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喜获新知 二闯魔阵
 
2019-11-21 23:16:16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金蝉道:“说起来话长,我二人元气都略受了点伤,周身还在酸痛,须要略为歇息些时。况且此时神沙甬道内防备甚紧,去了未必成功。我们正打算打坐片刻,运转玄功,将真气复原,再去擒来一个防守甬道的敌党,拷问一些虚实再行入内。恰值那道银光升起,好似四处搜寻我二人的踪迹,我们正要上前擒他,便遇三位师姊妹到来将他惊走。甬道中妖法神妙,甚是厉害,我们已知紫云三女寿辰在即,一、二日内必有异派中人前来庆寿,可以乘机下手。”

  轻云仍恐有人窥伺,用邪法暗算,不住四外留神查看。“女神婴”易静见了不耐道:“我们原要寻他,还怕他来么?我正想听二位师兄说甬道中情形,我自有道理。”说罢,便将秀发披散,拔出背后短剑,禹步行法。一阵清风过处,众人只觉脚底下软了一软,别的也无甚动静。易静笑道:“我已施‘七禽遁法’,敌人不暗算我们还好,否则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他来得去不得!我们索性围坐石上畅谈一阵,容他听个清清楚楚,再拿他开刀吧!”众人便依她同在礁石上坐下,互谈经过。

  (注:本书中每有重大情节,必然分几个段落来写,中间加插其它情节,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妙。大破紫云宫,不即破之,要加插一段玄龟殿,是其中之一例。本书原版本第十集起,已提及“峨眉开府”,但一直到二十五集,才正式叙述到开府的经过。可知其间“波澜”起伏之多!)

  英琼性急,先由金蝉说与紫云三女反脸动手之事,然后再由英琼说来时经过。原来二人在雕背上凭临苍宇,迎着劈面罡风御虚飞行,顷刻千里,比起驾着飞剑光遁也慢不了多少。知道神雕道行,日益猛进,甚是代它高兴。飞行了两三个时辰过去,遥望前面山峰刺天,碧海前横,已抵海隅,再有数千里远近,便可到达。正自快意,猛觉神雕身子往下一沉。还未及看清下面,神雕一声长鸣,重又往上升起,刚飞到原来高处,倏又往下沉落,这一次竟落有数十百丈高下!

  英琼本已听出神雕报警,不由又惊又怒,忙向下面一看,脚底下三面皆是山峦,一面临海,展出一个大约数百顷的平原,当中建了一所宫殿,琼宇金阙,金阶朱柱,回廊曲槛,华表撑天,看去甚是庄严华丽。大殿阶前有一大平台,广约百亩,先时目光被山挡住,这时刚刚飞过一条高岭,正临殿宇上空,由高视下,一目了然,看得极其清楚。偌大宫殿,竟不见一个人影,可是神雕两翼已给什么绝大的力量吸住,只管奋力腾扑,不能前进,渐渐还有下沉之势。

  二人知道定有人藏在殿中作祟,眼看神雕飞落越低,鸣声越疾,先没看出神雕双爪已吃敌人法宝套住。及至二人离了雕背要往下飞落去寻殿中人,英琼慧眼猛然看见神雕脚下似有一条青气,颜色极淡,时隐时现。因见神雕鸣声凄凉,飞腾不起,一时情急,顾不得先寻人,将手一指,紫郢剑化成一道紫虹脱匣飞起,不问三七二十一,便往神雕脚下绕去。起初英琼心理,不过姑试为之,那青气看上去似有若无,并不断定是敌人法宝。不想剑光才绕到神雕双爪之下,便听无数裂帛之声同时发作,那青气由隐而现,“哗哗”连声,全都变成万千缕长短青丝,雨雪一般满空飞洒,斜阳里顿成一片从所未见的奇观!

  那神雕本在拼命往上挣扎,脚底下束缚一去,铁羽翻风,一声长啸,振翼便起。因为用力太猛,直似弹丸脱手,瞬间直上青冥。那些万千缕青丝经了这两翼的风力鼓荡,益发翻滚,半晌还未落到地上。

  神雕佛奴已有千年道行,何等通灵厉害,两翼神力何止千斤,岂能轻轻巧巧便被人套住!一脱网便如惊弓之鸟,直没云空,不再飞回,殿中人非比寻常,已可想见!

  英琼、轻云二人破了敌人法术之后,英琼因为神雕吃了大亏,心中忿恨。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神雕振羽,青丝断落,飞舞零乱之中,二人只略一招呼,早同往大殿前平台之上飞去。

  轻云见闻较广,又比英琼持重,飞离平台还有数十丈高下,猛一眼看出那平台竟是一块整玉所成!不但五方十色,暗藏六合阵法,而且光华隐隐,彩霞腾耀。想起昔日在黄山学剑时,餐霞大师曾经说过,如遇这等境地,定有能人主持,千万不可妄入!忙将遁光一催,拦向英琼前面,口中喝道;“琼妹且慢,敌人无理,我们须守教规!不问明是非,未奉师命,须要扣门而入,不可妄入人室。”英琼心想,教规虽然如此,眼看敌人恶行已露,明明妖邪一流,还与他讲什么礼数?正要答话,吃轻云用剑光一拦,双双一同降落在平台之上。

