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外相逢

 

2022-01-11 20:07:03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山头上突然冒起十数个人头，正是白眉老人和噶丽丝等，他们虽来晚了一步，却正好赶上这场万世难逢的比斗。
　　“嘿！”蒙面客吐气大喊，一双手似乎化成了八只，分次着对方八人，一时间似乎占尽了优势。
　　“此人一定是黑衣人。”有人在如此猜测。
　　章格鲁仍是最先忍不住，“劈招！”手中黑黝黝的怪鞭已抽出。
　　忆君有心要试试对方功力，轻一提气，对章格鲁劈来一鞭，视若无睹，金鞭像只剑般笔直迎上去……
　　“轰！”
　　一阵飞沙走石，忆君足下纹风未动，章格鲁竟“蹬”地退后两步。
　　黄衣魔僧心中不禁暗吃一惊，他师兄弟俩在唐古乌拉山半年苦练，功力几乎都长进一倍，谁知这白衣人似乎比他们进步得还要快。
　　“当！”
　　黄衣魔僧铜钺微响，那两片身薄如纸的钺锋成了个十字往忆君削来，钺未临体，一丈外忆君已感觉两股锐风迎面袭来。
　　忆君凝神走气，他知道在黄衣魔僧和章格鲁的夹攻下必是不好受的，金鞭上已蕴满“天阴炁气”，左掌也使上了开天神功。
　　“当当！”
　　铜钺在空中一碰，突分上下往忆君攻去，在那极紧凑时间内，章格鲁的黑鞭也似毒蛇般劈向忆君背脊大穴。
　　忆君明白这一战将险恶已极，为了保存精力他打定了游斗方式！只见他足底微踩，避开正面一对铜钺，突然反手一鞭往章格鲁手肘绕去。
　　章格鲁哈哈大笑，右手微一招，那黑鞭似通灵般仍往忆君面门扎去。忆君正要他如此，足下轻向左一踩，左手呼地劈出一掌，攻的都是章格鲁必救的肋下。
　　这招忆君用得如此大胆，只要稍慢一步无论铜钺、黑鞭都招呼到他身上了。围观的人都为他呐喊一声，忆君雄心一振金鞭展开，竟着着朝两人攻去。
　　灵蛇鞭法素来轻灵阴柔见长，忆君这一使开来直如一团闪闪夺目的金光，转眼间已将对方两人包在光幕之中。
　　黄衣魔僧的铜钺发出震天价的巨响，加上章格鲁的喝叱，立刻反刚才的极静到极动。
　　且不谈这方，那面九人的激战也到了白热化，蒙面客的轻功真美妙极了，在八人的联手相攻下竟进退自如，只是他手中已多了柄长剑，那长剑白光闪闪，一忽儿如蛇信连吐毒辣无比，一忽儿又如霸王扛鼎，蕴聚着无穷内力，仅与蜈蚣帮八位长老战得势均力敌。
　　墨客利在对崖看得露出一丝微笑，而且不住点着头，噶丽丝等也来至斗场旁边，她已发觉忆君与黄衣魔僧的激斗，面上立刻涌起无限焦虑。她轻向静玄子道：“师父，你看君哥会胜吗？”
　　玄静子武功此时已在噶丽丝之下，噶丽丝尚看不出她如何看得出，但她明白徒儿心理，微笑道：“古少侠自然稳操胜卷！”果然噶丽丝面上露出安慰的神色。
　　白眉老人却注意着那蒙面剑客，只觉得那人形态竟十分熟悉。
　　蒙面客愈战愈勇，但八人所给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森森剑气弥漫全场，两边都展开以快打快。
　　八人中以赤羽剑尹联伦主攻，他那柄剑甚是奇特，色作赤红而且剑身上更是一张张鳞片。只见他剑走偏锋伸吐如毒蛇般，另七人将蒙面客团团围住。
　　蒙面客此时也不敢大意，一柄宝剑上下翻飞，轻灵中又显出无比功力，而且左手更捣空连抓，一种奇特已极的劲道，往往在出奇的部位袭击敌人。
　　屠龙手麦南、与赤羽剑、子母离魂圈主内围，其余五人主外围，将蒙面客如铁桶般牢牢围住。蒙面客一柄长剑劈、点、挑，利用得狠辣已极，但旁观者都看得出，他已没有先前轻松了。
　　郭莲虽只注意着忆君，但她也被那蒙面人吸引，她不谙武艺，从人数的观点上她以为蒙面人是比忆君强的，她悄悄问飘枫道：“这人是谁啊？”
　　辛飘枫也并不知道，她答道：“此人真是怪异，大概是冷云宫主新收的徒儿，但他却从不到宫中去，也不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人的招式越使越奇，只听他手中长剑突然“铮！铮！”连响，蓦地洒开一片耀眼光幕，宛如日正中天。这一招好不霸道，子母离魂圈首当其冲，在七位同伴全力抢救中，仍就活生生砍下一条右臂。
