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弥祸消灾 魔掌还珠
 
2021-02-06 18:33:38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没关系,门没有破,门闩断了可以明天换,晚天用长凳顶起来就好。”他狞笑,目光落在杨豹身上:“你们三个婊子养的杂种!今晚上我要和你们算算账。反正我罗克勤不再想在本地钓名沽誉做好人。在赌场里斗气,在烂女人房里打架,在娼妇家中争风斗殴,要不了几天,镇上那些可敬的父老们,就会把我作为教儿孙做圣贤的坏榜样,想好也好不起来了!”
  “你不能在这里闹事,出去!出去!”谢氏尖叫放泼,冲上抓他往外推:“不要我要叫街坊……”
  “老虔婆,没你的事,带了你的女儿躲到里面去,不然脸上就会流血破像的。”他将谢氏推至一旁沉声说。
  一听脸上会流血破像,三个女人都惊得魂不附体,尖叫着鼠窜而走。她们靠脸蛋生活,脸蛋出了毛病岂不完了?
  黄山姑的儿子黄小蛟年方十八岁,本来不是一个坏少年,这半年才跟着杨豹一伙子弟走上了邪路,一看罗克勤来势汹汹,不明利害强出头,推凳而起双手叉腰向前迎去。
  “罗克勤,你想干什么?”黄小蛟怒火上冲,声色俱厣:“你吃多了,撑坏了……哎哟!”
  话未完,左颊挨了一记重拳,接着被罗克勤伸脚轻拨,扭身摔倒。
  杨豹三个人到了,怒吼声中同时扑上。
  罗克勤喝声来得好,接住从右面近身的贺明寿,扭身便摔,把贺明寿摔得翻飞两丈撞在大门上往下掉。
  快!他用的全是贴身搏击术,摔飞了贺明寿,立即接住禹日升,先挨了禹日升两拳,方一膝在禹日升的小腹上,禹日升痛苦地大叫一声抱腹栽倒。
  “砰卟卟!”杨豹在他胸口击中一拳,劈了他两掌。
  他受得了,一把抄住杨豹的右手将他拖近,起右肘扭身便撞,重重地撞在杨豹的左胸肋下方,如中败革。
  “嗯……”杨豹支持不住了,踉跄后退。
  他加上一脚,将杨豹踹得仰面便倒。
  短暂的片刻间,四个人倒了两双。
  他抓起了禹日升,揪住领口按在凳上,一手抓住禹日升的辫子拉紧。
  “你这婊子养的狗杂种,前天晚上你那刀子,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他咬牙怒吼:
  “说!不说实话,我要掏出你的眼珠子来,折断你几根重要的骨头。”
  黄小蛟挺身站起,咬牙切齿向他的背部扑来,大喝一声,一掌劈向他的背心。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猛地沉身伸腰,右脚半分不差蹬在黄小蛟的右脚迎面骨上。
  “哎唷……”黄小蛟狂叫着后退,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了,胫骨大概把小退前的肌肉挤裂了,痛得直冒冷汗。
  “你说不说?呃?”他揪紧了禹日升的辫子厉声问。
  “放……放手……是……是的……”禹日升狂乱地叫。
  “谁授意的?”
  “是……是是……”
  “谁?”
  “我……我姐姐……”
  “你们三个杂种在岔路口准备打埋伏,碰上什么恶运了?”
  “这……”
  “碰上什么人?”
  “一……一个鬼!”
  “什么鬼?”
  “不……不知道。我……我把刀子掷……掷出,三个人就……就逃了。那鬼矮小,看不到面目,来……来去像……像一阵风。”
  “是三个鬼,不是一个鬼。”杨豹掩住肚子坐在地上说:“只能看到乍隐乍现的怪影。
  你这混蛋,那晚咱们本来打算把你的狗退打断的。”
  “如果真是鬼,你三个杂种还有命在?哼!”
