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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1-02-22 15:51:24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孤山与青山遥遥相对,两山的距离仅约三里。
  翡翠谷就在青山的山中。
  纪明秋生长在洗肠原,对附近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自然知道被壮年僧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壮年僧人的轻功,似乎犹在纪家足以傲世的轻功之上;虽然挟着七十来斤的纪明秋,仍能健步如飞,一口气奔上了孤山的峰顶。
  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尼迎了上前:“大哥,你说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壮年僧人点点头:“此地除他之外,没有更适当的人选了。”
  女尼一使眼色,壮年僧人放下纪明秋,跟着她走了开去。
  “大哥!”
  女尼轻声地说:“何必多此一举呢!万一失败,岂不弄巧成拙,我看,不如由大哥亲自出面……”
  壮年僧人轻喟一声:“不行啊,小妹,你想想看,小黑之所以变成疯狂杀手,显然是为了我。由他改名仇大魁,就可知道完全是冲着我来的。
  如今他已失去理性,我若出面,他势必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决不会善罢甘休,当然,我有绝对的胜算,但我不愿也不忍杀他,”
  女尼深深叹了口气:“唉,如今大哥和我都看破红尘,先后出了家,还有什么好争的呢?何况,他已有了妻室……”
  “小妹……”
  壮年僧人似有无限感慨:“你应该看得出,他娶辛小娟并非真心喜爱她,而是要向你示威,表示虽然得不到你,这世上照样有年轻貌美的少女愿意嫁给他。就像故意起了个仇大魁的名字,以示在我彭小魁之上。”
  原来,这僧人竟是彭小魁。
  但他怎会出了家,当起了和尚来?
  三年前,他们分头找寻不辞而别的张淑宜,其实彭小魁也已料到,这少女必然会独往芜湖寻仇。
  实际上彭小魁也赶到了芜湖,但是他经过了易容改装后,面目已全非,已经无人能认得出他。
  当他发现张淑宜并未落单,身边有千面飞狐玉芙蓉相随,又有化名酒鬼海平的小黑暗助他才放心,自觉没有出面的必要了。
  照他的估计,以这男女三人的实力,对付芜湖四霸天及他们的手下,应是绰绰有余的了,值得耽心的是阴阳扇余天禄,及来自京都的几位东厂桩头。
  是以,他仍然留在芜湖,密切注意各方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可暗助张淑宜他们一臂之力。
  所幸,玉芙蓉是个足智多谋之人,最后把阴阳扇余天禄等一干人诱进死谷,顺着风向施放迷香,使众人失去抵抗力,任凭他们宰割。
  眼见张淑宜的大仇已报,玉芙蓉又有意撮合这少女和小黑,他才如释重负地悄然远离而去。
  他何尝不知道,张淑宜对他一见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他在短短的数月中,力歼江湖上著名的多名凶神恶煞,又在成都除掉几个大毒魔,自觉树立强敌太多。
  故而,成都一战身受重创,体内被剧毒所侵,由两位少林高僧急如星火地带回嵩山救治,才把命保住。
  伤势虽稳定,体内余毒尚未尽除,他就离开了嵩山少林,未曾说明去向,为的就是不愿牵连任何人。
  尤其是对他情有独钟的张淑宜,他更不愿连累。
  这少女是开封中州镖局老镖主无影刀张世杰的爱女,家大业大,实在不宜跟他混在一起。
  果然,他在无尘山庄养伤,就被济南双豪及霍山三魔剑找上门来,替无尘居士惹上了麻烦。
  前往西湖暂避,又使灵隐寺的智圆大师惨遭毒手。
  他自己也被百魔神君周九如出其不意突袭,身受重创,若非逃入湖中为画舟上的玉芙蓉主仆相救,恐怕早已送了命。
  张淑宜这位痴情的少女,马不停蹄,疲于奔命,苦苦在各地追寻,终于在西湖找到了彭小魁。
  但是,也为她带来了无边灾难,祸延老父及两位兄长,在苏州织造局内惨死于乱箭之下。
  罪魁祸首是太监李实,这家伙虽逃过一死,但张淑宜姑娘能手刃那批助纣为虐的帮凶,总算报了大仇。
  如今在玉芙蓉的撮合下,彭小魁也觉得张淑宜和小黑是理想的一对,因而了无牵挂,从此可以浪迹天涯了。
  彭小魁在玉门关遇上了无尘居士,这位当年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玩刀人,过了近五十年的平静日子,与世无争,为了智圆大师之死,及山庄被焚毁,留守的三名弟子惨遭毒手,使他愤而重开杀戒。
  事后他眼见当今皇上昏庸,重用奸宦魏忠贤,天下大乱,大明气数将尽的征兆已现;因而心灰意冷,改变了重建无尘山庄的初衷,毅然决定出关,从此不再涉足中土。
  无尘居土听毕芜湖的一切经过后,释怀地捋须而笑:“这样我就更放心了,小黑这孩子武功已具基础,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闯天下吧!”
