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相逢意气结客仙榴 巧脱牢笼浪游黔楚
 
2023-07-15 18:25:43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那爱姬正在恍惚,忽听招魂声复叫将起来,顷刻间竟到门外。男子便道:“再期后会,今当送你转去。”于是携手送出。爱姬一眨眼当儿,又见那女郎在前相引,步履飘忽。不由暗恨道:“这小蹄子,倒作得好牵头,牵人下浑水。我定要赶上他,问个仔细。”想罢足下一加紧,猛踬而醒。不知怎的,自己却歪在榻上,业已香汗淫淫,娇喘细细。回想方才一番光景,便引手一探不便处,不由且羞且怪,难于告人,只好自己怙惙在肚里。便以为衙署老房舍,或有狐魔,特请于鲁公,迁居正夫人院中。那知全不相干,只隔得两天,依然被女郎引去,叫那男子弄了个不亦乐乎。

  话休烦絮,从此过得三两天,便是一次。爱姬诧异得什么似的,没奈何只得吞吞吐吐地告诉鲁公。鲁公惊怒道:“此名为摄魂邪法,一定是奸民所为。本治下如此奸人那里容得!”说罢低了头,只管沉吟。少时笑道:“今我授你一计,再去时只管如此如此,便好查访了。”爱姬应诺。果然过了两天,忙告鲁公道:“俺已依计而行,快些捉查奸人罢。”

  鲁公听了,顿时派手下人,先从城厢查起。不消半日工夫,差人回禀道:“现在有粉记的门户已得,不知老爷可要拿这主儿?”鲁公喝道:“糊涂东西!我命你去作什么来?”差人嗫嚅道:“话不厌问,小人恐冒味拿来不相宜,所以特来请示。”鲁公转笑道:“这益发离奇,有甚不相宜呢?”差人道:“因这主儿有些扎手哩。”鲁公大怒道:“那厮究竟是什么人?”差人道:“便是满邑有名的吴大官吴半生。”鲁公听了,猛想起这个奸棍,又搭着有一腔说不出的冲天怒气,当时拍案大喝道:“快些拿来!倘若跑掉,小心你的狗腿!”说罢便怒吼吼唤左右排堂伺候。这里差人早招齐手下,如飞而去。

  且说半生,这日已分时偶踅向门首闲踱,只见门框上抹着个粉十字儿,他以为是顽童淘气胡抹,也没在意,那里晓得却是鲁公教爱姬抹来以为标记的。当时他正在门首大摇大摆,忽见一群差役提索踅来,当头却是壮班上邓头儿。半生人情本熟,和郑头儿有个小唏馏儿,于是负手踅近道:“喂,老郑那里去?这泡油水想又不坏罢。”老郑听了,顿时向众人一挤眼,笑道:“呵唷,吴老哥自在呀。咱们弟兄,讲什么油水,难道俺不当伺候么?”

  半生听了,方觉不对路,只见两差役抢上,黑索一抛,拖了便走。半生道:“别这么玩笑,街坊上多透着不冠冕。”老郑笑道:“冠冕呐,老爷那里还有座堂皇哩!俺这是上命差遣,概不由己,请你恕过一遭儿罢。”说罢乱哄哄拥定半生,直奔衙署。街上一阵传说,顿时潮水似跟了许多人,一面走一面纷纷议论。都以为官府明干,访拿积恶,那知暗含着还有体己事儿。当时半生恃强,并不为意,到得堂上,依然倔头倔脑。鲁公怒喝道:“你这厮倚术不法,积恶多端,本县早已体访明白,今到堂还不服罪么?”

  半生冷笑道:“小人倚术不法,有何实据呢?”(却不知证人出不得头。一笑。)这句话不打紧,只见鲁公面孔铁青,大喝道:“拉下去着实重打!”值刑人一声嗷应,顿时将半生拖辫按倒,一气儿打了百板。一望本官,只是喝打。少时鲁公跳起,一抬手一筒杖签尽数倾下,叫这作没有数儿。于是值刑人知本官怒极,这板子斤量儿顿时加重,不消顷刻,吴半生业已肉雨横飞,堪堪毕命。

  鲁公盛怒稍息,只得暂命监押起来。方思量招人告犯,办他死罪,那知吴半生横运当兴,凭空的鲁公调任他县,后任官儿却是个四方脑袋——钻钱眼的脚色。不消说吴半生打发了一群孔方老兄前去交代,后任官一想,半生本没有告犯实恶,这种太平钱且乐得肥肥腰包,于是隔了数日,州衙前贴出一纸告示道:本州接审吴半生,并无实在罪据;前任查访,或据风闻,为除莠安良起见,自宜监押待告。今执系多日,告犯无闻,自宜释放宁家。然声名恶劣,足见其人行止不谨,姑罚修城垣缺坏处一段,以示薄惩而警顽豪。切切此示。