　　蒙面人哈哈狂笑，长脸一转突然跃出战圈，讥道：“蜈蚣帮狗爪子们也不过尔尔！”
　　子母离魂圈于挂书右臂几乎被齐根截下，早痛得他面色惨变。其余七人却不答话，齐喝一声一齐又攻上，这次蒙面客长剑更是飘忽，好似有心要当着众人表现一番，口中连连喝叱着，只见他足下似倒踩七星，一连闪过对方几件毒辣兵刃，而当胸受麦南正夹着如雷般屠龙掌力劈来。
　　蒙面客暴喝声“好”，猛地左掌撤出在空中与那杜发碰了一掌，右手却一沉腕，化上迎为划力。这招可大出麦南意外，眼看自己小腿不保，立刻硬生生将击出掌力改向下击。
　　“哈哈！”蒙面客又是一声长笑，声音中含着凄厉的味道。长剑又洒了开来，霎时青光漫目，这一招正是昆仑派星剑中“万点银星”，万朵银花中一缕冷风在极端不可能的情况下刺入麦南胸腔。
　　麦南狂吼一声，全身功力在临时的一刹那全力向外一击，但一切都晚了。
　　蒙面客去了两个只觉压力大减，而所剩六位长老更拼出了全力，他们几乎每一位都以为这极强的对手就是那黑衣人了，但招式上又极不相似。
　　旁观的钟源却有些疑惑，他向白眉老人问道：“师父，那蒙面人一招‘万点银星’不正是咱们昆仑绝学，只是他使出来可强过咱们多啦！”
　　白眉老人点点头，脸上有种伤感和似悲云老突的表情，黯道：“此人功力不同凡响，足堪与黑、白衣人相提并论！”
　　八位长老起初把蒙面客估计太低，这时被连伤两人反而打出阵式来，只见两人左方牵制，两人右方牵制，其余两人一前一后进攻。这一打法立刻收效，一时间蒙面客又陷入危境。
　　而此间另一方却传出“轰！轰！”两声巨响，尘土飞场中，忆君哈哈狂笑，只见他单掌仍平举，而黄衣魔僧与章格鲁却露出呆痴神色。
　　敢情忆君以一手敌两手，竟丝毫不相上下。
　　“好啊！白衣人厉害！”人丛中正道一方都大喊，而郭莲同噶丽丝脸上都涌现骄傲的笑意。
　　黄衣魔僧脸色微微变了变，两面铜钺又分了开来，与那章格鲁神分左右朝忆君包来。这正是他两人半年苦练的“钺鞭阵式”。
　　墨客利有心再警告忆君一声，这他却不好出口，而这场更凶烈的战斗也开始了。
　　忆君双眼暴出骇人的光芒，这是他宿夕梦寐的决战，金鞭在他手中一闪一闪的，但他觉得少了什么，像是身体某一部分有些不适。
　　“青霞！青霞！”忆君口中暗喊着，他确知此刻需要那柄青霞。他侧头偷眼一看，他瞥见焦急一旁的噶丽丝了！
　　“噶丽丝！青霞！青霞！”他这分神一呼，黄衣魔僧与章格鲁已同时发动，只闻平地涌起一片隆隆声和锐啸声，直向忆君压去。
　　连墨客利这般高手也看得眼暴精光，敢情他从黄衣魔僧和章格鲁身上发现本门两种绝学——铜钺和黑鞭竟被发扬到极致。这点他不得不佩服他弟弟加斯伦儿，但却为忆君担心着。
　　噶丽丝明白忆君要什么？她昨夜从忆君口中也知道他也是白衣人的化身，那么他是打算鞭剑合壁来对抗这钺鞭之阵了。于是她尽量地靠近战场。
　　忆君想起父亲的惨死，眼中已冒出怒火，他阴阳两神功在半年内已练至造极，这时由内而外涌，只听他大喊一声，金鞭已平削而出。
　　“玉女分锦！”鹿加在旁兴奋得大嚷，他突然加入战团一斧头就向六位长老中的千毒鼠劈去，用的可也正是这招“玉女分锦”。
　　蒙面客见平空多出鹿加，气愤道：“这儿没有你的事，谁要你帮忙？”
　　鹿加可不理他这一套，他是早已手痒，一面将巨斧使开，一面笑道：“这几个龟孙子又不是你的，你打得我打不得！”
　　蒙面客被逼得无法再开口，闷哼一声只好迎战五敌。场中变化直使人眼花撩乱，鹿加的渗入使斗场生色不少。蒙面客得着他助力，晃眼间连伤两位长老，剩下的已有不堪一战的样子。
　　鹿加经过不断地苦练，将那三招绝学使得出神入化，此时他正施出第二招“灵蛇翔鞭”，千鼠毒只觉四面都是森森巨斧，无论朝哪方躲避似都无效，他长叹一声，将千毒棍一举，只好内功相拼了。
　　“碰！”
　　鹿加的巨斧砍在千毒棍上，一阵黄烟冒起，千毒鼠却被震至三丈以外。
　　“徒儿罢手！有毒！”墨客利在对崖一张身扑了过来，三两招就将剩余的长老逼退数丈，而千毒棍中的毒烟也被扫得一干二净。
