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偷袭身死

 

2022-10-06 19:23:21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宫飞花冷眼旁观，心内早已雪然。
　　她微微一笑，道：“白兄的武功，武林推重，却还不知竟还精于蛇道呢！”
　　白日风挺了一下腰道：“不是白某在姑娘面前夸口，当今武林中就武功而论，能够胜过白某的，似不多见……”
　　宫飞花一笑道：“是么？”
　　白日风笑了笑道：“当然比起姑娘来，要差上一筹。”
　　显然的，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个意思，言不由衷，一望即知。
　　“天上月娥”宫飞花表面上丝毫不露，心里却暗暗的冷笑不已，她让人着迷的地方，是她脸上永远显露的笑容，男人很少有受得了的。
　　白日风见她不语，只当她已默认，一时更为得意，他也就大言不惭的道：“姑娘，所以说……有我白日风陪伴着你左右，谅那些不识趣的人，再也不敢冒犯……”
　　宫飞花看着尖尖的玉指，道：“真的？”
　　白日风道：“姑娘莫非还信不过在下？”
　　宫飞花道：“我并非信你不过，而是我知道一个人，这个人自充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铁鞋破两江”白日风冷笑一声道：“这人是谁？”
　　“铁布衫。”
　　“铁布衫？”白日风显然一惊道：“姑娘说的是巴壶天这个人？”
　　“不错，就是他！”宫飞花用着挑逗的语气道：“这人的武功，据说世所罕匹，不知白兄你比之于他，又将如何？”
　　不提“铁布衫”其人倒好，一提起了他来，白日风禁不住七窍生烟，他狂笑了一声，脸色一片青紫。
　　宫飞花道：“你莫非认识这个人？”
　　白日风笑声一敛，凌然道：“我虽不认识他，可是他却与我有杀弟之仇……”
　　顿了一下，他才又接道：“如果他在这里，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宫飞花一笑道：“他就在这里。”
　　“啊……”白日风吃了一惊。
　　宫飞花道：“这个人就住在雪山下，神医马辰子的家里。”
　　白日风瞠目道：“有这等事？”
　　宫飞花道：“一点都不错，他好像和马家的交情不错，马辰子待他如上宾一般。”
　　白日风霍地站起来道：“我这就找他去！”
　　宫飞花道：“你何必急于一时，想那巴壶天，自出道以来，不过短短年许时光，已席卷江湖，无人可敌，你可要当心一二。”
　　白日风一声狂笑道：“姑娘放心，我必能取其性命。”
　　宫飞花微微笑道：“你可知本地的单七公此人么？”
　　白日风点点头道：“知道！”
　　宫飞花冷笑道：“已经败在了姓巴的手上，双腿全折，左手斩落，听说如非马辰子临场说情，已经命丧黄泉，这巴壶天，真可当一世神勇而无愧的了。”
　　白日风怒形于色道：“姑娘你等着瞧吧，我这就要他好看，告辞！”
　　宫飞花还不及多说，白日风愤愤而去，但听得门外马嘶之声，人已离开。
　　门帘揭处，小雁步入，说道:“小姐，白相公怎么啦，气呼呼的出来，我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我。”
　　宫飞花一笑道：“你知道什么，热闹还在后头呢！”
　　小雁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飞花道：“铁布衫巴壶天，自称武功盖世，白日风也是目无余子，这两个人碰上可热闹透啦！你快去给我备马去，我得瞧瞧去。”
　　她笑得那么甜，显然，她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是用上了，是不是能够成功，她可就不知道了。


　　大风猝起，江边的芦苇被吹得一齐都低下头来，几只白鹅扇着翅膀，呱呱！鸣叫着扑向岸边。小石头子儿，骨碌骨碌的在地面上滚动着，用“飞沙走石”这四个字来形容，那是很恰当的。
　　巴壶天立在岸边，目注着滚滚的江水，见浪花翻涌着，颇有“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新人换旧人”的感伤。
　　他身上的一袭长衣，被风吹得噗噗直响，紧紧的裹在他伟岸的身体上。
　　芦苇丛中，一个头裹布巾，文士衣衫的中年人，正用着深邃的目光，紧紧的逼视着他。
　　巴壶天少说在这里站立了有盏茶之久，而这个人也足足的瞪视着他有盏茶之久。
　　这个人双手折断了两截苇梢，平托在掌心里，缓缓的伸出，在大风吹动时，他很自然的抖动了一下，两截苇梢，拖着雪白的尾巴，流星也似的，向着巴壶天两肩袭到，风助其势，一闪而至。
　　看起来，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人显然也没有预期着能够伤了他，也许只是一种试探而已，因为在这种大风天里，人们很容易的对身侧的一切疏忽，一种最自然不过的怠懈和疏忽。
　　两截苇梢，其疾如电，在漫空折断散飞的苇花里，并不显眼，它只是以着不平常的奇快速度，向着巴壶天两肩上袭到。
