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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绿洲风情
 
2020-06-27 18:35:37   作者:黄易   来源:黄易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到天亮时,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此时砾石地变成滚滚黄沙,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是那般模样,没有路也没有任何标示,唯一标示是不久前经过的一堆被风化了的骆驼骸骨,它的脖子扭曲,似在说明离世前的挣扎。太阳从令人赏心悦目的曙色,变成火热的白光,沙子灼热起来,除雪儿外,其他马儿都受不了,众人忙结营休息,又架起篷帐,让马儿们躲在帐荫内休息乘凉。
  龙鹰以魔气逐一抚慰马儿,风过庭和万仞雨伺候它们抹身、喝水和喂饲带来的草料。
  万仞雨道:“现在我明白为何在这里,人人骑骆驼而不骑马了。沙子会灼伤它们的蹄子,必须为它们做点手脚才成。”
  龙鹰信心十足的道:“我的内气可使它们大增抗热的能力,马体的水分也不会轻易外泄,不过当然比不上可在体内储水的骆驼。”
  风过庭怜惜地道:“该快到蒲昌海,它们可以在水草丰茂的绿洲好好休息快活。”
  风声骤响,神鹰从天而降,风过庭移往帐外,伸手臂让它降在腕臂处,叹道:“它也要喝水进食了。”
  接着的十五天,他们仍是昼伏夜出的赶路,景色再没有丝毫变化,只有时间变得缓慢,每个景象都像刚才景象的重复,不但似没有移动过,时间还似停止流动,死一般的静寂。
  三人失去了说话的心情。
  快天亮时,风过庭“咦”的一声,往天空瞧去。
  两人学他举头望往淡蓝色的夜空,神鹰正朝前疾飞,迅即变成个小黑点。
  万仞雨大喜道:“肯定发现了有水草的绿洲。”
  熟知神鹰性情的风过庭应道:“肯定是这样,我们不要停下来。”
  只有在这干旱的区域捱足十多天者,方明白他们希望在前方的心情。
  今次他们学乖了,逐一为马儿包扎马蹄。然后继续行程。
  眼前的景色又出现变化,一个个深黄色的沙丘,四面八方的延展,马蹄陷进沙子里去,跑快点也不成。沙粒在炎阳下闪烁刺眼,布满水样的波纹,间中从沙中冒出沙柳,不由令人敬佩它们的顽强,竟可在这全无生机的可怕地域生长,点缀无有尽头的沙海。
  万仞雨以识途老马的身份道:“这是盛宴前的小食。我们到了塔克拉玛干的边缘区。”
  风过庭道:“你认得路吗?是否快到蒲昌海哩!”
  万仞雨道:“走过多少次仍没法认路,因为塔克拉玛干是会流动的沙海,在帐内睡醒后走出来,会看到不同的景象。河道更会忽然断流,整条河消失了,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龙鹰笑道:“绿洲该比较靠得住,小弟有感应哩!”
  风过庭喃喃道:“希望蒲昌海不会忽然消失,在下现在最想的是亲吻它绿草如茵的土地。”
  万仞雨指着前方道:“看!”
  两人随他用足眼力看去,地平在线出现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绿点。在烈光下如真如幻。于这干旱的世界里,一点绿色可变得如此使人心碎地珍贵。
  一阵风刮起漫天黄沙,扑面打来,本已干涩的眼耳口鼻更是难受。幸好从那点绿色联想到河流和青草,心中燃起的希望,盖过了所有因沙而来的折磨。
  三人催马疾行,绿色的点化为一条嵌在地平上的线。从未有这么的一刻,草树可令他们感到从心内涌出来的狂喜。
  整个时辰后,当太阳越过中天。绿线终变成一片树林,笔直的穿天杨、茂盛的榆槐树,紧挨在一块儿,枝叶在风中飒飒响着,湿润的感觉随风送至。
  马儿兴奋起来,不用催促的放蹄奔去,松软的沙粒变成坚实的土地,前方青翠葱茏,连风也变得清凉舒爽。
  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中心,东抵蒲昌海,西临喀什绿洲,南接昆仑山脉,北濒塔里木河,是最大和最可怕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正是“进去出不来的地方”。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之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帜”,故有“死亡之海”的称谓。
  沙漠腹地中横亘神山,延伸百多里,东端直抵和阗河岸,砂岩长期风化,形成一列形状奇特、仿似天然神物般的岩像。
