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第十日_江户川乱步《疑惑》

　　“喂，这不是S吗？你去哪儿？”
　　“啊……也不到哪儿……”
　　“你怎么这么憔悴？那件事还没有解决吗？”
　　“是啊。”
　　“最近你不怎么到学校来，我正准备今天到你那儿去呢，你去哪儿？”
　　“不，不去哪儿。”
　　“你是在散步吗？看你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
　　“正好，我们一起走走吧，咱们边走边聊……你还在烦什么呢？也不来上学。”
　　“到底如何是好呢？我现在一想起这事就感到没劲，简直就像身陷地狱一样。我害怕呆在家里……”
　　“凶手还不能确定吗？你是不是现在还在怀疑你哥哥？”
　　“这话就别提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要透不过来气了。”
　　“反正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也没有用，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你就是让我说，这也不是说说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们全家人现在是互相猜疑，四个人在一间屋子里，都不说话，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开口就像警察或者法官似的，竭力想刺探出对方的秘密。都是亲骨肉，竟是如此地不信任。反正杀人是其中的某一个人……或者是杀了父亲，或者是杀了丈夫。”
　　“你言过其实了吧，不会有这样的傻事。你大概是神经衰弱妄想症。”
　　“不，这绝对不是妄想，要真是妄想就好了。”
　　“……”
　　“你不相信也不足为怪，谁能想得出竟会有这样的人间地狱呢？我好像是被噩梦魇住了，竟然被怀疑是杀父的嫌疑犯而受到警方的跟踪。嘘！别向后看，警察就在后面。这两三天，只要我一出门，他们就在后面跟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怀疑你是凶手？”
　　“不仅是我，哥哥和妹妹都受到跟踪，我们全家人都被怀疑。加上家里人相互怀疑。”
　　“真是的，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让你们相互怀疑？”
　　“没有任何一件确凿的证据，只是相互怀疑罢了。嫌疑犯都释放了，剩下的就是家庭成员内部的相互怀疑了。警察是每天必到，而且找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前几天，在衣橱里发现了母亲的一件带有血迹的夏单衣，你看让那帮警察激动的。其实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只不过是事发的前一天晚上，被父亲用茶碗砸出的血没有及时洗掉罢了。我给他们解释了之后，现在骚动才平息下来。可自从那之后，警方的想法就完全改变了。他们的推理是既然父亲是一条莽汉，那他的家属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应该怀疑。”
　　“可你不是一直在怀疑你哥哥吗……”
　　“你说话小声点，别让后面那个家伙听到……可是，哥哥也在怀疑什么人。我总觉得他是在怀疑我母亲。哥哥曾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过母亲，问她是不是丢过一把梳子。
　　母亲被吓得倒吸了一口凉气，反问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看似平常的话，对我却很有启发。我怀疑上次哥哥藏在腰带里的东西就是母亲的梳子……
　　“后来，我开始留意母亲的一举一动。你看我这人多卑鄙，儿子竟然侦查起母亲来了。整整两天，我像蛇一样地瞪大眼睛，在角落里监视母亲。太可怕了！母亲的举止怎么看都会觉得奇怪，总是一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的样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怀疑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想想这有多可怕。我真想问问哥哥，哥哥或许知道的多一些。但是我怎么能开得了口呢？况且，哥哥好像总是怕我问他似的，最近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这样的话我真不想听，真想把耳朵堵起来。听你说话的人都是如此，更何况你自己呢？我想你一定不好受。”
　　“不好受的感觉早已经过去了。最近，这个世界似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看到大街上的人们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悠闲、从容的神情，我总是觉得怪怪的。看那些家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肯定也是杀了自己的父亲或者是母亲。……这真是太离谱了！跟踪我的那个家伙因为路上行人少，怕被我发现，故意隔开了一大段距离。”
　　“但是，你不是很肯定在你父亲被杀的现场，看到过你哥哥的手绢吗？”
　　“我敢肯定，因此我根本无法消除对哥哥的怀疑。而且，就连母亲，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怀疑。奇怪的是，母亲自己也不知道在怀疑谁。简直就像小孩子捏手背玩……昨天傍晚，我无意中从二楼下来，见母亲站在走廊上，看样子像是在偷看什么东西，目光亮得出奇。看见我下楼，马上一脸的惊恐，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屋里。因为她的样子太可疑了，我不由走近母亲站过的地方，看了看母亲刚才凝视的方向。
　　“你猜那里有什么？就在那边，茂盛的树丛中，一座供奉五谷神的小庙依稀可见。在小庙的后面，有个红色的东西若隐若现的，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妹妹的腰带。母亲刚才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因为从我的位置只能看到腰带，实在弄不清她在搞什么名堂。可是在那个小庙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事呢？我差一点忍不住喊出了妹妹的名字，突然又想起了母亲刚才的奇特举动。就在朝小庙的方向观望的时候，我的后背还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这件事非同小可，说不定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个小庙的后面。而且，所有的秘密都掌握在妹妹一个人的手中。”
　　“……”
　　“我想亲自查看一下小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但是一直没有成功。首先，母亲的目光一直很警惕地盯着我，就是从厕所出来，也总能看见母亲站在走廊上有意无意地监视我。这或许是我的猜测，我也希望是猜测。但是，难道这仅仅是偶然吗？从昨晚到今天，无论我走到哪儿，都能碰到母亲锐利的目光。而且，妹妹的举止也很反常……
　　“你知道，我经常上学偷懒，所以最近一直没去上学，这谁也不会感到奇怪。可是妹妹这个家伙竟然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迄今为止，她可是从来没有问过我这样的问题。而且，当时的眼光特别的怪，说话的腔调就像小偷之间打暗号一样，似乎在说一切都已经心领神会，尽管放心好了。她的信号只能这么去领会。妹妹一定是在怀疑我，妹妹的目光也是锐利逼人的。好不容易躲过母亲和妹妹的监视来到院子里，发现哥哥正从二楼的窗户中向外窥视什么。因此，一直没有机会……
　　“其实，就是给我机会，到小庙的背后去也需要有足够的勇气。说不定我会吓得不敢看。不能弄清谁是凶手实在让人受不了，可在亲骨肉中间确定一个凶手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唉，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
　　“说这些无聊的事，怎么来到这么一个怪地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

	下一篇文章：第四节　第十一日上一篇文章：第二节　第五日
【发表评论】【加入收藏】【告诉好友】【打印此文】【关闭窗口】　　文章录入：凌妙颜　编辑校对：凌妙颜

第三节 第十日

第三节　第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