  英琼本想直入大殿去寻敌人算账,一落地又待张口相问,轻云忙使眼色将她止住。英琼方自不解,轻云已朝殿上喝道:“我二人奉了师命骑雕打此经过,并无嫌忤,尔等无故阻拦是何道理?现在登门候教,还不出来答话,我二人要无理了!”言还未了,忽见一道青光从大殿内直飞出来。

  英琼正要迎敌,来人好似早已知道,到了离身十丈以外落地,现出全身,乃是一个二尺多高,生得奇形怪状的小孩。轻云看那小孩,生得又胖又矮,一双黄眼生在额上,鼻子高耸朝天,加上底下一张阔口,和一个又大又圆的蛤蟆头,越显丑陋非常。不过小孩形状虽似妖邪,那道青光来路又非旁门左道。而且小小年纪便有这等道力,宫殿中能人必不在少。正自寻思,那孩子如飞也似摇着双手跑了过来说道:“我兄弟两个起初看见这只黑雕神骏,飞行又高,也没看清上面有人,冒冒失失的打算放起青瑶锁去将它捉住收服养了玩。一见上面有人下来,知道惹祸,法宝已为你们飞剑所毁。好在你们坐骑未伤,我们也是事出无心,伤了一样至宝,已然晦气,悔之无及,何必又寻上门来,你们走你们的,岂不甚好!”

  轻云见来人说话,不亢不卑,未必好惹,又想起使命在身,急于上路,已有允意,正想藉势收篷,答言劝走,忽然大殿内又是一道青光飞出,落地现出一个身容俊美、英气勃勃、年约十六、七岁的童子,一见便朝二人说道:“你们在此乱喊些什么?我虽向你们取了一回闹,我的‘青瑶锁’却被你们飞剑斩断。少时我祖父处还不知想什么法儿交代!我不寻你,你们倒上门欺人。对你说,省事的快走,我弟兄认晦气,不与你们女流一般见识。如再迟延,我便把你二人擒住做我殿中侍女,稍为做错点事,便打你四百海蟒鞭,叫你吃罪不起!”

  英琼一听他出言强横,比先来那个要不说理得多,不由勃然大怒,喝骂道:“大胆妖童,无故开衅,还敢出言无状!”说罢,手一指,剑光便飞上前去。先来那个见英琼动手,口中骂他“妖童”,也怒骂道:“好个不知趣的丫头,放你生路不走,谁还怕你们不成?”一面说,弟兄两个的飞剑早先后放起迎敌。二童剑光哪是紫郢剑敌手,轻云青索剑还未放出,两下略一交接,已感不支。英琼满心气忿,哪肯放松,一道紫虹如龙飞电掣,把二童的飞剑压得光芒渐减,势颇不支。

  轻云也恼那后来童子无理,不过已从来人言谈动作和飞剑家数上,看出来人不是妖邪左道,知道是海外散仙一流。静以观变,相机处置。

  三道剑光在空中斗了不多一会,这两弟兄万不料敌人飞剑如此厉害。只急得满面通红,无计可施。轻云见双方虽相持不下,敌人业已势败,便劝英琼道:“我们还有事在身,饶了他们吧!”话才出口,内中一道剑光已吃紫光绞住,立时粉碎,青芒飞落如雨,还算一道光华被紫光绞碎,另一道势子略松,被一童收了回去,喊一声,直往大殿中飞逃!

  英琼得了胜,怒气稍懈,又听轻云催走,本未想追,抬头一看神雕佛奴仍在空中极高之处往来飞翔,正要飞身上去,猛听大殿内一声娇叱,又是两道青光,一个全身缟素的淡妆少妇,后面跟着先前那两弟兄,一同飞身出来。一照面便问:“何方贱婢,敢毁吾儿飞剑,速速通名纳命!”英琼听她一见面就骂人,哪里容得?也不容轻云答话,早将紫郢剑飞将出来。

  那少妇见了英琼剑光,好似有些吃惊,忙对二子喝道:“让我独擒这两个贱婢,尔等不可动手。”二童会意,迳自闪开,袖手旁观。轻云见那少妇剑光虽非紫郢剑之敌,却比起先前二童要强得多,英琼一时半时取不了胜。暗忖:“紫郢仙剑以前未合璧时,也曾敌过许多异派能人,并未遇见敌手,这少妇的飞剑竟有如此功力!再若恋战下去,万一又勾出敌人的助手,脱身更是不易。莫如还是合力将她打败,好早些上路,省得误事,想到这里,把青索剑放起助战。

  那少妇单打独斗尚非对手,如何经得起双剑合璧!三道光华在空中只一绞,少妇便知不妙,哪里收转得及!立时断虹也似坠将下来。英琼剑光欲要跟着下去伤那少妇,轻云忙喝:“琼妹勿伤人,我们且走,由她去吧。”说时,忽听少妇身旁二童拍手笑道:“无知丫头,今番看你往哪里走!”一言未了,英琼、轻云猛觉天昏地暗,阴风四起,黑影中千万道红光像箭雨一般,夹着风雷之声,四面射来。二人连在一齐,身剑合一,想要冲出去时,敌人阵法业已将二人困住。

  二人刚被陷时,不知敌人早暗用“颠倒乾坤五行移转大法”,将殿前石台上预先设好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移向对敌之处,将自己困入阵中。还以为敌人不过在使什么五行遁法而已,凭紫郢、青索两口仙剑,岂有冲不出之理?

