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步步紧逼

 

2022-10-10 10:35:3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川江口，有一道小小的河湾，河经过这里，慢慢流向远处。
　　这河湾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里有十几户人家。
　　在村口有一个小小的房屋，里面住着一个女人，一个很平常的女人。
　　她长得很不好看，让村子里的那些男人也不敢看她。
　　看她一眼，就庆幸自己娶一个媳妇儿，自己的媳妇儿并不是天下最丑的人。
　　她早出晚归，也同别人一样，默默地开垦着一小片土地。
　　谁也不知道她在深秋里掘地做什么，只是知道她是一个不肯闲着的人。
　　只有回到了她的那一间小屋子里，她才会跪在那一尊菩萨面前，喃喃地祝愿什么。
　　菩萨天天夜里听到一阵子祝愿声，都是关于一个叫做柳双的男人的。
　　到了晚上，她时常睡不着觉，坐在屋里听着水响，听着听着会默默地一笑，再躺下。
　　有时她会一坐坐到天明。


　　这天，从村外来了一匹马，骑马的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她飞马到了村头，一眼看到了这间小小的茅屋，不由得又惊又喜，她拍门响，响得太厉害了。
　　女人打开了门。
　　她愣了，看到了一个她不该看到的人。
　　“星儿？”
　　小丫头笑了，再看看小丫头身后，没人了，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把这小丫头让到了屋里。
　　小丫头说道：“我找了你好久。”
　　她叹口气，说道：“全当我死了。”
　　小丫头说道：“是她告诉了我，你住在这里的。”
　　她眼里一亮：“是谁？是他，柳公子？”
　　小丫头不忍拂她心意，但又不得不告诉她：“不是，是掌门。”
　　她的心沉了。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掌门都是知道。
　　她不得不躲着柳双，她不得不躲着唐门。
　　但唐门知道她躲在哪里，她躲在这里，唐思也知道，唐思告诉唐星，让唐星来这里找她。
　　唐星说道：“掌门让我告诉你……”
　　她忽地说道：“不行，不行，我不会害他的，我不干！”
　　唐星轻声说：“她说，柳双这一回不是要死了，他是去与峨嵋的掌门任慈在一起的。”
　　唐月笑了，她说道：“不是他出事就好。”
　　唐星说道：“掌门要我告诉你，那个任慈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
　　唐月看着她，说道：“我明白了。”
　　原来唐思也有些心思，她情愿让唐月与柳双在一起，而不愿意让那个任慈与他在一起。莫非她真的念及姐妹情深，方才告诉小丫头来告知她的？
　　唐月大大地感动了。
　　她轻声说：“她是唐家的人，她总算是唐门的人，也念我是唐门的人，她才想着我。”
　　说话间泪水一串串流下来。
　　唐星说道：“这是她给你的图，告诉你，他会从哪里入川，你得找他，对不对？”
　　唐月说：“如果掌门还要我害他，我宁可不见他。”
　　唐星说道：“她告诉你，说她也是一个女人。”
　　唐月的心一酸，流下泪来。
　　唐星轻声问：“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月悄声说道：“你还不是女人，当你是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唐月轻声地唱起来：
　　“川中的月儿挂起来，
　　男儿的心思藏起来，
　　女人的屁股扭起来，
　　知心的歌儿唱起来，
　　哟哟哟嘿，哟哟哟嘿——”
　　唐月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她要去找柳双，她要一生一世不离开柳双。


　　唐胖儿来到了一家庄院，他敲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壮汉子。
　　那人看看他，说道：“是胖子么？”
　　唐胖儿说是。
　　他们进了庄子。
　　庄子掩在巨大的黑暗中。
　　唐胖儿进了庄子，七弯八绕走到了一所大屋。
　　屋子里有一个蒙面人。
　　那人正襟危坐在椅上。
　　唐胖儿对那人随便一揖，说道：“请！”
　　那人也说声请。
　　唐胖儿说道：“我掌门说，有事请你帮忙。”
　　那人一叹，说道：“请讲！”
　　说得很快，很急切。
　　唐胖儿说道：“柳双有五个兄弟，他们叫五鹰。”
　　那人笑笑：“乌合之众。”
　　唐胖儿说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那人笑笑，说道：“我明白了。”
　　唐胖儿说道：“能扯住他的腿最好，他如今要去川中，去会合那峨嵋派的掌门，唐掌门请你务必杀了那五鹰。”
　　那人笑笑，说道：“好，那好。”
　　唐胖儿走了，他走在那庄院外，渐渐没了踪影。
　　庄院仍掩在那巨大的阴影中。


　　川中有一匹好马，正在日夜兼程，向峨嵋飞奔而来。
　　所有的峨嵋派人都知道，那个人正是唐门的最好杀手，他的名字叫做唐日。
　　如果川中的孩子正在哭，你不用拿别的吓唬他，只要你说一声：“唐日来了！”他马上吓得不敢再哭。
　　如今唐日真的来了，他一程程飞奔而来，直扑峨嵋。
　　报上了峨嵋。
　　一个峨嵋弟子嘟哝道：“唐门不是说过，他们不再来扰我峨嵋么？”
　　任慈正在看峰，看那雾中山峰逼得近近的。她说道：“唐门的话，算不得数的。”
　　唐日来了！
　　报说：“唐日到了峨嵋山，他没有上山。”
　　唐日在山下，看着峨嵋派的下山弟子，他一一数着下山弟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唐日拿出了他的鹿皮手套，他在数他的暗器。”
　　“唐日打跑了他的马，他的马不知去向。”
　　唐日不要他的马，如果拿下了峨嵋派，他如果真的杀死了峨嵋派的掌门，不患无马。
　　如果他杀不死峨嵋派的掌门，他会死在山上，他还要那一匹千里马有什么用？