　　在接近巴壶天两肩前的一刹那，苇梢仍然保持着水平的姿态，可是一刹那之后，也就是临近巴壶天两肩处不及分寸之间的刹时，那两截断苇梢却像是遇见了一种无形的阻力，倏地向上跳起，跳飞了出去。
　　巴壶天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两截苇梢来得不平常，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
　　暗中那个人，眸子里立时射出了惊惧的光。
　　“一叶知秋”？他似乎已经达到了探测对方武功的目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静……可是在平静的气氛里，却隐含着几许杀机。
　　那个人慢慢的收回了头，掩身在苇花的深处。
　　江边的巴壶天，慢慢的转过身来，一迳的顺着这条小路走下
　　去。
　　那是一条生满了杂草的荒道，荒道一边，也就是那块长满了芦苇的旷野。
　　风卷芦花，满空乱舞，发出混杂的“刷刷！”之声，如果其中隐藏着什么人，谁也难以査知。
　　那个头缠布巾的人，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浑身于芦苇丛里，紧紧的跟蹑着他。
　　巴壶天一步步，迈着雄阔的脚步前行，这个人也在芦苇丛里一步步的跟随着，他的那双眼睛，如麇，如狼，时张时阖，其内精光逼射。
　　一口亮晃晃的宝剑倒抽出了剑鞘，紧紧握在他手里，蓦地，他发出了一声长啸，在大风狂啸，满空飞花的天空，他腾身而像是箭矢一般的，他已扑到了巴壶天的背后，在空中，他变化了一个怪异的姿态，掌中那口长剑猛力的挥斩了下去。
　　巴壶天的身子突然停立，就在那个人的剑身，还离着他有三尺左右的距离时，他像旋风般的转了过来，同时他身上的那袭长衫，已脱了下来。
　　那的确是极快的一刹，旋身、脱衣、出手，看起来简直是一个式子。
　　长衫迎着了剑身，两相一接触，发出了“呛郎！”的一声脆响。
　　高手过招，的确不同凡响。
　　双方似乎在出第一招的同时，早也都想好了第二招，是以那腾身而出的中年文士，在一剑未中的同时，长剑抡成了弧状，长虹挂空一般的，改刺向巴壶天右腋。
　　巴壶天一抖长衣，带起一片疾风，他并不急于迎架对方的兵刃，却向对方面门点到。
　　空中那个人，不得不硬硬的抽回了剑身，在他一式“云里浪”的翻滚疾势里，人已迅快飘出丈许以外。
　　他显然对于自己的偷袭不成，感到异常愤恨的惊恼。
　　在略微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发出了一阵阴沉沉的冷笑之声，下巴上的一绺短须，频频的抖动着。
　　“足下不愧是名家身手！”他说：“只是今天我必要取你性命！”
　　顿了一下，他才又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巴壶天道：“我怎会不知？你可就是人称‘铁鞋破两江’的白日风？”
　　那文士冷然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你倒是好眼力！”
　　巴壶天道：“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头上连下额缠了那块布巾，看起来，白日风的样子改变了许多，当他听到巴壶天这种奇怪的问话之后，不禁愣了一下。
　　“现在才来？”他狂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早就料定我要来？”
　　“当然！”巴壶天道：“否则的话，我为什么要杀死你兄弟白应九！”
　　提起这件事，白日风气得频频冷笑。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巴壶天道：“两点理由，第一，他作恶多端，意图劫取我那枚子母玉扳指；第二，因为他是你的兄弟。”
　　白日风道：“此话怎讲？”
　　“因为足下名声，在江湖上太刺耳了，就拿足下的大号来说吧——‘铁鞋破两江’就未免太狂了一点。”
　　巴壶天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我听不顺耳，想要斗斗你！”
　　白日风目光一转，注视在对方手指之上，他狞笑道：“你手上戴的什么？”
　　“这个么！”巴壶天缓缓抬起了手，在一片灿烂的宝光里，现出了正中的那枚“子母玉”扳指。
　　白日风眸子里，立时现出了一片贪婪之色。
　　他低声的冷笑道：“这戒指人人可得，并不是你的东西。”
　　“不错！”巴壶天说得很轻松，他伸屈着玉指，有意让那枚玉扳指发出一片彩光，接道：“只要你自信能由我手指上拿过去，当然就是你的了……你能么？”
　　呵了一口气，他把玉扳指在衣服上擦了一下，那枚原本呈现“紫”光的子母玉，却又复为“红”色……这些看在白日风眼里，贪婪之心大盛。
　　他朗笑一声，道：“我就要胜过你，这枚戒指该换换主人了。”
　　巴壶天道：“你如能胜过我，这枚戒指一定是你的。”