  轻轻数语,已将吴半生洗刷干净。官中事体,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闻得的太息一声。那半生早摇摇摆摆步出牢笼,却是恨鲁公入骨。因经此一番,未免面孔剥掉,大家遇见他,都远远躲开。半生自知不为乡里所容,好在有糊口本领,便慨然出游。一路上或卖枪棒武功,或符咒治疾,随路旅费十分丰足。这其间便交朋结友,很有声气,所到之处,豪侠辐辏。他的口材八面风,本极来得,人猛望去,竟测不透他是个什么人。

  转眼六七年光景,黔楚一带,堪堪踏遍。这日来在楚南某县,五月天气,业已热得火也似的。只见一路棕阴郁郁,深草青青,随山转路,高高下下都是些黄茅草房儿。远望十里外,一片乱山合沓,也不知几许深远。半生正在眺望,只见由山脚高阜后转出两男一女,都有十五六岁,倒生得红红白白,男结椎髻,女的却短发四披,顶结一盘蛇扁髻,斜插一整枝兰,青葱葱地颤动,各背着一筐山草,短布齐腰,下露白生生两腿,嬉笑而来。一面走一面追逐顽皮,少时一男将女子腿根一戳,女子腿一颤,几乎栽倒。后面男子却抢上,和那男子互相揪扭,女子一旁只乐得格格乱跳。

  少时男女各捉女子一只手,风驰而去。三筐草簇在一处,青葱葱假山一般,十分有趣。半生一见,猛悟道:“我闻这所在苗民最多,这一定想是熟苗,不然不能如此白皙。”原来这苗人分生熟两种,生苗据处山峒,不归王化,动不动讲杀讲掠。官中稍一处置失宜,他便成群价冷不防闹将来,捉住汉人,生剥活煮;及至官中调兵咧,行文咧,一切排场毕,他早又窜回峒穴。此等小杀掠是常有的,官中往往匿而不报。再就是小股苗盗,劫杀商旅。

  熟苗却不然:一般的种官地,纳官租,趁墟进城镇,和汉人交易买卖。并且驯顺得很,看县官便如大皇帝一般,岁时令节,往往男女盛妆,齐集县官堂下,跳回苗舞,唱回苗歌,仿佛表他敬畏之意一般;县官酌为赏赐花红茶布,他们便欢喜得没入脚处。只要与他相安无事,便不来扰人。此等熟苗,都有土司官儿管辖。什么叫土司呢?便是其中豪酋,世袭其位,有“土知州”、“土知县”的名称,还有各等小土司等名。一般的由土司岁输国课,却有限得很,不过示国家羁縻之意,总算其地莫非王土了。所以这土司世享富厚,那乌谷(京语谓气势也。)大得很哩!

  当时半生一路寻思,走得有点倦意,四外一望,恰好不远树荫中挑出一面酒帘。这时半生被热风吹得正口干舌燥,于是促步踅进。只见松棚茅字,颇颇雅洁,里面一带群房,参差于绿树阴中,十分静悄。这当儿门首一个店翁正在午困,被半生惊醒,忙笑道:“客官吃酒么?请里面坐。”于是半生随他踅进一所敞室。一脚刚跨入,便见西间榻上睡着个赤脊梁的男子,面孔朝里,臭汗淫淫。榻下有一副大大货担,布里藤箧,一弄儿俱全,担上还插着小摇鼓儿。

  半生粗估这副担足有五六百斤重,虽颇诧这贩客膂力,却也没在意,便直趋东间落座。一面道:“热得很,你先给我拿壶茶来。”因见案上粗磁瓶内插着盛开榴花,红灿灿大如巨盎,便笑道:“你这所在,榴花倒肥大异常。”店翁笑道:“好教客人得知,俺这里便叫仙榴墟,是赴大姚山的大路。老客们来来往往,见了榴花,都爱得紧。”(闲闲一语,引入石三保正文,写来无迹。)半生随口道:“什么叫大姚山?”