  谁知在黑暗中飞行了一阵,虽然暂时没有别的动作,可是老飞不出去,连神雕鸣声也听不见。正自惊讶,忽听先见那两个童子后来的一个发话道:“两个丫头,休得逞能,想要逃走才是作梦呢!你们已被我母亲暗用仙法困入‘大须弥正反九宫阵’之内。只为你们还算运气,祖父神游太清,尚未回殿,我母亲虽将你们困住,未奉法谕,不便伤害你们罢了。快快将你们所用两口飞剑献出,赔还我母子。我母亲念你二人年幼无知,必能手下留情,饶你乘雕逃命。否则明日我祖父回来,得知你们上门欺人,必将阵中真假五行发动,叫你们粉身碎骨,形神消灭,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英琼闻言,只是加了几分忿怒,轻云却因童子一言,猛想起昔日在黄山,曾听师父餐霞大师说起天下群仙首脑源流,正邪各派群仙中最著名厉害的,除了“神驼”乙休夫妇之外,在南海边上还有一家散仙。为首的是一个白发朱颜的老者,姓易名周。此人在明初成道,因逢意外仙缘,拔宅飞升。妻室杨姑婆、女儿易静、侧室林明淑、芳淑两姊妹,以及历劫六世的儿子易晟、儿媳“绿鬓仙娘”韦青青、孙童易鼎、易震,个个俱精通剑法,自成一家。易周家举家居住南海,用千年玄龟、海底珊瑚和许多异宝盖了一所宫殿,因知过于眩奇,难保不有能人前去寻隙,又在殿前设了一座“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其中神妙莫测、变化无方,不知个中三昧的人陷身其中,除了死活由人处置外,休想脱身一步!虽还比不上长眉真人在凝碧崖灵翠峰所设“生死幻灭晦明六门两仪四象微尘阵”的玄奥,却也厉害非常。适才听童子说了阵名,才得想起,如果是他,只恐难以脱身,不由焦急起来。

  轻云正打不起主意,又听那童子发话道:“大哥,母亲命我们在此运用阵法,这两个丫头兀自不肯认输,他毁去我们的法宝,衅自我开,情有可原,不该又将我们飞剑连毁两口,分明欺人太甚!依我之见,母亲已将阵法发动,祖父回来好坏都隐瞒不过。左右只有一个不是,不如将这两个丫头处死,得她这两口好剑,赔我也是好的。”说罢,那另一个好似不以为然,在那里低声拦阻,两下争执了一会。二人在黑暗中冲行又有好多一会,不时闻得二童谈话声就在近侧不远,只是用尽方法看不见人。几次暗运玄功,双剑合璧,朝发声之处横卷过去,终是扑了个空,反遭二童讪笑。只得闷声不语,照着一个方向往前冲行。

  好些时辰过去,忽见四外黑影中千万道红影似金蛇一般乱闪。二人不知敌人弄什么玄虚,又想不出脱身之计,焦急万状。幸而紫郢、青索双剑神妙,那千万道红光虽乱射如雨,一近身前,便即消灭,没有受着伤害。可是无论二人怎样上天下地,横冲直撞,总被黑暗包围,用尽方法也难冲出阵去。后来轻云因听二童说话声音不离前后左右,知道敌人阵法厉害,自己虽是飞行老远,其实身子仍未离却阵内方圆数十丈之内,枉费许多心力,毫无用处。便招呼英琼停了飞行,聚在一处,只将剑光运转护住全身,伺隙观变。

  二人身才停飞,又听敌人在那里喁喁私语。英琼气他不过,暗忖:“适才几次循声飞剑去斩敌人,俱未得手,反受了人家许多冷嘲热讽。因为屡击不中,便停下了手,如今已有两、三个时辰,敌人必料自己不会再去徒劳,说不定此时已疏了防范。紫郢乃通灵异宝,何不和从先一样,心中默祝,冒着奇险,冷不防将剑发出,任它自去寻找敌人。反正仇已结成,纵难脱逃,伤他一个主体也可略消气忿!”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心中默祷:“师祖保佑、仙剑大显灵异,为我斩敌奏功。”倏地暗用玄功分开剑光,直朝二童发声之处飞去,

  那易氏弟兄因乃母“绿鬓仙娘”韦青青本在殿中有事,抽空出来会敌,一将敌人困住便即回殿。行时再三叮嘱只可生擒,夺她双剑赔还失剑,不可遽将阵法一齐发动加以伤害。以为敌人已成网中之鱼,不久自会晕倒遭擒,谁知敌人虽被困入阵内,那两道剑光却是神妙莫测,护住敌人身体,恰似红、紫两道光华团成一个彩球,芒彩四射,在阵中电转星驰,滚来滚去,竟不能伤她分毫!

