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21 17:17:1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司马白左右双手,接得这分别书有“岷山”暨“负心潭”的纸片,不禁有点脑袋发胀!
  “岷山”他知道,“负心潭”他不知道,“负心潭”若在“岷山”,还可寻找,如今分书两纸,万一不在“岷山”,却难免白费气力,要跑趟冤枉长路?
  其次,“七海游龙”柳东池所安排的路线,是由贵入川,顺三峡直下武汉!
  如此走法,在入川抵达“重庆”后,便可改从水路,右转“涪陵”,经“邓都”“万县”,而揽“三峡”之胜。
  “岷山”则在四川的西北角上,这一绕道,连去带来,至少也有四千里左右路程,岂不与前站先行的柳东池,吴大器,暨后路接应的葛心仁,鲍恩仁,完全遇合不上,断了连络?
  司马白大皱眉头之下,想与那自称“青鸟使”的两名黑衣女子,稍为商议,请她们把柳还珠的下落,莫打哑谜,说得明白一点……
  但举头看去,司马白不禁苦笑!
  因就这看了纸片的沉吟片刻之间,那两名黑衣女子,业已失去形影,不见踪迹!
  司马白原本想喊,但口儿才张,便摇了摇头,自行止住!
  他知道对方若肯仔细说明,早就详实相告,何必采取这种令自己猜谜的神秘态度?
  对方这等作法的唯一用意,似在考验自己畏不畏难?对于柳还珠,究有几分相思?肯不肯为了这点讯息,便不辞数千里,来个远赴“岷山”?
  故而,司马白既不出门喊那两名黑衣女子,也不举步追赶她们,只在心中暗拿主意,“去岷山”或是“不去”?……
  念头不久,便有决定,司马白如此迅速的作了决定,是根据三项理由。
  第一项理由是自己对于柳还珠,是百分之百的刻骨相思,为她蹈火,为她赴汤,都无不甘愿,那有说好容易才获得她一点讯息之下,便畏怯数千里长途跋涉之理?
  第二项理由是顺三峡,下武汉的路线,只是“七海游龙”柳东池,随口拟定,“天蝎双凶”并不一定就隐迹在这条路上,自己北上“岷山”,把路程延长两千里,范围自然扩展更大,或许更容易获悉“双凶”下落,也说不定?
  第三项理由是自己愈挫愈奋,绝艺渐成,除内力真气,十分充沛,已跻一流外,家传剑法已炼到九成左右火候,应该找机会独闯江湖,不必老是倚靠柳东池等经验丰富的成名人物,来对自己维护!
  这三大理由的结论,每一项都是应去“岷山”,司马白自然很快便拿定主意!
  只有一桩顾虑,令他稍觉不妥……
  因这一去“岷山”,彼此岔道,江湖后会,不知何期?柳、葛、鲍、吴四位,无不对自己爱护关怀,突然发现自己失了踪迹,无法连络时,那份焦急心情,可以想见,令自己有所愧对!
  不过,这桩不安之事,也被司马白想出了解决办法……
  既然葛心仁与鲍恩仁,到了“重庆”,要改由水路下鄂,自己何不雇人在码头苦等,告知形相,联络船家,一有发现,便说明自己因故改道,日后再复相见!
  既令码头人杂,不易相寻,自己也可以重金雇人,买舟放峡,先到“武昌黄鹤楼”,那怕还见不到柳东池等?
  主意打定,司马白立即如飞赶路,直赴四川重庆。
  途中,他写好两封书信,但函中只说因有要事,绕道“岷山”,却不说明究属何事,事完,立下两湖,彼此在“云梦”、“洞庭”间,多留讯号,必可会见。
  这种作法,是司马白晓得,柳还珠势必相寻,“天蝎双凶”也非找不可,自己无须说得过份明白,才好把搜索欧阳纶和“天蝎尼姑”的范围,尽量扩大。
  到了“重庆”,司马白把书信之一,交与下江码头的管事船家,酬以十两纹银,嘱咐若有葛心仁、鲍恩仁等形貌之人前来雇船,便把这封书信交与。
  另一封信,则以十两黄金重酬,遣人前往“武昌黄鹤楼”,寻找柳东池等。
  如此安排,司马白自觉已颇稳安,遂放心远离预定路线,北上“岷山”。
  才一移转,第一天的晚上,便有花样!