　　这一天夜里，唐日到了峨嵋秀峰下，他躺在那里，睡在一块大石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熟。
　　在唐日睡在一块大石上的时候，山下小镇里来了一个疯老头儿，他拿着一块石头在手里把玩，他一劲儿叫着：“孙子，孙子！”像是走失了他的小孙子。


　　峨嵋派的掌门任慈今夜里睡不着觉，她心里时常想着那个叫做柳双的人，据说他的本事不小，但他是什么样子她没听说过。
　　估计他一定是一个老夫子，据说他的本事不小，退得唐门掌门，救得少林危难。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能有那一身功力的，定是一个六七十岁的人。
　　任慈心里一叹，她是一个女人，毕竟是一个未经大阵势的女人，她不能率领各大门派与唐门抗争。
　　但愿得那个柳双老人能来，能在这几日来峨嵋。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已经觉得出这许多的风雨了。如果柳双再不来，武林会有大劫难。
　　她拿出琴来，放在桌上。
　　她轻轻抚弄了一下，“咚——”，声音很清，很脆。
　　她静坐下来，清清爽爽的她，坐下来抚琴。
　　一曲“凤求凰”，从她的手指下泻出，竟是流畅无比，抚心师太说她，“心慧者根净，方能大器”。
　　她能成大器么？


　　唐日在睡梦里忽地醒了，他再看天，天仍是星星弥布，漫天都是星星。
　　他看着天，耳边忽听到了琴声。
　　是不是那个任慈她睡不着了，她仍在弹琴？
　　任慈弹得风生，她听到了风里的脚步声，听到了风里的马蹄声。
　　像是那个唐日来了，他来了，要做什么？莫非他就是来杀任慈的么？
　　如果是他来，他会在夜里来，他绝不会在白天扑来。因为唐思要做一个武林盟主，她一定得掩人耳目，一定得在夜里来杀人，在白天装作悲天怜人的模样。
　　唐日快来了吧？


　　几百里外，此时的柳双正与两位姑娘在一起。
　　那两位峨嵋派的姑娘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他是武林中的英雄，如果能得他青睐，岂不是一生幸福？
　　一位姑娘说道：“柳公子，听说你与一位唐姑娘在一起……”
　　柳双笑笑，说道：“是，她是唐门的一位姑娘。”
　　另一位姑娘撇撇嘴，说道：“唐门的人都是害人精，哪里会有好人？”
　　柳双笑笑，说道：“你说错了，月姑娘是好人，她从前跟着我时，解我许多寂寞。她是我的知心朋友，后来她走了，她来时坦坦荡荡，走时也光明磊落。我从未看到过像她那么好的姑娘。”
　　是么？两位姑娘一听得他盛赞月姑娘，不由得痴痴看他，心里有些酸，心道：他那么喜欢月姑娘，看来他与唐门的恩怨，恐难一语说尽呢。
　　柳双说道：“唐门有两位姑娘，都是人间绝色。一位是月姑娘，一位是那个掌门思姑娘，她们两个都是美艳无比。只是思姑娘的心思难清些，月姑娘更直率些。”
　　两位姑娘听得他说，一时呆住了。
　　说出此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月姑娘，也想着那一位思姑娘？


　　有人拍手笑，说道：“你想着姑娘，就想着一位好了，怎么能当着两位姑娘，再说另外两位？你是不是贪心不足，蛇贪大象了？”
　　柳双大喜，他跳起来，大声叫道：“月姑娘，是你么？你一向到哪去了？你出来，你出来！”
　　忽地从旁边跳出来一个丑女人，那个女人太丑了，让那两位峨嵋的姑娘都呆住了。
　　柳双看着她，先是一愣，再是卟哧一笑，说道：“就是你，你再装丑，也不会太丑。你就是月儿……”
　　一声“月儿”叫得那丑女人流下了泪，她说：“你还知道我是月儿？”
　　她的声音哽咽了，她的声音很激动，她的心事一泻无余。
　　她扯下脸上的面具，看得出她是一个美人，一个真正的美人。
　　两位峨嵋的姑娘心里一怔：她很好看，比起她的掌门也不差许多。只是她比起任慈来，少了许多的凝重，少了许多的机智，更多了一点儿激情。
　　柳双大声道：“幸好我没讲你的坏话，不然你岂不是更恨我？”
　　唐月的脸苍白，她轻轻说：“我为什么要恨你？”
　　柳双大声道：“你是唐门的人，我不能让你杀死，你怎么不恨我？”
　　那两位姑娘听了，心里一惊：原来这位唐姑娘还要杀死柳公子？
　　她们看着柳双，心道：那可别怪我们了，要是你想杀死柳公子，我们一定不会对你客气，我们会一剑把你切成两段。
　　柳双大声道：“险些忘了，这是峨嵋派的两位姐妹，月姑娘，你来看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