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凶手是谁
2023-10-21 18:34:40   作者:上官云心   来源:上官云心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天傍晚时分,戚正明辞别了恨水蛟龙刘松,离开了三叉矶,径向湘西行去。大路上,他一人踽踽地独行着,四周除了使人更增悲凉萧条之感的风声而外,其他甚么声音也没有,他心中回忆着十年来的往事,双亲的惨死,恩师的遇害,羽叔的丧生,无不像一支长芒,绞刺着他的肝肠!他感到人生的变幻,世事的无常!他开始对生命诅咒!经过十来天的行程,他已来到湘西罗子山山脉东麓的土坪铺小镇,此处虽地处穷乡,倒还有几家简陋客店,他看看天色已晚,便随便走进一家客店住下。
  他用过晚膳后,无聊地躺在床上休息,想到来此的目的,心里不禁想到:“罗子山连绵数百里,耸峰如林,到那里去找玉甸子遗留的奇书!又怎会巧遇那头麟种异兽!唉!也罢,既已来此,终不能过山不入,我就抱着访秘探幽的心情去碰碰运气吧!”
由于戚正明此行只是依约行事,故心中毫无患得患失之念,上床不久,便即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戚正明吩咐店伙代备了数日的干粮,走出小镇,向罗子山高处扑登而上。山路渐走渐险,羊肠狭径,盘绕而上,再向前行,山径断绝,祇见一片幽谷深壑,起伏如涛,饶他戚正明艺高胆大,也不禁感到一阵晕晕然。他纵跃飞腾,饥餐渴饮,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眼见日落西山,才知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处山洞,静坐调息,以恢复一天的疲劳,次晨又继续向峰峦深处纵去。
  戚正明身形驭风急递之际,突然发现远处一座山峰,形壮与众峰迥异,峰顶满是岩石,花纹斑斑,宛似锦麟,两石尖削突出,作双角状,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翻腾欲起的龙头。戚正明看得有趣,忖道:“此峰峰巅好像一个昂首抬颔的龙头,倒是难得看见,我何不先去看看!他想到这里,引吭一声浑厚长啸,身形化作一股游电,掠空划出一道浅蓝彩虹,因他身穿蓝色疾装,眨眼间,已扑上那座龙头峰。
  戚正明扑登峰顶,四周群峰全在俯视之下,极目千里,胸襟为之一畅,不禁又引吭连声长啸!就在他雄心昂扬,凌威顾盼之际,身后低处忽然传来阵阵巨响。他回头向下一看,只见一个深谷之中雾挟飞砂,走石如莅,还夹着猛兽的哮吼与呼呼破风之声!戚正明骇然忖道:“什么野兽在谷中激斗,竟有这等神威?”戚正明刚想到这里,谷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厉慑魂的巨吼,氤氲砂雾之间,顿即血花飞溅,腥味刺鼻!
  不久,雾散砂敛,戚正明这才看清,七八头巨若牯牛的狮子,肢断尸裂,散陈谷底!同时,一头比山狼略大的鹿状异兽从谷底飞纵而出。一头只有狼大的动物,其力竟能撕裂八头巨狮,戚正明见此情形,心中立即省悟。这时那异兽已窜至一块巨岩旁边,距离戚正明已在十丈之外,戚正明急喊一声:“追!”,双肩猛晃,身若游电。疾向那异兽追去!
  异兽似乎颇具灵性,见有人在后衔尾急追,口中发出“来!来!来!”的怪声,飞驰更速,四蹄纷翻,身形已成一道灰影,饶是戚正明轻功造诣超绝无伦,也是无法使相隔的距离缩短分毫。但如此情形,愈发使戚正明深信自己所料不差,这头怪兽正是恨水蛟龙刘松口中所说的麟种异兽神糜子,因此更是毫不放松,紧追不含!