  后来易震实是不耐,与易鼎争论一番,拼着受责,将阵中离宫上阴阳火箭发动去射敌人。不料才一挨近敌人,箭光便即消灭,这才不敢大意。又恐乃祖明日回殿,不知嗔怪与否,想再发动阵法,又恐一样无功,反伤异宝,正在那里着急,忽见敌人分出一道紫光飞来,才一看见,便已临头!忙将阵法倒转,刚得避开,那紫光竟是灵异非常,又是随后追到!逼得易氏弟兄走投无路,只得连将阵法倒转,仗着阵法变幻不停。英琼、轻云只见紫光在近身不远上下纵横电射不停,不知敌人如此狼狈,否则轻云青索剑也照样飞起,两下夹攻,易氏弟兄休想活命!

  轻云先时颇恐英琼鲁莽,及见剑光近侧飞绕,却未闻敌人讪笑,也未见有甚别的动作,猜知不甚失利。这一来,一面受着紫光追逼,一面又恐有别的失利,彼此都不知如何才好。

  两下里又经过好些时候,英琼因自己紫郢剑只管在黑影中飞掣,知道此剑灵异,放出去如不奏功,非经自己收回,决不回转。时候已是这么久,也恐失闪,正想收回。忽然一道白光在黑暗中出现,与紫光只略一交接,便听一个女子声音喝道:“鼎、震二侄,还不快收阵法,真要找死么?”

  声才入耳,二人眼前倏见一亮,依旧天清日朗,身子不知何时已移在殿前石台之上,面前不远站定一个身材极其矮小的少女,手指一道白光,将空中紫光拦住。先见那两个童子满脸忿恨,却在那女子的身后一言不发。轻云一见这般情势,便知那少女定是解围之人,恐英琼飞剑厉害,又出舛错。那少女已含笑说道:“峨眉道友果是不凡,便连我这口‘阿难剑’也非敌手呢!我们俱是一家人,二位道友快请停手相见,免伤两家和气。”

  少女说时,英琼看出来人之意,便将飞剑收回,彼此相见一叙。那地方和先后迎敌的母子三人,果不出轻云所料。后来的这个少女,便是易氏兄弟的姑姑,云南昆明湖、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尸洞一真上人心爱弟子,“神尼”优昙的侄甥“女神婴”易静。自从被“赤身教主”鸠盘婆用魔法困住,九鬼啖生魂,吃了大亏,负气回山以后,除了每隔三年到玄龟殿省一次亲外,多年不曾出山。这次出山一则因接了“神尼”优昙的飞剑传书,说峨眉教祖在峨眉山凝碧崖开辟洞府,群仙盛会,令她到日前去赴约;一则因自己所炼法宝已成,不久要去寻鸠盘婆算那旧账,故此,在往峨眉赴约之前回殿省亲,就便取一些灵丹和贺礼带去。

  易静行近玄龟殿上空,见殿前九宫台上阵法发动,先以为父亲兄嫂定在阵中主持,暗忖:“何人大胆,竟敢来此侵犯?”及至入阵一看,仅是两个侄子易鼎、易震在内,已被一道紫光逼得走投无路。又认出那紫光的来历,父亲兄嫂不在,知道易震素来逞强,惯好生事!峨眉门下决不致无故侵犯,定是他兄弟两个趁着祖父父母入定晨参之际惹出乱子,阵法运用又不能全知,虽将敌人困入阵内,反吃人家逼得这等狼狈!

  易静久闻峨眉门下用紫色剑光的只有两人,内中有一口紫郢剑更是冠盖群伦,现为峨眉三英中一个名叫李英琼的女弟子所有。这被困的也是两个女子,想必是她无疑,再又想起昔日乾坤正气妙一真人救命之恩,无论来人是否合理,也须放她出阵才对。想到这里,一面喝止住易氏兄弟,命他将阵法收去,一面飞出剑光去试试紫郢剑到底如何。果然厉害非常,好生赞羡,互相收手,一问起衅原由,才知其咎不在二人。刚想唤易氏弟兄上前见礼,回身一看,只易鼎一人尚恭身立在自已身后,易震已在双方说话时溜走。

  易静猛想起嫂嫂素常溺爱护短,与自己颇有嫌隙,必以为是帮助外人欺压她的爱子,倘如闻信走出,决不干休。父亲神游未回,无人制伏得了,当着外人岂不面子难看?忙对英琼、轻云道:“二位姊姊既奉师尊之命有事南海,想已在此耽误些时,紫云三女近来与许飞娘等各异派妖人交深莫逆,决不借水。愚妹原意也往峨眉,便道回家取些礼物丹药,不想舍侄如此无礼,阻滞行程,现时听大舍侄说家父神游未归,正好同了二位姊姊前往紫云宫会那三凤姊妹。事毕归来,家父必已回转,那时再取了应带之物,随了二位姊姊同往峨眉,岂非一举两得?”