　　白日风补充道：“阁下的性命当然也随我支配了。”
　　“当然！”巴壶天冷冷的道：“可是如我胜了你呢！”
　　白日风怔了一下道：“当然随你发落。”
　　巴壶天道：“我不想杀你，只要你把由马辰子手里抢去的那根野人参，原璧奉还就好了。”
　　白日风立时脸上讪讪，他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了……这是后话，我们手底下见高低！”
　　说罢后退一步，长剑齐眉伸出，身子微微向下蹲了一些，浓眉下压，目光遂成了一线凛光。
　　巴壶天心里荡漾着快乐的滋味，每当他遇见一个羞堪与自己一较高低的对手时，心里都会有这种感觉，一时之间，血脉贲张，热情沸腾，而不克自己。
　　由白日风的这种招式里，他已经大概的可以猜出他出招的方向和加害于自己的部位。
　　这种感觉，的确很微妙，全凭慧心与灵感，当然必须具有高深的武功造诣，才能有这种“别具慧眼”的判断能力。
　　“铁鞋破两江”白日风这一招确实极为凌厉，他平飞而出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左手抱膝，背部拱起，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大皮球。
　　“呼……”的一下子，已然临近到了巴壶天头顶之上，在这一瞬间，他猝然展开了奇妙的身法，只见他四肢张开，剑劈、掌按、足踢、身压……
　　四种势子，其实只是一个招式，这真是“雷霆万钧”的一击！
　　在大风满天，芦花飘飞的陪衬里，白日风这一招看上去尤具威力，这一招又名“金钟罩顶”！白日风显然的是要以这一招来获胜对方，他下手毒辣，只要有其中之一得手，足可取对方性命。
　　“铁布衫”巴壶天沉声喝叱了一声，双足蓦地力劈开来，身躯霍地坐了下去。
　　同时之间，他手里的那袭青布长衫，“呼！”的一下子抖了开来，看过去，就好像忽然张开的一把雨伞。
　　当然比雨伞要大得多，张开的长衫，足足可以遮盖住巴壶天整个的身子，同时用力的向上展兜过去。这一手功夫，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铁布衫”功力，只听得“噗！”的一声，迎在了一块。
　　那领展开的布衫，就像是一个大包袱一般的，把白日风连人带剑整个的裹在了一块。
　　巴壶天一声叱道：“去！”
　　长衫力带，猛挥，在一股巨大的罡风里，白日风足足被挪出了三四丈以外。
　　白日风已经没有能力控制着被抛出的身子，只见他翻滚而出的身子，在“克喳”的一声巨响里，砸在了一棵粗壮的矮树之上。
　　顿时之间，血溅当场。
　　折断的树枝桠，像十数把锐利的刀锋，前后左右，同时贯穿进白日风全身上下。
　　霍然间，他宛似一个血人般的垂尸在树身间。
　　巴壶天身子战瑟了一下，足下却禁不住打了个踉跄，他脸上现出了一片异乎于寻常的红晕。
　　就在此一瞬间，一条闪烁着红光的人影，像是一只斜飞而出的燕子一般“刷！”的掠过站在他身边。
　　巴壶天恍然的觉出，面前现出一个极为悄丽的美妙佳人，只是他两膝乏力，一时间，只觉得全身发软，突地向地上坐下来。
　　那个突然现身的红衣少女，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使他身子没有倒下去。
　　红衣少女本来凌厉的表情，在此一瞬间，由于对方突发的事件，竟然使得她一时改变了初衷。
　　她脸色乍然一变，秀眉微挑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了？”
　　巴壶天望着她，有气无力的道：“姑娘你……贵姓？”
　　红衣少女道：“你就别管我是谁了，告诉我你这是怎么回事？”
　　巴壶天点点头道：“我身上……有病……”
　　“有病？”红衣少女的眼睛睁得极大，又慢慢的缩小，唇角微微上牵，现出弧犀的玉齿。
　　她冷冷一笑道：“倒是看不出来……有病还这么厉害，还能杀人！”
　　巴壶天这时只觉全身像是上了蒸笼般的，火也似的热，而且全身上下，百骸尽酸，他实在有点支持不住了，可是对方这个女孩子却是喋喋不休。
　　“原来姑娘都看见了……”他无力的道：“我只求姑娘一件事，请快快扶我回去……”
　　“去哪里？”红衣少女斜着眸子瞟着他，那姿态确是美极了。
　　她说：“我本来不想管你的闲事的，只是却不愿见危不救。”
　　巴壶天含糊道：“谢谢你……”
　　遂见那红衣少女摄口长啸了一声，发出“吱！”的一声，旋见一匹纯黑色高头大马，自芦丛里疾跃而出，一迳的来到了二人身前。
　　那马儿亲昵的不时以颈部在少女身上擦着，人马之间，洋溢着深挚的情谊。
　　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巴壶天已现出挺受不住的样子，如非少女那只手用力的扶着他，他早已倒了下来。
　　红衣少女似乎对他这骤然来临的病情，十分惊讶，并且渐渐的现出一些“同情”的神色。
　　她一只手用力的扶着他的身子，身形纵处，双双已落在了马背上，那匹坐骑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如飞而去。