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祸从天降

 

2019-07-18 09:39:37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太原，江湖武林世家“吴府”此刻是热闹非凡，熙来攘往的人们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意，穿梭其间。
　　唯独后花园里有一少女在低声叹气。她便是吴家主人吴玉涛的掌上明珠吴凤纹。今天是她爹五十大寿，按说该高兴才是，为何双眉紧锁，愁云密布呢？
　　吴家大院建造得很是气派。前院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大房小屋，结构得十分紧凑。院中有一注水泉。泉四周是绿苗翠竹，泉中心是翡翠玛瑙样的喷嘴，十分玲珑精致。从喷嘴里吐出的泉水，衬着阳光，变幻出七色的彩虹。泉水清澈见底，叮咚有声，游鱼可见。后院是他们一家人的住处，鲜花环绕，香气弥漫、静恬清幽。
　　小姐吴凤纹对前院的喧杂声充耳不闻，正沉浸在往事的间忆中……
　　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走到她面前，小声说：“小姐，我们到外面走走吧，你这样闷着，长了会病的。”
　　吴凤纹抬起头，表情平淡下来。
　　这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那凝脂白玉般的细腻的皮肤，镶嵌着两颗宝石般的眼睛，明净如秋水的眸子，放射着一种奇幻的光彩。世上的男人只要见了她，十有八九是要动心的。
　　她和丫鬟走出花园，来到前院。刚要进屋，丫鬟叫道：“小姐，你不愿散散心吗？”
　　吴凤纹摇摇头，走进了小房。
　　这时，一个身穿大红上衣，衣上绣看三朵黄花的青年公子走了进来。他挺拔傲岸，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冲丫鬟问道：“小鬟，小姐怎么了？”
　　丫鬟有些担心地说：“公子，你去劝劝小姐吧，她总是不快活，我怕她憋出病来。”
　　那公子“嗯”了一声，走进房去。
　　吴凤纹见到哥哥吴飞，把头扭向一边。
　　吴飞一见笑道：“妹妹，我听小鬟说，你不快乐，真的吗？”
　　吴凤纹摇摇头。
　　“妹妹，你别难过，父亲既然已把你许配给‘雪剑’仇戈，他就一定会来迎娶你，怕什么呢？”
　　吴凤纹听了吴飞的话，难为情地说：“哥哥，你别说了！我……”
　　吴飞嘿嘿一笑，向后退了几步，瞥见妹妹案头有几页诗稿，他立刻走过去，认真看起来。
　　吴飞对妹妹的诗，是不怎么恭维的，却对她的字喜欢得了不得，真可谓字如其人，隽秀而飘逸。
　　吴飞一边看诗，一边轻轻读出声来：
　　枉是一片云
　　高山流水不为魂
　　处处有青冢
　　剑剑刺花身
　　多憔悴，谁人问
　　深夜孤影泪湿巾
　　声声道不尽
　　……
　　吴飞念了一段，觉得悲从中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看了一眼妹妹，安慰道：“妹妹，我和仇戈也是朋友嘛！何况你们也是一见如故，心心相印，谁能拆得开呢？再说，爹爹十年前就与仇戈父亲说好，两家结为亲家，他怎么会反悔呢？”
　　吴凤纹又摇揭头，淡渎地说：“哥哥，你不了解，这件事爹爹是不会干涉的，但若是他本人有变，那又该如何呢？”
　　吴飞瞪大了双眼，妹妹说得可能吗？像妹妹这样生得如此绝色的美女，谁人会拒绝呢？
　　他笑着说：“妹妹，你太多心了，他怎会拒绝呢？除非他是痴子。”
　　吴凤纹凄然一笑，不再言语。
　　吴弋似言犹未尽，便道：“告诉你吧，我对仇戈知之甚深。我曾三次去过他家。你知道吗？他有个妹妹，叫仇香芹，可与妹妹你并称人间‘双色’，如果她能做你的嫂子，岂不是妙极了？”
　　吴飞说得极为真诚，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
　　吴凤纹差点笑出声来，玩笑着说：“但愿哥哥做个好梦。”
　　吴飞得意地笑了。
　　兄妹俩谈兴正浓，忽见小鬟急冲冲地跑进来，连声叫道：“公子、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别人打起来了！”
　　吴飞大惊，闪身出屋。
　　吴凤纹也不敢怠馒，摘下墙上的七星宝剑，赶往前院。
　　前院，已经乱了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一群人紧张地围看着两个拚杀的人。这些看客多是吴玉涛的朋友，其中不乏江湖中人。大家瞪着惊诧而关切的眼腈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动手搏杀的两人，一个是吴玉涛，另一个是青衣中年武士。两人你来我往，拳掌交加，竟然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吴飞走到近前，本要上阵助战，见父亲并无败像，便站到一旁观战。