  轻云道:“承蒙相助,感谢不尽,愚姊妹一时鲁莽,误伤尊嫂、令侄飞剑,心实不安。意欲请出尊嫂谢罪之后再走如何?”易静道:“既是一家,事出误会,相见何须在此片刻。南海之行关系重要,还以速去为是。”

  轻云、英琼已然耽搁了将近一日一夜,巴不得即刻动身,只为知道了人家底细,易静又是那等谦和,觉得心中抱愧,不能不打个招呼罢了。一听易静这等说法,正合心意,正要道请起程,易静忽道:“二位姊姊先行一步,小妹对舍侄还有两句话儿要说,少时自会随后赶上同行。”

  轻云一则急于上路,二则久闻女神婴大名,想试试她的本领如何。便和英琼一使眼色,互道一声:“有僭!”便自破空飞去。神雕佛奴本来隐身云空相见,见主人飞起,迎了下来。二人因要和易静比快,连雕也不骑,只嘱咐那雕随后跟去,到了迎仙岛听命。说罢,回望下界,易静还在殿前石台上与易鼎说话,殿中有一道青光刚刚飞出,二人也不及细看,彼此一招呼,双剑合璧,化成一道红、紫两色的彩虹,电闪星驰,直往迎仙岛飞去。

  飞行了一会,眼看下面波涛浩淼、水天相连处,隐隐有一座岛屿,浮萍般飘浮水面。知将到达,易静还未追来,正在心喜,想到了岛的上空再停着剑光等她一同下去。就在这催着遁光飞行的当儿,倏地一道白光如经天长虹一般从后面直追上来,与自己会合。二人心中暗自惊异:“‘女神婴’果是名不虚传!”当下三道光华合在一齐,同往前途进发。

  顷刻之间到了迎仙岛的上空,三人看见一道银光盘岛飞翔。易静性子最急,一问不是同道,便迎了上去。那道银光却也知机,拨头便似陨星一般往延光亭那一方飞落下去。三人刚要跟踪追赶,金蝉、石生已迎了上来,接下去彼此见礼,因金蝉、石生元气还未康复,先由易静行法将存身之地封锁,然后谈说经过。彼此说完了紧要之言,金蝉、石生又在石上打坐。

  一个多时辰过去,二人皆运用玄功复了元气,跳下石来。金蝉刚张口说要往延光亭内去偷擒一个轮值甬道的宫中徒党来盘问底细。“女神婴”易静拦道:“二位道友且慢,愚妹初来,寸功未立,情愿代劳擒一个妖党来作见面礼如何?”说罢,不俟金蝉还言,猛的一声大喝,将手一指,面前不远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站在当地,一言不发,满脸俱是羞怒之色。

  易静喝道:“你这厮苦未吃够,还敢对我不服么?再不细说魔宫虚实,看我用禁法制你,叫你求死不得!”那少年也喝道:“俺杨鲤也是自幼修道,身经百战,死不皱眉,谁还怕你不成!我原是一番好意,被你错认仇敌擒住,又用法禁制,出声不得罢了。”言还未了,金蝉、石生自那少年一现身,便看出他与蓉波所说内应好友杨鲤相似。一听他道出姓名,忙说:“这位杨鲤道友是自家人,因为彼此均是初见,所以容易误会。”易静闻言,忙将禁法撤去,又向杨鲤致歉,才行分别就坐,谈说宫中之事。

  原来先前那道银光,便是杨鲤。偏偏金蝉、石生藏得隐秘,没有发现。三女一到,杨鲤遥见五人聚在一起,便隐身过去,想听完了来意再出面。谁知“女神婴”易静法术通玄,暗中用法术下了埋伏。杨鲤身刚近前,便被困住。安静点还好,越想挣脱,越吃苦处,只得耐心等候。易静原知有人被擒,仍然故作不知,不动声色,直到把话说完,金蝉、石生元气康复,要去擒人来问,才将他现出。这一存心取笑不要紧,从此易静和杨鲤结下仇怨,日后几乎两败俱伤!

  杨鲤被释以后,因为素来好胜,又关系着蓉波的重托,恼也恼不得,只得忍住,对石生说道:“紫云三女受了许飞娘蛊惑,决不将水献出。目前大公主初凤正在重行布置已毁阵法,各处均添了法宝和埋伏,益发不易攻进。那‘天一真水’已交给三公主三凤。此女心性狭隘,为人阴险狠毒,最是难惹。神沙甬道长千里,阵法随时变幻,妙用无穷。据我与令堂平时留心观察刺探,那阵法虽属魔法,却是参天象地、应物比事、暗合易理、虚实相生、有无相应,数共五十,用者只四十九。其一不用者乃阵之母,全甬道阵图皆由此分化,虚阵不破,纵将四十九阵全数破去,也无甚大用。”

  金蝉便问道:“此阵如此玄妙,我见先前有一轮值之人,并无甚道行,但他往来无阻。莫非这些阵法俱不怕自己人误蹈危机么?”杨鲤道:“神沙甬道全以神沙为主,全甬道共有三十层。但凡官中党羽,大半都有初凤给的一面护身通行的神简。那在延光亭外轮值的人,除了这一面神简以外,每人还有沙母。这沙母乃当初炼沙时从五色神沙中采炼出来的精华。我共得了二十多粒。诸位有了这沙母,如在甬道中遇见神沙作怪,只须口诵所传咒语,用一粒沙母向上一撒,立时便有一团五色霞光由小而大,往四面分散出去,便将阵中神沙抵住。容到沙母与神沙相合,身已离了险地。我所能助力者仅此二十余粒沙母,仍是有限,全仗诸位道法施为罢了。”说时看了女神婴一眼,忿恼之色仍未减退。