  店翁笑道:“哟,客人冲州过府,难道不晓得楚南一带有口号的么?是‘山属大姚山,人属石三保。若要上高枝,还须时气到。’都是顶呱呱叫的哩!”半生一笑,方要细问,只听店门外一阵儿童嬉笑,追逐而过。店翁忙道:“这群崽子好不淘气!门灶上没人,弄翻热酒,不是耍处。”说罢跑去。(按下石三保,妙。)

  这里半生打拂行尘,不多时香茗端上,店翁自去。半生一气儿斟了两碗,稍冷饮下,好不爽快。正在半敞衣襟,两腋生风,只听院中忽的童音徐袅,双声叠唱,一片天籁,随风飘来。其词道:天上的明星数哇越这么多,侬的心肠曲呀便似那九曲河。河流虽有弯环处,还不如郎心一霎一风波。新月高高哇水也似明,在家女儿呀水也似清。月明却怕呀乌云起,女清呐却禁不得外郎情。

  半生客中寂寞,忽听此歌,甚觉有趣,不由猛然触动情怀,暗恨道:“干鸟么!俺好好家园妻子,一概抛撤,只落得风尘奔走。总因那混账鲁官儿来作对头,俺若遇着他,一百个作翻他,难道俺便罢了不成!”想到这里,不由悍气勃勃,挺然而坐。忽见唱歌两小童披着短头发,挽臂走来。半生大喜道:“你两个再唱一个,俺给你钱买果儿吃。”两童应声,方要拍手,只见那西间睡汉忽的脖儿一窝,鼾声大作,便如春雷一般,只管轰轰怒吼。半生乘了余怒,拍案骂道:“什么鸟人,只管搅!放着瘟尸不挺,还念他娘的睡藏经!”

  那知那汉子猛惊醒来,听得骂,顿时爬起,不容分说,由矮纸壁上一跃而过,油钵似的拳向案一击,“哗啦”一声,碗碎茶溅。恰好半生正低了头,顿时热茶淋漓,闹得一塌糊涂,于是大怒站起,便奔那汉。只见那汉急叫道:“噫噫,这不是吴先生么?”半生仔细一望,不由大笑,便道:“杜老哥,你几时又撞到这里?真个的,你那几棵摇钱树哩?”

  原来此人姓杜名照,也是辰州当地一个街痞,却秉性狡黠,和半生气味相投。他恃着无赖劲儿,便在城内开了一处妓院。本来姊妹花十分漂亮,又有他这硬叉杆儿,子弟们寻芳访艳,都乐就他那里没光棍搅闹,因此车马盈门,生意兴旺。杜照从容其间,不但卖笑多金,并且迷香有窟,凡妓女没有客人,便须陪他枕席。那知乐极生悲,当地缙绅们因各家子弟沉溺其间,正思量禀官驱逐他,恰值鲁官儿到来,于是一纸公呈,便送了这小子的忤逆。

  当时鲁官风火般将杜照捉来重责,枷示三日,立驱出境。那日杜照领了一群莺莺燕燕,半生还特地捧场,去吃了个送行酒儿哩。当时杜照道:“咳,通提不得咧!只是你吴先生,放着快乐日月不过,为何也高兴到这里?”半生道:“俺的事更告诉你不得,且慢慢谈罢。”两人他乡遇故,好不畅快。方要落座,只见两童小眼儿不住乱瞅,半生忙把给他数十文,两童喜跃而去。杜照便道:“这也是趁小生意的。”(清机徐引。)

  于是半生将店翁喊来,要了两角石冻春。这所在肴蔬无非是羊羹葵菜并蚁酱之类,须臾端到,两人便衔杯谈起。杜照扬眉道:“俺自那年别你后,在他州外县混了些时,后来他们姊妹过了风头,俺觉这行儿没甚收束,便次第散掉他们,趁了些资本,去作走贩。却专干的是苗地生意,数年以来,倒也十分得利。今大姚山跳月期将到,俺所以赶到这里。”说着拍案道:“那鲁官儿还没死掉么?”

  半生愤然道:“别提咧,俺也因他才奔走出来。”因将自己所遭事故,并近年流转情形,说了一遍。杜照听了,反哈哈大笑道:“我看这狗官就像特地来摆布咱们,咱们一个个开了腿,他也滚蛋咧。却是咱们这些年也没受罪,倒开了许多眼界。吴兄是不消说,全挂子本事,便是俺行贩苗地,也结识许多人,人情透熟的。”半生因何道:“你方才说什么大姚山跳月期,是怎么档子事呀?”

  杜照道:“这是苗俗中男女会合,便随意定婚。此期将到,苗女们都要预备盛装,所以走贩等便来趁卖,届时热闹得很—一便是方才唱歌两童,也是去乞钱的。却是俺特作的是石三保家生意,不过趁便他处卖些罢了。”半生听了,忽想起店翁所说口号,便道:“这石三保端的是何人物呢?”杜照道:“呵唷,凶得紧哩!此人虽系苗人,深通汉语,并材武多力,能慑服生熟群苗,是某土司部下第一了得的头目。那土司年老昏愦,一切威权都归于他。他便在大姚山西路居住,地名葵花寨。单是绕寨碉楼,迤逦出十余里,都据四面山险筑就,那气势好不威实哩!(先虚写一笔,妙。)吴兄高兴,何不随俺逛逛?更妙的是枪棒祝由法,苗人们最喜不过,您若去一趟,保管大有彩兴。”