  司马白为了不想令柳、葛诸老,对自己悬念太久,是决心不住旅店,山行野宿,务期早到早回。
  第一夜,他是随意找了个干净山洞,胡乱躺上半宿……
  但次日凌晨,他才一睁眼,便大在吓了一跳!
  就在这山洞的入口上端,用白纸搓钉,钉了一只蝎子……
  蝎子既已被钉,当然业已死掉,但这蝎子尾钩,却被漆成了银白色泽!
  白钩毒蝎,是“天蝎秀才”欧阳纶的独有信物,怎会被人钉在自己所睡的山洞洞口,而使自己仍毫无所知……
  这是“天蝎秀才”欧阳纶,故意示威,给自己的警告?还是有第三人救了自己?
  后面一项推测的可能性,比前面一项的可能性,来得较大!
  因“天蝎秀才”欧阳纶与自己仇怨太深,若是他来,决不会仅仅示威,必趁自己睡熟之际,暗下狠心辣手!
  不论是那种情况,这情况都极可怕!
  所谓“可怕”,就是司马白认为自己内功精进,耳目极灵,不可能睡得有人把这只“白钩毒蝎”,钉在洞口壁上,仍自毫无所觉!
  这决不是自己睡得太沉,一定又发生了什么特殊蹊跷!
  司马白越想越自骇怕,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先对自己的身体内外,详作检视。
  身外毫无异状,无甚伤损,也未丢失了什么东西!……
  调气行功,周游百穴,也觉五脏六腑之间,没有什么不妥不适之处……
  司马白先弄清楚自己内外无恙之后,才站起身形把那用白纸搓成的钉蝎纸钉,取下展开!
  他认为既有人暗中杀蝎,帮了自己大忙,则此人不是师执,也是好友,或许会在纸上,对自己留些什么话儿?
  果然,纸上有字,不过字极简单,只有八个,写的是:“迎风摇曳,长发丝丝……”
  字学“衙夫人”体,写得挺秀无比,词句也不太陌生,曾经听得。
  司马白在向那两名黑衣女子探询她们是为谁作“青鸟使”时,那年龄稍长的黑衣女子便吟过“映烛生辉,宝光灼灼,迎风摇曳,长发丝丝”之句。
  自己当时便已猜出前两句,暗扣一个“珠”字,后两句暗扣一个“柳”字,如今居然又见这“迎风摇曳,长发丝丝”之句,难道柳还珠并不在“岷山负心潭”,竟就在自己身边,隐藏暗处?
  司马白想至此处,相思满腹,情难自己,竟走到洞口,目扫四处,高呼,“珠姊”!
  但空山杳杳,只有回音,司马白空自呆然傻立,喊了半天,也未见得他那位心上人柳还珠的婀娜身形出现!
  万般无奈,只得再往前行,这回司马白只是安然举步,并未尽力奔驰,因为他要不使自己过于疲势,留些精力,等到夜晚看看会不会再生怪事?
  由于他期望打破闷葫芦,期望有怪事发生,故而司马白仍不住店,再作野宿。
  这次,他因想察破端倪,连山洞都不曾住,就选了一株枝叶茂盛,覆盖颇广的大树之下,盘膝静坐,入定养神。
  假使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此处无甚遮敝,视界良好,司马白只一睁目,对方便无可匿迹,非现原形不可!
  一更,二更,平静无事……
  到了三更,司马白鼻中突然跃得一种绝不庸俗浓郁的淡雅花香气息!
  他知道蹊跷来了,要想睁眼,但两层眼皮,竟如千万斤重,无法睁得开来,反而把头一垂,沉沉睡去。
  等到这一觉醒来,红日早已高照,几乎到了“辰牌”时分。
  司马白吓得赶紧检查自己,仍旧内外无伤,但颊边怀内,兰泽犹存,如象曾经怀抱佳人,缠绵竟夕模样!
  经他仔细翻寻,终于在剑鞘之上,发现又插了一张小小纸条,取下看时,上面写着:“‘岷山’路远,‘负心潭’凶险无伦,不去也罢,明夕当赠君厚礼!”
  末后,并未署名,只画了一个小小圈儿,圈外略有放射光泽!