  易静知他余忿未解,说话意思似有点激量自己,故作不知,将脸往旁一侧。英琼要过一粒沙母一看,大如雀卵,乍看透明,色如黄晶。再一细看,里面光霞潋滟,彩气氤氲,也不知有多少层数,知是宝物。众人传观之后,杨鲤便将沙母除自己留下两粒以备万一之需外,俱都交给金蝉去分配,又将用法咒语一一口传。

  等到传完,才起身作别道:“紫云三女因陆道友是已成道的仙婴,恐她中途逃走,用魔法炼了一块‘元命牌’将她真灵禁制。如不背三女,在宫中执事,永久可以相安。否则一有异志,只被三女觉察,无论相隔千万里,三女略施禁法,用魔火魔刀去烧斫那面‘元命牌’,陆道友立刻被烈焰烧身、利刀刺骨。不消两个时辰化为青烟,形神一齐消灭!‘天一真水’到手之后,诸位既与石生同门,当能为急母难,千万将那面‘元命牌’盗走,将陆道友接返凝碧仙府,掌教真人自有救她之法。这机会一失,陆道友更无超劫成仙之望了。我本拟助陆道友脱难,同入峨眉,寻求正道。如今无端受了挫辱,无颜同往了!”说罢,又看了“女神婴”易静一眼,脚顿处一道银光,直往延光亭内飞去。

  轻云知他记了易静的仇,早晚定要报复,想劝说几句,业已飞走。易静笑道:“不想这人性情如此偏狭,当初因他用隐身法前来窥探,形迹诡秘,哪里料到是自己人!再加上他被我法术困住后,又不老实,屡次想用法宝飞剑暗算我,这才给了他许多难堪。虽怪我做得稍过,其咎也是由他自取,既是一家,何不早点出头露面。他几番朝我示意,我看诸位道友面上没有理他,谁还惧他报复不成?”轻云笑道:“这人倒也满脸正气,只是修道人不该如此恩怨太分明罢了!”

  英琼、金蝉齐催道:“这些闲事管他呢,我们快办正经吧。”轻云便命金蝉取出沙母分与众人,以备缓急。只“女神婴”易静因为适才杨鲤词色不善,嫌怨未解,不便借助于他赠的东西,再三不要。轻云苦劝不从,知她道法高深,既然执意不取,必有所恃,只得罢了。一数那沙母共是二十四粒,除易静外,四人恰好每人六粒。分配定后,便由金蝉在前引路,由岛滨暗礁上往岛心延光亭中飞去。

  五人到了一看,那圆形甬道中现出一条直通下面的大路,看去氛烟净扫,迥不似头一次入内霞光乱转彩雾蒸腾之象。轻云等俱猜敌人门户洞开,藩篱尽撤,必是诱敌之计。易静道:“此事不然,紫云三女已知我等此来奉有师长之命取那‘天一真水’,不到手怎肯回去?这一次虽遇伏败走,可是使命未完,无论多么艰难也须卷土重来,何必再用诱敌之计?其中定然另有文章,小妹当初曾受掌教真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时正应勉效微劳,为诸位道友前驱一查究里。”说罢,便要越众进去。

  轻云忙拦道:“姊姊且慢,此次前来,重在那‘天一真水’,并非扫灭敌巢。仙府盛会不远,事情以速为妙。杨道友所赠之物不过留备万一,金蝉师弟携有宝相夫人‘弥尘幡’,心灵所及,瞬息可达。我等还是会合一处,同驾‘弥尘幡’下去,如能穿越甬道同抵宫中,岂不省事?如看不能通过,再请姊姊当先施展法力破他阵势,也不为晚。”

  易静笑道:“紫云三女这大衍阵法,不过是参天象地,根据阴阳生克五行,倒转八卦,有无相循,虚实相应,本乎数定于一,一生万物之妙,渺乾坤看一粟、缩万类看方咫,道家妙用邪正虽殊,其理则一。莫如由小妹先驱,相机前进,先将外层阵法破完,敌人势必只留初凤一人看守黄精殿中主图,余者倾巢出战,那时诸位只管应战,由小妹一人用法宝护身,藉隐身遁法直入宫中,寻着藏水所在,盗了出来。先分出一位带了真水回山复命,二次再去盗‘元命牌’,连人一齐救走,岂非绝妙!”