  与之成强烈对比的,就是环绕塔克拉玛干的众多河流、绿洲和国家。
  河有叶尔羌河、塔里木河、和阗河和且末河。其中和阗河能穿越沙漠腹地,在夏天的雨水季节,偶然能将水流注入沙漠北疆的塔里木河,其他时间则处于断流状态。
  因河道而形成了大小绿洲,最大的绿洲为于阗所处草原区,但最得天独厚的绿洲,却是蒲昌海了。
  蒲昌海是广袤盆地的最低点,从南方昆仑山脉冲奔而下形成的一众水系,水流最后都是汇进蒲昌海去,形成周广四百里的大湖,战国时称为“沏泽”,“其水居停,冬夏不增减”。
  蒲昌海也是古楼兰国国址所在,后在汉代时亡国,湮灭消失,不遗余痕。
  蒲昌海便是“多水汇入之湖”的意思。
  三人立在一道寛若两丈的河道东岸,呆看着眼前令人难以相信的美景,尤其在十多天荒漠的旅程后。
  葱绿的草原展现眼前。
  羊群像一团团白云般飘浮在嫩绿的海洋里,草浪随风起伏,清香随风而来。脚下的河水潺潺流动,奏鸣出大自然的仙乐,更远处疏疏落落搭起毡房,袅袅炊烟在落日的余晖下升腾消散。间中传来羊咩牛鸣之声,在草原上的广阔空间飘荡。蒲昌海大草原美得清丽脱俗,娇媚迷人,教人醉倒。
  三人一时看得痴了。
  马儿们被解下鞍子和负载,正忘情在河里贪欢玩乐。
  对岸左方长着一排胡杨树,在夕照下泛着金黄的色光,虽然粗壮的树身似是干枯龟裂而扭曲,可是枝叶却不规则的从想不到处生长延展,从枯死里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不屈从于沙漠的恶劣环境,教人感到胡杨历尽沧桑的奇异生命。
  万仞雨看着对岸的胡杨树,赞叹道:“本地人对胡杨树有‘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腐’的推崇之语,或许夸大了少许,却该离实况不太远。”
  风过庭道:“在这人间仙界般的地方,住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万仞雨道:“难怪少帅他们最后选择远游域外,原来美景是永无穷尽的。”
  龙鹰道:“我们给牧民发现了。”
  两人循他目光瞧去,数骑从远处朝他们奔来。
  五骑呼啸而至,片刻抵达河岸,勒马停定,隔河打量他们。对方一式牧民打扮,腰佩马刀,年纪最大的亦不过三十,最年轻的一个顶多得十二、三岁,稚气未除,却比其他成年人神气。
  年纪最大的牧民,忽然举起两掌,掌心遥向他们,喊了句他们听不懂的土语。
  万仞雨低声向两人道:“他在祝愿我们平安,是陌生人见面的开场白。”接着也举起两手,重复对方说的话。
  接着对方垂下左手,右手按胸说了另一句话。
  万仞雨指指东方,回应另一句话。
  五人由大至少,同时露出轻蔑的神色,还发出嘲弄的笑声。
  风过庭道:“你说了甚么?”
  万仞雨一脸疑惑的道:“他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告诉他是从大唐国来,不知有何好笑?”
  年长的牧民又隔河喊了一串的话。
  万仞雨叹道:“这几句我全听不懂。上次来有向导带路。”
  龙鹰忙以突厥语道:“你们有人懂突厥话吗?”
  教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五人忽然敛起笑容,目射敌意,最年轻的小伙子更把手按到刀把去。
  年长者以生硬的突厥话应道:“你们是突厥人的朋友吗?”
  这句话三个人都听得懂。
  龙鹰知机的道:“我们不但不是他们的朋友,还是他们的敌人。”
  五个牧民容色稍缓,年长者道:“那你们是谁的朋友?”
  龙鹰心忖塞外的游牧民族,自有一套他们的规矩和生活方式。年长的牧民该是五人中最有身份地位的人,所以只由他说话,其他人不会插嘴。而遇上陌生人,则有一套互致问候的方法,说话的内容也沿袭着某种固定的模式,以之区分朋友或是敌人,以问话得到判断对方的机会。
  龙鹰更晓得一个说话上的失误,极可能是拔刀子的局面。忙道:“我们是你们的朋友。”见对方没有丝毫欢容,连忙加一句道:“也是吐蕃人的朋友。”
  这里地近吐蕃,当与这些游牧民族较为亲近,理该与吐蕃人有点关系,所以亮出吐蕃的招牌,碰碰运气。
  风过庭也以吐蕃语道:“我们带了丝绸来送给你们。”
  年长牧民仍是神情肃穆,突改以比突厥语流畅得多的吐蕃话道:“你们的吐蕃朋友是谁?”
  龙鹰硬着头皮以吐蕃语道:“是吐蕃的横空牧野。”
  五人齐现惊异之色,但却敌意大减,使三人知道碰对了。
  年长者再右手按胸,道:“我叫巴达。”接着逐一说出其他四人名字,每当他叫出名字,被介绍者都以右手按胸,神态变得非常神气,显是以自己的名字为荣。
  龙鹰三人亦以他们的方式,介绍自己。
  互相报上名字后,气氛大有改善。
  巴达道:“你们可否以天做证,没有说谎?”
