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神胖子

 

2022-10-10 11:23:3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神胖子与柳双在一个牢房里，他总是唉声叹气，柳双看着他，只是笑。
　　神胖子说道：“柳公子，你看我们是不是能脱险？如不能脱险，岂不是全都得死在唐门么？”
　　柳双笑笑，说道：“人谁无死？死就死好了。”


　　到了晚上，看看那唐日又来了，他站在任慈的牢前，说道：“任姑娘，我听得掌门说，你愿意与我在一起？”
　　任慈看看柳双，说道：“我愿意，只是你们掌门答应我的事儿，不能翻悔。”
　　唐日说道：“她说过的话，从来不悔。”
　　任慈笑，却是一脸的苦，她说道：“唐公子，我不知道你要娶我做什么？莫非你在唐门娶不到好媳妇儿么？”
　　唐日的声音很轻，他说道：“任姑娘，不是我夸口，只要我在唐门说一句话，会有上百个好姑娘来的。但我……我看中了你，从那一天……”
　　是哪一天？只有他心里明白，也许任慈也心里明白。
　　任慈笑笑，说道：“强娶的媳妇儿便就和强扭的瓜儿一样，不甜。”
　　唐日低下了头，他知道任慈的心头没有他，但他不能答应任慈，他的心里有十分希冀，他说：“我等着你……回心转意。”
　　柳双在那边心里一叹。人不愿意，何必强求？
　　神胖子说道：“柳公子，我看你也喜欢任姑娘，是不是？”
　　柳双回头看他，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丝笑意，他说：“是。”
　　神胖子说道：“只是我听得人说，唐门的掌门唐思姑娘却喜欢公子，不知这是不是真事儿？”
　　柳双说道：“也许是实。”
　　神胖子说道：“我看公子也得想一想，我看到了那个唐思姑娘，她是很少见的有心计的人。如果公子与她在一起，岂不是如虎添翼？”
　　柳双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唐思的心思难猜，但她喜欢柳双，却是事实。
　　神胖子说道：“人生在世，实如草木一秋，你要做成大事，必得有些手段。”
　　柳双笑笑，也不再说话。
　　神胖子不再说了。
　　柳双笑笑，他看着唐日，忽地说道：“如果你喜欢一个姑娘，你就娶她好了，只是你娶了任姑娘，你会后悔的。”
　　唐日抬起了头，他看着柳双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他恨声道：“我不会后悔的，我后悔的是，我该杀你，我却总不曾杀了你。我知道，只有你，才是唐门的最大的敌人。唐思是谁也打不败的，可是你能打败她。”
　　唐日走了，他悄悄走了。


　　唐思坐在她的椅子上，她看着唐日进来了。
　　唐日的脸是阴沉的，他说：“我要杀死柳双！”
　　唐思笑笑，说道：“你杀不死他，只有一个人能杀死他，那个人就是我！”
　　她指着她自己，笑着对唐日说道：“我能让他服从我，如果他不服，我就杀了他！”
　　她看着唐日，她的目光咄咄逼人。
　　唐日说道：“你能成功，但你要是不杀了他，你会败在他的手里。”
　　唐思笑了，她说道：“你看错了，他不是我的对手，他只会听我的，不然他也会像你的那个任慈一样，只是一死。”
　　唐日慢慢走出去了，他不愿意到说任慈，像唐思不愿意说到柳双一样。