  轻云虽然闻女神婴之名,也不知她道法深浅。一听她说得这般容易,虽是半信半疑,但是论理也不为无见,只得暂且依允,到了里面再作计较。当下便由“女神婴”易静为首,金蝉、石生一持“弥尘幡”,一持“天遁镜”为易静之佐,自己与英琼为殿。表面上是让易静做先锋,其实无殊五人同进,以防万一有事,仍可藉“弥尘幡”、“天遁镜”护身退却。易静知道轻云持重,信不过自己的能力,又不好意思违人善意,所以这等布置,暗中好笑。仗着深明诸般障法玄妙,越要卖弄本领,使轻云等心服,当时并未说破,一路观查形势,仔细试探前进。

  五人顺着甬道飞行了几十里,圆路平洁,除壁上神沙彩光照耀外,丝毫并无动静。五人心中好生奇怪,只想不出是什么缘故,又飞行了十余里,一问金蝉,已快到达第三层昨日金、石二人几乎失陷的所在。正自悬揣,忽见前面一道光华飞了上来。易静刚要迎敌,光华敛处,现出一个羽衣星冠、面如白玉、丰神俊秀的少年道人。见了众人也不说话,只将手连摇不止。金蝉认出是昨日会战的金须奴,刚想飞剑动手,金须奴忽又藉遁光往甬道下隐去,同时便有一片东西飞来。

  石生看出似一封柬帖,伸手接过一看,果然是一片海藻写成的书信。连忙止住众人,大家聚拢一看。大意说:阵法玄妙厉害、罗网密布,峨眉诸道友不可深入。他本人受过嵩山二老大德,又承重托,理应少效绵薄。无奈此时双方已成仇敌,不便面叙,他一人又难以拗众,故将前三层障法开放等诸人入内,面交此简以当晤谈。请即回转峨眉,等过了三女寿日,定取真水献上,决不失信。否则此水现为三凤保管,藏在金庭玉柱之中,有魔法封锁,即使能达宫中,也恐不能到手等语。众人刚一看完,那片海藻忽然化成一股青烟而散。

  众人看完那海藻上所写的字,略一悄声计议,易静首先以为金须奴言之稍过,把神沙甬道形容得那般厉害,心中不服。轻云等也觉奉命取水,畏难而退,不特不好交代,又值长幼同门,各派群仙聚集之时,这般回去,脸上无光。石生更因母亲为三女胁持,被妖法困在宫内,以前只当升了仙阙,每想慈恩犹极悲痛,现在已知为妖人所劫,陷身魔宫,就此舍去,何以为子?一见轻云等沉吟计议,心中一着急,便含泪跪到众人面前道:“无论如何要请众人相助,将母亲救返峨眉!”

  金蝉忙一把拉起,轻云已说道:“此事还用石师弟重托?休说我等同门之谊,胜于骨肉,便是外人有此苦境,我等见了也难袖手!事已至此,义无反顾,我不过见那书信看完便即化去。据我推测,投书人举动如此缜密,顾忌必多。第三层主阵又是他镇守,他已打了我等招呼,存意不恶,少时到了里面,他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极力拦阻前进,我等到时应该如何应付罢了。”石生闻言转忧为喜,正要称谢,易静道:“这有何难!他既不忘二老恩德,打算暗助我等,即使为妖党所挟,力不从心,我等念他良心犹在,动手时节败了不说,胜了给他留一点生路,放他逃走,也就足矣!前面黑影中忽有光霞出现,阵势已然发动,且待小妹上前试它一试!”说罢,便纵遁光往前飞去,石生、金蝉一见正合心意,即同藉遁光跟踪而往。

  轻云见英琼也要相机追去,忙一把拉住,悄声说道:“易道友与两位师弟都甚性急,成败难以预料。我二人如见情况不佳,便将双剑合璧,百魔不侵,且莫急于动手,等他三人不济,也好接应。”说罢,才一同往前追去。五人剑光都是速疾非常,就这几句话的瞬息时间,前行三人已冲入金霞之中。容到轻云、英琼飞到,已不知三人何往,二人便直往金光霞彩中冲去。紫郢、青索双剑毕竟不凡,那么厉害的沙障竟不能挤压上身,剑光所到之处,那千寻金霞竟似彩浪一般,纷纷冲开,幻成无数五色光圈,分合不已。

  二人在金霞中左冲右突,除互相看得见彼此的剑光外,四方上下全是层层霞彩,氤氲灿烂,照眼生缬,哪里看得出前行三人影子!恼得英琼性起,便回身迎着轻云的青光,运用玄功,将青紫光华合在一起,化成一道青紫混合的彩虹,冷森森发出数十丈寒芒,飞龙夭矫般一阵腾挪卷舞。这一来果然有了效应,不消片刻,耳听极轻微的散沙之声,光霞逐渐稀减。忽听一声长笑过处,眼前一暗一明之间,所有光霞倏地隐去。近身不远有百丈金光白光,一幢彩云和红、紫、银、白四道剑光,正在往来冲突,刚刚收住,现出易静等三人。

  二人刚要飞身过去相见,猛听金蝉惊呼一声:“快追!”回头一看,一团黄光白气,其大亩许,簇拥着一团霞光隐隐的圆东西,星飞电掣般直往甬道前下面退去。这里金蝉为首,石生、易静跟着驾遁光追去。前面一暗,现出一片黄墙,已将甬道去路堵死,哪里追赶得上。轻云连忙止住众人,暂且缓进,商量妥当再行下手。一问经过,才知三人在前,易静自恃道法高强,金蝉、石生又因二次重来,知道那金霞是有形沙障,比无形的容易冲过,没有十分留意。谁知刚一冲进数十丈左右,剑光稍一运转迟缓,金霞便挤压上来。看似没东西,却是挨着一点便刺痛彻骨,而且压力极大,逼得人气都难透。