　　蒙面客在喘息着，虽然他刚才仍骁勇如虎，其实内力已损耗过多。他用剑一撑身体，疲惫地问道：“那人就是黑衣人了！”
　　墨客利点点头，有些爱怜道：“他是集黑、白衣人于一身呢！”
　　蒙面客叹息地摇摇头，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但想象得出他心中很难过。蜈蚣帮的人静静将各位伤残长老扶回人丛，斗场中只余忆君和黄衣魔僧等三人。
　　黄衣魔僧与章格鲁两人脸都涌着狞笑，一鞭双钺似堵铜墙铁壁，牢牢将忆君困在当中。
　　形势上看来对忆君有些不利，墨客利不禁为着他捏把冷汗。黄衣魔僧等被他否认为师侄，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出手惩治他俩。
　　场中每一人都屏住了气息，双方所使的招式都是一比即收，几乎连接触都未有，但内里却不知包含着多少凶险和绝招。
　　郭莲看不懂，也有些不耐烦，她是相信忆君的，相信他一定能赢。因此她不太在乎斗场中的变化。只见郭莲朝远远那姑娘走去，她听得忆君曾叫那位姑娘为噶丽丝。
　　渐渐地走近了噶丽丝，她发觉噶丽丝很美，而且从噶丽丝脸上那种焦急的表情上知道她是多么关心着忆君。
　　噶丽丝根本未发觉有人悄悄靠近自己，她已被那凶险的战斗吸引住了，她在等待机会交给忆君那柄“青霞”。
　　战云越来越紧凑，黄衣魔僧的铜钺已如雷霆万钧朝忆君压来。章格鲁怪鞭却无声无息地绕向忆君小腿。
　　忆君越发觉得这阵式的威力，只见他突地腾身跃起，左手一招“南海屠龙”在两面铜钺一隙中突袭黄衣魔僧，金鞭于“灵蛇反卷”倒打章格鲁颈项。
　　这一两面兼顾的机警又博得一声喝采，但忆君已腾起身来却危险已极……
　　果然黄衣魔僧哈哈大笑，一面铜钺向下一展，尽似张开了一幅金色地网，另一面铜钺却与章格鲁的黑鞭如霸王扛天般抬上去。
　　“当！当！……”
　　一阵串脆响不绝于耳，忆君在空中借着下击之力一连飞起数次，当已腾身到最高，突地双足乱捣，一个身形像陡地化为数十条身影翩翩下降。这正是此派绝学“凌霄步”的妙用。场边诸人连黑客利都看得呆了。
　　“嘿！”黄衣魔僧见对方如此轻易脱出掌握不禁有些气愤，他朝章格鲁打个招呼，立刻两人也展开一身小巧功夫与忆君较量起来。三人轻功俱是绝世仅见，晃眼间已人影纵横飞舞得只余下一片影子。
　　郭莲看那噶丽丝似乎看得入迷，她轻轻唤道：“公主！公主！”
　　噶丽丝虽在聚精会神中，也听见了这娇媚已极的呼唤，她极快地转过身来，却发觉身后立着位从未看过的美丽少女。
　　“你是……你是……”她敏感地联想到一个人，但不容她开口，郭莲又问道：“你是噶丽丝公主吗？”
　　噶丽丝微微一笑，她想：“只有那一人才会有如此美丽了！”她想着不禁笑了，而郭莲也笑了。
　　这时场中突然三声大喝突然响起，噶丽丝立刻转身回望，只见忆君右手金鞭正颤巍巍地朝章格鲁击去，而左手一扬却蓦地一声霹雳。
　　两声内力相碰的巨响后，忆君退后两步，黄衣魔僧与章格鲁却各都退一步。
　　噶丽丝得着这良机，娇哼一声：“接剑！”一溜青光已向忆君飞去。
　　忆君凭着消耗内力，想要的就是这个，他一反手接着青霞，面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黄衣魔僧看到了青霞，脸色变了变，“鞭剑合壁”，他心中暗呼着，却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来吧！”忆君手中握着青霞与金鞭，半年来的苦练已成一股激越的洪流在他体内奔腾。他暗呼着，却一步步朝两人行去。
　　黄衣魔僧望着那条金光闪闪的鞭子，和青霞流转的宝剑，不知为何心中会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怯意。
　　“唰！”
　　仍是章格鲁首先发动，他喝声?厉刺耳，听来使人难受之极。
　　忆君哈哈大笑，青光与金光织成一片灿烂的彩幕，一下投入鞭影造成的阵式。