　　神胖子与柳双在喝酒。
　　神胖子买通了牢子，送进了两坛好酒。
　　任慈看着柳双，柳双的眼睛却不看她，只是对神胖子说道：“好酒，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柳双与神胖子便喝起酒来。
　　神胖子喝得半醉，叫道：“柳公子，你说，我神胖子是不是一个人物？我在江湖上多多少少也算是混了几年的，可惜啊可惜，我竟落成了个如此下场！”
　　柳双看他，神胖子捋起了他袖子，让柳双看他的臂，他的臂黑一块白一块，他说道：“我恨死唐门了，如果不是唐门，我怎么会受这种苦？我听说五鹰都死了，他们与你是兄弟，都是响当当的铁汉子，怎么竟死在唐门？我恨唐门，我要杀死唐门的人！”
　　柳双看着他，微微笑着。
　　神胖子低声说道：“柳公子，你说，你能不能再有机会治死他们？”
　　柳双一笑，苦道：“你看我这样子，连喝酒都要捆着手，我怎么再治他们？”
　　神胖子低声道：“柳公子，我与你是朋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你有办法，你从来有低头的时候，你说，我们怎么能再治住唐门？”
　　柳双摇头，说道：“怕还是得少林出头吧？”
　　神胖子大声哂笑：“少林，算了吧，少林算什么？一个悟生大师，怎么能斗得过唐门？我看少林在这一场斗里早就败了。”
　　柳双突然想起什么，他说道：“怕武当会再崛起吧？”
　　神胖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真是说笑了，武当的乌生长老如今还在唐门吃那‘快乐神仙’呢，他拿什么与人家斗？”
　　柳双说道：“那会是谁？崆峒派的掌门吴星雨虽是有本事，但他也不是唐思的对手。再看那华山派，淳于掌门没有出山，便被人家局棋逼退。峨嵋派也受了委屈，还有谁能胜得唐门？没有了，天下再也没有人能胜得了唐门的。”
　　神胖子冷冷一笑，说道：“有一个人能胜得了唐门，你怎么不说？”
　　柳双问道：“是谁？”
　　神胖子指着他，悄声说道：“你啊，只有你能胜得了唐门。你只要娶了唐门的掌门唐思，你还愁她不跟你么？你是真男人，真男人难道怕了女人不成？我看你只要娶了她，她主唐门的事儿，你主她的事儿。那只怕今后的唐门便会不再是从前的唐门了。”
　　柳双笑笑，说道：“你要我去唐门做赘女婿？”
　　神胖子大声说道：“为什么不做？唐门做下那么多的恶事，你害她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再说她是一个美貌可人的女人，你娶了她，对你有什么坏处？”
　　柳双看着他，不动声色。
　　神胖子说道：“从前人说起大侠柳不恭与小双儿，都知道他们不是凡人，小双儿做事，一向在正邪之间，不讲求善恶，只求一心良安，大侠柳不恭扶危解难，救了多少人？你为什么不做？为天下武林苍生，为了你与各大门派，柳公子为什么不能委屈一回自己？”
　　柳双听他说得义正辞严，心里也有些凛然。
　　他是不是真的该与唐思成亲？如果他真的与唐思成亲，是不是会对下大事有所拯救？
　　忽地，他听得有人一叹，那人正是关在邻近牢室里的任慈。
　　任慈看着他，说道：“神先生说得对，柳公子你当勉为其难。”
　　柳双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任慈，他说道：“任姑娘也说神兄说得对？”
　　任慈尽量不看他，她柔声说道：“天下事儿大，儿女情事小。再说唐姑娘也是一个巾帼英雄，她或许会在柳公子的感召下，忽地有了善心，对于天下苍生有网开一面的善心，那样柳公子对天下武林，功莫大焉。”
　　柳双笑了，他看着任慈，说道：“我生在海岛，长在海岛，从小父母便没有教我如何做对天下武林功莫大焉的事儿，他们只要我做得正，行得直，便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我想任姑娘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任慈心里一阵子难过，知道他所想，竟是钟情于自己，不愿意为武林苍生着想。
　　柳双饮着酒，大声长吟道：
　　“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
　　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
　　始是新承雨露时。
　　……”
　　更见柳双突起，舞起剑招，人如猛虎，翔若翩鸿，双手虽是捆在一处，却没有一点儿迟滞。
　　“渔阳鼙鼓动地来，
　　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
　　千乘万骑西市行。
　　翠华摇摇行多止，
　　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
　　婉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
　　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淹面救不得，
　　回看血泪相和流。
　　……”
　　任慈看柳双，竟是大大吃惊，他舞出的一招剑法看去那么熟悉，原来就是那套江湖上轰动一时的“寂寞剑法”。
　　寂寞剑原是寂寞人所施，使出剑招，便有逼人杀气。
　　任慈看着他，一叹道：“虎落平阳，你也无招能胜得唐门。”
　　神胖子看他醉里带愁，说道：“柳公子，你应不应？我去对唐姑娘说。”
　　柳双看着任慈，说道：“我应是不应，我应是不应？”
　　任慈不敢看他，见他喝得醉了，此时心境又是极差，哪里敢与他说上一句话？
　　柳双看着神胖子，说道：“神兄，你说，我是得应那唐姑娘？”
　　神胖子看着他，说道：“你想胜唐门，你想保得武林一脉，不与唐姑娘成亲，你怎么做？”
　　柳双再看任慈，任慈竟是再不看他，他长叹一声，说道：“真个是‘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他起身对着神胖子一揖，说道：“好，好，我便依了神兄！”
　　神胖子顿时喜形于色，他大声说道：“柳公子此事如能答应，也算救了我神胖子一命，只是柳公子你可得想好了。”
　　柳双大声道：“就请神兄去与唐姑娘说说，我愿意从命。”


　　神胖子走了，只剩下了任慈与柳双。
　　两人心境，此时如何说？
　　任慈说道：“柳公子雄才大略，是大人才，如果能与唐思共事，天下事可图。”
　　柳双笑一笑，说道：“任掌门，我做事，可不是要图天下事。”
　　任慈笑笑，再无可说。
　　任慈说道：“柳公子能与唐思姑娘在一起，未必不是天赐姻缘。”
　　两人说话，都是言不由衷，都知道说也是白说，但又不能不说，说了又没有什么意思。
　　看两人在一起，依在牢栏边，互相看着，看出了一丝丝情意，却又偏偏不说情，只是说江湖，说对方。
　　真个让人看了心内酸楚。


　　神胖子冲进了唐思的屋子，他笑着说道：“唐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公子他答应了！”
　　唐思猛地站起来，她喜形于色，但又慢慢坐下了，说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愿意同唐姑娘……”
　　唐思笑了，抿一下她的头发，说道：“他会愿意的，是不是？”
　　神胖子乐了，他伸出了手，说道：“唐姑娘，你答应我，如果我说服了他，你便给我解药。”
　　唐思笑笑，说道：“好！”
　　她伸出尖尖玉笋般的手，递过了一粒解药。
　　神胖子大喜，他乐哈哈地接过了解药，一口便吞了下去。
　　忽地唐思失色了，她说道：“对不住，神先生，我看错了，拿错了一粒药，那不是……”
　　神胖子大惊失色，他叫道：“唐思，你……你……”
　　唐思笑了笑，说道：“不过么，你那一粒也不是没有好处，那也是解药，只是……”
　　神胖子的脸抽搐，他说道：“只是什么，你说！”
　　唐思笑说：“你得十天后发作一次，每十天你都得来找我。”
　　神胖子恨声道：“唐思，我不是你的仆人，你要逗我，别怪我不客气！”
　　唐思大笑，她指着神胖子，说道：“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十天后便知道了，你得找我，你得求我，千万别太生气。”
　　神胖子一颓坐地，他轻声道：“柳双，你倒霉了，你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