  司马白一看这个放射光泽的小小圈儿,便明白它是代表一颗明珠!
  这一来,疑云之外,又起疑云……
  有个姓名中,隐有“映独生辉,宝光灼灼,迎风摇曳,长发丝丝之人”,遣来“青鸟使”,邀自己前往“岷山负心潭”……
  又有个姓名中隐有“柳”字“珠”字之人,说“岷山路远负心潭凶险无伦”要自己不去也吧……
  两者之间,既有矛盾,并似连“柳”“珠”字,都闹起双包案来……
  机伶伶……
  这是司马白身上,蓦然打起的一个寒颤!
  他忽然发觉极可能在“柳”字“珠”字上,闹出双包,因为柳明珠之外,还是一个柳明珠!
  柳还珠是自己最想见之人,柳明珠却是自己最怕见之人……
  到底在“岷山负心潭”等待自己前去会面的,是柳还珠?抑或柳明珠?……
  这一连两夜,都暗暗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是柳明珠?抑或柳还珠?……
  大谜无从解,希望在今天!
  这画了一颗珠儿,在剑削留书之人,不是说今夕要赠送自己一件厚礼么?……
  今天,早点准备,再不要像昨夜那样,嗅得一点香气,便告沉沉睡着!
  想起那种香气,司马白不禁剑眉暗皱!
  因为自己已请当代第一神医葛心仁细作检查,不畏奇毒的特异体质仍在,怎会偏偏抗不了这种迷香?
  一般被迷香薰醉之人,纵令醒时,仍必头晕身倦,四肢无力,自己则在今日清醒时,气旺神全,周身舒泰,绝无任何不适情况!
  不过,葛心仁曾经说过人可抗毒,不易抗媚,莫非那种香气,又是什么媚药?……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司马白在那死谷秘洞中,吃过媚药大苦,才和柳明珠抵死缠绵,故而如今一想起起“媚药”两字,便不禁脸上发烧,心头狂跳!
  但再一转念,又觉不对,非但那香气极为淡雅,绝不庸俗浓郁,自己一觉醒来,只不过怀有兰泽,似曾拥女同眠,却衣衫整齐,决未有甚神女襄王的高唐绮梦!
  对方既云今宵要以重礼馈赠自己,不如索性落店,开间上房,坐待终宵,倒看送来的是什么礼儿?怎样送法?以及送礼的是何人物?
  心中有事,在中午挤过一处较热闹的镇集时,司马白便歇脚住店。
  早早吃完晚饭,便在上房中,掩了房门,静坐等待。
  才坐不久,便有人扣门。
  司马白心中一阵怦怦乱跳,目注房门,提高语声说道:“房门未闩,门外来者是谁,尽管请进。”
  门外人应声推门而入,原来竟是店中伙计,手中却捧了一具小小锦匣。
  司马白不必等店伙开口,便知他是替人送礼而来,苦笑一声皱眉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店伙把锦匣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与司马白,躬身禀道:“启禀客官,这锦匣是位极年轻极漂亮的姑娘送来,嘱咐即呈客官,小人不敢开拆,故而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何物件?”
  司马白问道:“那位姑娘是穿白衣?是穿黑衣?眉心中有粒红痣?还是没有红痣?”
  他问得有甚道理,因柳明珠一向爱着白衣,柳明珠则似爱着黑衣,而眉心中若有红痣者,便是柳还珠,没有红痣的,便可能是柳明珠!……
  问得虽好,答得却不够理想,那店伙闻言之下,答的是:“那位姑娘的眉心中有无红痣,小人不敢细看,至于身上穿着,则是白衣黑裙!”
  不论是柳还珠或柳明珠,都生得太美,且英气太重,令店伙不敢逼视,原在意料之中!但那白衣黑裙之答,却正好是司马白两种期待中的一样一半,不由令他所得为之苦笑!
  万般无奈,他只得伸手打开锦匣,想看看匣中究竟是什么贵礼物,再作道理?
  匣盖才揭,司马白便眉头立蹙,向店伙挥了挥手,示意命他退去。
  店伙退去,顺手带好房门,司马白方把那只锡匣,完全打开。
  匣中,不止一样东西,是有两样东西……
  但两样东西,均非善物,看上去均令人觉得,十分札眼……
  一样是只人耳,耳朵甚小,耳根穿有钉孔,分明是女子所有。
  另一样则是只业已干瘪,看上去仍颇狰狞,尾钩部分,是漆作天蓝色泽!