  老少二人在玉门关相聚三日,送无尘居士出关后,彭小魁回想老人家一番谈话,亦觉不宜留恋江湖。
  于是,他就在当地一座没没无名的小庙中,请住持老和尚为他剃度出家,决心从此无牵无挂地云游天下,度他逍遥自在的一生。
  数月后,在秦岭的官道上,遥见一少女被几个剽悍的江湖人物围攻,她的坐骑已遭毒镖射中,倒毙在道旁。
  彭小魁已决心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事了。
  但眼见那少女寡不敌众,情势已十分危急,嫉恶如仇的侠义本性,又激起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气。
  这壮年和尚一出手,几个江湖枭雄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看情势不妙,立时各自四散逃走。
  彭小魁定神一看,少女竟是风尘仆仆的张淑宜。
  张淑宜力战群枭,惊魂甫定,尚未认出仗义相助的壮年和尚,双手一抱拳:“多谢这位大师父……”
  “淑宜!”彭小魁轻唤了她一声。
  张淑宜不禁一怔,定了定神,顿觉喜出望外:“彭大哥?你的易容术真可媲美王姐姐了,我几乎认不出……”
  彭小魁强自一笑:“淑宜,我并非易容改装,而是真的出了家。”
  “什么?”
  张淑宜大感意外:“彭大哥,你出家当了和尚?”
  彭小魁微微点头:“我皈依佛门已经快半年了。”
  张淑宜一阵心酸,顿时泪光闪动:“彭大哥,我一直在找你……”
  “你不是跟小黑在一起吗?”彭小魁诧然问。
  张淑宜神情沮然:“我知道他对我好,愿为我作任何事,我也试着接纳他;可是,感情是无法勉强的,跟他相处三个月,我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最后我终于作了决定,悄然离开了无量山……”
  “小黑呢?他没有去找你么?”彭小魁很关心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共过生死的年轻人。
  张淑宜摇摇头:“我不知道……”
  “唉……”
  彭小魁叹了一口气:“淑宜,说真的,小黑人不错,又对你是一片真心,你不应该离开他的。”
  张淑宜已热泪盈眶:“难道你要我回无量山去,人在他身边,心里想着的却是你,一辈子过那种貌合神离、忍受相思之苦永无止境的日子?”
  “我……”
  彭小魁又深深叹了口气:“淑宜,我已出了家,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张淑宜接伺说:“你仍然是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敬爱的彭大哥!”
  彭小魁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彭大哥,我很清楚,我在你的心里无足轻重,但你也犯不着为了逃避我而出家呀?”
  “阿弥陀佛!”
  彭小魁又宣了声佛号:“淑宜,你错了,我出家并非为了逃避你,而是逃避这个乱世。无尘居士说的不错,当今皇上昏庸无能,奸臣当道,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眼看大明气数已尽,不久的将来,只怕会江山变色,社稷难保……”
  张淑宜强忍心酸,大义凛然地说:“彭大哥,我不敢苟同你们这种观点,逃避不是办法,须面对现实,尤其我辈习武的人,更应在乱世有所作为,纵然不能力挽狂澜,扭转腐败的朝政,至少也该扶弱锄强,暗中保护那些忠良,才不失为侠义之士啊!”
  彭小魁不禁为之动容:“惭愧!惭愧!听了你这番话,我枉有一身武功,真该自觉汗颜了。可是,我已皈依佛门……”
  “可以还俗呀!”张淑宜突萌一线希望,语气中含有怂恿和振奋。
  “阿弥陀佛!”
  彭小魁忙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剃度出家岂是儿戏,我才踏进佛门不过数月,怎能就还俗啊!”
  张淑宜大为失望:“那……不还俗也无妨,少林弟子在江湖上,不也照样行侠仗义吗?”
  彭小魁微微点了点头:“我会的……淑宜,你既然最敬爱我这个彭大哥,就要听彭大哥的话,赶快回到小黑身边去吧!”
  “不!我决不会改变初衷的。”
  张淑宜断然说:“无论你到天涯海角,也不管你还不还俗,我这一辈子都决不再离开你了。”
  彭小魁顿觉啼笑皆非:“这……这怎么使得,我已是个出家人,怎能带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到处跑?”
  “彭大哥……”
  张淑宜破涕为笑:“你这是言不由衷吧?我好像从未感觉出,你的眼中会认为我年轻貌美呢!”
  彭小魁怔怔地说:“这……淑宜,别开玩笑了,我决不能带着你走的。”
  “如果我也出了家呢?”张淑宜笑问。
  彭小魁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唔……唔……”
  “好啦,我不为难你就是了。”
  张淑宜说:“既然我们不期而遇,总算有缘,我只希望能够与彭大哥相聚一两日,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彭小魁不便坚拒,只好勉强同意了。
  他们一个出家人,一个年轻大姑娘,不方便进城去招摇过市,令人侧目,招致无谓的非议。
  于是,找了处山头,坐下来畅谈别后的一切。
  眼看时近黄昏,张淑宜忽然提议:“彭大哥,我中午在岭下小镇打尖,只吃了小半碗面,发现那几个家伙色迷迷地盯着我看,我就匆匆结了帐出店。他们果然不怀好意,一路紧紧追上来,用暗器击毙我的坐骑,一拥而上向我围攻,幸好遇上了彭大哥。
  这会儿我倒有些饿了,我去镇上买一些吃的回来,让我们为异地重逢好好干上几杯,好不好!”