  半生听了,不由踊跃道:“那么咱几时去好呢?”杜照道:“乘机射利,不须耽搁。只今日在此歇一宵,明日便去如何?”半生大悦,于是两人酒到杯干。少时唤店翁来饭用罢,又互谈一番频年所经,杜照忽恨道:“我想起那鲁官儿便恨得牙痒痒!这当儿官儿府真也没好的,即如去年,此间县官忽的想捉土司的肥羊,你想石三保是什么脚色?顿时鼓动生熟苗,先断城镇的交易,然后火杂杂吹出风,就要起事。吓得县官闭城三日,幸而没闹起来。”(为下文楚苗乱伏脉。)半生也恨道:“可不是么,有朝咱遇着那鲁官再讲。”(又为下文伏笔。)

  两个正谈得对劲儿,忽听店门首一阵喧杂,群童拍手之中,夹着店翁乱噪。两人踅去一望,只见门限边横躺着个穷汉,有三十来年纪,生得形容古怪,业已呻吟成堆,一丝两气。端的怎生模样?但见:面如削瓜,黑渗中透些紫色;发如怒鬣,焦枯中带些曲拳。两耳耸而无轮,双眉逗而下吊。枯柴身段,俨似灵刍;虬筋簇起,又如庙鬼。穿一件破短衫,七零八落;着一条烂麻裤,五角六张。看精神业已墟墓游魂,相形容又似椎埋快少。正是士不逢时偏病困,人以类聚巧逢群。

  当时贫汉双睛紧闭,呻吟中一咧嘴,忽的一手抓胸,咕噜噜一仰面,短襟岩开,只见碗大个黑陷疮口,正当胸乳之交,好不险恶。店翁一旁急得怪嚷。半生猛见,忽的动念,便踅向前仔细一看,叹道:“这位穷朋友大半也是出外的人,看光景甚是可怜哩。”因向店翁道:“咱大家且搀他进来,我有道理。”店翁方在踌躇,杜照道:“你但放心,他所费用,都有我们承当。”于是大家搀起贫汉,便就耳房中安置在榻。先给他些温水灌下,那贫汉双目微张,忽的一咬牙,又复昏去。

  店翁吃惊道:“吴客官,你看这事玄虚罢?”半生笑道:“不须多话,你但与我拿杯冷水来。”说罢就院中一望,只见墙角有一株臃肿老槐,半生点头道:“合该槐兄当个灾儿。”店翁将水杯取到,也不晓得他捣的什么鬼,只见半生取水踅向贫汉,默默诵咒毕,就见那疮口上忽的热气蒸蒸;冒了一阵,忽的一敛,都被冷水收入。半生一笑,疾趋槐下,向根尽情一倾,“啪”的声将杯掷碎。店翁道:“可惜这碎杯底,便是留垫桌脚也是好的。”说罢就要去拾。半生急拦道:“使不得!手要烂掉的。”店翁听了,惊疑莫测。

  只见杜照拍手道:“掉也,掉也。”一言未尽,那槐叶纷纷乱落,并且树腹上突的肿起块瘿瘤,苍皮绽裂,汁水下滴。店翁吐舌道:“吴客官你这等本领,莫非神仙么?”胡噪之间,耳室中贫汉忽的长呼一口气,十分响亮。大家乱意去一望,只见他双眸灼灼,业已晃摇摇强撑坐起,见了众人,甚是诧异。店翁方要致词,半生道:“他大病初去,且让他安睡一霎,用些粥饭再讲罢。”于是吩咐店翁小心照应,自与杜照就店外闲步一回。

  遥望那大姚山色,十分苍翠,杜照道:“山中深远得很,极险僻处,俺也没曾到过。因苗人既凶,并有一种苗人中的野人,简直是猛兽之类,逢血肉生物,捉住便吃。并且那所在奇蛇怪蟒不一而足,有所谓‘鬼子峡’、‘断魂寨’等地名。将来我们入山,倒要小心一二。”两人一路闲谈,看看日落,正要回步,却见店翁笑吟吟寻来,劈头便道:“吴客官真好妙法,那汉子已能坐起,啜了许多粥,只是软弱得紧。问知您施救情形,好生感激哩!”

  半生听了,也自欣然,便同店翁大家转来。一脚跨入耳室,果见那汉子据榻而坐。店翁便指半生道:“这便是救你的吴客官。”那汉听了,两只干眼眶就要落泪,尽力扎挣,想要起谢。半生忙道:“切莫动转伤气,你这光景,还须将养十天半月哩。朋友,你是那里人?为何落到这般光景?”那汉听了,怆然泪下,便从容说出一席话来。

  正是:湖海相逢多意气,屠沽结纳亦因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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