　　吴玉涛的功夫在武林中可是响当当的，可见，这中年武士也非平庸之辈。
　　又战了一会，只见吴玉涛拧身后闪，退到一边，喝道：“卫和争，你先停住手，我们应该论出个是非曲直。一味蛮打下去，你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卫和争一阵冷笑，没有言语。他知道自己人单势孤，战下去凶多吉少。自己也本没打算胜吴玉涛，只想搅一下他的五十大寿，让他不痛快，报仇之事，另找机会。
　　吴玉涛见卫和争不作声，趁机说：“各位英雄，这一位是洪家帮副帮主卫和争。几个月前，他儿子夜闯民宅，‘采花’杀人，被我碰上。出于义愤，更为维护武林道义，我杀了他。今天，卫帮主竟然找上门来，真是连一点是非也不分了！”
　　卫和争并不在乎大家如何看他，开口骂道：“吴玉涛，你说得轻巧，谁见到我儿子‘采花’杀人来？分明是你故意挑衅。退一步说，我杀了你儿子，你会怎么样？他又没动你闺女，碍你什么事？教训他有我呢。告诉你，姓吴的，这笔血债一定要你偿还！”
　　卫和争的话引起一阵骚动。
　　有人不满他的强横，私下议论：“这小子是仗着有人撑腰怎么的？竟不把我们一人众放在眼里！”
　　“对！我们不如教训他一顿。”
　　也有个别人表示同情的：“人家死了儿子，能不心疼吗？将心比心，若是你该怎么办呢？”
　　吴飞受不了卫和争的谩骂，“呛啷”抽出长剑，一式‘剑挑飞云”点刺过去。
　　这突变，使众人马上安静下来。
　　卫和争冷眼一扫，身子一转，走偏门欺身而上，要拿吴飞手腕。
　　吴飞身子后仰，划起一式“举火烧云”，刺向卫和争下颚。
　　吴飞的这两招使得干净利索，极为老练。
　　卫和争不由“咦”了一声。
　　吴玉涛在旁也不住地点头，其他的几个活跃的看客抑制不住地喝彩。
　　卫和争心头大怒，一个甩头退步，躲开吴飞的长剑，随手拍出一掌。吴飞向后一跳。
　　卫和争击掌无功，倏地，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生起：“你吴玉涛杀了我儿子，我何不趁此机会把吴飞这小子除去，替我儿报仇呢？”
　　想到这，他身形立变，右掌一式“力劈华山”，直砍吴飞面颊；左手摸出梅花针。这针寸长，甚细，紫光晶莹，毒性甚大。
　　吴飞见卫和争右掌劈来，正要挥剑划去，忽见他左手一扬，立感不妙。急忙一式“金刚倒地”，硬生生摔到地上。
　　这一招真是险到了极点，卫和争低估了吴飞，料不到他能躲过自己猝然发出的暗器。
　　刚一愣神，猛然听到有人“哎哟”连声，原来他发的梅花针没有射中吴飞，却击中围观的看客身上。至少已有三人受伤。
　　顿时，吴家大院叫骂连天。
　　卫和争见势不妙，转身便逃。
　　众人没料到卫和争如此卑鄙，等到想堵截他的时候，他早已溜得不见踪影。
　　这下，吴府内可有戏看了。有叫医生的，有叫找药的，有骂娘的，有哭爹的，乱成一团。
　　吴玉涛也无计可施，干着急，没办法。找来的药和请的先生都治不了这梅花针之毒，转眼之间，中毒的几个人全都气息全无，尸体发黑。
　　在吴府死了人，对吴家自然极不吉利，吴玉涛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叫嚷找卫和争报仇，有人说受了吴家的连累，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吴玉涛无法向众人解释什么，只好命人先将死者入殓送回原籍。
　　一场风波，吴玉涛费了好大劲，花了许多银子才算平息下来。
　　谁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天吴凤纹和丫鬟小鬟到滴水泉边戏水玩耍。
　　小鬟依旧嬉笑自然，一副少女的娇态；吴凤纹依旧愁云满面，偶尔笑笑，不过强打精神。
　　忽然一个又老又丑，浑身污垢的老叫花子闯了进来，直到她们面前，昏花老眼眯成一条缝，嘿嘿干笑几声，这笑声使两位少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丐见两位佳人如此这般光景，开口唱道：
　　东方一石突然开，
　　轰轰隆隆滚将来。
　　待到口天相合处，
　　塌天大祸惊尘埃。
　　小鬟冲他吐了一口唾沫，斥道：“快走，你在此胡说些什么？”
　　老丐嘿嘿一笑，伸出又长、又瘦、又脏、又黑的手，摇晃着说：“我是向吴家小姐求婚来哩，怎能走呢？”
　　他说得那么认真，仿佛他有十分把握似的。
　　吴凤纹本来有些怕他，因为他太脏，但对他还没有恶感。听他这么一说，顿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搅翻了个个儿，直想吐。
　　老丐颤巍巍走向前去，伸手要去抓她。这下使吴凤纹魂飞魄散，激灵灵一哆嗦，连忙跳开。
　　小鬟也因老丐肮脏不敢靠前，不由自主地大声喊叫：“快来人呀！”
