而军兄的人品我们也看得出。虽说咱们武林中人素重一诺千金,但父亲已决定,只要莲妹愿意,我们仍甘违背婚约,退去男家聘礼……”
  郭莲陡地一喜,拉了忆君一下——
  忆君此时反而迷惑了,他结巴巴道:“不是我不识抬举,只是……只是咱们相识仅三天,你们对我绝没有深切的认识,何况……”
  洛水医隐插口打断忆君的话,道:“这话对我们不必讲,要知莲儿以前总是独自忧愁,除了你以外从未有人能使她像今天般高兴。莲儿虽是瞎眼,但以她聪明她是不会认错人,何况还有两个明眼人在旁帮她看呢!”
  郭莲喜得笑个不停,她本忧虑的就是这问题,谁知父亲给她这样大的娇纵,虽然她并不是在这一日之间,就认定自己非嫁忆君不可,但她却打心底希望与忆君永不分开——
  忆君陡地觉得难于取舍,他被这突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何况他心中尚存着噶丽丝的影子,虽然他自以为是忘却了她。
  最后他只好说道:“我……我不知要如何办好?咱们短短的相聚三日,实不应作如此大的决定……”
  郭泰青突然面孔一冷,哼道:“要等多久才能决定,再有五日即达莲儿夫家,到时你要我作何答复,要他们再等个一年,半年吗?”
  忆君难决已极,郭莲也焦急地听着他的答复,希望忆君能一口答应下来,然而忆君却说道:“我能知道那家——莲妹的夫家是谁吗?”
  郭莲气极了,也失望极了,忆君曾亲口说过要娶她,虽然当时忆君并不知她已曾许婚,但她仍觉得是受到忆君的欺骗。
  生性温柔的郭莲,虽是痛苦已极,但仍柔和的说道:“让我告诉你,那是……那是关外五雄中,古氏牧场场主古义秋的第三子——古忆君。现在你一切都知晓,你打算如何?”这话出自尚未出嫁女子之口可谓大胆已极,但也可窥出郭莲对忆君的情意。
  忆君这下可更迷惑了,一番阴差阳错想不到郭莲的未来夫婿竟会是自己,而现在又发生这等事。
  “古忆君……古忆君”他反复念着这名字,像是着迷般,因为他好久未曾听人如此称呼他了。
  “哈!哈……”忆君突然狂笑起来,喘着气,说道:“想古忆君何德何能,竟能娶到这样美一个妻子!哈!哈!”
  郭云奇道:“你认识他?”
  忆君点点头,道:“我与他熟极了,那古忆君可是个什么也不会,只会掉文咬字的酸丁?”
  郭泰青点头道:“不错,十年前你古伯父至我家定亲时,曾称其幼子一丝武功也不会,不过文才却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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