  龙鹰仰望天上飘过的一朵白云,指天道:“我龙鹰不但是横空牧野的朋友,还是他的兄弟,如有说谎,上天会惩罚我。”
  五人同时动容。
  巴达一声呼唤,五人催骑下河,涉水而来。三人往后退开,腾出空间让他们登岸。
  他们一边渡河,一边朝雪儿等打量,还交头接耳的说话。
  巴达首先登岸,敏捷的跃下马来,往龙鹰走去。
  龙鹰正不知他想干甚么时,他已一把抱着龙鹰,道:“横空牧野的朋友,也是我们呼伦族的朋友。”接着又与万仞雨和风过庭拥抱。其他四人也来与他们进行拥抱礼,绝非虚应故事,而是充满热情,气氛转趋融洽。
  众人在河岸围地而坐,等到万仞雨取来其中一匹丝绸送给他们,果如万仞雨所料,巴达等露出喜悦神色,把丝绸传来看,爱不忍释。
  万仞雨以吐蕃语乘机问道:“刚才我们说是从大唐国来,诸位因何发笑?”
  太阳已没入地平线,仍在西边辉射扇状的异彩,大草原又是另一番妩媚之态。
  巴达毫不隐瞒的直言道:“现在那是个被女人管治的地方,男人怎可被女人管治?”
  三人乏言以对。
  龙鹰岔开道:“为何我说是横空牧野的朋友,你们这么容易便相信?”
  巴达外的其他四人该听得懂吐蕃语,只是不敢抢话来说,露出注意的神情。
  巴达道:“因为我们晓得牧野王子的确与汉人成为朋友,至于是谁告诉我们,且恕我暂时不可以说出来。更重要的是朋友你刚才向天立誓,神色诚挚坦率,眼珠没有转动。”
  龙鹰三人交换个眼色。均感巴达话里有话,另有内情。当然不敢逼问。
  风过庭道:“我们想到吐蕃去,巴达你晓得怎么走吗?”
  巴达道:“现在仍不可以告诉你们,今晚先到我们的营账休息,明早我们骑马走一天路,去探访一个拥有八个帐幕的人,他的营账在神海之旁,我们尊称他为‘安天’,意即有大智慧的人,一切由安天定夺。”
  风过庭大感兴趣的问道:“帐幕的多少。代表甚么呢?”
  巴达微笑道:“八个帐幕,代表有八个妻子。我也有三个帐幕。”又压低声音道:“在三个帐幕轮流住宿,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哈!”
  众人陪他一起笑,当然明白他意之所指。
  那叫旦达克的小伙子笑得最暧昧,该是尚未娶妻,故听得心痒羡慕。
  此时天色渐黑,众人起程往巴达的营地去,送给他们的丝绸由巴达珍而重之的放在腿上,到漫空星斗。朝西走足半个时辰,方到达一个纵横十多丈的小湖,过百营账,疏落地分布在小湖之旁。
  全族数百男女。扶老携幼的拥来看他们,好客热情。
  是夜巴达举行野火会招待他们,请他们尝羊腿喝羊奶茶。在深邃迷人的星空下,除远处不时传来的羊咩声。就只有篝火燃烧的响音。
  羊奶茶的盛器在众人手中传递,围着火堆,慢条斯理的消磨时间。三人虽然不太习惯他们的节奏。但入乡随俗,逐渐地适应和享受他们的生活方式。
  龙鹰忍不住问巴达道:“你们不喜欢突厥人吗?”
  巴达道:“突厥人不是正派人。”
  万仞雨问道:“他们曾经侵略你们吗?”
  巴达耸肩道:“我不知道,只是向来如此,大家都晓得突厥人不是正派人。”
  风过庭道:“你们知道我们的朋友吐蕃人的情况吗?”
  巴达晃晃头,道:“那就要看安天肯否告诉你们,没有他的准许,我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安天是我们的族长。”
  龙鹰道:“你到过西面的大沙漠吗?”
  巴达傲然道:“未踏足过神漠的人,怎配称男子汉?我们草原的西面有部分像矛枪般探进神漠去,直入三百多里,尽端与且末河相接,是打猎的好地方,若沿河向西走,再折往南方,可到婼羌和且末,是到那里去最快的捷道。”
  万仞雨道:“塔克拉玛干内竟有天然的猎场?”