  “没有,我们……唔!好像北面湖滨的雁,成群地惊飞起来。”禹日升沮丧地答:“你这狗娘养的好厉害……不要打了,我怕你……”
  罗克勤收回抓出的手,掏出一吊钱丢在桌上。
  “赔门闩的钱。”他说:“下次你们再找我的麻烦,一定把你们打个半死。”
  他花了两天工夫,在沼泽地、金沙洲等处湖滨,仔细地寻踪觅迹,也在仙鹤观与山麓一带走动。
  千总衙门传出消息,巡防队的人已乘船走了。
  市面恢复平静,抓逆匪的事已经不再引人注意。
  雷巡检恢复往日的正常巡逻,见了人依然有说有笑。
  罗克勤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他不断地忙碌,整理年久失修的房舍,与佃户整理田地,晚上放钓清晨收钓,将三五十斤鱼鲜送交鱼牙子,再回家弄早餐,生活过得正常而愉快,他的渔区就在沼泽附近,在他离家期间,每年皆委由佃户帮他纳税,所以没有人敢在他的渔区捕渔。像这样的渔耕渡日,人丁少日子当然好过,光收佃租也够他过富裕的好日子。捕渔如果他努力些,便会替他增加更多的财富。
  这天破晓时分,他收完最后一串拦江钓,活舱内已有了七八十斤鱼鲜。有些上钩时间过久的鱼已经死了,死了的鱼不值钱,十余条鲤鱼搁在舱面,留待回家晒作鱼干。
  小船驶向女儿港,四五里水程用不着张帆。他赤着上身,粗壮的双臂控制着双桨、船在微曦中破浪急驶。
  他看到后面金沙洲的水面上,一艘小货船正扬帆北驶,与他相背而行,已经远出四五里以外了。
  “不是从南面来的船。”他喃喃自语:“如果是,半个时辰前我应该看到它的。”
  这几天来,他是外驰内张,时时提高警觉。他知道,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事情已经了结,风平浪静的局面不会维持多久,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他没忘了三剑客的警告,更不敢忘了金凤所提出的威胁。凭他的江湖经验,他已查出不少线索,他不但加倍提高警觉,而且心中惴惴不安。
  他看到了这艘神秘的小船,也看到了风雨欲来的凶兆。
  将鱼交给鱼牙子陰平,他立即回航,将船藏在沼泽的芦苇内,跳上岸沿湖岸寻踪觅迹。
  午后不久,他先到贺大爷的渔具店补充一些钓具,提着竹篓进入醉月居。
  醉月居午后不是营业时光,荆钒布裙的宣寡妇在店堂和他聊天,告诉他眉姑昨天到府城去了,在表亲家中小住一段时日。
  离开醉月居,他心事重重地向北走,到了旅舍左邻的小食店前,扭头瞥了店堂一眼,看到惠兴隆父女与惠兴胜三个人,正在喝饭后茶,三个人低声谈笑状极愉快。
  他眼神一动,举步入店。
  “罗小哥,从镇上回来?”小食店店主彭大叔寒笑相迎:“坐,喝杯茶润润喉,天气好势哪!”
  “不喝茶。”他放下盛渔具的竹篓坐下:“彭大叔,你知道我是酒鬼,来两壶酒,两味下酒菜。”
  “也好,我替你准备。”彭大叔说:“我猜,你去过醉月居。”
  “对,没看见眉姑。”
  “听眉姑的娘说,眉姑昨天进城。”
  “昨晚我出湖。”
  “可是,昨晚上她家准备开门时,我还看见眉姑走动。到府城有三十多里,她敢晚上走?怪事。”
  “也许是乘船走的吧!傍晚有不少船开往府城呢。”
  “很难说。”彭大叔信口说,到后面交代小店伙备酒。
  他一面和彭大叔信口闲聊,一面有意无意地留神邻桌的变化。惠家三个人仍在低声谈话,似乎没留意他的存在,神色间毫无异状。
  彼此本来就素昧平生,互不相关平常得很。
  喝了一壶酒,惠家三个人离座结收。
  他的目光,终于与一直与他背向而坐的惠明凤遭遇了,惠明凤那双清澈如深潭的明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男人有个坏习惯,常会将看到的美丽女人,与自己心目中有印象的女人暗中比较。他也有这种坏习惯,他觉得惠明凤那成熟女人的风韵,与及有大家风范的举止,和在公众场合有度的矜持,的确比小家碧玉的眉姑要好得多,眉姑毕竟是年方二八的黄毛丫头。
  惠明凤不介意地将目光移开,神色淡漠随乃父出店而去,似乎对他毫无印象。
  他取壶就口,一口气把第二壶酒喝完,付了酒资,提了竹篓匆匆出店,踏上了返家的归程。
  到达北面的街尾,街西通向仙鹤观的小径出现雷巡检高大的身影。
  “罗克勤,等一等。”雷巡检高叫,脚下一紧:“我正要找你,一起走。”
  他伫立相候,心中有点不安。他想:如果我所料不差,暴风雨来得比我想像中要快。
  雷巡检到了,脸上有惯常的和蔼笑容。
  “找我?”他也寒笑招呼:“雷爷,有事吗?”