  幸而三人俱是能手,发觉又早,只金蝉略受微伤。一见不妙,忙将“弥尘幡”取出应用,护住身体,未受别的伤害。四面金霞像狂涛一般涌到,三人所经之处层层彩浪。石生用“天遁镜”去照,虽不时将近身金霞冲破,一转眼间依旧浓密。金蝉算计轻云、英琼早就该跟踪而至,可是用尽目力也看不见二人所在。还是易静比较年长道深,因适才枉夸大口,自己反仗金、石二人的法宝护身,心中未免有些惭愧。只盘算怎么运用法宝出奇制胜,准备一出手便即成功。随着金、石二人彩云金光笼护之下飞行了一周,才决定将近多年苦功炼成,用来寻鸠盘婆报仇的七件至宝当中,有一件名为“灭魔弹月弩”的取出一试。这七件专门克制魔教邪法的至宝,炼时固非容易,使用起来,除头一件护身法宝“兜率宝伞”出手便可运用外,余者大半都是由静生动之宝,用起来颇费一点手脚。

  易静为报前仇,炼成这七件至宝,大费心力,珍爱非常,今日使用尚是初次。因恐用出来被仇人辗转得去信息,有了防备,所以先时颇为迟疑。后见阵中沙障魔光委实厉害,决非别的宝物所能克破,再四踌躇方行决定。

  她炼这“灭魔弹月弩”,采集了三百六十五两西方太乙真金,在丹炉内炼了三百六十五日。她先将真金融炼成了无色浆液,后用仙法藉巽天罡风吹了七日,吹得渐冷之后,方放入凭自己心意,预先用五方真土炼成的模子以内,放入丹炉再烧再炼。又是三百六十五日过去,才刺了自己一滴心血去开炉结火,告成大功。此宝形如弩筒,藏着五颗金丸,可以收发由心,专破魔火邪烟,妖光毒砂,神妙无比。只使用之时须默用玄功,由本身三昧真火发动,方始有力。

  易静因知敌人用的是天魔邪法,格外慎重,刚刚取出准备停妥,将本身三昧真火引入弩中,正要发动。恰值石生手中“天遁镜”突破一条彩衖,长约十丈。易静原是行家,一眼望到面前光霞分合中似有一个彩圈,现而复隐,看出敌人阵法是不时倒转,大家枉自飞行了这多时候,一定还没有离开原地!气忿之余,猛的心中一动,暗生巧计。忙将手中宝弩暂时停止不发,飞近石生跟前说道:“石道友宝镜暂且借我一用。”石生不知是何用意,迟疑了一下才行交过。易静接镜在手,又对金蝉道:“道友,我们冲不上去,方向错了,这边走吧!”

  三人刚一回身,易静知道“弥尘幡”飞行迅速,后边无阻,恐防飞远,猛喝道:“二位道友少停,看我破他魔光!”说罢,倏地回身,举弩发出一粒金丸。只见一点深红奇亮的火星飞出,接着爆散开来,化成无量数针尖也似的微芒。光并不大,可是一经射入金霞层里,所有神沙立即逐渐消灭。神沙消灭,英琼、轻云二人也自赶到。英琼、轻云等五人会合到了一处,彼此说明经过之后,“女神婴”易静便将宝镜还了石生。

  轻云看出甬道中阵法厉害,力主这次前去,五人同在一处,千万不可分离。再有适才下书人始终不曾出战,颇有留情之意,遇上也须留情面。商量定后,易静细参阵法方向,看出前面正是入路,虽有那片黄墙遮阻,并无甚过分深奥之处。便请众人少退,易静禹步站好,暗运玄功,一口气喷在手上,然后双掌一合一搓,朝着那片黄墙一扬,便有一团火光飞出,落到墙上,一声小小的炸雷之音,那墙便化成一团浓烟四散。烟净处,眼前又是一亮,那甬道变成了一条玉石筑成的长路。两旁尽是瑶草琪花、琼林仙树,长路尽头有一座翠玉牌坊,后面是一所高大殿阁,远望霞光隐隐,真是金庭玉柱,琼宇瑶阶,庄严雄伟,绚丽非凡。

  易静轻云俱都看出是魔法幻景,也没放在心上,照旧驾着遁光前进。五人遁光本极迅速,可是那一段里许长的玉路却老是不完。明明看见殿宇在前面,只到达不了。五人一见久无动静,当是敌人诱已深入,好生猜疑。又飞了一会,金蝉首先不耐,暗忖:“这道旁琼树花叶,虽然灿烂,却似宝玉装成,并无生气。说不定便是阵中门户,左右与宫中诸人成了仇敌,不管三七二十一,且给他毁了,看看有无变动再说!”想到这里,也没和众人商量,迳自一指剑光,直往道旁两排琼树上砍去。   

  石生见金蝉动手,也跟着将剑光一指。英琼近年道行精进,虽不似往时那般性急,飞行这一会也是有些难耐,见二人飞剑乱砍,也跟着指挥剑光动手。那些琼林仙树原是每层阵图的门户和魔法的布置,多系神沙炼成的神柱,虽然厉害,哪经得这三口仙剑同时发动!自然不消剑光连连几绕,便即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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