  这两样东西,看得司马白有点发怔。
  一只女子的耳朵,和一只干瘪的小蝎子,算得上是厚礼么?
  对于别人来说,恐怕不值半文,但对于司马白来说,倒可能具有某种意义!
  因为蓝色尾钩的蝎子,是“天蝎尼姑”的独门招牌,则这只与蓝钩小蝎同放在一只小小锡夹之内的女人耳朵,会不会就是从“天蝎尼姑”脸上,割下来的?
  司马白的俊脸之上,逐渐现出怒色!
  因为不论这只女人耳朵,是不是“天蝎尼姑”所有,司马白都有点怒火高腾!
  假如不是,他有被愚弄的感觉!
  假如是的,他又讨厌对方的越俎代疱!
  对于“天蝎尼姑”与“天蝎秀才”,司马白是恨积一天二地,深仇四海三江,绝不愿假手外人,誓欲亲自手刃!
  如今,万一有人竟讨好多事,杀死了“天蝎双凶”的其中之一,甚至把两个都一齐杀掉,则岂不叫自己成了愧为人子的终身抱憾之人?……
  故而,司马白觉得自己不能再被动了,要赶紧设法争取主动,才不会让那意图讨好自己之人,聚铁九州,铸成大错!但主动又该如何去争取呢?司马白苦思无计之下,委实有点恼火!
  他恼火的是柳还珠是旧情人,柳明珠也米已成饭地,成了老相好,无论她们之中,是那一个想见自己,均应该坦然现身,只消一席长谈,岂不便可把所有隔阂矛盾、猜测、疑难,都可以澈底解决!
  想这样鬼鬼祟祟地,带点捉弄性的行为,却令司马白无法忍受,越想越从脸上流露出不悦神色!
  他是吃完晚饭后,才独自在房中等待什么佳人厚礼的确实讯息!
  如今,礼已送到,竟是一只穿孔人耳,和一只蓝钩小蝎,使司马白目睹之下,又惊又怒地,陷入沉思……
  换句话说,虽然他晚饭吃得甚早,如今时间也不早!
  他不想被动,想采取主动,免得对方继续如此作,使自己无法忍受的,终铸大错!
  所谓“主动”,就是不能等待,要找着那位对自己送礼的白衣黑裙女郎!
  但除了从店伙口中,听得“极为漂亮”、“极为年轻”、和“白衣黑裙”之外,司马白心中,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身分、地址?……
  如此情况,加上时已入夜,一片黑暗,地头又甚生疏,却叫他那里去寻?怎生去找?正所谓空有主动之心,却无主动之力!
  苦!往往便由“闷”而生,司马白此刻就是正“闷”得叫“苦”!
  要他啸傲江湖,他可以纵横捭阉!要他拚斗仇敌,他可以一往无前!但如今要他打破这个令人苦恼的“闷葫芦”,他却无法使得上劲儿!
  摸不出对方究竟!自然暗叹对方太以聪明,想不出主动办法,自然暗叹自己太笨!
  蓦然间……灵光一闪……有了……
  司马白从暗骂自己“愚笨”之中,想出了个笨办法来……
  兔子聪明,才称“狡兔有三窟”,但他仍旧难免落入似乎比它更聪明的人类手内,而成为“笼中之虏”,随时再变为“盘上之珍”!
  人类捉兔子的方法,或捕?或诱?或网?或候?其中最笨拙的一招,也就是极有名的“守株待兔”!
  司马白决非笨人,但在别无他法之下,只有施展“笨招”!
  而且这“笨招”,还是他凭藉“绝顶聪明”想出来的!
  司马白苦思无计之下,他蓦然转念,姑且转变立场,把自己转变成对方,想一想看,下一步举措如何?
  不想不觉其妙,一想之下,深觉其中颇有妙趣!
  假如自己是送礼之人,则送来这极为别致的一只穿孔人耳,和一只蓝钩小蝎以后,应该作何打算?
  司马白想来想去,下了结论:他的结论是首先应该知道受礼的对方,对于这种别致礼物,喜不喜欢?