  “咱们一面走一面谈。”雷巡检示意要他同行:“上次三剑客和你谈过的事,好像没有着落,没听到你供给任何消息。”
  “他们不是回府城去了吗?”
  “又来了。”
  “又来了?他们……”
  “你应该去找我。”雷巡检扭头盯着他说。
  “雷爷,你最近也在忙。为了上次仙鹤观那挂单的一僧一道失踪的事,你在镇郊奔波……”
  “废话!我还不是像往常一样巡视各地?”雷巡检打断他的话:“这几天没有人找你?”
  “找我?什么人?”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雷巡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三剑客已从犯人口中,查出本镇各通匪人的名单。”
  “决不会有我。”他大声说。
  “不错,没有你,但他们正要在你身上下工夫,你是他们急欲争取的人才。杨豹那些人,少见识贪鄙而毛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只配被利用作为乱人耳目的外围虫蚁,连摇旗呐喊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三剑客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身上。”
  “为什么要寄托在我身上?”他讶然问。
  “因为他们坚信,早晚会有人与你接头打交道。”
  “不可能的,在地方上的声望,我就比杨豹兄弟差得远。”
  “正相反,十个杨豹也比不上你。那天晚上在谢家,你把他们整得服服贴贴。告诉我,你查到了些什么线索?”
  “我查什么线索?”
  “不要把三剑客看成傻瓜,小伙子。”雷巡检冷笑:“他们根本就没有回府城,你每天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眼线所及下。你巧妙地向镇上的人打听所要的消息,几乎每一句话他们都知道。告诉我,你问禹日升发现鬼影之前,曾否听到一些声息,是何用意?显然你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
  “我的确想知道我为何会醉倒在水边的事。”
  “你是被一种可怕的弥香薰倒的。那大晚上,三剑客突袭仙鹤观,捉拿一僧一道,去晚了一步,追赶时半途碰上一个武功惊人的高手。有两个可疑的黑影,是在这一带消失的,遍搜未获,所以才到你家去等候,猜想你可能知道你家附近的动静。”雷巡检滔滔不绝透露一些机密:“那天晚上在禹家的后院,三剑客追踪两个可疑黑影进入禹家,又碰上两个暗器与剑术皆十分可怕的高手,被他们逃掉了。这些武功惊人的高手,就是逆匪的重要人物,只有从你的身上,才能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与及隐藏的秘窟在何处。”
  “我?这……”
  “我郑重的警告你。”雷巡检沉下脸:“如果你不肯合作,三剑客决定把你列入黑名单,届时即使我敢帮助你,也力不从心。情势非常险恶,希望你赶快和他们合作,发现任何可疑的事物,必须来找我详细说明,不然……小伙子,三剑客等候获得确证,等得不耐烦了,凡是拒绝与他们合作的人,后果极为可怕。大逮捕即将展开,要想名不列黑名单,你必须毫无保留地竭诚与他们合作,让他们查出你隐瞒了些什么,你算是完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咬牙说:“三剑客在逼我上梁山……”
  “闭嘴!”雷巡检脸色一变:“你不想活了?胡说八道!幸好你是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洪门自天佑洪红花亭聚会举事失败后,清廷严令各地官吏搜禁。当时,洪门的种种所作所为,也的确过于偏激,明显地给予官府严厉查禁的藉口。他们所称的仁义根本,第一就是明末流行的小说水浒传中的水浒梁山;第二是桃园(三国演义的桃园结义);第三是瓦冈(隋唐演义的瓦冈寨)。第一第三,本来就是些强盗集团,而他们的口号,更是令人侧目,四个字:恨、杀、敬、爱。不管这四个字如何解释,都为当道所不容,反清复明的义旗当时未能获得爇烈的支持拥护,这当是原因之一。
  罗克勤说要被逼上梁山,难怪雷巡检冒火。
  “抱歉,说溜了嘴。”他讪讪一笑:“雷爷,知道眉姑去府城的事吗?”