  一人一兽在重山峻岭中也不知奔跑了多久,戚正明已累得浑身透汗,急喘不已,就在他自忖必将因疲极而追脱异兽之际,前面忽然传来“嘘”的一声惊叫,接着又是“轰隆隆”一声巨响,宛若静空突起旱雷,震得戚正明两耳“嗡嗡”作鸣。戚正明骇然停身,放眼看去,只见数丈之外,一条似龙似蟒的庞然怪物,正曲据在山径之旁,头颈与前身直立空中一丈有馀,他这才明白过来,方才的轰隆巨响,就是这怪蟒的尾巴与岩石相击所发出的。
  怪蟒头长二角,蟒头红得发紫,一双眼晴有如巨觥,张着血盆大口,信舌伸缩不已,水桶般巨的蟒身,已把那头巨兽紧紧缠住。戚正明看得既骇且恨,心自忖道:“要不是自己在它身后狂追紧迫,它遇警定可回跃,凭它的机敏灵捷,决不致为怪蟒所擒!”他想到这里,歉疚悯恻之心油然而生,一声震颤长啸,身形暴递,疾扑怪蟒盘据之处,空中长剑出鞘,抖出白虹千丈,同时舌绽春雷一声暴叱:“孽障敢尔!”
  怪蟒亦是通灵之物,一见戚正明剑摇银梅朵朵地向自己扑来,蟒身一阵疾速翻腾,张开血盆巨口,迎着戚正明猛噬而至!戚正明见怪蟒竟然不畏钢剑,而自己身形已经逼近,不禁大骇,慌忙中奋力将腰一拧,硬生生地向斜里飘落三丈开外。那头鹿状异兽,已于怪蟒翻侧腾身之际,脱出怪蟒的缠绕,没入道旁的丛草之中。
  戚正明斜飘落地,狼狈万状,心中恼火,怒目恨声道:“孽障!小爷‘五行九宫掌’发出,那怕你不脑壳开花:只是小爷偏要凭手中这支长剑,叫你断头破腹而死!”说罢钢牙一咬,纵起三丈,凌空向怪蟒猛击而去。正好怪蟒亦于此时飞噬而来,只听“笃”的一声沉响,长剑在蟒头上劈个正着,戚正明被震得手臂酸麻,蟒头却是丝毫无损!怪蟒经戚正明拼死一击,虽未受伤,却因负痛而凶性大发,只见它前半截身子向后一倒,跟着后半截身子向前横扫过来,风声呼呼,如作隐雷!
  戚正明刚由空中落地,拿桩未稳,见变起仓猝,急得只好再行向后飘退三丈。怪蟒扫势落空,蟒尾馀势未消,将一块硕大无朋的巨岩带起半空,向左侧深谷中落去!戚正明见两击无功,心知长剑奈何怪蟒不得,正自不知如何是好,苦思良策之际,怪蟒却又已回头挟怒猛逼而来,他一时无计可施,只得再行飘身后退。身起半空,忽听丛草中“嘘!”的一声怪鸣,金光一闪,接着又是“卜!”的一声晌,血光暴现,浓腥刺鼻!
  戚正明定身向前一看,只见那头麟种异兽,站在身前不远之处,正瞪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两角上血渍淋漓!再看那条怪蟒,正在地上疯狂地翻滚,肚子上一个碗口大的窟窟,数丈方圆内的草地,都变成了殷红的颜色!戚正明一见这种情形,心中立明所以,忖道:“玉甸子果然神仙中人,连他豢养的一头兽类,也能知恩图报。”
  怪蟒在地上翻滚了一阵之后,似乎疼痛略定,巨睛朝戚正明与麟种异兽一阵瞪视之后,突然蟒头一送一收,又欲作势进扑,戚正明一见大惊,立即一声大喝,以“五行九宫掌”中的一招“金猿敬佛”,双手合抱剑柄,挫腰腾身,向怪蟒左眼疾刺而去。“嗤”的一声,怪蟒的双目已为长剑贯穿!金光一闪,麟种异兽的利角,也于同时刺入怪鳞的七寸要害!
  怪蟒两处要害被刺,翻滚较前更剧,蟒尾盲目乱扫,斗大的石块如雨纷飞,一片轰轰巨响,直如天崩地塌,饶是戚正明天生铁胆,也被惊得变了脸色!许久之后,怪蟒翻腾之势渐衰,混身一阵痉挛,滚落于左侧的深壑之中。戚正明心神方定,忽听“来!”的一声,那头麟种异兽又已如游电般地逃至岩石嶙峋之中,他那里肯舍,一声清啸,紧跟急追而去!