  巴达道:“且末河到我们的大草原前,先注入台特玛湖,湖旁布满树木,栖息着各种走兽飞禽,如果你们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去打猎。”
  三人啧啧称奇,想到在重重的沙漠里,竟有这么多好地方。土能克水,但显然水也能制土。
  说话至此结束,三人被招呼到一个腾出来的空帐去,度过了抵达大绿洲的第一个晚夜。
  翌日天未亮,巴达领三人上路,朝“神海”进发,去探访那拥有八个帐幕的部族领袖。
  三人对此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既送过礼,大家又称兄道弟的,为何却不肯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事?似有些儿不合乎游牧民族开放热诚的作风。
  沿途草地平展无限,林海莽莽,草浪里隐见账房,也见到青稞、豌豆、胡麻等的农田,可见在这风光明媚的土地上,人们过着半农半牧的安逸生活。所经处大小河流密布,一个早上须十多次涉水过河,有两次是由马儿泅水渡河。
  时见穿上色彩灿烂的衣服、包裹着各色头巾的妇女在河边洗濯衣物,不害羞的抬头和他们祝好问安,年轻的女子刚健婀娜,别有一番草原民族的外貌风情。
  到午后时分,他们在一个小湖旁休息,吃携来的干粮。往湖面瞧去,一群群鸟儿在湖面和附近飞翔,数以千计,充满生趣,令他们看得目不暇给。若是盲目放箭,说不定有鸟儿会给射下来。
  龙鹰道:“我的老天爷,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的飞鸟。”
  巴达见怪不怪、漫不经心的道:“每逢春夏之际,总有联群结队的鸟儿从西南面飞来,神海处的候鸟更多不胜数,要到冬天鸟儿才减少。”
  三人心中计算时间,从长安出发时是冬天,现在春天已过,夏天刚临,不知不觉间,已上路逾四个月。
  巴达又道:“刻下是水旺的季节,大量的水从南面倾泻而来,也是我们的草原最美丽的时候,到冬天,水流大减,这里是另一个样子。”
  风过庭问道:“你们神海的海水是咸的还是甜的?”
  巴达道:“是咸的,除南面高原上的内陆咸水湖外,我们的神海是方圆万里内最大的咸水内海。我们这里也产盐,可以换很多东西。待会我每人送包盐给你们。盐是我们到沙漠必备之物,当坐骑受不住热毒时,喂它们两口盐,可保住它们的命。”
  万仞雨大奇道:“马儿竟肯吃盐?”
  巴达现出比他更惊异的表情,道:“你竟不知马儿爱吃盐吗?”
  风过庭道:“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到今天终明白这两句话的智慧。”
  巴达压低声音道:“安天是草原上最有地位的人,你们送礼给他,一定要比送我的礼重,否则别人会说我闲话,明白吗?”
  万仞雨向龙鹰和风过庭苦笑点头,两人立即明白,晓得只好把余下的两匹丝绸,全送与巴达口中的安天。游牧民族的坦白直接,令人啼笑皆非。
  又闲聊一会,四人继续最后一段行程。
  巴达没有夸大,直至太阳落往西面连绵起伏的山脉,庞大无边的超级大湖终出现前方。
  巴达欣然道:“嗅到水的咸味吗?”又以马鞭指着日照下模模糊糊的远方山脉,道:“山后就是可敬的沙海。”
  三人被他引发,驰想着山脉后了无生意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与这边水草肥沃,美若人间仙境的草原,对比上是多么的极端。延绵的山脉,成了死与生的界线。
  尝过沙漠的滋味后,以龙鹰的好奇大胆,亦不希望须往“死亡之海”闯。
  在太阳没入西山前,终抵达湖区。神海大得不见对岸,无有边际,像海更多于像湖,难怪叫蒲昌海。湖水晶莹清亮,水草丰美,无数的天鹅、大雁、野鸭、鱼鸥嬉水飞翔,夕照和潋滟碧波浑成一片,配上在湖边放牧的牛羊马,连成充满感染力的动人美景,西面的山脉宏伟巍峨。
  巴达兴奋道:“到哩!”快马加鞭,领着三人朝湖岸高地处一组营账奔去。
  巴达的营地,比起这里营账数目之多,有小巫大巫之别。但虽然有数千营账,却毫不挤逼,疏落有致,点缀着辽阔湿润的湖岸区。
  在附近放牧的十多个年轻牧民,见他们来到,放骑奔来,与巴达交换几句问候话外,加入他们,朝目标营账驰去,抵达规模最大的一组营账时,后面已成长长的一串骑队。
  沿途不住有妇女小孩从附近营账走出来,气氛热闹,和平安宁,人人脸带欢容,似茫然不知大草原外的凶险世界。
  巴达忽然勒马,低声道:“快下马,安天来了。”
  众人随他下马,一个高大老者在七、八个年轻小伙子簇拥下,从一座小山丘上的营地往他们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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