  彭小魁忙说:“你在这里等着,由我去买吧!”
  “不行,不行!”
  张淑宜摇摇头,调皮地笑着说:“彭大哥如今是出家人吃素,我可要吃荤的,而且还要买酒,店家恐怕不会卖给你这和尚呢旦”
  彭小魁一想也对:“那就偏劳你了。”
  张淑直站起身,郑重其事说:“彭大哥,如果你趁我去买吃的不辞而别,那么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发现这里躺着一具年轻貌美的无名女尸!”
  彭小魁暗自一惊,忙说:“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你放心好啦!”
  张淑宜这才嫣然一笑,欢欢喜喜的离去。
  彭小魁趁机打起坐来,排除心中一切杂念,不知不觉便逐渐入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身边响起张淑宜的娇笑声:“彭大哥,你果然守信,没有不辞而去!”
  彭小魁睁眼一看,面前站的竟是位年轻比丘尼!
  “你……”他为之一怔。
  张淑宜却笑着说:“附近一带没有尼姑庵,我只好在镇上买把剃刀,选购一身现成的袍子,自行落了发。你看我像不像个尼姑?”
  彭小魁真是啼笑皆非了:“淑宜,你……你实在是太胡闹了。”
  张淑宜放下双手提的大包小包和酒坛,在他面前转了两圈:“这件袍子虽不是尼姑穿的,但颜色和式样很近似,不致被人识破的。彭大哥,现在我们两个都是出家人,走在一起就没问题了吧!”
  她已落了发,彭小魁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开大包小包的,竟然全是素食,两人不禁相对大笑,坐在地上吃喝起来。
  彭小魁忽说:“淑宜,僧尼虽同为佛门弟子,但毕竟男女有别,走在一起诸多不便,且易遭非议……”
  “没关系!”
  张淑宜耸耸肩头道:“你走前,我跟后,保持距离就没问题了,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
  就这样,他们当夜就下了峰顶,开始相偕云游天下。
  又过了半年。
  江湖中突然出现了绝情剑手仇大魁。
  当时他们正途经鄂州,风闻绝情剑手仇大魁向北鄂七友挑战,造成七友四死三伤,专程折往鄂北走了一趟。
  听说挑战者不仅剑术高明,路数诡异狠毒,且善使飞刀,他们立时就想到了小黑。
  尤其仇大魁这名字,分明含有驾凌彭小魁之上的意味。
  于是,他们决心一查究竟。
  可惜绝情剑手仇大魁的行踪飘忽不定,忽而东而忽西,走南闯北,专找江湖上成名人物挑衅。
  当他们闻风赶往前去、总是去迟了一步,始终未能堵上。
  而此番仇大魁带了辛小娟,前来翡翠谷找上安姥姥,事关重整六合门,消息却不陉而走。
  彭小魁和张淑宜探得风声,始急急联袂赶来。
  虽然未能在造成伤亡前赶到,确也已证实所料不差,这位疯狂的杀手果然正是小黑。
  彭小魁不便出面,更不愿亲自出手阻止,最后决定找上了纪明秋。
  尽管彭小魁自认很有把握,以纪明秋的武功基础,加上家传的地行术,再经他花两天时间,传授了几手克制小黑的剑法,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必能出奇制胜,使那疯狂杀手知难而退。
  但张淑宜却自告奋勇:“大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不如由我去见小黑吧!”
  “不!你不能去!”
  彭小魁加以反对:“他见了你,更会激起他炫耀和报复的傲气,那样反而弄巧成拙,到时候那个局面就更难收拾了。”
  “唉!”张淑宜只有叹气,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时,穴道受制的纪明秋已按捺不住了,躺在地上大叫:“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忘啦!”
  彭小魁这才走回去,正色道:“小施主,翡翠谷的三十多条人命全在你手中,你拿定主意了吗?”
  “不是我拿定主意没有的问题!”
  纪明秋反问他:“而是你真有把握,花两天时间教我几手剑法,就能对付得了那疯狂杀手?”
  彭小魁充满自信:“贫僧一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哦?”纪明秋似信非信地说:“那……那我这两天都不能回家了?”
  彭小魁笑笑说:“这个不用耽心,贫僧可以亲自跑一趟,就说城里经阁寺殿舍的雕花有几处毁损,请你去赶工整修一下,你的家人一定会相信。”
  纪明秋不禁苦笑:“你这位大师父真行,似乎把我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呢!”
  彭小魁也笑了:“否则我就不会找上你了。”
  “好吧!”
  纪明秋终于同意:“我已经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一切一切就听从你的计划了。”
  于是,彭小魁蹲下去,伸手为他拍开了受制的穴道。
  时间宝贵,一刻都不能浪费。
  彭小魁当即找来两支树枝代剑,开始传授纪明秋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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