　　吴玉涛闻声赶来，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只见那老丐竟围着泉边追着吴凤纹和小鬟跑，三个人不停地转着圈子。
　　吴玉涛见如此模样个老丐，敢在自己家里放肆，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哪里来的老不死的混帐，竟搅到我吴家宅院来了！”
　　老丐听见骂声，停了下来，翻动几下粘满黄乎乎眼屎的长眼皮，一本正经地说：“你是吴家的当家人吧？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求亲，把你女儿娶回去呢！”
　　吴玉涛差点被气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混蛋，八成想媳妇想疯了，大声斥道：“快滚！这可是你来的地方？像你这样连条狗都不如的老叫花子，还想娶我的女儿作媳妇，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吴玉涛身为大侠，涵养本是不错。谁知竟遇上这种做梦也未想到的倒霉事，便也控制不了自己。
　　老丐见吴玉涛声色俱厉，不由火也上来了，便狠狠地说：“姓吴的小子，我娶你闺女，是看得起你，别人把闺女送上门来我还不要呢！别不识抬举！”
　　吴玉涛气得面色发紫，两眉倒竖。他正想动手教训老丐，但转念一想，这人恐怕是个疯子，也就暂时忍下气来。
　　老丐又说：“姓吴的小子，你听清楚！除我之外，你把闺女嫁给谁，都难保活命，还是想开点吧！”
　　吴玉涛气得周身乱抖，实在忍得不住，怒吼一声，单掌劈向老丐的头顶。
　　这一掌威势不小，功力惊人，若被击中，必横尸卧地无疑。
　　谁知，老丐不躲不闪，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向前一抹，正好搭在吴玉涛手腕。他轻推微拧，吴玉涛的手掌竟乖乖地打在自己的百会穴上。
　　顿时，吴玉涛只觉周身无力，眼前金星乱闪，有些拿不稳脚步。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以他的身手，在这方面竟无招架之功，那么，这人定是江湖人称“丐仙”的吕行了，否则，自己不会如此寒碜。于是叫道：“你莫不是‘丐仙’吕行？”
　　江湖中人都知，世上有两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一是天山广合大喇嘛上官钦廷，一是“丐仙”吕行。只因他们二人年事已高，绝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人们几乎已将他们忘了，其实，世上认识这两位的人也并不多，多数人只是耳闻而已。
　　据说，六十年前，上官钦廷曾和吕行有一交战，吕行以半招败北。从此，二人便各不知去向，归隐山林。谁又想到这六十年后，吕行又突然出现吴府呢？
　　吴玉涛之所以认为他是吕行，也不过是根据其外表及刚才的过招推测而已。谁知，老丐竟认可了吴玉涛的推断。他笑哈哈地说：“小子，你还有点眼力，竟然知道老夫是谁。一来，我还不算太老，终没被人忘却。”
　　吴玉涛苦笑两声，不知说什么好。
　　吕行盯了吴玉涛一会儿，又说：“我要你闺女，是为她好；不然，她的命可长不了啦。”
　　吴玉涛再拿不出刚才的悍气，只好哭丧着脸说：“老前辈，您的威名天下传扬，您的武功，天下无人可挡。您说的话是不会错的，可是小女已有了人家，怎可退婚再嫁呢？”
　　吴玉涛的话刚说完，扫视一下女儿。吕行怪眼一翻，斥责道：“你女儿命苦，我是好心要保护她的，你却不识抬举。那好吧，我不强求。”
　　吴玉涛连忙顺水推舟，点头称是。
　　吕行又说：“老夫此刻疲乏，想在此饱餐一顿，行不行啊？”
　　吴玉涛见吕行改了话题，忙道：“请老前辈屋里叙话，酒菜马上端来。”
　　吴玉涛和吕行进了前屋，吴凤纹才长出口气，慌忙与小鬟奔向后院。
　　躺在床上，吴凤纹只觉得刚才仿佛是场恶梦，自己差点跌入深渊。她有些虚脱，浑身无力，两眼呆直。
　　仇哥哥现在怎样了？他若在我身旁，我何至于被人如此戏弄呢？他那温柔的笑意多么迷人，仿佛西方天边的晚霞。她又沉入幻想的天地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佳句，忠贞不喻的爱情多么令人憧憬。她忽觉自己好像身投白云，飘荡在绿水青山之上，饱览着山河的壮美，爱侣那宽广的胸膛给她以温暖和力量。
　　猛然，她又回到现实之中，哀叹自己的无能。自己不是学过剑术吗？为何竟这般软弱呢？真是无用。她那美丽的脸庞抽动了几下，内心只觉凄伤。
　　“仇哥哥，你可懂得我的心？你是月，我就是月边云，无时无刻不在把你思恋。你呢？是不是也在把我挂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