  一人一兽,在重山叠岭之中,一个追,一个逃,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山头,经过了多少时间,日落时分,戚正明已累得浑身透汗,气喘如牛,心忖:“这样追下去,我岂不要活活累死!”就在他这一忖想之际,前面的异兽忽然向一低凹之处疾落而下,等他赶至凹处边缘一看,发现这一低凹之处,原来是一块群山环抱的小盆地,而那头异兽已是踪迹不见,他失望至极,同时也疲累至极,废然地在一块岩石上坐下。
  夜终于来临,夜色笼罩了整个的大地,空山寂寂,凉风瑟瑟,给人以一种与人世隔绝的感觉,他躺在岩石上,仰面看天,浩翰的长空似乎较平日低了许多,往日的恩怨如潮水般地涌上他的心头,想到恨处,全身血液沸腾,恨不得立即飞下山去。最后他又想到追赶麟种异兽的事情,心中实在难甘,决定天明之后,再到盆地中搜索一遍,不管结果如何,都得立即下山,将所有的恩仇早作了断。
  他主意一定,心神立安,不久便昏昏然睡去,第二天一早,他被一阵凛凉的晨风吹醒,挺腰坐起,吃了一些干粮,便走入那块周围只有十数文方圆的狭小盆地。他沿着山壁向前搜索,不久来至一处,山壁上有一道两尺来宽的纵直裂缝,他趋前一看,裂缝之内又有一块二丈方圆的空地,裂缝原来是两侧山壁向当中合抱所留的空隙。
  他穿过裂缝,进入那块空地,左侧山壁上赫然有一个大洞,他心中不由一阵狂喜,但略一思索之后,顿又感到万分失望,那山洞的洞口周围不过二尺大小,根本不能容人直身出入,心想那头麟种异兽虽有可能藏身其中,但却决不是古仙玉甸子的洞府。他呆立沉思良久,决定先将那头异兽逼出洞来再说,于是运劲双臂,奋力向洞口一推,“轰隆”一声巨响起处,尘烟弥漫,山壁上的积土纷纷下坍,等到尘烟散尽,眼前的情形已经全变,原来的山洞已变成了一个八尺多高上圆下方的拱门,戚正明得意地将头一点,问了问腰间长剑,昂然涌身而入,拱门内是一条甬道,漆黑一片,他沿着甬道石壁摸索前进。
  几经转折,前面忽然露出微弱白光,他还以为已穿过山腹,到了此洞的另一出口,心中正自感到失望,那知再转了一个弯,情形完全不是如他所料,只见眼前三丈开外有一道宽仅二尺的石门,门内光明如同白昼。他快步走至门前,向室内打量,只见左侧有一道侧门,直对着石门的石壁旁边,放着一张长形石桌,石桌上除了一只精致的玉盒而外,空荡荡的别无一物,玉盒向外的一侧上横写两行朱砂红字:“混元兜天录,玉甸子留待后世有缘人。”
  戚正明看完这两行红字,不禁浑身一颤,血液沸腾,忘情地向前跨越了两步。他两步还没跨完,忽又向后猛退一步,满脸惊惧地仰首看着石室顶端,石室顶端的石板上,一颗热铁般的珠子正发着耀目的白光,明珠左边不远之处,骇然吊着一具白森森的骷髅!他呆望着那具骷髅,半响,始低下头来,忖想道:“难道是武林中讹闻讹传,玉甸子并未成仙?但他在临死时为何又要如此苦苦地折磨自己呢?……不,他可能是受了仇家的谋害……”
  他看着那具吊着的骷髅,又看看石桌上的玉盒,许久许久,又自言自语地道:“‘混元兜天录’既是玉甸子注明留予后世有缘之人,取之当然不算罪过,只是他的遗骸总不能永远吊在这里,我应该将之取下安置妥善才是。”他想到这里,自觉心安理得,立即功行双臂,全神戒备地向室内走去,他刚跨入石门三步,立即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景象进入他的眼帘,右侧墙边上,一头凶残无比的雄狮正扑向一个仆地的老人,他一见此情,无暇思索,暴喝一声,疯狂地向那头雄狮扑去。
  “拍!”地一声,狮头已被击成粉碎,沙粒飞扬!他正自一楞,身后忽然“铮锵”“叭啦”之声大作,他骇然飘退门边,定睛一看,只见吊着的那具骷髅已跌落地面,支离破碎,只是头壳的两侧仍深深地嵌着两把月形钢钩,钢钩上又有钢索直通室顶的缝隙之中,同时石桌的周围,还另有十数付钢钩空悬着。他又转头看那头雄狮,雄狮已经不知去向,地上撒满了豆壳稻皮,仆地的老人仍是原来姿势,仔细一看,竟是一具套着衣冠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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