　　这番战斗惨烈已极，三人几乎都尽力而为。
　　日斜光黯，剧斗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时光的运转。何况更有剑气鞭光相映争辉。
　　黄衣魔僧两人受加斯伦儿苦心教导，为的就是要击败黑白衣人，现在只要击败面前这一人，就等于击败两人，但这何其难啊！
　　“伏魔剑式”与“灵蛇鞭法”精妙已极，何况再加上妙绝人寰的“凌霄步法”，不一刻忆君已取得优势。只见他右手鞭左手剑吞吐不定。
　　眨眼间两人已被他罩在青光金影之中。黄衣魔僧尚支持得住，章格鲁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高手相争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分出胜负，何况是忆君这等高手。二、三千招已过去，三人仍酣战着。
　　日光照在这又黄又白的山岭，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但谁也没有去注意那些。
　　忆君神光湛湛的双目，牢牢盯着对方，一鞭一剑幻出千百种光彩变化，几乎取得了整个主动。
　　黄衣魔僧铜钺仍很威猛，但“螭盘劲”与“寒骨掌力”全已用上。
　　章格鲁如果不是黄衣魔僧照顾着他，早已被伤了多处，他心中既气愤，又有些惭愧，但可使他生了以死相拼之念，而心神也乱。
　　“嘿！”
　　他趁着忆君主攻黄衣魔僧之时，蓦地将鞭交在左手，右手却不顾命奋力朝忆君打去。这一掌毫没有收回的余地，但却逼得忆君非自救不可。
　　忆君知道时机到了，他金鞭一转，一招“横江断流”阻住黄衣魔僧追击，左手青光暴涨，一翻一斫，只闻章格鲁惨哼一声，胸肋间已被青霞贯入。
　　忆君一翻中已硬接了章格鲁寒骨掌力，他留有功力在那一斫，因此一翻之功力也就未纯，立刻被震退了三步，只闻一阵气血翻涌。
　　黄衣魔僧见师弟这般莽撞毕命，气得狂吼一声，“呼”地一只铜钺向忆君掷来。
　　墨客利大喊：“小心！”
　　忆君已觉出铜钺来势不凡，不但沉若山岳，而带起的气旋已锐得似刀刃。他知道这是黄衣魔僧的毕生功力，却不知还藏有极厉害招式。立刻不加思索，一溜精光，那金蛇灵鞭已排掷上去，自己却向右方飞躲。
　　只闻“轰隆”一声，那金鞭才一接触，铜钺突然自动炸开，数以千计的碎屑向忆君罩来。
　　忆君心知免不了了，全身功力立刻满布全身，而青霞却一招“后羿射日”朝黄衣魔僧掷去，这一掷也是忆君毕生功力，其势直如长虹。
　　黄衣魔僧看自己最厉害的一招已足以杀伤对方，正在庆幸时，哪晓—溜青光已到了自己面门。他匆忙中举钺一挡，但青霞千古神器，而他功力更去远矣，只听他狂吼一声，被青霞穿钺然后钉死在地上。
　　忆君眼看魔头毕命，心头一松只觉全身一阵剧痛登时失去了知觉…… 尾声
　　居扬河边静静地驰着一行车辆，车辆前一个白眉苍苍的道士正连声叹息。旁边一位浓髯巨汉却安静地说：“师父！别为师弟悲伤了，师弟能成为冷云宫的第一传人不是很好吗？师父不见他此刻身手如此高强！”
　　白眉老人叹着点头：“龙任飞跟着墨客利前辈自然比跟我强，我当然希望他能学得一身出色本领，但从今以后我却看不见他！啊！唉！这次回山必不再出江湖！”
　　马上的正是白眉老人和钟源、蔡直。敢情那蒙面人正是伤心远走的龙任飞，他看见了黑衣人——忆君的绝艺，死心地跟着墨客利进冷云宫了。
　　这时最后的蓬车传来一个笑语：“君儿！你好些了吗？”
　　车中一个快乐的声音应道：“老道伯伯！君儿已完全好了呢！噶丽丝，你说是吗？”
　　噶丽丝娇脆地笑了，道：“看你伤这么重，真叫莲妹担心死了呢！”
　　郭莲不依道：“难不成你不担心！”
　　慧真子哈哈大笑，打趣着说：“现在就开始吵了，以后将怎么办啊？”
　　蓬车进了关外五雄新建的牧场，余下的仅是忆君尴尬而满足的笑声……

　　（全书完，此文本为大梁版，古龙武侠论坛“try85”精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