  若不喜欢,便该改弦易辙,若是喜欢,则不妨一只眼睛,一个鼻子,或是一颗整个人头地,继续再送下去……
  喜不喜欢,怎样才知道呢?送礼人必须目睹,至少也要耳闻受礼人的一切反应!
  好了,司马白分析归纳至此,业已整理出了一个极有价值的答案!
  自己是受礼人,对方是送礼人,自己虽然亟于寻找对方,对方也正亟于接近自己!
  寻找既苦无方向,等待却可一效笨伯!
  于是,司马白智珠顿朗,决心守株待兔,他就在他那间旅舍房中,盘膝静坐!
  这不是拚斗强敌,无须调息行功,司马白盘膝静坐之意,是要使自己双耳之力,臻于极致,对方只要到自己房外,有所窥探,不怕他再跑上天去!
  旅店之中,起初人声喧杂,但由于夜深程度,也就越来越静!
  一更……二更……三更……
  时光已到深夜三更,司马白空自施展了“天耳神通”,他这“守株待兔”之人,仍不知“兔”从何在?
  “兔子”究竟何在?其实司马白的分析归纳,一点不错,“兔子”早就来了,正默默注视司马白一切感情变化?!
  兔子,本来就属于可爱动物,这更是一只极可爱的兔子!
  它娇小,它玲珑,它温驯,它只与司马白隔着一道板壁,就在司马白邻房中,藉着板壁上的极细隙缝,闪动着充满情意的眼神,向司马白痴痴注视!
  眼为心之苗,尤其是爱恋的光辉,几乎在目光中无法加以掩饰!
  从这位白衣黑裙女郎目光中痴的程度之深,便可以知道她对司马白的爱的程度之重!
  既然挚爱,为何只在隔壁痴窥,而不过来投怀送抱,一叙离肠呢?
  应该如此,可以如此,却偏不如此,其中理由何在?无人能知,恐怕只有那白衣黑裙女郎,自己知道。
  内功修为,到了火候,号称能听得见十丈以内的花开落叶之声,何况司马白更专心等人,宁神静坐,运起了“天耳神通”,他会听不出隔室有人么?
  原因有二:一来这是旅店,隔室之中,本来就应该有人。
  二来,这“人”也相当高明,她在向司马白隔墙窥视时,是利用壁上现成隙缝,并用了“内家龟息”,免得呼吸之声,被司马白听出!
  三更已过……欲到四更……
  就在梆锣刚打四更之际,司马白与那白衣黑裙女郎,突然同自失声一叹!
  司马白叹的是这“守株待兔”之法,果然笨得太以可怜,平白作了一夜笨伯!
  白衣黑裙女郎叹的是徒见个郎憔悴,徒见个郎焦急,而由于某种原因,暂时还不愿与其相见,以致难解相思,芳心欲碎!
  由于情绪上的不同,这两声叹息,虽奇巧无伦地,同时发作,但音度却不一致!
  司马白是抒愤的,是高音……
  白衣黑裙女郎是抒情的,是低音……
  高音之叹,没有惊动隔房的白衣黑裙女郎,但低音之叹,却把司马白着实吓了一跳!
  他由惊转喜,由恍然中,钻出一个大悟,暗骂自己真是笨伯中的笨伯,空自守株待兔,原来“兔子”就在隔壁?!
  咦,有矛盾了,刚才还说这是旅店,隔壁应该住得有人,司马白未加讯问,未加探视,怎能确定那就是他等待的“兔子”?
  不,没有矛盾,普通人儿,尚能从万千交游中,辨出久未听闻的一声低“喂”,何况司马白内功精湛,耳力极聪!
  更何况白衣黑裙女子的叹声虽低,却是发自心底,抒了她满怀积郁,一腔幽怨!
  司马白是知音人,也是知心人,他听知心跳,更听得心酸,他不单认定这就是自己守株所待之“兔”,并还是自己最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柳还珠!
  于是,他大叫一声“珠姊”,便慌不及地,扑向邻房!
  这是旅店,不是私人房舍,司马白又是侠士,不是强梁,他不能一掌震碎墙壁,胡乱蛮来!
  他只有先出己房,再入邻室!
  但饶他身法如电,就这一出一人之间,邻室中已告人去室空,芳踪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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