  “今晚听她娘说过,有什么不对吗?”雷巡检反问。
  “知道为什么吗?”
  “咦!到表亲家住几天,平常得很嘛。”
  “哦!这……”
  “你想她了?”雷巡检善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真想她,那就娶她吧。据我所知,她娘并不坚持要你入赘,只要给宣家一个儿子接香烟。呵呵!你这头大牯牛,还怕养不出十个八个壮丁?”
  “你知道我那三家佃户,住宅附近留下不少可疑的人迹吗?”他愤然说。
  “咦!你是说……”
  “哼!大概你什么都不知道,三剑客也只知道在我身上打主意……”
  “且慢!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雷巡检脸色一变:“那么,他们已在向你施加压力。小伙子,今后你得小心,发现任何动静,切记赶快去找我。你走吧,我去通知三剑客,谢谢你的消息。”
  “雷爷……”
  雷巡检已急急回头走了,留下他站在路中发呆。
  傍晚,他将渔具搬上船。湖滨距他的房屋不足百步,他的小渔船平时泊在岸边。
  天黑后不久,他的小船悄然返航靠上湖岸,在大湖下系好船,悄然往家里走。
  距后院不足二十步,他惊疑地止步呆立。
  “进来吧,这里仍然是你的家。”后院门传出神鹰车辰清晰的语音:“你很警觉,毕竟是在江湖闯了十年道的人。”
  “你们任意在我的家出入,真也太过份了。”他愤然说:“他****!我要讨十个八个老婆,养二三十个儿子,才能看守住这个家了。”
  城堂点了灯,三剑客与雷巡检都在。
  “我查过你的卧房。”三剑客的老大青蛟狞笑着说:“查出你藏在后院废物堆中的包裹。小兄弟,要走了?回来取包裹,对不对?”
  “我怕你们。”他沮丧地说:“让我走,我不能牵入逆匪的事件里,我是个奉公守法的人。”
  “你不能走,必须帮助我们。”青蛟沉声说:“没抓住那几个神秘的家伙,就抓不住确证,这得全靠你了。”
  “我……”
  “这几天他们一定会有所举动,因为据可靠的消息,他们第三批主要人物即将到来,不把贵镇的人控制住,就不能获得有效的掩护。你不但可以镇住所有的年青人,更熟悉湖山的形势,有你出面掩护,就没有后顾之忧。我们需要你的合作,不管你是否愿意,由不了你。”
  “你们能确实保障宣家和我那三家佃户的安全吗?”他咬牙问。
  “可以,千总衙门可以派人……”
  “派那些绿营?老天爷……”
  “要不就从府城派人来,”
  “能对付得了你们所碰上的高手?”
  “这……我们会尽力,请放心。”
  “我放心?我死了才会放心。”他苦笑:“你们能保护三天,五天,一月,两月,以后呢?我看我是完蛋了,天杀的!好吧!我听你们的,反正他们要计算我,那是以后的事,而拒绝与你们合作,大祸将立即临头。”
  “你总算不糊涂。”青蛟得意地说:“你放心,我会派人尽力保护你的安全。那就这么说定了,有消息立即与雷巡检取得联系。”
  “你们……”
  “你找不到我们的,除了你和雷巡检,没有旁人知道我们仍在本镇潜伏暗查。天色不早,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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